作者:七月的野望
“太慢了!”
雄厚低沉的声音带着怒意呵斥道,
“卡尔塔!你的心不静!你最近到底是如何练习的!”
剑尖离撕碎制服只剩下一厘米,卡尔塔连忙将剑收回,将右手抵住胸前,以半蹲的姿态行礼道:
“父皇,那是因为您的剑术太过精妙!”
“精妙?你真不知道我为何召见你?”
皇帝凯文冷笑了起来,气氛忽然像是陷入冰河世界一般冻结起来。
凯文拍了拍次子的脸颊,他根本没有用力,却像是两道凌厉的耳光落在了卡尔塔身上。
他抓住卡尔塔的领子,贴近耳朵低声质问道:
“你最近的心思到底放在哪里?你告诉我?你今天就敢对格蕾丝下毒,明天呢?”
“是不是要造反政变,将我取而代之?”
卡尔塔的额头上顿时冷汗直冒,磕磕巴巴地解释道:
“父皇,不是我下的毒。我……万万,我怎么可能有这种想法……”
啪,凯文直接扬起手掌,在卡尔塔的侧脸上留下一道鲜红的掌印,然后又用极为霸道的一掌将他推开。
青年的身体撞到餐桌上,叮当叮当餐具和甜点撞了一地。
“闭嘴,连话都说不清的混账。”
他愤怒地拆开领口的扣子透气,目光斜斜地瞥着不成器的儿子,
“卡丹大使一共四百多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要是让卡丹那老不死的东西知道,我养出来这样一个东西。”
“那不是给他大牙都笑掉了?”
卡尔塔根本不管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他挥动双手慌张地辩解道,
“父皇,真不是我下毒,如果中毒的是格蕾丝,我为何要毒害她呢?”
怒火涌上心头,皇帝的眉毛倒竖,他恨铁不成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指着卡尔塔的鼻子痛骂道:
“蠢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要毒害的是维多利亚?”
“你若是有无声无息毒死她的魄力,我倒也要对你刮目相看几分。”
“但你——做事不干不净,根本不入流,叫我如何再信任你能够掌管一个国家!”
他手一挥,揉了揉突突的太阳穴,有些疲惫地说:
“卢安道尔家族正在蠢蠢欲动,每天都在想办法让我立维多利亚为皇储,你明天好好善后,别再给我搞出什么混账事。”
“是,父皇。”
卡尔塔点点头,诚惶诚恐地答应下来。
“知道了还不滚出去!”
英俊的皇子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灰溜溜地逃走了,宫殿里又只剩下了孤独的皇帝。
凯文平静地系上领口的扣子,如同神明那般无悲无喜,轻声呢喃道:
“真可惜……那个女人的孩子没毒死啊。”
他将利剑插回剑鞘,朝着大门走去,准备回宫休息。
可迅捷的脚步却突然停滞下来,脚上似乎踩到了什么滑腻的东西。
他低头一看,原来是泛着糖霜的奶油蛋糕,用巧克力塑造的国王小人已经断成了两截。
从这残垣之上也可以看出制作者的用心。
好像是之前格蕾丝送来的甜品?
她送的东西和她的人一样,都是华而不实的废品。
他厌恶地皱了皱眉,而后毫不留情地离去。
45.你和阿芙洛的关系这么好吗?
二皇子的寝宫所在的哈姆宫,与皇帝所居住的莱恩宫相距并不远。
在这里,空气里华丽的香薰漂浮如薄雾,昂贵的名画与各种稀奇的装饰琳琅满目。
天顶上一盏盏璨金色的吊灯伴随着羊绒红毯向内延伸,奢华迷醉,珠光宝气,红与金的野心,直至皇子的寝宫。
但是卡尔塔却没有心思停留下来,欣赏这美丽奢华的一切。
哐当一声——他气急败坏地用脚踹开大门,仿佛是在为了自己脸上鲜红的掌印出气。
待命的女仆躬下腰,在门边战战兢兢地说:
“卡尔塔殿下,您要求的塞丽娜小姐正在浴池等您……”
如果是在平时,他一定会满是愉悦地跟这位从贫民窟挖掘来的灰姑娘渡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现在他明显那样的心情。
“滚!”
他胸腔起伏,怒斥道,“叫她裹着被子滚回去!”
随后他瞥了一眼空荡荡却华丽的大堂,眉心骤降,语气冲冲地质问道:
“柯鲁杰呢?他不是回来了?”
视野的中心有一张红木纹金的议事大桌,卡尔塔经常和朝堂的官员在此闲谈着。
左眼是他无法触及的区域,一位穿着牧师法袍的中年男性从宫廷软椅上站起来。
“殿下,我在这。”
柯鲁杰一头棕发,肚腩发胖,像是随处可见的中年男性,可那狭小的眼里却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他是教廷里最负智慧的先知,职位仅次于大教司。
因此卡尔塔还需要对他保持一点尊重。
卡尔塔从鼻腔里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语气平缓了不少,但还是用一种颐指气使的语气吩咐道:
“老师,你明天,你去帮我安排一下主法官,让他干净利落地案子结了。”
随后,他也慵懒地仰倒在椅子上,拿起高脚杯给自己倒了杯红酒,也给柯鲁杰倒了一杯,推到先知面前。
柯鲁杰瞥了一眼如鲜血般的酒液端坐着,提醒道,
“卡尔塔,需要等待,你再这么下去,维多利亚可真就要成为皇储了。”
“那是我没弄死她!!”
独眼之中泛起狠厉的光,卡尔塔捏着高脚杯,冷笑着说,
“只要父皇全部的子嗣都死了一定会沦到我的。”
柯鲁杰眉毛微微上挑,他仿佛是认同了卡尔塔的看法,也举起了高脚杯,
“那也得干净利落才行,陛下不会一直为你擦屁股。”
“呵。”
卡尔塔轻蔑一笑,
“我没那么蠢。这次我去找柯昂·阿格里奇,他儿子现在在地牢里,前几天财政部不是查出了一笔坏账吗?我让他暗示那是维多利亚倒卖魔晶造成的。”
“倒卖魔晶可是从父皇的钱袋子里抢钱。”
“是,父皇一定会狠狠地掐住那个女人的命门。”
卡尔塔嘴角轻狂地上扬着,他的脚尖一下一下轻点着地面,似乎已经幻想到了成为皇帝后美好的现实,
“然后——把她赶回封地去!”
柯鲁杰好心提醒道,“但是柯昂·阿格里奇,他的性格有点死板公正。”
“我知道,可柯昂·阿格里奇只有一个儿子,他一定会同意的。”
卡尔塔胜券在握,他微微陶醉地抿了一口鲜红的酒液,得意的眉心却在下一秒紧皱起来。
他呸呸一口将苦涩的葡萄酒吐出来,对着女仆咒骂道:
“安娜!!这什么?!怎么这么涩?”
女仆诚惶诚恐地凑上来,轻声解释道,
“卡尔塔殿下,这是格蕾丝殿下亲自酿的葡萄酒,前几天吩咐我们一定要您喝。”
“丢了。”
他毫不留情地将红酒,哗啦啦地倒在地板之上,“什么品质的酒,也能搬上台面?”
殷红的酒液毫无情感地与地毯融为一色。
“是。”
名为安娜的女仆赶忙上前将棕色的酒瓶收拾起来。
卡尔塔看着忙碌的女仆,忽然眯起眼睛想到了什么,他漫不经心地问道:
“对了,格蕾丝没死吗?”
“卡尔塔殿下,宫内的消息说格蕾丝殿下是痊愈了。”
卡尔塔面色一沉,“她也没什么用,最好是早点死。”
……
格蕾丝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白茫茫的雾气缭绕在纯白的边界,灵魂像是漂浮的幽灵盘旋在城市上空。
她看见从家族里被赶出去的自己,像是行尸走肉一样地行走,游荡在如蚂蚁般苦涩的人群里。
她看见自己窝在地铁站的厕所里过夜,看见自己四处碰壁,在茫茫天地之间找不到去路。
睡过僵硬的公园木凳,去餐馆讨过剩饭。
落魄只是苦涩,而曾经站在山顶俯瞰过世界繁华后的跌落,才是地狱。
她看见自己,茫然地徘徊在孤零零的雨夜里,身体被淋湿心脏也湿漉漉的,生命就好像变成了一滩昏黄的泥水。
浑浊到看不见任何希望。
她看见自己被赶出去的第十天。
行走在阴暗的街巷里,暴雨似冰雹般落在脸颊上生疼,这是无情上苍给予自己的道道耳光。
唯一能够饱腹的东西是面包店里过期的一块面包和半瓶牛奶。
但在无情的声里却传来了一阵阵微弱的“喵喵喵”声——这是幼猫的悲鸣。
在被暴雨冲刷的垃圾桶里,她发现了一窝被雨冲刷到皮毛粘结的幼猫。
三只小动物们眼睛未睁,在雨中无力地挥动幼小的爪子,不停嗷嗷悲鸣祈求着,就好像是在期待心软的神。
这么大的雨,也许这些小猫明天就会死掉吧。
“但是……我不是心软的神啊……”
格蕾丝叹息着蹲下来,最后将三只猫咪紧紧抓在了怀里,用瘦弱的身体替这些猫咪挡雨。
她低垂着头,雨不知道何时会停,遥遥的雨夜里视线模糊,看不见星空也看不见未来。
“小妹妹……为什么这么大的雨,不打伞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女性温柔的话语落下,匀称的小腿之下一双充满着女性风情的红色高跟鞋踩在了泥泞里。
格蕾丝麻木地抬起头,她看见了一把黑色的雨伞。伞下是一位系着红领结、穿着职业制服的成熟女性,她像是黑夜里穿行的魔女有着不可思议的魅力。
胸怀中的猫咪挣扎着,呼叫的声音也变得高昂有力起来。
它们遇见了心软的神。
她也遇见了心软的神。
但是神背叛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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