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的野望
原本沉甸甸的心脏,像是有轻柔的猫爪在不断抓挠一样,心痒难耐。
是什么情绪已经不重要,重点是皇女殿下露出了崭新的一面。
推开洗手间大门,阿芙洛低头对着蒙着眼睛的皇女殿下提醒道,“到了哦?”
洗手间四下无人,真正用于方便的地方在于那扇紧闭的金色小门之后。
像这样宽敞豪华的洗手间一般只会供皇女使用,在洗手间的角落里点上了浅浅的香薰,在粉刷洁白的墙壁上挂了一副色彩浓郁的星夜油画。
“嗯。”
格蕾丝放下了遮挡眼睛的手臂,终于从羞耻之中突破,她的脸色仍然是滴血般的通红。
阿芙洛好心地抬了抬下巴朝着金色小门,示意问道,
“需要我帮忙吗?抱着你方便也行的。”
话音还未落下,便有一道凌厉到快要将人生吞活剥的凶狠眼神直直地投来。
“你给我放在马桶上!我是腿骨折了。”
皇女殿下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从唇缝里挤出着话语,
“又、不、是、瘫、痪、了。”
那样充满着仇恨的眼神也觉得莫名可爱,阿芙洛忍不住想笑却不得不为了皇女殿下的尊严,强行憋住笑意。
她如同捣蒜一般点点头,语气不自觉变得宠溺,“是,格蕾丝殿下。”
随后,阿芙洛推开金色小门,用脚把马桶盖踢开,将少女安稳地放在了马桶之上。
做完这一切,她又低下头来轻柔地嘱咐道,
“如果有什么需要,就记得叫我哦?”
“……”
赤红的眼瞳下垂着恶狠狠地盯着阿芙洛,嘴唇抿得死死的 ,如同雪一般清冷的脸上乌云密布。
“出去。”
阿芙洛顺着格蕾丝的旨意,轻轻关上了门,直到最后那双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的红瞳,也死死地锁定在自己身上。
金色大门之后传来了缓缓的水流声,阿芙洛没心情关注这些。
她低垂着眼睛,似乎在想着某个人,捂住了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用仅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轻声地说:
“啊……可爱。”
71.修罗场,但只有阿芙洛
卢安道尔家族,从最初的乡绅慢慢爬到统领帝国西北防线、掌握国家军事重权的位置一共经历了四十年。
而后,又长久地守护了莱茵帝国边疆整整三十年。
作为卡劳尔·卢安道尔公爵,帝国西北元帅的唯一女儿,安娜·卢安道尔在十八岁那年以皇后的待遇,风光无限地嫁入了皇室。
当然,维多利亚在很小的时候就清楚,她的母妃安娜过得并不开心。
任何帝王都害怕功高震主的将军,父皇对于卢安道尔家族又爱又恨。
一方面他需要卢安道尔人抵御西边同样强盛、且蠢蠢欲动的庞帕帝国,另一方面他害怕卢安道尔在某种时候会生出异心。
所以,除了某些必要的时刻,父皇在小的时候很少会来母妃这里。
维多利亚无法想象,那对于一位刚刚二十出头处于大好年华的女性,是一种怎样的折磨?
也许是之后已经习惯了,母妃每次几乎都不会在意父皇什么时候来。
她每天最大的爱好是看写书、画画、弹弹乐器,或者是偶尔写一点歌颂风景的散文诗,活得清闲悠然自在。
每年莱因皇室为了彰显武德,都会举行一场盛大的狩猎活动。
七岁的狩猎,那是维多利亚第一次看到安娜在马背上举起猎枪的模样,英姿飒爽,弹无虚发,像是自由的小鸟。
但也只是跃然于油画之上的小鸟,等到岁月久远,翅膀折断,颜料发霉,死也是死在油画之上。
同时那一年,皇宫里来了一位漂亮到不像话、如同人偶一般精致的皇妃。
她是伊布罗公国的亡国公主雅尼丝·伊布罗。
父皇就好像情窦初开的少年,发疯了一般宠爱这位伊布罗公主,恨不得替她摘来天上的星辰。
没多久,那位亡国的公主便生下一位可爱的皇女,父皇给她取名“格蕾丝”,意喻为优雅。
只是从名字便能轻松地得知——父皇他想要那位五皇妹成为这世界上最优雅、高贵的公主,对吗?
维多利亚偶尔有几次远远地在御花园里,看见父皇极为开心地抱着那位年幼的皇妹。
无人不为亡国公主的美丽而沉醉,她那柔顺的黑发比深沉的黑夜还要美丽。
一时间,皇宫里见过雅尼丝皇妃的下仆,便将她比作美神阿图琉斯。
在一开始那位皇妃的性格尚且很沉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过惯了,到后来就逐渐变得骄纵起来。
也许是权势扭曲了她,每每维多利亚看见雅尼丝皇妃都绕着道走。
那些归顺的伊布罗人在暗中都说雅尼丝是灭国的魔女,是红色的祸星。
小的时候,维多利亚会嫉妒那位受尽恩宠的皇妹,也讨厌嚣张到了极致的雅尼丝皇妃。
她们轻易践踏着别人一辈子梦寐以求也得不到的东西。
所以在维多利亚的臆想中,格蕾丝是一位坏到了极致的恶童。
直到一次偶然,在春季繁花盛开的御花园里。
她看见那位被父皇捧在掌心的皇妹,正半蹲在茂密的草丛里,抱着一只半死不活的兔子放声大哭。
任凭下仆们怎么劝说也没有用,她就是眼泪婆娑地抿着唇不停抽泣。
可她在看见自己的时候,明明只见过几面,便也不哭不闹了。
抱着身体软绵绵的兔子,眼泪汪汪地凑上来,扯着自己的袖子,说:
“维多利亚皇姐……小白兔不动了,你有没有办法让它变好起来。”
当时的格蕾丝不过才六七岁,眼睛红红的,一点也没有被宠爱后的放肆,倒像是可怜巴巴的小白兔。
格蕾丝很可爱。
莫名其妙在那一刻,所有的嫉妒都好像烟消云散了,人类在可爱的事物面前没有任何抵抗力。
维多利亚就接受了这一事实,并且在这一刻牵起了皇妹的手,决定把她当成真正的妹妹一样去宠爱。
但这宫廷里想要巴结雅尼丝皇妃的人太多了,围在格蕾丝旁边的人也很多。
按道理维多利亚没有什么机会可以去接近,但是格蕾丝好像天生偏爱自己,总爱黏着自己。
自己也很喜欢这位跟洋娃娃一样可爱的皇妹。
十四岁那年,外公在安排了一位心腹费迪尔先生作为自己的家庭教师。
从这时开始,费迪尔老师以培养杰出政治家为目的来教导着自己。
他在第一堂课上,便教导自己——对任何人和任何事都要保持疑心。
也正是在这一年,雅尼丝皇妃的受宠之路终于走到了尽头。
在秋高气爽的季节里,皇室狩猎又一次开始了。
父皇这一次带了规模空前的御前骑士,在狩猎的第一个夜晚里,一切都很平和。
但在第二个夜晚里,伊布罗公国的残余贼心不死,他们借着雅尼丝皇妃,暗中摸清楚了皇室狩猎的路线以及安排。
同时针对父皇进行了一场布局缜密的刺杀,目标是将莱因皇室一网打尽。
维多利亚只记得当时漫天的血雨飞溅,躲在狭小的衣柜的她,唯一能做的是捂住格蕾丝的眼和嘴。
不让幼小的她看见这世界最残忍的一面。
说起来可笑的是,哪怕格蕾丝是雅尼丝的亲生女儿,他们也想一刀捅死这位“孽种”。
母妃在混乱中直击灵魂的禁忌魔法,左肩上中了一弹。
而皇兄卡尔塔因为替父皇抵挡了致命的一击,彻底失去了人的左半边光明。
不,不只是左半边光明,那一击击碎了他身为人的理智与自尊。
那位亡国的魔女雅尼丝皇妃则是趁乱之中,和伊布罗的老情人骑士私奔了。
听说没有跑出多远,便被抓了回来,最后在地牢之中自刎而死。
所有的人都好像在这次秋季狩猎之中变了。
从此以后,文质彬彬的皇兄卡尔塔变得如野兽般疯狂,一见到格蕾丝恨不得杀了她千刀万剐。
父皇在愤怒中沉寂了三个月,雅尼丝皇妃在皇宫里从此变成了禁忌的词汇。
格蕾丝从原本备受宠爱的小公主一落千丈,成为了人人喊打的存在。
也许是曾经真心爱过雅尼丝皇妃,格蕾丝被寄送到了母妃这边教导,仍旧享受着皇女的身份。
只是他一位父亲的名义不断冷暴力着格蕾丝。
接下来,就是舅舅被派往红叶岛争端谈判,克劳德·卢安道尔及其附属骑士一共五百人莫名地沉没在大海之上。
父皇为此,追封舅舅克劳德·卢安道尔为国家授勋骑士。
母妃却因此郁郁寡欢,再加上旧疾作祟,最终在一个细雨漫天的夜晚里长眠。
父皇在葬礼上肃穆而庄重地对自己说:“维多利亚,我……很对不起卢安道尔家族。”
谁信呢?
皇室是巨大的笼罩一切的疯狂牢笼,是扭曲人心的监牢,是将人灵魂彻底解构的无情炼狱。
凯文·莱因是从来就不曾拥有过任何良知的人,他是踩着众多兄弟姐妹的鲜血才登上皇位的,他是被权利夺舍的恶魔。
所以,维多利亚要以维多利亚·卢安道尔的名义站在皇权之上。
不仅仅是自己渴望那样掌控一切的权利,更是为亡故的卢安道尔人伸张正义。
于是,在十六岁的成年时间,维多利亚选择了出宫——去帝国皇家学院进修。
至于那位可怜巴巴像兔子一般的格蕾丝皇妹,失去了母亲庇佑的孩子,在偌大的皇宫里该有多难过?
维多利亚动用了一点小关系去庇护她,以卢安道尔的势力足够保护她在宫廷里健康成长。
只要没有登上皇位的心思,对于这位小皇妹,她可以庇护一辈子。
维多利亚,永远记得自己出宫的那天,格蕾丝抓住自己袖子,红宝石一般的眼睛泛起濛濛薄雾的样子。
只是这一次,和之前在御花园的哭泣不一样。
她的眼里是泣血的黯淡与绝望,幼小的身体魂魄尽失,就好像失去了世界全部的光。
成就大业的人不能被任何感情牵绊,维多利亚会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的道路前行。
在外面六年,维多利亚只有在寒暑假的时间里才会回宫。
每每回去格蕾丝总会很开心。
两年前,自己被派往卡丹附属公国,那是比皇宫要更加险恶的地方。
自己在大陆的彼端蛰伏了整整两年。
两年未见,让有些只是看上去深刻的情感,在逐渐模糊的记忆里被泯灭,变得无足轻重。
美好的回忆不会忘,在费迪尔老师提出毒酒让格蕾丝去喝的时候,她做了第一次的抗争。
可愤怒的费迪尔揪着少女的衣领,高声叱呵着,便打消了维多利亚微不足道的抗争。
“你别忘了卢安道尔人的鲜血,以及你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如果不是雅尼丝,你以母亲的身体情况到底会不会死?你心里应该明白。”
“若在这种仇恨之中,你还保持倦怠和软弱的话,简直愚蠢到了极点!”
“权利斗争从来只有你死我活!到时候卢安道尔的结局是什么?你的结局又是什么?你想过没有?”
唯有仇恨才会长存。
所以,最后维多利亚没有拒绝,只是有一种微弱的声音在心里高声说——“回不去了。”
选择了皇权,便要在皇权上一路走到底,学着做无情无义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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