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罗双树
可就在一瞬之间，即使后方尚没有任何命令传来，只是一声无形宣告，就让大家稳住了阵脚。
“只有莱恩不在，才知道他有多重要。”樱如释重负，这个结论她早就知道了，就像没了涤罪七雷，心里总是不安稳。
那么，你是准备决一死战，还是夹着尾巴逃跑？
战士们将难题丢给了律者，之前得知计划的悲凉，现在变成了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有统括长在，陨落的几率大大减小，而该死的人，是你！
方才还诡异的战场顿时变得安静起来，律者伫立在百公里之外，而凯文的任务已经变成了摁住跃跃欲试的千劫。
如何选择？
这个问题持续了几秒钟，便听到一声闷雷似的轰鸣，远方的海面破开，一堆崩坏兽飞了起来。
数以百计的崩坏兽被捏成一个巨大球体，摆动的脑袋和四肢看起来就像某种行为艺术，但偏偏看的律者眼角轻抽。
岩之权柄，第九律者已经陨落？
还没等她辨认这是不是障眼法，红色的能量如液体爬满了这颗‘肉球’，然后像吞咽一般将之慢慢缩小。
血之权柄！？
不用再看了，即使对方真的很虚弱，但在这权柄的作用下很快就能恢复，这个人类终于解开了禁锢自己的藩篱，找到了快速补充崩坏能的方法。
而这个方法，是在必死情况下开拓出的道路。
“这混蛋要跑！”千劫一下子就发现不对劲，正想冲上去，就被凯文和苏牢牢抱住。
“别去了，我们几个拦不住的。”凯文狂喜归狂喜，脑子还很冷静。
对抗约束之律者最怕添油战术，要追也是同步进入领域，可现在人都不齐，他根本不敢赌。
哪怕莱恩支援过来只需要几分钟，但也足够陨落好几人，律者一样能跑。
“拦我做什么，那混蛋来，这混蛋死定了。”
“笨，莱恩真想杀掉祂，会这么光明正大？”樱拦住去路，让千劫一下子冷静下来。
他可不蠢，那个混蛋阴险得很，怎么可能大张旗鼓的出现，可既然虚张声势，那个律者佤为什么又要逃走？
他脸一沉，知道莱恩把律者弄成精神病了，任何时候都没有把握。
该死，竟然这么厉害。
且不管千劫怎么不服气，凯文是完全放松下来，整个作战计划他知道，却压根下不去手。
没有经历过痛苦和悔恨，他怎么可能连朝夕相处的朋友们一起解决？
“还好有他在，我不用做选择了。”凯文长舒一口气，又感觉怪怪的，咋自己跟华差不多，需要那家伙遮风避雨？
“你本来就不用做选择。”
声音打断了思考，凯文下意识地扭过头去，眼中爆发出明显的惊喜。
“莱恩，你终于回来了。”
“嗯，差点你就黑化了，不枉我冒险。”莱恩从空气中显现，仿佛被一支画笔勾勒出身形。
他并不虚弱，正如约束之律者所想的那般，血之权柄的作用很大，这让莱恩终于有了战斗续航。
长久以来，他既不是律者，也非融合战士，能量补充非常有限，可现在他能吞掉崩坏兽，也能从空气中大量吸收崩坏能，甚至于有种量变达成质变的飞越。
能量在补充，上限也在缓慢提高，杀戮终于不再是毫无意义的事情，以前莱恩想要有所收获，必须是审判级以上崩坏兽，连那些叛徒都派不上用场。
可怎么说呢，这些东西太有限了，故此，这个权柄对于他才尤为重要。
“看来你去量子之海一趟，收获很大？”凯文立刻明白了，并没有半点嫉妒的情绪，因为莱恩每一分提升都是拿命拼出来的。
莱恩往远方望了一眼，律者已经跑的没影了，只剩下满船死人的军舰随波逐流。
“补齐了一个短板，获得了一个机会。”
“啊？什么机会？”
莱恩收回目光，轻轻瞥了这救世主一眼，身体又一次‘溶解’在空气之中。
“一个跨越终焉的机会。”
这话一出，不光凯文，樱等人也齐齐怔住，即使现在形势不错，但最痛苦的就是永远看不到结束的曙光。
这场战争仿佛无穷无尽，每一次有新的律者出现都像是走钢丝，片刻也不敢放松，因为走错一步，就要坠下无底深渊。
所以无论梅还是莱恩，都从未说过‘跨越终焉’，也是大家不愿意讨论的一个问题。
“终于有机会结束这一切了？”
“这个莱恩，居然不把话给说清楚。”
“不行，我得跟梅说一声。”
七嘴八舌的声音响起，但无论声讨还是疑惑，每个人都带有一种放松。
一种解脱。
用不着解释，莱恩径直回到了海渊城，他从量子之海回来再出去亮相，接着又马不停蹄地深入万米海沟，这一路倒也累的够呛。
幸好回到地球，那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还是虚数侧的世界让人更舒服一些。
这次去往量子之海，获取的岩之权柄自不必多说，那属于‘科学’范畴之内的引力操控，相比起来更侧重于攻防一体，但实际上与风、雷、炎、冰并没有本质区别，代表了这个宇宙某些基础规则。
哪怕放在玄幻世界之中，这也是根本‘魔法’，区别只在于投入多大能量，造成多大破坏。
而血之权柄就不一样了，与支配略有些相似，属于科学难以解释的现象，只是在拿到手后，莱恩做了初步分析，发现以往的想法有些错误。
这玩意与其说是吞噬或者分解，觉得‘亲和’更贴切一些，那是对于崩坏能的细微掌控，将能量调整到统一频段，这才有了操控的基础。
不过亲和之权柄太难听，还是血之权柄更有逼格一点。
‘后者的提升更强，我现在破坏力已经够了，唯有这个权柄才有本质性的提升。’
莱恩抿了抿唇，他现在和终焉有个巨大区别就是崩坏能总量，这玩意是没办法依靠顿悟的，偏偏命途对杂兵不感兴趣，而律者又不是大白菜，总不能奢求崩坏不停送肉上门吧。
有了这个，我才有量变达成质变的可能，而且放在我手中，可不止是对崩坏能亲和。
他想起了量子之海里面的感觉，这份权柄就像触手似的在汲取那里的能量，只可惜......
“那个娑收到预警了，知道我能理解祂的规则之后，一定会把我当成眼中钉。”
莱恩有些遗憾，却又没那么遗憾，他在虚数侧开拓道路花了二十多年，根本没有时间去理解另外一种规则，况且现在已经够紧急了，没必要到处树敌。
这件事就让薇塔自己去扛吧，起码短时间仇恨拉不到我身上来。
他倒不怕那个娑，按薇塔的说法，这位种田流玩家并不敢接近本征世界的地球，而且还有一条佐证，五万年后祂也没出现，那肯定在顾忌着什么。
终焉之茧吗？
莱恩稍微抬头，猜出了娑怕什么，又看到静悄悄走来的梅比乌斯和梅，显然后者已经得到了消息。
目光灼灼，这种时候随意胡扯都会引来仇恨，莱恩也没有卖关子，只拿出了一个精巧的金色正方体。
“这是什么？看来与我们的数据接口不一样。”
“另一个文明的情报，也是除月光王座系统之外——”莱恩将这正方体放在了梅的掌心中，语气充满了期待。
“我们跨越终焉的重要途径。”
从不列颠的第一律者天灾算起，这场永无止境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快十年，即便是从沧海的第三律者开始计算，也有三年半的时间了。
此刻已是第十一律者，战争依旧遥遥无期，崩坏不停在玩新花样，但对于莱恩和梅这种站立人类顶端的存在而言，某种感觉正越来越明显。
崩坏已经快黔驴技穷，进度渐渐失去了控制，名为‘终焉’的味道也越来越明显。
那一位不可能没活找活，特别是在血之权柄被莱恩拿到之后回旋余地已经变得很小，归根结底还是‘时间’的主动权开始变动。
原本这个主动权是牢牢握在崩坏那边的，即使一个律者毁灭两座城市，或者来兑换一名上位融合战士，一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行就百年，怎么都能将人类消耗殆尽。
但现在这个主动权开始了变动，莱恩可以从容的吃肉，以量变达成质变，最后膨胀成一个堪比终焉的存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权柄你不该拿。”梅幽幽的盯着对方，按她的想法，所有律者都由莱恩讨伐，这样或许会很慢，也会死很多人，可哪怕人类死的只剩下几个人，也能让他膨胀起来。
“我不得不拿，你该不会以为约束之律者就这点本事吧，没有这个权柄，即便有我在，逐火之蛾至少要填进去七成战力，下一次怎么办？”
梅轻吸一口气，当然知道律者往往伴随着意外，之所以展现出现在的战力，那是因为第十、十一律者的组合已经绰绰有余。
“我不该同意你打造黄金庭院的。”
“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没用，再说了，我战斗的理由是什么，你应当清楚。”
目光对上，谁也不肯后退，梅比乌斯都压低了呼吸声，不停给远处的爱莉希雅打眼色，可还没等粉色妖精上来‘劝架’，两人的眼神就已经分开了。
“真拿你没办法。”梅选择了退让，因为她确实清楚。
莱恩和她不一样，对保存文明的使命感没有那么重，他为的是朋友和家人，如果没有黄金庭院，他似乎也没必要到处冒险。
而且太聪明了，想让他按我的计划去做，根本无法掌控。
“爱莉希雅你去带人回约克去，你们两个跟我来，我们好好总结一下。”
“啊？我刚来诶。”
“去吧，之后还有事会找你的，别忘了你也是问题儿童之一。”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格蕾修，怎么是儿童呢。”
爱莉希雅吐了吐舌头，着实有些怕了梅，便背着手悄悄退后。
莱恩看她这幅鬼鬼祟祟的样子就想笑，心说这食物链果真有高有低，顺便瞥了眼梅比乌斯。
“你看我干嘛？！”
“看一眼又不少块肉，你管我。”莱恩怼了她一句，又看向梅：“什么时候找爱莉深谈？”
“她的问题要排在你后面，而且做出保证的人也不是我。”
梅抬脚就走，后来的莱恩看了眼那背影，嘴巴一动，骂骂咧咧。
这个大嘴巴，怎么就藏不住事呢。
搭建海渊城的时间太少，即便用了维尔薇的模块化建设技术，这海底城市也不可能有太大规模，甚至连防御设施都缺乏，全靠融合战士在深海里巡弋。
但因为第三研究所的关系，研究设施很齐全，连大型超算都建造完成，而现在的普罗米修斯显然进化了，只要有数据的地方就无处不在。
大屏幕上闪烁着数以千万计的代码，因为两个文明科技完全不同，每一个代码都需要换算过来，这个工作量只有普罗米修斯能完成。
随着一部分数据解锁，逻辑运算开始解析，金星文明的浩瀚一角也渐渐露出真面目来。
飞速闪烁的数字倒映在三人的镜片上，谁也没有说话，只是眼球不停的转动，大脑超载似的读取、比对、分析，随着时间深入，三人面无表情的脸上渐渐出现了欣喜之色。
是真的，故事可以骗人，就跟那些网文写手似的，只要脑洞够大，完全可以编纂一套生动活泼的人物，一个活灵活现的世界。
但是数据不可能骗人，这些枯燥的数据跟脑洞就没关系，即使这方面的专家想要误导也不容易。
且不提莱恩三人在学术水平上与那位娑没有差距，逐火之蛾对量子之海也有研究，想编一套逻辑自洽的伪科学太难了。
“金星，深渊，薇塔，终焉之茧......”
梅双眼无光，坐在转椅上自言自语，有些东西她已经研究出眉目了，莱恩带来的则是佐证想法。
崩坏竟然已祸害过了金星，所以当一个星球的文明跨越过去，无论用什么办法，崩坏就会换一个阵地？
这是隐秘的历史，就跟只留下很少信息的地球前文明一样，本身毫无作用，只能让人‘原来如此’般的点点头。
但莱恩带回的东西可不止是历史，里面有金星文明对量子之海的研究，自杀后，薇塔经过无数岁月的总结，这个价值几乎无穷，抵得上另外一整套逐火之蛾。
因为这些东西，或者说教训，需要一个她这样的天才，需要集合一个星球所有力量再经历上百年的时光，用文明为代价去求证一个悲惨的答案，甚至还得要无穷的运气。
因为‘恒沙计划’对平行世界初步观测的结果很糟糕，金星人这个全灭答案都没有人能做到。
“莱恩，命运为什么如此眷顾你？”梅沉重的扭过头，看的某人一脸懵逼，然后莱恩就明白什么意思了。
为了讨伐律者，策划了世界泡之行，能达成目标已经是算无遗策，但他还碰到了另外一个文明的幸存者，然后这个幸存者还是一介有所需求的分身。
薇塔如果没有产生自我意识，根本就不会存在交易的基础，在人家地盘上，娑有一百种办法可以耗死莱恩，最起码也能将他关在海里永远不见天日。
偏偏薇塔想要摆脱娑的控制，需要一个强敌来获取更多权限，然后在被莱恩击败的节点剪断网线。
那一战打的毁天灭地，结果却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薇塔获得自由躲进量子之海深处了，作为报酬，她把一条失败的路交给莱恩。
萍水相逢，就有如此收获，这用运气已经没办法解释了，
“啊这......”莱恩回想起来也变得疑神疑鬼，仿佛最困顿的时候，有人指了一条明路。
“我可是用几乎陨落的代价拼来的。”
“抓住机会很困难，但是碰到机会更难。”梅不信，她也觉得太巧了，“如果不是你去，即使碰到这机会，也没人能抓住，按你的话说，这个薇塔已经超越了已知所有的律者。”
“这我就没办法解释了，反正一切顺理成章，如果你非要找个原因。”莱恩迟疑片刻，抬头看向冰冷的天花板，“这或许是命途的回馈吧，只要不停下脚步，道路就会自行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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