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面壁苦修
第152章 唯一的办法
“欢迎踏上归途，第十三位。”
信息量实在太大，一句话就让林奇如坠冰窖。
来到这个世界八天了，还是第一次被人发现露娜女士的存在。再加上从穿越前就被对方毫无理由的算计，林奇现在很怀疑，对方会不会一开始就知道红月的存在，甚至正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以及和红月女士的邻居关系，才特意针对他做出布置，巧妙的把他也引入局中。
但真正让林奇心惊的的还是对方的称呼，第十三位。
他很清楚，自己正和露娜女士一起重走苏醒之路，试图重新走向不朽，露娜女士也曾经许诺过，走到尽头将由他接过红月的神权，成为第十三位不朽。
然而画框里的人轻描淡写的态度，却让林奇心里冒出了难以抑制的疑惑。
为什么他对这种事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难道其他十二位至高也是这样复活的，所以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但如果真是这样，另外十二个‘我’这一角色呢？怎么从没有人提起过？
难道‘我’这样的存在，其实是必须隐瞒的事，所以才会消失在历史的记录之中了？
那我呢？
阴影的一句话，就让林奇产生了无数头皮发麻的想法，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成长往往就会变得无法控制，短短一瞬间，各种疑虑之处就在脑海里反复呈现。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那位女士都能感应到，但各种杂念还是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要不是处境不合适，他很想仔细向脑内的女士问个清楚。
不过现在……先放在一边吧，至少先应付了眼前的黑影和身后的邪神再说。
林奇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个相当恐怖的对手，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就近乎摧毁自己这几天建立起的信任，
林奇干咳一声，收回混乱的心绪，意识到画框里的黑影已经变成了一个正襟危坐的年轻男人的肖像画。
正是几天前在玛雅的小木屋里见过一面的男人，也是在兰道尔大宅里的幕后黑手。
“夜安，我的朋友，你们使用了这个画框，意味着你们已经到了祖尔格拉萨尔，也发现了卡尔斯·菲尼特的遗物，比我们预计的进度要快很多。”
画框里正装绅士的肖像像动画一样做出流畅的动作，脱帽欠身，脸上带着矜持又阴冷的微笑：
“您的表现很优秀，不愧是第十三位的目标，我们选您当工具确实没选错，呵呵，希望您还能继续活下去，而且活的更久。”
林奇拳头攥紧，又缓缓放开，前两次见面积累的怒火再次燃起，但现在生气只能是无能狂怒，除了徒惹人笑之外，没有任何意义，因此林奇只是表情平静的报以冷笑，淡淡的看着对方的肖像。
“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从二十年前就在谋划了。”
反倒是瓦伦特小姐沉声喝问，语气带着上位者常有的不容置疑。
“这种问题不是您应该问出口的，瓦伦特小姐，您应该很了解我们，阴影联盟当然有自己的目的，但从没有在目的完成前暴露过，所以您的问题我们是不会回答的，呵呵。”肖像画露出真人一样的微笑，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至于今天，别忘了，今天是你们主动找到的我，我想，你们肯定遇到了和卡尔斯一样的难题。”
“你就是黑蜘蛛？”林奇眯了眯眼睛，追问道，“和二十年前是同一个人？”
“呵……您的问题点太多了，利维夫先生。”肖像画笑容一收，不过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不错，我就是阴影联盟的黑蜘蛛，二十年前请卡尔斯来执行任务的就是我们。现在既然你们也遇到了卡尔斯的困境，我不介意把答案告诉你们，由你们去解决他没完成的任务。”
瓦伦特小姐冷笑道：“替你完成任务？”
“你们当然可以拒绝，你们想做什么都可以，反正我不介意。呵，我们从来不强迫别人替我们做事。”黑蜘蛛的肖像画一摊手，语带嘲弄的说道，“反正想要摧毁莫尔迪基安分身的不是我，就算他真的降临了，也波及不到我。”
被抓住要害了啊。
林奇叹了口气，知道这一局对方占了上风，纠缠下去也没意义，立刻转移话题道：“那就先说来听听吧，卡尔斯究竟遇到了什么问题。”
“呵，利维夫先生，您有意回避了他遇到的具体困境，看来是并不愿意相信我们的诚信。实际上我们阴影联盟从来不在信息上作伪，提供的信息一定都是真的，所以那些顾客才会明知我们另有目的，也情愿和我们做交易。不过没关系，我不介意您的试探，卡尔斯无法摧毁莫尔迪基安的分身，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分身的本质是什么。”
林奇挑挑眉，和瓦伦特小姐对视了一眼：“他一定是个经验丰富的强者，他说过，自己不是第一次和邪神分身对抗了。”
“对，考古协会的荣誉顾问，可怜的七级强者，却不知道失踪在哪座遗迹里，连尸体都无法找到，至今在弗莱德曼考古协会的名单里还是失踪人口。”黑蜘蛛冷淡的笑了笑，“他的确参与过两次对抗旧日支配者分身作战，但还是没理解分身的本质。”
“嗯？”
“旧日支配者是有本体的，但它们的分身可没有，所谓沉睡中的邪神分身，只不过是一个概念上的存在，你们看到的东西，只是分身这一概念在你们意志里具现出来的形象。只要你们没能力摧毁一个特殊的概念，那就无法摧毁你们面对的东西，因为它本质上根本不存在，你们没有东西可以摧毁。”
很诡异的理论，但放在神秘学的世界里，却听着有几分道理，看看旁边研究神秘学的瓦伦特小姐，她也点了点头：“确实有这种可能。”
林奇不解的追问道：“那他两次对抗分身是怎么回事？”
“当分身从沉睡中醒来的时候，它的存在性就发生了变化，从概念变为了实体，卡尔斯过去对抗的都是这种醒来的分身，实际上沉睡中的分身也不太可能被凡人接触到，祖尔格拉萨尔是例外。”
瓦伦特小姐下意识的追问道：“有什么办法解决吗？”
“很简单啊，把祖尔格拉萨尔挖出来，或者拖延献祭时间，让他的分身惊醒。”
“没有其他办法了？菲尼特先生提起的多人才能执行的方法是什么？”
瓦伦特小姐的嘴角微微抽搐，先不说这样会死多少人风险有多高，就算可行，对两人来说也没有意义。两人提前了两个多月进来，总不能在莫尔迪基安的污秽污染下等到它醒来吧，何况外面的尼克莱长老可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时间一到，肯定会执行后续的献祭仪式。
肖像画的突然翘起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连声音里都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确实还有一个办法，呵，向莫尔迪基安的分身献上自己的躯体，成为承载它分身的载体，这时候它虽然还在沉睡，但已经有了实体。”黑蜘蛛充满恶意的笑着，笑的满是愉悦，“这时候它很快就会醒来，但只要在醒来之前及时杀死它的载体，它的分身就会被摧毁，你们的目标也就……”
啪，林奇已经把画框扣在地面，但还是无法阻止声音从画框里传出。
“呵呵呵，太失礼了，利维夫先生，但我可以保证，这绝对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卡尔斯那个可怜人太过自信，一个人闯进这里，知道办法也无法实现，现在……就看你们的了，哈哈哈。”
(本章完)
153.第153章 如你所愿
第153章 如你所愿
听着黑蜘蛛幸灾乐祸的笑声，林奇终于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配合的解答两人的疑问了。
二选一。
杀人诛心，极为恶毒。
林奇猛地扣上画框，在沉闷的笑声中，脸色却变得阴郁起来。
而瓦伦特小姐正呆呆的站在原地，目光茫然的盯着林奇的，许久之后，才喃喃的说道：“确实……有可能。从神秘世界的规则判断，他说的那些符合神秘学知识，确实可以自洽。”
林奇其实并未怀疑这个方法的真实性，二十年前的卡尔斯两战邪神分身，又是考古学的专业人士，神秘学知识估计比两人加起来都丰富，他都表示认可的理论，作伪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但这就意味着，两人必须有一个要把自己献给邪神，最后被同伴杀死，而另一个人要背负起杀死队友的罪孽才能活下去。
该死，要不要选，怎么选？
“我越分析越觉得这个方法的可行性很高。”似乎看出了林奇心里的犹豫，瓦伦特小姐还在正色的解释道，“而且神秘的世界里往往都是这样，一切目标，都可能会伴随着巨大的痛苦与牺牲，没有什么是不需要付出代价就能获得的。”
“但这不止是关系到我们两人的事，这可是会影响到整个兰德甚至半个中土大陆的大事，我们必须谨慎研究才能决定。”
“不，我们没那么多时间，别忘了我们还在邪神分身的身边。”瓦伦特小姐叹了口气，无奈的笑了笑，“也许您还没什么感觉，但我能体会到，污秽对我意志的侵蚀越来越严重了，我不确定我还能再支持多久。所以，这个办法是我们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了，我们别无选择，利维夫先生。”
是啊，我也知道啊，必须做出选择了。
呵，这个女人我只认识了两天而已，而且这件事本来就和我无关，是他们异界人自己的事。理所当然应该由她牺牲才对。而且我可是要走不朽之路的，未来要成为至高的存在，我的生命何等宝贵，她怎么可能和我比较，只能对不起她了。
心意已决，林奇严肃的摇头道：“但我觉得这个办法并不可行。”
“为什么？”
林奇表情阴郁的说道：“我们不知道怎么才能吸引邪神分身进入自己体内，而就算他能提供方法我也不敢信，太容易做手脚了，所以这个方法没有意义，还是……”
“有意义的，因为我知道啊，利维夫先生。”
“嗯？”
“凡世的实体对幻梦境的意志来说具备很强的吸引力，所以只要在……”瓦伦特小姐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用一种很诡异的眼神看着林奇，不知是生气还是感动，眼睛里甚至泛起了红丝，带着淡淡的鼻音嗔怪的说道，“您太过分了，竟然又用这种卑……的手段。”
林奇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想套出具体方法，然后骗过我，自己去承担起载体的责任，不给我选择的机会对不对。”瓦伦特小姐捏着折扇很像要敲下来，却又颇为感动，低声道，“但您也太没有诚意了，刚刚用同样的办法骗过我一次，连十分钟都没过，我怎么可能会上当。”
啧，这姑娘怎么关键时刻变聪明了。
被说中了心事，林奇只能叹了口气。虽然理性已经分析的很清楚，但感性就是听不进去，让这姑娘主动冲上去当载体换取一个摧毁邪神的机会，林奇实在狠不下心，他宁愿做这事的人是自己，否则今后一辈子都会活在自责之中。
“呵，利维夫先生，您是个好人。”
怎么又开始骂人了？
“真的，我很感谢您，陪我冒险，帮我深入，甚至想替我赴死。其实现在已经远远超出我的期望了，我根本没想过能走到这里，更别说真有机会摧毁邪神分身，卸下瓦伦特家族千年的枷锁了，您无法想想我对您的感激有多深。”
瓦伦特小姐低声说着，突然上前几步，轻轻抱住了林奇，林奇立刻浑身僵硬手足无措。他能感觉到，这位贵族小姐身体在微微颤抖着，显然也无比紧张，这让他心里一软，反手拍了拍瓦伦特小姐颤抖的后背。
“我其实很害怕，抖的都停不下来了。我一点也不想死，这么迷人的世界，我还没看够呢。”瓦伦特小姐的声音有点哽咽，低声道，“但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身为贵族，保护领民是我的责任，何况我可是人类，在邪神面前绝对不能低头，我要让这些该死的邪神看到，凡人也是有勇气的。”
“瓦伦特小姐……”
“叫我戴安娜。”
林奇叹了口气：“好吧，戴安娜小姐。”
瓦伦特小姐两手用力，抓着林奇的领子把他拽的低下头，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侦探先生，听着，我不是突然头脑发热想去死，我相信他提供的方法是真的，但他给我的感觉还是让我很不安，总觉得他还有什么阴谋。”
林奇无声的点点头，他也有这种感觉。
“他的阴谋我们猜不出来，那就只能用实际行动把后续阴谋钓出来。只是钓出来我自己未必应付的了，而我相信您一定可以，您比我阴险……聪明的多。而且您从一开始就说过，您有办法对付邪神的分身，我可没有把握，所以之后最艰难的任务只能交给您。希望您能原谅我的偷懒。”
“我明白了，那么我们各司其职吧。”确实无法反驳，而且知道很难改变对方的想法，林奇再次拍拍贵族小姐的后背，“有些事不好解释，但相信我，别放弃希望，我现在有些想法，虽然不一定能成功，但我向你保证，只要还有一丝机会，我会尽最大努力把你从死亡中拉回来的。”
“嗯，我相信您，林奇。”
瓦伦特小姐双臂用力抱了抱林奇，随后褪下手镯，和折扇一起都塞进林奇的手里，一咬牙，转头朝着峡谷和光球的方向走去。
‘我的想法应该有希望吧，邻居。’
【不怀疑我了？】
‘你们神灵怎么也和人类女性一样记仇闹别扭啊。好吧，虽然你确实很可疑，但那个黑蜘蛛每一句话用意都相当恶毒，攻击性极强，对这种人，不需要分析那些话的真伪和目的，一律不相信就对了。而且我也没想着瞒你啊对不对。’
【嗯，保住她的希望大小不好说，但确实有可能，看你怎么做了。】
林奇点了点头，跟在瓦伦特小姐身后，一直走到峡谷的悬崖边，近距离面对着冰冷的邪神分身。
瓦伦特小姐张开双臂，回头看了林奇一眼，随后面对光球闭上了双眼，不知她做了什么，但几分钟之后，一根雾气凝结的触手伸向她的躯体，将她紧紧缠住。
林奇的心已经悬了起来，紧紧攥着手杖，盯着瓦伦特小姐的状况，就看越来越多的触手伸了过来，几乎将她包裹的密不透风。
下一刻，绿光一闪，巨大的光球骤然消失，而瓦伦特小姐的身体取而代之，散发出绿色的雾气和幽光，一回头，两只眼睛绿光幽幽，带着难以言喻的邪异。
就是现在。
林奇知道不容犹豫，一狠心，举起手杖，对着瓦伦特小姐的胸口就刺了下去。
噗。
手杖连同手臂一起，毫无阻碍的穿过了瓦伦特小姐的身体。
“呵呵呵，恭喜了，林奇·利维夫先生，您和她两人，终于成功的唤醒了莫尔迪基安。”画框里传来黑蜘蛛的声音。
“你在欺骗我们？”林奇收回武器，眯着眼睛问道。
“阴影联盟的信息从不作伪，但顾客如果理解错误，那就不是我们的责任了。”黑蜘蛛发出阴森的笑声，“一切都是实话，只要您能破坏载体，当然可以摧毁邪神的分身，但真遗憾啊，她现在已经和神灵的分身融为了一体，相当于神灵在现世的化身，任何凡人都不可能触及神灵，所以如何破坏载体，只能靠您自己想办法了，利维夫先生，否则就只能眼看着莫尔迪基安降临凡世了。”
“原来这才是你们的目的。”林奇记起这几次见面时被算计的经历，意识到这个人的身份绝不简单，很可能也代表了某位主神，甚至和自己的情况类似而且敌对，所以才会对自己的情况如此了解，真头痛，最近的神灵是打算扎堆苏醒吗？林奇咬着牙问道，“所以，处处针对我，你背后站着哪位神灵？我们有仇？”
“呵呵，反应很快，可惜现在发现还是晚了。”黑蜘蛛避而不答。
“所以，这是为我布下的无解死局吗？”
“虽然不是特意针对您，但很遗憾，这就是死局，只有神灵的至高意志，才能对抗另一位神灵，而您就算是第十三位的宿主，在成为至高之前也不可能拥有至高意志，所以只能向您说抱歉了。”黑蜘蛛戏谑的说道，“所以放弃吧，利维夫先生，您的好运已经到头了，除非您现在成为至高，或者有哪位没有陨落的至高降临，否则一切已经注定。”
“好吧，那么……如你所愿。”
(本章完)
154.第154章 滚回去
第154章 滚回去
1399年5月21日，3时。
富丽堂皇的卧室内，一身黑丝睡衣的贵族女士猛地掀开丝绸薄被走到窗前，绯红的月光下，精致的面容上神色阴晴不定。一只黑猫窜进她的怀里，一人一猫，四只绿色的竖瞳目光凝重的注视着东北方百思特山的方向。黑猫甚至已经弓起了脊背，尾巴上的毛炸成了一团。
奢华的剧院内早已人去楼控，诡异的印记下，流畅的钢琴声戛然而止。黄袍人坐在剧院大厅的钢琴前，面向着窗外东北方宁静的夜色，从黄袍下伸出的八根触手已经悬停在琴键上空，几根纤细的触手在长袍下扭动着，紧张的纠缠在一起，兜帽下露出一对昏黄的眼珠，冰冷的目光凝视着东北方黑暗的夜空。
皇冠区的莱茵市立博物馆内，老迈的考古协会理事长从厚厚的神秘文件里抬起头，扔下单片眼镜端起冷掉的咖啡，枯瘦的手一抖，杯子落在书桌上摔成几片。但老理事长奥莱先生根本顾不上沾水的神秘文件，大步冲到顶层的露台上，在夜色中面向东北，手杖毫无规律的戳着地面，在坚硬的青石上留下一个个小坑。
河谷区秘法研讨会高高的观星塔上，顶层的实验室里突然爆发一声巨响，赶在硝烟和火光喷出窗户之前，一个带着尖帽子的紫袍神秘学家灰头土脸大的冲出了阳台，呆呆的凝视着头顶的星空。
此时此刻，莱茵市周边有好几个人从沉睡或忙碌中惊醒，或凝视着东北方的百思特山，或凝视着星光闪烁的夜空。
雾气迷蒙，月光暗淡。
在遥远的天边，常识之外的感知中，神秘的污秽伸出无形的触手，与现世紧紧纠缠在一起，那不可见、不可听、不可知的诡谲与扭曲，正隐身于浓雾之中，通过无形的纠缠，一步步向现世渗透，缓慢，却不可阻挡。
“亡语者星座侵占主星位，这是旧日支配者的意志正在挤进现世，不祥之兆啊。”有人仰望星空喃喃自语，“这是极度凶险的征兆，要出大事了……嗯？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