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卷度人经 第33章

作者:刀慢

  当然,它也并不能像传说中的灵牛那样,准确地辨别一个人得是非善恶。

  毕竟,杀生多,并不一定代表是恶人。

  就像屠宰场的屠户,杀的牛羊多了,血气一样冲天。

  甚至不提这些,哪怕是人命呢,那遵从命令的刽子手也砍了不少脑袋,头顶红云漫天。

  可这些,自然也不能说他们就多么凶恶,多么罪不可恕。

  还有余琛,虽然他脑门儿上也有血气,也杀了人,但他一直坚定地认为,自个儿是个好人。

  但虽说如此,血气越浓,杀生越多,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至于王海遗愿的第二桩好处嘛,则是一枚眼珠子大小得金色古拙铃铛,用一根红绳拴著,唤作【荡魂铃】。

  它的作用,也如其名一般,只要铃声一荡,可使听者魂不守舍,呆如木鸡。

  精神越弱,越是容易被其影响。

  倒是一件厮杀战斗中出其不意的致胜法宝。

  ——你想想,倘若俩高手正打得难分难解,如火如荼,其中一个突然被荡魂铃所摄,呆滞了一瞬,另一人铁定趁胜追击,甚至直接取了敌人脑袋也说不准。

  毕竟高手之间的厮杀,一瞬间的变故,就完全足以奠定生死胜负了。

  对这两桩好处,余琛都甚为满意。

  收起铃铛后,他再用森罗脸谱将自身的“血气”掩盖,推开屋门,打扫起陵园来。

  没过多久,这冷清的清风陵便有了来客。

  余琛打眼一看,熟人!

  伴随著那粗犷的、抑扬顿挫的小调儿声,几天没来的搬尸人拖著五具烧焦了的尸体,送上山来。

  甚至不用看,余琛就晓得,这正是黑水帮的五个帮众的尸首。

  虽然都和黑水帮牵扯不清,道这五个家伙可没季家三兄弟那么好命,也不是什么黑水帮大人物的亲戚。

  他们这活著还有点用处,死了就只是尸体一具,自然不会有人出钱给他们送到那明月陵上去,只有让搬尸人拉上这名为“陵”实际上和乱葬岗没多大区别的清风陵了。

  “看坟的!今儿是大活儿!来搭把手噶!”搬尸人咧开嘴,大嗓门儿招呼道。

  卸下板车,搬尸人忙碌起来,扛起铲子就开始挖土,一边干活儿,一边嘀咕。

  “你猜怎么著?又死人了!和上次一样,被人弄死后烧了,亲娘都不认识!听说尸体被发现的时候还是跪著的,不知和那摘头鬼有没关系。”

  不过听说这几个都是黑水帮的恶棍儿,死了好!只是这杀人的恶事儿,还是有违天伦啊!咱听说人杀多了,死了后魂魄是要被下油锅炸的!”

  搬尸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嘀嘀咕咕个不停。

  余琛有一搭没一搭地接话,一边帮著他挖坑,一边好奇之下,用那灵牛泪带来的神异之眼瞥了眼搬尸人。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直接让余琛差点儿没绷住!

  这他娘好似憨厚的搬尸人脑门儿上,漫天红云犹如庞大树冠,浩荡氤氲,如茵如盖!

  先前得了那灵牛泪后,余琛曾下山看过诸多百姓,大部分人脑门儿上都是空无一物,或者只有如轻烟一般的红雾,这些个脑门儿上有东西的,要么是杀猪杀羊的屠夫,要么就是酒楼厨房宰鱼杀鸡的。

  真正手上有人命的,少的很。

  余琛见过最离谱的,也就那干了十多年的刽子手,头顶红云,仿若一柄巨伞。

  但,也远远没有眼前这个搬尸人那般离谱!

  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真正的……杀人如麻!

  余琛翻了个白眼。

  这没几百条人命,能生出这样的血气的?

  关键最离谱的是,就这样一个杀人屠夫还悲天悯人地说,杀人害命,有违天伦,要下地狱!

  您搁这儿装您亲娘呢?

  “我也觉得。”

  余琛咳了一声,回道:“惩罚恶人这种事儿,就交给衙门来办是最好的,私刑可要不得!咱们老百姓,还是安安分分过日子就是了。”

  搬尸人抬头,表示深有同感。

  要不清楚他俩底细的人来听了这些话,谁能不感叹一声淳朴良民呢?

  不过有一说一啊,一开始打算完成王海那【入骨之恨】的第二遗愿的时候,余琛是想过报官的。

  但奈何王海尸体被烧得不成人样,这个世界的刑侦技术又不像上辈子那么发达,一块骨头都能给你把人找出来,也没有那种名为摄像头的记录犯罪过程的天眼。

  别说证据,衙门到现在还不晓得第一具焦尸是王海咧!

  哪怕故技重施,向衙门的谁托梦而去,捕房怕是也找不到证据,定不了罪。

  加上那几个家伙背后的黑水帮,手眼通天,哪怕是定了罪,那几个人渣也不一定能噶了脑袋。

  索性,余琛就自个儿动手了。

  为民除害嘛,不寒碜。

  埋了尸体,填上土,搬尸人就下山去了。

  而余琛无所事事,在屋里打了一套拳,待到夜深时分,也下了山。

  前些天托谢青查的事儿,也该有点消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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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尘封旧事,今再来提

  午夜时分,风雪满城。

  渭水城南,灯火通明。

  这些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江湖客,却著实被黑水帮五个帮众的死状吓住了。

  加上这段时间正青帮和黑水帮相互警惕,相互对立,整个城南旧街的气氛都紧绷了起来。

  正青帮,阁楼上,谢青闭目垂眸,席地而坐,仿若假寐那般。

  似在休息,又仿若在等著什么人那样。

  屋外院落的江湖客路过,看了一眼,不仅咂舌。

  ——老大每天晚上保持这些作态已经好几天了,也不知道在干啥。

  但即便疑问,这些个江湖客也不敢多问,转身而去了。

  只是他未曾注意到的是,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个黑衣黑袍黑脸谱的身影,站在门口。

  悄无声息。

  余琛走进屋里。

  谢青也终于睁开眼睛。

  他要等的人,等到了!

  “前辈。”

  就仿佛松了口气那样,谢青恭敬地招呼道,“您当初交代的事儿,有些眉目了。”

  余琛点点头,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静待下文。

  谢青则从抽屉里取出一迭纸卷,开口道:“您当初给的这些名单,我都派人去查了——很奇怪,十五年前,这些人的确都在渭水,但在您说的那场案子过后,这些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远走的远走,几乎在那桩案子发生的一年后,一个都没剩下了。”

  听罢,余琛眉头轻皱。

  这些名单,是那验尸官死人嘴走马灯中,那场秘审上作证的证人。

  从死人嘴的记忆来看,当时他们的证词都是证明了余琛爹娘就是那场灭门惨案的凶手。

  所以余琛还想从他们嘴里问出一些消息,比如让他们作证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但没想到,十五年过去,这些个家伙,竟一个也没剩下了。

  是那幕后黑手,杀人灭口了?

  但既然如此,为何死人嘴能活那么多年?

  因为他不知晓幕后黑手的真面目?

  还是因为他曾有衙门验尸官的经历?

  无人知晓。

  但可以确定的是,这条路,断了。

  心头有些失落,但余琛面上没有一点情感波动。

  谢青试探著抬头望了一眼这鬼脸面具,便仿佛只看到冷硬的铁石,没有一丁点儿反应,赶忙把脑袋埋下去,继续道:

  “但您让我查的十五年前那桩案子,倒是查到了一些东西。

  当时那起案子,因为行凶者是衙门的人,为了维护衙门的名誉,所以是秘审,未曾公开。

  但我这些年在衙门里还是有些关系,各方打探之下,还是听到了一些信息,足以拼凑出当年的一些碎片。”

  紧接著,谢青便将他打听到的消息,一并说了。

  于是,一个被尘埃掩埋的案子,在余琛面前,缓缓铺开。

  且说那十五年前,县太爷刚刚上任,手下两枚大将,一明一暗。

  明者为捕房总捕余铁生,嫉恶如仇,武艺高强,刚正不阿,铁面无私。无论是富家子弟也好,官宦后嗣也罢,只要犯了案子,一个都别想跑。

  至于那暗者,则一直都是一个传说,没人晓得他究竟是谁,长什么模样。

  只知晓当时县太爷刚上任,上一任县令的余荫明里暗里使坏,整得渭水鸡飞狗跳,混乱至极。

  可某天,一夜之间,血流如注,那些家伙全都老实了去;所以都在盛传那个时候有个家伙在帮县太爷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儿,称“清道夫”。

  而正是这样背景之下,十五年前的一个雨夜,天桥一带一富商家庭陈家,发生灭门惨案,一家十二口包括一条狗,没留一个活口!

  而在案发现场,没有其他痕迹,只遗留了一对铜锏。

  最后,经查,发现这正是当时的捕房总捕余铁生与其妻子的武器。

  如此灭门惨案,自然让整个渭水震荡。

  衙门立刻行动起来,验尸,捉人,审讯,对簿公堂!

  整个过程,没有超过三天,便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曾经的渭水总捕余铁生夫妇,犯下灭门惨案,证据确凿,判斩首之刑!

  ——当然,这些都是表象,都是衙门内部大伙儿你表面上认可的事儿。

  但实际上,谢青在调查的过程中,查到了许多疑点。

  其一,动机。

  杀人必有其动机,或谋财害命,或杀人灭口,或因爱生恨,甚至哪怕是那种变态杀人犯,也是为了满足自己扭曲的欲望而屠杀同类。

  但余铁生与陈家十三口,可以说没有任何矛盾,没有任何利益瓜葛情感纠纷,而从余铁生夫妇的为人来看,也并非那种嗜血的疯子。

  余铁生压根儿没有将陈家灭门的动机。

  相反来说,余铁生对陈家而言,还有大恩!

  因为陈家在被灭门前,就已经牵扯进了一桩案子,死了女儿,还是余铁生捉住了凶手,让陈家女儿瞑目了去。

  其二,反常。

  当时渭水盛传,总捕余铁生,一身武道,出神入化,刀枪不入铁石之身,已是先天大圆满的武道宗师!

  而陈家呢?

  除了有点钱,啥都没有。

  哪怕忽略动机,余铁生就是疯了想要杀人,也无需用到自己和妻子的铜锏作为杀人凶器才对——锏类武器,本就稀少,犯案后,自然更容易被锁定目标。

  再退一万步说,哪怕他真疯了,就要举著铜锏,拉上老婆一起杀人!

  也不可能失了智那般将凶器遗留在现场才对——毕竟人家是渭水总捕,破案无数,这种低级错误,怎么可能会犯?!

  “十五年前,我还不在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