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刀慢
余琛心头一震!
渭水地方小,修道炼炁者更是寥寥,而唯一公认的突破了先天之境,踏入那修道之途的,就是那神秘缥缈的望气司首!
也就是说,方才和他搭话的家伙,是那传闻中能驾风驭火,行云布雨,诸多神异在身的炼炁仙师!
余琛听了,鬼使神差转过头去,以那灵牛泪的双眼一眼。
就见那平平无奇的马车顶上,血气滔天,红云遍布,盈盈如盖那般!
“你这看坟的,竟有福气和司首大人扯上关系!”那吏目还在啧啧称奇,“可要把握住了!要是能被那司首看中,说不得连那罪户的身份都能给你抹了去!”
余琛听了,敷衍了两句,就走了,回了清风陵。
这次偶遇那望气司首,只是个插曲儿。
但却让余琛确认了几点信息。
第一,那炼炁修道之人,可保持容貌不老。要知晓,传闻那望气司首已经在渭水任职二十年有余了,但今儿一看,只相当于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
第二,见微天眼无法分辨透炼炁修道之人——方才看那司首血气的时候,余琛同时开了见微天眼,想看看这炼炁修道者到底多强,但却完全无法看透。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自个儿还是先天,未曾踏入炼炁之道的缘故,具体如何,还待后说。
第三,哪怕是炼炁修道士,似乎也无法看透森罗脸谱的伪装,否则方才那司首倘若看出自个儿体内沸腾的气血,应当不会是那个态度。
毕竟嘛,这算是余琛遇见的第一个炼炁修道之人,他便多想了一些。
至于那吏目所说的,让他和那司首大人打好关系,免除罪户身份的事儿。
余琛却是压根儿没往心里去。
因为说句不好听的,第一眼看见这司首大人的时候,不知是否是因为他想看透余琛的底细的原因,余琛下意识里相当排斥这位初次见面的司首大人。
总感觉他那平静又温和的表面下,藏著些什么让自个儿反感的东西。
这种感受,没有来由,但却真真切切地存在著。
余琛也相信,它不是假的。
——毕竟那如滚滚红云一般的浩荡血气,就足以说明这位司首大人并非表面上看起来这般温和。
晃了晃脑袋,余琛将这些纷乱的思绪甩出脑海,就准备生火做饭。
但突然之间,一只飞鸟破天荒地从天上落下来,稳稳当当站在余琛的窗户边儿上。
后者一愣,手一伸。
就见那飞鸟,落在余琛手里,化作一只栩栩如生的纸鸟。
余琛眼睛一眯。
停下手里的活儿,又下山去了。
——这纸鸟,正是他当初交给正青帮老大谢青的!
对方承诺帮江南寻找越狱逃走的肖子华,找到便会以纸鸟的形式通知余琛。
今儿看来,是有消息了!
同一时间,渭水城外,官道上。
大夏王朝,幅员辽阔,为了更加紧密地让各道各州联系在一起,互通有无,所以先皇命京城望气司的大能以移山填海之神通伟力,在整个大夏的疆土开辟出一条条平坦通顺的官道来。
让每一道,每一州,每一县,彼此相连,方便马车与商队通行。
——传闻是这样的,真相究竟如何,却是没人晓得,毕竟那都好多年前的事儿了。
而官道之上,每隔百里,便有一驿,可吃茶歇息,可喂马休整,同时也是州府之间传递情报和消息的重要站点。
渭水城外,百里之距,青山驿站。
一个五大三粗,不修边幅的高壮汉子坐在驿站外的桌旁,仿佛饿死鬼投胎一般,吸溜著碗里的面条儿。
白水煮的面,就加了点盐和油腥点子,就让这壮汉仿若吃到了人间美味珍馐一般,一连干了十来碗,方才打了个饱嗝,又咕噜咕噜喝了几碗凉水,舒服地吐出一口气儿来!
道一声“舒坦”。
那驿站老板高高瘦瘦的,也算是半个朝廷的人,只是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多半是孤单坏了,也不顾壮汉那脏兮兮的外表,就在他旁边儿一坐,打趣儿道:“吃那么多,不怕肚子撑坏了?”
高壮汉子憨厚地挠了挠头,“哈哈哈!吃饱了好好干活儿嘛!”
“你是做甚的?”驿站老板好奇问道。
“嘿嘿!”高壮汉子拍了拍脑门儿,指著渭水城的方向,“咱在城里搬尸咧!”
听闻这般下九流的行当,驿站老板也没嫌弃,摆了摆手:“我这驿站,三教九流,来者是客,尽管吃喝——当然,这子儿可不能少!”
“那是当然!”搬尸人哈哈大笑!
正当这时,一只信鸽从远方盘旋而来,往桌上一落。
驿站老板脸色当时就变了。
他在这驿站,见多识广,自然能看出这信鸽训练有素。
若是什么商队使用,倒是不出奇。
但一个搬尸的下九流,凭啥能用这种信鸽?
搬尸人从信鸽腿上取下个条子,一看,笑了,放下十几个铜板儿,“老板,走了,来活儿了!”
驿站老板揣著手,也不揭穿,只是笑问道:“这方圆十里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哪有什么尸给你搬?”
“自然有!”
搬尸人站起来,咧嘴一笑,“——有人啊,十五年前就应当是具尸体了。”
第48章 黑夜铃声,索命恶鬼
城南旧街,正青帮,晌午。
谢青把自个儿一个人关在阁楼里,遣散了所有手下,放出传信的纸鸟。
没多久,一道漆黑的身影,就出现在他的背后,悄无声息,宛如鬼魅那般。
谢青猛然转过头去,就见一张似哭似笑的鬼脸身影,拄在阁楼里。
“有消息了?”沙哑的声音,从鬼脸下传来。
谢青虽然看不到余琛的表情,但能够感受到这声音里,那种仿佛渴血的野兽嗅见了猎物得意味儿。
咽了咽口水,谢青不敢卖关子,递给余琛一张条子,一边说道:“前辈,肖子华如今的家财都被没收,越狱后跑也跑不远,恰好我们安插在黑水帮的暗子查到,黑水帮在城南八十里外的一处小院儿被送给了肖子华,还未被衙门查出来,我便派人去瞧了瞧,他果然就在那里!”
说罢他指著字条,开口道:“这上面,就是地址。”
余琛拿起字条一看,点头,出了门。
身影消失在风雪当中。
只剩下谢青,长松了口气。
——不知为何,这一次面对余琛的时候,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那种感觉,就仿佛看见平静的大海下,涌动的可怕暗流一般。
渭水城外,往南八十里。
远离官道,幽静的一片丛林里,有个不大不小的院落儿。
虽然地方偏僻,但修得相当清雅别致。
灰砖青瓦,外墙还有藤蔓缠绕,院落里种著绿植,有一个四脚亭子,亭里摆一方石桌,几条小凳儿,墙角还种了一棵不知名的大树,光秃秃的枝杈遮住了大半个院落。
此时此刻,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裹著厚厚的棉衾,正坐在石凳儿上,神色有些焦急地望著院落外的方向。
这几天,肖子华很急,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先前,季家三兄弟的事儿发以后,他们的叔叔,那黑水帮的季六爷找到他,让他内部操纵一番,免了几人罪责。
一番商量之后,由黑水帮派出高手将邻水街捕房的物证替换,偷梁换柱,成功让季家三兄弟被放了出来。
因此,肖子华也得了一大笔好处。
——这远离尘嚣的院落,就是其中之一。
但没想到的是,当晚,东窗事发,牵连出一大堆见不得光的事儿。
——有人潜入他家里,把他这些年收受的贿赂全都往稽查司捅了去。
后来稽查司连夜来人,将他家抄了去,人也被带走,打入大牢调查。
万幸的是那牢里有肖子华的人,一道操纵之后,他越狱而出,连夜逃出渭水,躲到了这偏僻的院落。
但即便逃了出来,他也并不能心安。
因为这个时候的他被抄了家,所有财产全都被缴,可以说除了身上带的一点儿散碎银子以外,没有半点儿盘缠。
这哪怕想跑,也跑不到哪儿去。
于是,肖子华只有将希望寄托在黑水帮的季六爷身上,想让他筹措点盘缠,让自个儿逃出渭水的地界儿,再议后事。
可传信发出去了两天多了,没有一点儿回应,肖子华的心里,越来越急,越来越按捺不住!
天色,渐渐黑了下去。
呼啸的风雪,又急又烈。
可那条通往外界的羊肠小道上,却没有任何一点儿来人的痕迹。
肖子华的心,渐渐沉了下来。
他感觉,他恐怕是被放弃了。
黑水帮,唯利是图,而他现在,已经失去了渭水总捕的身份,自然没了利用价值。
“季老六……还有黑水帮大当家……”
肖子华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咬牙切齿,在那昏黄的油灯下,仿若红了眼的野兽那样。
叮铃铃——
突然之间,肖子华听到了一阵摇铃声,哪怕在呼啸的风雪里,也异常清脆!
他一愣。
心说难不成是黑水帮收到了他的传信儿,终于来人了?
想到这儿,肖子华不免心头一热!
叮铃铃——
那摇铃声,又想起来。
而肖子华却惊恐地发现,那铃声回荡在他耳边地时候,自个儿的精神仿佛困倦了一般,昏昏欲睡。
那一刻,咬破舌尖,保持清醒。
肖子华的心里咯噔一声,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提起屋里的长刀,摆开架势,警惕起来!
虽说身居高位,很久未曾动手了,但毕竟曾师承渭水第一宗师余铁生,那横练筋骨的底子还是在的!
若是寻常蟊贼,还奈何不得他!
嘎吱——
一声刺耳的木头的摩擦声响起,那紧闭的大门被推开。
风雪、寒意与漆黑的夜色,同时涌进屋子里来,让肖子华浑身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
然后,他看到了。
在那漆黑的夜色里,一道更加漆黑的身影,踩著风雪与夜色,走进屋里。
他浑身穿一身漆黑的长袍,脸上带一个似哭似笑的鬼脸面具,迈步之时,悄无声息,不似活人。
那一刻,肖子华男子里轰然炸响!
这幅装扮……有点眼熟?
哎呀!
肖子华一拍大腿!
黑衣黑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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