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刀慢
虞幼鱼领著他,踏入那大殿之中。
跨过门槛的那一刻,余琛只感觉好似浑身上下,被一股股恐怖的气机锁定。
好似他只要又任何一点儿多余的动作,那些气机便会一瞬间将他彻底绞杀,灰飞烟灭。
“都是老师的禁卫,没事的。”虞幼鱼开口安慰道。
余琛点头,跟著她走进空荡荡的大殿。
便见那大殿之上,有一张庞大的漆黑王座,一道伟岸的身影,坐在上面,坐在黑暗里。
尽管看不清面容,但那股实实在在的恐怖气息,却好似实质一般,铺天盖地压在了整个大殿,让余琛好似身陷在这泥潭沼泽当中。
虞幼鱼上前一步,躬身一礼,“弟子见过老师。”
又看向余琛,“这是弟子的道侣,唤作余琛,如今任上京天葬渊上看坟人。”
余琛也是适时拱手,道:“余琛见过圣主尊上。”
半晌,那王座之上,方才传来一个苍老而伟岸的声音:“不错,元神中品,能接本座气息而不跪,当为年轻俊杰。
听闻你昨日挫败两位渡厄执事,如此实力,却是不输天骄榜上那些小家伙了。”
话音落下,那股恐怖的气息,烟消云散。
说明余琛,这是过关了去。
“尊上谬赞。”余琛再拱手。
那阎魔圣主点了点头,又看向虞幼鱼,“幼鱼,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我这老头子了?”
虞幼鱼眼珠子一转,笑道:“弟子这不是想您了吗?老师的伤势,可好些了?”
“油嘴滑舌。”
阎魔圣主无奈摇了摇头,“有黄药王配的灵药,暂且还撑得住,倒是你,不必这般绕著弯子,有事便说。”
虞幼鱼点了点头,“老师,弟子还真有一事,想向您请教一番。”
紧接著,她便问了,那南海禁区的事儿。
说是余琛有必须要踏入南海禁区的原因,问阎魔圣主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安然踏入后还能安然出来。
听罢,阎魔圣主沉默良久,才看向余琛,目光灼灼,“如今的年轻人都这般好高骛远吗?区区元神之境,便敢图谋那万世禁区?”
言下之意,却是说余琛太过好高骛远了。
余琛拱手,不卑不亢道:“图谋说不上,只不过有那不得不去的理由,无可奈何也。”
阎魔圣主听了,也不多问,叹了口气道:“这南海禁区,既然是禁区,便是那九死一生,有去无回。
你们若是问他人,大抵也无可奈何,但本座,却有些思路。”
余琛和虞幼鱼相顾一眼,眼中皆是一喜。
“但你们可别高兴太早。”
阎魔圣主摇头,一盆冷水浇下来。
“此事若是你们在二十年前来问,本座也当是毫无头绪——那南海禁区,哪怕本座踏入,也是九死一生。
但因为二十年前那个怪物从南海禁区中走出来,却是带著了一些转机。
南海禁区,最危险的有两件事物,一是那被称为阿鼻炼狱之火的恐怖炽热;二便是那无穷无尽的恐怖阴死之气。
前者倒还好说,天底下避火之宝无穷无尽,甚至一些道行高深的炼炁士,也可负火而行,只要不深入太过,都还算好。
唯那几乎浓郁得几乎实质的阴死之气,几乎是整个天下生灵无法抵御的天敌,阴阳向悖,生死隔阂,你们应当都是知晓的。
古往今来,莫不去是。
天下人甚至都认为,那南海之中,应当不会有任何生灵存在才是。
直到二十年前,那个怪物的出现,方才打破了这个猜想。
而很简单的一个道理,它既然乃是从那南海禁区走出来的,便只能说明一件事——它是能在南海禁区中生存的存在。
它的肌肤,它的骨骼,它的血肉,它的一切,都适应那无尽的炽烈和恐怖的阴死之气。
所以倘若想要踏入南海禁区,那便唯有用它的肌肤骨肉作甲,覆盖身魂,便应当能够踏入。
而当初镇杀那怪物以后,它的大部分尸骸,都被圣地回收了来。”
“老师,那些尸骸,如今在何处?”虞幼鱼惊喜问道。
“幼鱼,伱生来便是这般急性子。”阎魔圣主摇了摇头,“不说跟你们说了吗,别高兴太早。”
顿了顿,他继续开口道:“那些尸骸,大部分都在……本座腹中。”
那一刻,余琛和虞幼鱼都是愣住了。
就见阎魔圣主,从那漆黑的王座上,站了起来,走到阳光下来。
余琛的瞳孔,顿时一缩!
阎魔圣主,是个年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老人,身著漆黑的道袍,身形伟岸宽广,好似山岳那般,极有压迫力。
可那刀削斧刻的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红的纹路,就像是某种可怕的咒文一般,让人望而生畏,又好似是那一道道狰狞的裂纹,触目惊心。
更恐怖的是,那些咒文在蠕动,就像是某种可怕的虫豸那样。
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阎魔圣主的肌肤,血肉,骨髓,甚至更加深层次的地方肆虐破坏!
“你们看到了吧?”
阎魔圣主并不避讳,叹息道:“这些,就是本座在哪一战中所受的伤——实际上,那时的伤并不严重,甚至本座都没有唤醒十位祖,便将那怪物镇杀。
可本座低估那怪物,也低估了南海禁区。
它的力量,也就是那南海禁区的阿鼻之火,还有那浓郁到恐怖的阴死之气,对于任何生灵来说,都是天敌一般的克星。
斩杀了他以后,那两股力量在本座体内,深入骨髓,脏腑,神苔,魂魄,无法祛除,并且……愈发炽盛,好似不将本座彻底杀死,便永远不会罢休一般。
本座寻医问药,找遍了天下所有神医,无数灵丹妙药。可这阳间的药,阳间的手段,只能救阳间的伤,解阳间的毒。
对这阿鼻之火,阴死之气,却是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只有那黄药王,想到了一个法子,用那怪物的血肉入药,以毒攻毒,方可压制那恐怖的阴火之毒。
但同样也是……治标不治本。
二十年来,那怪物的尸骸,已被黄药王用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一小部分。
而这一小部分,却是只足够本座再拖延十年左右——十年后,作为药引的怪物尸骸耗尽,那阴火之毒爆发,无可抑制,等待本座的,便只有死路一条。”
说完以后,他看向余琛和虞幼鱼,“那怪物的尸骸,的确还有,但倘若给了你们,本座……立刻就要死。”
话音落下,余琛和虞幼鱼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阎魔圣主,竟是要靠那怪物尸骸炼丹来续命啊!
如此,俩人便更加没有任何理由,求取那怪物尸骸了。
——让一位圣地之主,放弃性命,创造一个踏入南海禁区的机会。
余琛好大的脸?
别说他,就是天机阁的天机道人来了,怕都是不成。
“这些年来,生死之事,本座已经看淡了。”
阎魔圣主叹了口气,摇头道:“十年寿元而已,对本座而言,无异于弹指一挥,早十年死和晚十年死,无甚区别。
本座真正放心不下的,是圣地,是幼鱼——倘若如今幼鱼已是天尊,能一手接过圣主之位,本座哪怕立刻去死,也是无妨。
但倘若本座就这般一死了之,幼鱼你镇得住九十九峰吗?压得平极南六合八荒吗?”
虞幼鱼沉默,说不出话来。
是啊!
倘若圣主一死,而她还没有能力接过圣主之位,那整个圣地,必然大乱。
那是阎魔圣主绝对无法允许的。
“所以啊,那些尸骸,本座不能、也不敢给你们。”阎魔圣主摇头,正式拒绝。
余琛看著坦诚的阎魔圣主,心头感叹。
——这人还真不错。
毕竟堂堂圣主,能跟他俩说那么多,哪怕是因为虞幼鱼的面子,那也是相当诚恳了。
否则他压根儿不必说那尸骸和丹药的事儿,直接一句“本座也没办法”就能把余琛俩人给打发了。
也正因如此,余琛觉得,眼前这圣主,能处。
也值得他,暴露一些手段。
“那便算了,此事再不谈,弟子怎么可能眼看著老师去死?”虞幼鱼摇头,躬身行礼。
但那一刻,余琛却突然拱手,开口道:“慢!”
虞幼鱼一愣,转过身来,茫然地看著余琛。
——余琛平时挺会来事儿的啊,这会儿不至于猪油蒙了心真让老师去死吧?
阎魔圣主也是愣了,这小家伙,不会真认为自个儿能为了他甘愿赴死吧?
“圣主,这怪物尸骸,小子还是想要。”
余琛径直开口。
气氛瞬间变得凝固。
危险而紧绷。
那进门时,一道道的气机,再度浮现,好似一重重山岳一般,压在余琛头顶!
一道道森冷的杀意,从无形的虚空中,蔓延出来。
一道道鬼神一般的阴影,在黑暗里,若隐若现。
显然,余琛这一句话,让那无数隐藏在黑暗中的存在,感到愤怒。
但哪怕如此,余琛仍云淡风轻,似乎没有闭嘴的意思。
他走上前,闲庭信步。
“让幼鱼在一瞬间从元神,突破到天尊,我自然没有这个本事。”
他来到阎魔圣主的面前,深吸一口气,“但尊上,倘若我能治好您的伤呢?”
他看著瞳孔猛缩的阎魔圣主,“——彻底、完全地治愈您的伤,将那所谓的阴火之毒,尽数驱散!
倘若如此,您可愿将那怪物尸骸交给我?”
那一刻,整个阎魔殿,陷入死寂。
针落可闻。
第597章 内景天地,病入膏肓
巍峨的阎魔大殿,在那一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HuЖ.co爪 ??
就好似世间都在那一刻冻结了那样。
针落可闻。
说这一开始,无论是虞幼鱼还是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存在,都以为余琛怕是疯了。
哪怕在听闻阎魔圣主讲述了一切利害关系以后,还要索求那怪物的尸骸。
特别是那些隐藏在黑暗阴影里的存在,更是在那一刻愤怒至极,燃起杀意!
一股股恐怖的气机一瞬间锁死了余琛的身魂,好似下一瞬间朝能将他撕碎那样。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是让所有人感到……无比荒唐。
——他说,他能治好阎魔圣主的伤。
不是缓解,不是拖延,也不是像黄药王那样饮鸩止渴——这般以毒攻毒的疗法,虽然可以为阎魔圣主延续生机,但同时也会让他体内的阴火之毒越来越多,越来越浓。如今,整个怪物的尸骸中的阴火之毒,几乎已全部汇聚到阎魔圣主体内了。
而这个区区元神境的年轻小子,毛都没长齐的愣头青,竟敢大言不惭,治好阎魔圣主?
他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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