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卷度人经 第987章

　　一切的一切，在他的眼眸中都变得无比缓慢，一切的一切，在他的观测之下都变得无比通透。哪怕是先前那无穷无尽的时空乱海，彼时彼刻好似也有了某种规律可寻。

　　他抬手，一路金光在之间绽放。

　　正是那道家八大神咒之一的“金光咒”，轻轻往远方一座高万万丈的无人山岳一点。

　　刹那之间，一缕金光好似液体一般从之间流淌而出，明明看起来无比缓慢，但却在一瞬间跨越了虚空，温柔地触碰到那山岳之上。

　　——就像情人的指尖轻轻抚过一般。

　　看起来既不野蛮，也不暴虐。

　　但仅是触碰的那一瞬间，柔和的金光顷刻照亮，只一瞬间，那万万丈的巍峨山岳。

　　——灰飞烟灭。

　　没有什么太过浩大的声势，没有什么恐怖的动荡，就是那般好似残雪融化一样，悄无声息地消融去了。

　　余琛眼睛一眯。

　　他这自然并非是全力施为，只不过是随手一发金光之咒而已。

　　按照他先前的道行和境界，这一击应当能在那万万丈的巍峨山岳之上留下一个方圆百里的巨坑，但绝对无法做到如此一瞬间将其完完全全地抹去。

　　“恭喜陛下，踏入道果之境……”烛龙的眼力何等老辣，一眼便看出来如今的余琛早已凝结出道果，跨越那炼炁一道的第九境，距那至高无上的天人只有一线之隔！

　　他深吸一口气，躬身祝贺道。

　　而他的声音，也将余琛从思绪中拉了出来，他这会儿方才注意到，一旁的烛龙。

　　当时就是一愣。

　　“你……为何这幅模样？”

　　且看原本伟岸庞大的烛龙，如今浑身干瘪，就好似那被抽乾了精气的干尸一般，瘦骨嶙峋，看起来极为可怖。

　　烛龙脸色一黑。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然我代替钟山成为了你突破道路上天地之炁的源泉，这会儿被抽干的怕就不是我而是钟山了！

　　但表面上，他还是得笑呵呵道：“陛下乃是无上转世，这突破境界自然需要巨量的天地之炁，吾自也是义不容辞！”

　　余琛这会儿也隐隐明白过来，感情是自个儿突破时，抽乾了烛龙的力量。

　　“不过无妨，天人之境，恢复快得很。”只是说话之间，烛龙浑身的血肉就开始在恢复充盈。

　　——他要是愿意，早就可以恢复了，这不是为了在余琛面前邀个功吗？

　　但也不能太过，只要让对方知晓这个小小的人情，便足够了。

　　余琛自然也明悟烛龙的想法，不得不感叹这些个老油条还真是滴水不漏——哪怕他知晓了对方的小心思，也无法升起厌恶的心理来。

　　“陛下……这般突破，可是方才您所说那幻梦的缘故？”烛龙见差不多了，也岔开话题，问道。

　　余琛听罢，当即点头。

　　此时此刻，他已完全明悟过来了。

　　完成了烛龙子的二品遗愿以后，那奖励……就是道果！

　　亦或者说，丰都大帝的道果。

　　但同平天王的传承不同，度人经给出的丰都大帝的道果并非是囫囵一整个，吸收以后便成了新的平天王。

　　而是将其化作丰都大帝一生的感悟，记忆，知识，意志，道……然后将一切让余琛亲自感受一遍。

　　取长补短，取其精华，去其糟柏。

　　让余琛在丰都大帝的道果中，悟出和凝聚属于自己的道果。

　　——便是那枚九彩之物。

　　“虽然吾乃血脉世家之祖，不修炼炁之道，但却也知晓一些道果之境的奥妙——万道而出于果，道果之中，尽为陛下之道，挥手之间，万道相随，不枯不涸，无穷无尽。”

　　烛龙继续道，“方才吾观陛下那一手金光，尽管乃是随手为之，但却也要一般道果上品乃至圆满能够如此圆润如意地施展，只能说……不愧是陛下啊！”

　　三分恭维，七分感叹。

　　说这话时候，烛龙也不得不慨叹所谓曾经帝主的恐怖天资。

　　这刚一入道果之境，便能将手段施展得如此圆润如意，实在是恐怖。

　　——要知晓，一般踏入道果境以后，都会有一个长时间的适应期，方才能适应新的力量和神通的施展方式，但余琛不一样，这家伙刚刚将道果凝结，就好似天生就会一样，圆润如意，毫无阻滞之象。

　　余琛轻轻点头，也算是接受了这般恭维，心念再度沉入那神苔内景当中，目光落在那道果之上。

　　只看他的意识好似竟穿越进去了那般，看见在混沌中无数翻涌的大道——生死，轮回，剑道，雷道，五行大道，时光之道……

　　余琛发现，尽管几乎以肉眼难以察觉，但它们……竟在缓缓蠕动——开辟混沌，分上下清浊，定四象五行……

　　好似竟在要在虚无之间，凭空开辟出一个世界来那样！

　　尽管这个过程，似乎无比漫长，但……在路上。

　　他睁开眼，看向一旁的烛龙，也不客气，开口便问出这般疑惑，这种情况究竟是什么意思。

　　烛龙似乎惊讶于堂堂丰都大帝竟不知晓这些，但也没有过多犹豫，开口便道：“陛下，三界之中当初有句话，叫——天人之下，皆为蝼蚁。

　　而实际上也的确如此，天人之下的存在，绝不可能同天人境的存在相提并论哪怕一丁点儿——跨境而战这种事，对于天人境下的境界来说，虽说稀有，但仍存在不少。

　　可一旦横在两者之间的天堑是这名为‘天人’的境界，自古无数万年来，便从来没有人能够打破这般铁则，所以方才有了天人之下皆蝼蚁的说法。

　　但您知晓，这究竟是为何吗？”

　　余琛摇头，静待下文。

　　“因为无论是人，妖，仙，佛，神……只要是生灵，便无法同‘世界’对抗。”

　　烛龙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来，双目迸发出茫茫幽光，映照余琛！

　　那一瞬间，惊鸿一瞥！

　　余琛好似看到了，那烛龙的双目当中，竟存在一个无比庞大的世界！

　　天地日月，星辰万物，山川大河，四季更替……皆是存在！与此同时，一股无穷恐怖的恢宏气息，浩浩荡荡奔涌而来！

　　就在余琛的心神为之震撼，难以自持时，烛龙目光一转，那种感觉方才消失不见。

　　“方才那是……”余琛久久难以回过神来。

　　“烛龙之界。”

　　烛龙深吸一口气，开口道：“不是小千世界，也不是现实世界，而是比小千世界还要完整，还要强大，还要真实，但又不如三界的只属于吾的世界。三界时期，将其称为——内界。

　　而由道果境通向天人的路，就是由道果演进，成熟，最后破开，在陛下体内形成一个完整的世界，那个时候，陛下便是天人，那个时候，陛下就是世界——天人之下，要同陛下战斗，便是要以人之身，对抗世界伟力，自然如那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所以陛下所说的变化，乃是无比正常——道果中的大道，演进，成长，最终撑开道果，化作一方世界，沉于陛下体内，突破天人之境。

　　——当然，虽然这是每一个道果境的生灵都会经历的变化，但极少有人能够走到那一步去，否则也不至于三界无数万年，天人也才堪堪过百罢了。”

　　余琛听罢，目光震撼，受益匪浅，同时也知晓了……接下来的路。

　　催熟道果，成长大道，最终道果破开，在体内形成一个只属于他的世界！

　　到了那时，他便为……天人之尊！

　　念及此，他又想到了什么那样，突然开口问道：“那帝主呢？”

　　烛龙这会儿已然知晓，眼前这位丰都大帝的转世，似乎并没有以前的记忆。

　　所以他深吸一口气，幽幽道：“——您曾经的帝主之位，从某种意义上讲，并非一个境界，他们也是天人。但同寻常天人，颇有不同。”

　　“什么不同？”

　　“帝主的世界……”

　　烛龙抬起眼帘，抬头望去，正好看到那鲜红龙脉的尽头，无穷无尽的混沌之色。

　　那正是三界的轮廓。

　　他道：

　　“——便是三界。”

第928章 天人之下，无所敌手（4k）

　　余琛惊愕。

　　按理来说，这些东西并不应该由烛龙来告诉他。

　　因为他身为丰都大帝，曾为那三大帝主之一，更应当是无比清楚才对。

　　但因为他并非真正的丰都转世，而是半路出家，如此这般之下，便造就了这般怪异的局面。

　　——就像是一个活了千万年的古人，居然向这个时代的人请教历史一般。

　　烛龙并不知晓，余琛明明身为丰都大帝，却为何没有那曾经的记忆。

　　但他也不在乎，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说一遍也无妨。

　　“三界，就是三位帝主的世界。”

　　烛龙开口道：“其实在曾经的三界，天人这个境界并非一直被如此称谓，吾等先天生灵喜欢将其称之为……混元。

　　混为混沌之混，元为太初之元，混元之意，便为化混沌为太初，开辟天地，分立清浊，定四象五行，立七星八卦……使其身躯血肉，灵魂神念，自成一界，自此一切之力源源不绝，不死不灭，长生久视矣。

　　而这个境界，也是三界以外，所有的生灵能够触碰到的最高的境界——无论是吾等寻常天人，亦或者三位帝主，实际上都在这个境界当中。

　　唯一不同的是，自身之界的强大与否，区别了天人的强大与否。

　　就像吾目中的烛龙之界，饕餮腹中的吞噬之界，都是如此。”

　　顿了顿，烛龙继续开口道：“实际上，无论是任何修行体系，炼炁之道也好，血脉之道也罢，最终将其剖析都是三个步骤。

　　入道，即以凡人之身，超凡入圣，开始发现，沟通，掌控，作用天地之力。

　　求道，不再只关注那无处不在的天地之炁，而开始探寻世界的守则和大道——风雨雷霆，五行六合，四季昼夜，刀枪剑戟……

　　而最后的证道，便是从道果境突破至天人境的关键，在一种大道被圆满领悟，圆润如意以后，生灵开始证明自己的道乃是一条通天之路，便会在体内开始演进世界，证明自己的道能够支撑起一个完整的世界。

　　道有不同，领悟也有所不同，所以天人有强弱之分。

　　最弱者尚且不论，而最强者便是包括您在内的三位帝主，因为您和地祖陛下，神帝陛下的世界，并非是在其身躯之内，而是……三界。

　　您既然并不知晓帝主的真相，所以应当也忘却了那三界定立之前的恐怖内战——那是将整个世界都打得崩碎，打得天翻地覆的可怕战争。

　　吾没有任何一点儿夸张的程度，的确是将整个天地都打得崩溃了去，无穷无尽的世界残骸散落在域外天地。

　　最后是您和两位陛下，将自身之道，将自身之世界刻入天道，以自身之界，化天地之界——您的道界，便是冥府；地祖陛下的道界，便是人间；神帝陛下的道界，自然就是天界！”

　　将一切都完全讲述以后，烛龙方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开口道：“所以虽然帝主也是天人之境，但却绝非是吾等能够望其项背的。”

　　余琛听罢，神色惊讶愕然，眼中露出一抹恍然之色！

　　竟是……如此！

　　他明悟过来。

　　原来真正的三界，早已被打得支离破碎，取代它定鼎乾坤的，正是三大帝主的世界！

　　怪不得当初属于地府的天道回归以后，整个地府都好似焕然一新。

　　“我……知晓了。”

　　余琛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

　　然后，看向烛龙：“但，恐怕还有一事，需要叨扰。”

　　“陛下救命之恩，吾没齿难忘！”烛龙深吸一口气开口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帮我扇镇元子一耳光。”余琛笑眯眯道。

　　烛龙脸色当即一滞，面露难色。

　　“开玩笑的。”余琛摆了摆手，化解了这般僵硬和尴尬，神色认真道：“——帮我试一试，我如今……到了各种程度？”

　　——凝结道果，真正踏入道果之境以后，他知晓自个儿变强了很多。

　　但对于真正的战力，仍属于盲人摸象，看不到一个具体的全貌。

　　如今烛龙在此，又是天人之尊，用他来试一试，岂不是顺手的事儿。

　　烛龙刚从“扇镇元子一耳光”的惊骇当中回过神来，听余琛这般说，自然是长送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吾便斗胆，同陛下切磋一番！”

　　——他是真的很会说话，余琛的意思是让他当一当活靶子，毕竟俩人都清楚，倘若他当真出手，余琛绝对撑不过一回合。但烛龙却直言是切磋，那副语气还是他高攀了的模样。

　　属实是懂些人情世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