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灯里呀
众多真传弟子都说不出话了,视线转向那条沟壑的尽头。
白祈披头散发,半跪在那道沟壑里,白裙沾满了灰尘,狼狈至极。
她低头,望着自己手里的刀柄。
鲜血从她的右臂蔓延而下,猩红刺眼。
“我,输了?怎么可能呢?不是说好的只有四阶吗?宗家人就真的那么可怕,那么的不可战胜吗?我也有宗家的血液啊……”
白祈眼神空洞,忽然想到了二十多年前的场景。
当年,她看到父亲被姑姑打败,颓坐在椅子上泣不成声,那个画面令她永生难忘。可她万万没想到,二十年后的今天,该她了。
最终,还是活成了父亲的样子。
被宗家血脉吊打!
白祈抿了抿嘴唇,委屈的眼泪,夺眶而出。
“啊?怎么回事?七阶打四阶,怎么都能打输了?这会不会打架啊?是不是表姐在刻意藏东西啊?怎么把自己藏没了?”季言这个时候跳出来补刀,装成极为震惊的样子,大声说道。
这一刀,精准的击中要害。
“……”
白祈愣了几秒,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景兮坐在椅子上,也是神情惘然。
她想不通,自己刚才那一剑,怎么会落空了。
直接导致了女儿的败北。
景兮深呼吸,眼眸里闪过一丝阴翳。
“还想干嘛?”
季言补完刀,察觉到这女人的气息变化,投过去颇有深意的一瞥。
这女人貌似位阶挺高的样子,而且还打算暗中下黑手,若不是自己用永夜轮回把那一剑给抹去了,恐怕老姐不死也得重伤。
最毒妇人心啊。
对付这种人,就不需要任何的怜悯之心了。
季言眼眸里浮现出可怖的漆黑,混沌虚无的灵魂本源苏醒过来。
令人绝望癫狂的意念,宛若磅礴的海潮般蜂拥而去!
轰!
景兮耳边一片轰鸣,只剩下无数魂灵窃窃私语的声音回荡。
若不是她位阶够高,这一瞬间她就已经死亡了。
咔嚓。
她身下的椅子碎裂,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石师叔原本正沉浸在宗家后人胜利的喜悦里,忽然被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看到自己女儿输了,受刺激了?
景兮神情木然,这一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对,那少年,有问题……” “天佑荒宗!圣女威武!七阶半圣!”
诸位长老脸色涨红至极,浑身颤抖痉挛,当场跪地拜天。
他们边磕头,一边面面相觑,神情兴奋又困惑。
至少活了百多年的他们,也看不懂这四阶是怎么能打七阶的。
“四阶打七阶,我的天呐,太离谱了。老姐是怎么做到的?难道是母亲也在老姐的体内留下了灵识?”季言装出一副惊讶万分的表情,此番好巧不巧的发言,恰好引导了众人的思维。
也是给老姐一个台阶下。
避免暴露月姬的存在。
“对啊,白师妹既然在圣子的身上留下了灵识,未必就没有在圣女的身上留下后手!是我等考虑不周啊!”长老们面面相觑,神情狂喜。
灵识,说白了也就是精神力的一种体现方式。
在震旦帝国,确实是有那种上古秘法,能够将自己的精神力灌注到自身的血脉至亲体内,相当于是一种保险。
而这种手段,也不会被人说是不公平。
因为能承载高阶强者的灵识,已经代表了极强的天赋。
这股力量若是在庸才体内,只会起到反效果。
要么导致进阶缓慢,要不然就是爆体而亡。
能够完美发挥出这股力量,是人家自己的本事。
更何况,对面手里还有一件圣遗物。
只不过面对血脉纯正的宗家,圣遗物自己先怂了而已。
季言跃上道场,眨了眨眼睛,拼命使眼色,刻意问道:“老姐怎么样?你刚才是不是也看到母亲的幻象了?”
季真绫有点懵,她其实什么都没看到,但她也知道这是自家弟弟在给自己台阶下,便矜持地应了一声:“嗯,确实看到了……”
姐弟俩一唱一和,瞬间带走了在场的长老们。
“白师妹,你看到了么?我荒宗崛起了……”天恒长老激动得当场昏死过去,然后被她的亲传弟子们抬走。
玉衡和玉摇两位长老抹着眼泪,满是欣慰。
其余长老嚎啕大哭,大喊道:“这就是我荒宗的未来啊,白师妹若是在地下有知,也可以含笑九泉了啊!”
但接下来,一个更加凄厉的哭声盖过了长老们的声音。
白祈跪坐在地上,双腿微微岔开,仰头大哭:“啊,七阶被四阶干碎了,这传出去以后我还有什么脸面留在荒宗啊?以后我还活不活了啊?长老们说得没错,我就是废物啊,嫁不出去了,呜呜呜……”
悲伤逆流成河,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
季言看了这位表姐一眼,吃了一惊:“坏了,她变成痴呆了!”
这是荒宗秘宝枯魂木的副作用。
据长老们说,荒宗后山禁地里养着一颗万年怪树,一旦靠近它,智力就会降低。而这棵树蕴含着旺盛的生命力,只要带着它的一块木头,在关键时刻注入自身的精神力,就帮你抵挡住一次致命一击。
当然你也会被这木头反噬,变成傻子。
“好可怕……”
季真绫俏脸凝重,她刚才之所以拼尽全力,除了想为自家老弟铺路以外,就是不想被这枯魂木的副作用影响,当众出丑。
这堪比社会性死亡了。
“大师姐!”
李寒亭和周一凡等人面色大变,急忙冲上了道场。
看着跌坐在地的师姐,他们又有些束手无策。
因为这个时候,他们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还好。
无奈之下,只好将求助的目光,转向师母。
“那少年有问题,绝对有问题……”景兮跌坐在地上,苍白的脸上只有惘然的神情,意识一片混沌,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众多荒宗门人纷纷露出愕然的神情。
也不知道师母是怎么了。
莫非是因为大师姐的战败,受到刺激了?
季言唇边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那可是邪神种的精神力,本身就比人类高出不知道多少个生命层次,你能承受得住就见鬼了。
生命层次不同,所带来的差距是巨大的。
季言曾经做过计算,哪怕是常规状态下,幼年期的自己也可以横扫一到四阶,如果冒险释放本体的姿态,战斗力会再跃升一个大台阶。
如今的他快要接近成熟期,早已经在半圣级别内无敌。
景兮虽然是宗主夫人,但大概也就七阶巅峰的样子。
邪神种的一瞥,就能够让她难受很久。
就在此刻,道殿内响起一道严厉的声音。
“够了,闹剧到此为止!”
白昼冷漠地呵斥,已然出现在了道殿的台阶面前。
白青松老老实实跟在他的后面,神情恭敬。
宗主的出现,让无数门人屏住呼吸,恭敬行礼。
“见过宗主!”
“见过掌门师兄!”
包括长老在内,门人们一齐下跪。
区别在于,长老们是半跪。
而弟子们则是双膝跪地。
当然,也有几个例外是不用跪的。
比如辈分较高的石师叔。
以及季家夫妻和姐弟。
“我们,要跪吗?”柳二妈总觉得自己跟别人格格不入。
季之森板着一张脸,他好久没见到自己这位大舅哥了,说道:“跪什么跪?我当年见他的时候,他还被子慕暴揍到哭鼻子呢!”
跪是不可能跪的。
季言更不会跪了,反而有些好奇的望向这位素未谋面的舅舅,扭头问道:“姐,你说我们让他女儿当众出了这么大的丑,他该不会怀恨在心,然后不让我留在荒宗曹丕了吧?”
不过如今的荒宗分为宗主派和长老派。
也不是舅舅一手遮天的。
“曹,曹什么?”
季真绫没听懂,茫然问道。
“没什么,刚才打得累了吧?别紧张,放松。”季言趁机握住老姐冰凉的小手,然后把她拉到自己的身后,挡在她面前。
季真绫确实是有些紧张的,因为她知道这位舅舅,与自家父母的关系不是很好,但当她的小手被握住的时候,忐忑的心情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羞意。
这还是第一次被弟弟握住手,有种被保护的感觉。
而且这个少年,也不是当初躺在病房里的病秧子。
或者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学生了。
季真绫确信母亲没有在自己体内留下什么所谓的灵识。
但却很相信老弟体内,一定有母亲的力量。
“白祈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我荒宗圣女之位,从此便由……呃,真绫来担任。我荒宗的宗旨便是胜者为王,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享用一切,谁若是再有异议,门规处置!”白昼声音严厉。
众多门人齐声说道:“我等遵命。”
“圣子之位,自然也非小言莫属。”
白昼顿了顿,转而望向姐弟俩,眼角抽搐了一瞬间以后,声音切变得温和了许多:“孩子,在外面受苦了吧?欢迎回家。”
季真绫:“……”
季言也有点搞不懂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天一峰道殿。
“呜呜呜,呜呜呜……”
白祈依然跪坐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所有真传弟子们都跪坐在殿内,神情尴尬又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