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岸边的船只
她的眉头蹙的更紧,感受到愈发的痛楚。
但是她不能松手,因为一旦松手,余乾那边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过去,直到余乾体内的气机慢慢散去,公孙嫣那满头飞舞的秀发才停下。
她的嘴角渗出鲜血,这是方才因为过于痛苦导致紧咬牙关,用力过重,将嘴巴都咬破不少。
公孙嫣稍稍喘着粗气,这才慢慢缓和过来痛楚,盘坐在床上的余乾陷入昏迷,软趴趴的就要倒下。
公孙嫣下意识的坐在床沿,接住余乾倒下的身躯。
就这么撞了个满怀,余乾的身子被纳入公孙嫣的怀里。
她身上就简单的穿着一件素色的睡衣,里头什么都没有。余乾脸朝里,粗重的呼吸一下一下的喷洒在自己的胸前。
像是蚂蚁在那噬咬一般,很是酥麻。
公孙嫣迟疑了一下,鬼使神差的没有推开余乾,而是就这么轻轻的抱着,迟疑一下,将双手搭在余乾的背上。
此刻的余乾,体内气息已然平复下来,并没有什么大碍。
眼皮还在颤动着,呼吸愈发均匀,迷迷糊糊的余乾像是回到了最温暖的怀抱。
感觉枕在云彩之上,世间最温和的柔软让他很快就陷入深度睡眠之中。
公孙嫣稍稍低头,看着对方的脸色,神色极为复杂。
她有些害怕。
从刚才心急如焚的闯进屋子,到毫不犹豫的以自身为容器来帮助余乾宣泄气机这种高危险的行为。
到现在很是心疼的抱着对方。
这一切一切都是在下意识的行动,完全是遵从自己的内心,半点犹豫没有。
要知道,她刚才的宣泄行为其实是风险性极高的,一个不慎,这种紊乱至极的气机就会带动自身体内的气机紊乱。
若是如此,轻则自身重伤,重则危及丹海,危及修道根基。
这种事除了至亲,很少有修士愿意这么帮别人。而公孙嫣自己刚才却毫不犹豫的用了这一行动。
所以,她在害怕。
渐渐的,就发现了自己对余乾的某些情感方面好像开始变质了。
那颗可以说是一直尘封的心脏此刻也在慢慢苏醒。
黑夜里,公孙嫣清澈的眸子看着满地的狼藉,最后落在余乾的脸上。右手不自觉的轻轻摸了下对方的额头。
手臂终究还是没有选择松开,将余乾牢牢的抱着,让对方能最舒适的休息。
黑夜里,她的表情终究还是看不太清,就只能看见那双清澈如琥珀的眸子在闪烁着。
眼中有星辰。
~~
清晨,余乾有些虚弱的睁开眼睛,头和身体都有些疼,他晃了晃脑袋,看着屋内的阳光,然后落在地上的剑气留下的痕迹。
先是一愣,然后记忆如潮水一样涌入脑海。
昨晚,自己好像出了大危险,是阿姨进来帮忙解决的。
然后自己就昏过去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也就完全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昏迷前好像阿姨抱住了自己?
不可能吧?是不是幻觉,余乾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梦境和现实混淆了。
鼻子抽了抽,似乎还能嗅到阿姨身上的体香。
无论如何,昨夜可都是多亏了公孙嫣,要不是她,自己怕是真的要狗带了。
昨晚的那种气机紊乱的绝望感是从不曾有过的。
都怪自己太飘了,想着有灵箓兜底,直接拿罡脉开测。要知道,武技的调用和自己毫无章法的调用气机是两回事。
吗的,自己可真是煞笔。
心有余悸的余乾心里多了敬畏,多了对丹海之力的深深敬畏,这种蠢事以后可不能再做。不能再飘了。
余乾正要起身,一张纸条从身上滑落。
打开看着,是阿姨留下的:
以后,切莫擅自将气机调到罡脉之中,这是最风险的事情。下次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死记。
另,你现在身子孱弱,可以在家多休息一会,我先走了。
看着这简简单单的两句话,余乾的心脏顿时就像这朝阳一样的暖和起来。
他现在的心里是由衷的对阿姨喜欢和感动。
昨晚对方毫不犹豫的解救下身居困境的自己,这份情谊怎么可能不感动啊。
余乾决定一定要以身相许,这样才能报答阿姨对自己的好。
想着,他就起身套上衣服。
没打算请假,身子就是虚了一点罢了,不影响正常行动。
~~
阳光洒在大理寺里,给古朴的院落披上金黄,将庄严的大理寺渲的些许柔和。
顾清远站在小径上,稍稍抬头,眯眼看着初升的朝阳。
朝阳亦在看着他,光线落在皮肤的褶皱上,像是一尊被光阴遗忘的雕像。
这样圣洁的景象他看了有五十年了,大理寺三个字贯穿了他的一生。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顾清远就是纯粹的为大理寺而活。他喜欢这点,所以亦是终生追求这点。
收回视线,他朝院落的深处走去。
应卯的时间点,路上的人还是很多的,所有人看到顾清远都纷纷的恭敬问好。后者就浅浅的点着头,以示回应。
德高望重就是他在大理寺的形象。没有一位大理寺的人会不敬佩这样的老人家。
直到来到英灵堂前,顾清远才停下脚步,然后步入其中。
里头很安静,只有一个人,褚峥。
一身白衣的寺卿正拿着抹布擦拭那些灵牌。
顾清远走过去,扫视了一眼灵牌,然后将视线落在褚峥身上。
“余乾确定是九寸丹海?”顾清远问道。
褚峥郑重的放下灵牌,转头看着这位老战友,点头道,“是的。”
“我明白了。”顾清远点着头。
“你觉得余乾怎么样?”褚峥突然问了一句。
“还凑合,有善心,但太过明哲保身,以这种年纪来说偏油滑了一些。”顾清远回了一句,顿了一下,继续道。
“不过,倒是很对我胃口。”
褚峥莞尔笑道,“你什么时候会喜欢油滑的年轻人?”
顾清远叹息一声,“人老了,对很多东西的看法就改变了。他天赋绝顶之姿,入归藏是迟早的事情。
这样的人其实更适合大理寺。一昧的刚正不阿不一定是最好的,有时候看得清局势,懂的变通,却是更好。
尤其是如果能少卿或者往上的地位。这样的性格对大理寺来讲反而是最好的。
这些天和他办案相处下来,也算是看清个大概。他办事很得体分寸,别的不论,这一点就已经赢过绝大多数的同龄人了。”
褚峥倒是有些诧异的看着顾清远,后者可以说刚正不阿的一辈子,现在却反而支持余乾这样的性子。
人老了,很多东西确实就能以不同的角度来看。
“昨天我特地从寺里调出余乾入寺以后的所作所为,得到的结论和你差不多。可堪大用。”褚峥轻轻笑着。
“所以老顾,按你的意思,你是觉得余乾有资格以后成为大理寺的接班人嘛。”
“嗯。”顾清远点着头,“能力天赋有,品性勉强算端正,现在就差对大理寺的绝对忠诚度。
你昨晚告诉我余乾九寸丹海这件事,亦是想让我带带他吧。”
“什么都瞒不过你。”褚峥笑道,“带他倒是不至于,多接触一下总是好的,余乾要是以后能有你一半的决心我也就放心了。”
“他还年轻,心性自然是可以塑造的。”顾清远点着头,“不过现在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要成为文安驸马这件事。”
“是啊。”褚峥深深叹息一声,“要是余乾能早点入丹海,测试出自己的潜力之后,我就算是拼了脸面也会让陛下收回他当驸马的旨意。
可是一切就都这么巧,旨意却同时这么巧的下来了。圣旨已下,这事估计也就这么定下了。”
顾清远点头道,“他当驸马,那就算半个宗室中人。这样的身份虽说可以继续在大理寺,但是以后的晋升就会太过敏感。
毕竟大理寺少卿以上要保证和其他宗室之人的清澈关系,只忠于陛下一人。
他现在作为文安驸马,代王李简的妹郎。就无法保证这一点,除非李简能坐在东宫之主的位置上。”
“慎言。”
“就你我二人。”
褚峥无奈一笑,也大方的说道,“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可能,陛下其实也看好代王。”
顾清远摇头道,“不知道,我不擅长分析这些。”
褚峥沉默一会,继而道,“陛下正值壮年,余乾也还年轻,也还算遥远,现在倒也不急着担心这种情况,等到时候再看不迟。”
“这倒是。”顾清远赞同的点了下头,“还有另外一件事。”
顾清远沉吟一声,继续道,“毕竟余乾要和公主成婚,他无父无母,又没有什么长辈,我来当这个高堂吧。”
褚峥愣了一下,没想到顾清远会提出这么个法子,这种情况倒是没见他有过,没说什么,只是点着头。
“可以。”
“先弄个临时的大院子给余乾做婚房。”顾清远继续道。
褚峥道,“婚礼在公主府就成,毕竟他是当驸马。”
顾清远却直接摇头,“余乾作为我大理寺的天之骄子,岂能以寻常礼仪对待?他和公主是成婚,并非真的入府当驸马。
成婚的地方就不选在公主府了。”
褚峥眼皮狂跳,“这不合礼制,陛下那边说不过去的。”
“这是你的问题。”顾清远半点没有退让,“你和陛下说就成。”
“此举,会让余乾面上不好看的,太狂悖对他不好。”褚峥摇着头。
“天之骄子狂一点怎么了?”顾清远继续道,“你不是说陛下喜欢大理寺都是孤臣嘛,余乾这般不正好遂意了。”
褚峥沉默下来、
“我既然当余乾的高堂,那就是长辈,婚礼的事情我会帮衬,大理寺也理当出力。陛下那边就由你去说吧。”
撂下这句话,顾清远直接转身离去。
褚峥目送老倔驴离去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心思也活络起来,顾清远所言不无道理。
违了礼制就违了,大理寺本身就不在礼制之内。
褚峥放下手中的抹布,直接离开灵堂,准备入宫和圣上谈谈。
大理寺的天之骄子确实没理由和寻常的驸马一般。
余乾现在是孤儿,大理寺就是他的家人,面子里子都要想着法帮他撑起来。
~~
余乾打着哈欠,无精打采的来到黄司楼下的时候,发现顾清远正在
“头儿早。”余乾上前先是对白行简问好,然后笑着看向顾清远,“顾老怎么今天有空过来。”
两人回头看着余乾,一眼就看出余乾体内气息紊乱。
“跟人打架了?”白行简问了一句。
“没有、”余乾摇着头,“昨夜修行武技的时候出了点岔子。”
“年轻人不要好高骛远,脚踏实地这么基本的道理都不懂?急功近利最不可取。”顾清远板着脸说了一句。
余乾讪讪一笑,“顾老教训的是,我吸取教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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