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芋泥猫猫茶
【陈香兰行走市井,坐于酒馆茶楼之中,打探情况。】
【唯李画师不曾得传法门,亦不知佛宗秘闻,沉醉于江水壮阔,流连于江边写生,绘江水之景。】
第195章 洗衣之女
跟忙碌的江贺、陈香兰不同。
李画师本身只是普通人,也没有被牵扯到佛宗一事当中。
他追随江贺游历天下,当真只是游历学画,每到一处地方,都会寻找心仪之地,绘画写生。
在阴江城也是一样。
刚到地方,便沉醉在了那波澜壮阔的江景之中,整日背着画篓跑到江边写生,用画笔描绘那滔滔江水。
结果没过几天,李画师的行为就变了质。
某一日,他兴致满满的来到江边,正准备继续磨练画技,却被一名女子吸引了注意——
那女子衣着朴素,提着木桶在江边洗衣。
看上去颇为寻常,却令李画师怔在原地。
“芸娘……”
不知过去多久,他回过神来,却是轻声叹气。
“芸娘都已经走了十年,我在想什么……”
正如他当初对顾师所言,十余年前,他也曾娶妻成家。
可妻子体弱,临盆之时生了变故,没能挺过来。
幼子虽然暂时保住了,却也如其母那般先天不足,早早夭折。
连续经历丧妻丧子之痛,让李画师心力交瘁,将媒婆拒于门外,至今未有续弦。
此时,他便在那江边洗衣女的身上,看到了些许亡妻的影子。
不过,李画师倒也没有多想,否则也不会孤身至今。
他将此事抛于脑后,继续绘画,却怎么都静不下心来,脑海总是闪过昔日的画面。
直到次日,他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再次见到了那位洗衣女,心情却又自然而然的平静下来。
借着这份平静,他重新沉浸在了绘画之中。
待到日暮之时,洗衣女早已归去,他也从入定般的状态醒来,看着今日所绘之画,发现又有所精进。
只是,比起画卷,他的内心更是得到了满足。
就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他在家中绘画,妻子在旁磨墨,那般安逸的时光。
【你借绘画之名,于阴江世家之人口中了解情况,略有所得。】
【折返居所,却见李画师写生而归,不仅心境圆满,所绘之画亦补足缺陷,大有精进。】
【绘画亦绘心。】
【你知李画师始终挂念亡妻,因而落笔迟疑,如今补足心境,为其欣喜,亦心生疑惑。】
【遂决定随其一同写生,李画师欣然答应。】
李画师连续几日,每天固定时间起床洗漱出门,匆匆忙忙的,跟赶赴约会一般,夜半回来的时候,又满脸笑意。
这种怀春少年般的表现,就连陈香兰都看得出来。
这是焕发第二春了?
江贺替李画师欣喜之余,又有些疑惑。
他能感知出来,李画师身上没有多少女子之气,最近又都是去江边写生……
再加上,阴江城流传的各种水鬼传闻里,不乏女鬼诱人之类的事情。
江贺担心这家伙撞鬼,打算陪他一起转悠一圈。
到了第二天,江贺松了口气。
李画师关注的江边女子,并不是什么水鬼,只是一名普通的洗衣女。
看其衣着打扮,似乎是丧夫之女,生活拘谨,依靠为他人洗衣谋生。
至于李画师身上为何没有沾染女子之气……
原因也十分简单。
江贺陪他绘画半日,却见他丝毫没有与女子交流的意思,就连绘画也是滚滚大江,似是在抒发内心豪迈之情。
完完全全的沉浸在了绘画当中。
或许他只是借物思情,享受这氛围罢了。
对于李画师的选择,江贺丝毫没有干涉的打算,一同在旁边绘画。
只是,李画师绘的是江河之水。
他绘的却是江中渔民、江边百姓。
半天过去,洗衣女吃力的抬着衣物起身,正打算归去。
见到二人依旧在江边写生,迟疑片刻,走了过来。
“夫人何事?”
江贺的询问之声,将李画师从画中惊醒。
他循声望去,看到洗衣女轻声说道。
“江水之中有水鬼出没,二位先生注意安全,莫要久留。”
似乎只是单纯过来提醒一句。
洗衣女说完就要离开。
江贺倒是注意到,洗衣女青丝之下有陈旧伤痕,似猛兽所留,开口问道。
“夫人见过江中水鬼?”
洗衣女微微垂首,青丝遮住了双眸。
“嫠家夫君便是亡于水鬼。”
“抱歉……”
“先生无需在意,这阴江之鬼甚烈,白日也会出没,二位莫要久留。”
洗衣女微微欠礼,携衣而去。
李画师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想到其亡夫之后,一人坚持到了现在,心中触动,轻叹道。
“当真可敬。”
江贺微微点头,想的却更多——
李画师未能瞧见,他却透过那垂落的青丝,看到洗衣女谈起水鬼亡夫之时,眼中闪过的刻骨仇恨。
但是观其谈吐,却又过分平静,似乎完全放下了过往之事。
而且……
若身边之人亡于江边水鬼,寻常人会毫无心理负担的靠近江水,甚至每日大半时间都在江边洗衣么?
一个会主动提醒别人小心水鬼的人,自己却毫不在意,本身就是一件十分古怪的事情。
带着这种想法,江贺返回阴江城后,立即前往城府,拜访城官。
洗衣女年纪不大,夫君被水鬼所杀,应该就在最近几年。
府衙内应当有卷宗留存。
【你道明来意,阴江城官欣然答应,派人将水鬼害人之卷宗取来,予伱一观。】
【你翻阅片刻,便见洗衣女之卷宗。】
【其上记载,五年之前,阴江城夫妻于江边遭遇水鬼,夫为救其妻,舍身饲鬼。】
【其妻寻巡江之兵到来时,夫已亡于江中,不见踪迹。】
【巡江之兵借余留之迹,寻至水鬼,将其灭杀。】
【然,其妻却言,官兵所灭之鬼,非弑夫之鬼。】
【因其言,官兵再巡阴江,未见半点痕迹,认为其心神惶恐,记忆错乱,自此结案。】
江贺合上卷宗,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对于亲眼见到丈夫死在眼前的女人来讲,那一定是刻骨铭心,难以忘记的一幕。
水鬼乃淹死、枉死之人所化,也具有面孔与特征。
很难说她会认错凶手。
但巡江之兵顺着痕迹杀死的水鬼,又不是假的,怎么会出现两头水鬼呢?
“未必不会。”
“刚刚诞生的鬼祟并不强大,就连谋害老弱病残都很困难,大多是借江水将人溺死,难以杀死勇猛青壮。”
“但如果佛寺花费精力培养鬼祟,害人之后又被灭除,代价太过高昂。”
“如果佛寺暗中饲养几头鬼祟,待到合适的时机,催化一头新生水鬼出来,再借新生水鬼的名义,猎杀江民。”
“哪怕被发觉了,官府消灭的也是新生水鬼……”
“不仅能顺利结案,代价也极低。”
心中思绪电转。
江贺开口问道。
“官府灭杀的这些水鬼,实力如何?”
“自然都是新生之鬼,没什么力量……因此受害之人多为普通百姓,很少有习武之人被鬼祟所害。”
阴江城官好奇问道。
“顾兄,你对阴江水鬼之事如此上心,莫非有了想法?”
江贺并未回答,转言道。
“阴江水鬼一事,若非天然,而是人为……”
“幕后之人能隐藏如此之久,必定牵连甚大。”
“你我就算查出什么,又如何担待?”
“顾兄多虑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这大洛天下,还有我这朝廷命官担待不起的事情?”
阴江城官并没有怀疑江贺的说法。
当风水无异状,不是天地之事,自然就只能是人为的。
这并不是什么新鲜想法,只是曾经那些阴山城官没能查出什么罢了。
他大笑片刻,又左右四顾,布置消音之法,传音说道。
“顾兄放心,若你我查出什么,可以先行汇报朝中……待到帝州来人,纵然牵连再大,也将水落石出。”
看到阴江城官一点莽的意思都没有。
江贺赞同颔首。
……
阴江水岸。
顾师一反常态,散金过后,决定在阴江城旅居一段时日。
陈香兰没有意见,李画师自然更没有意见了。
他每日早出晚归,流连于江畔写生。
这种规律的作息,陈香兰都有些忍不住,开口对他说。
“她丧夫多年,你也丧妻多年,与其天天往江边跑,不如直接请媒婆上门求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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