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神行 第152章

作者:古羲

雪白长袍老者露出欣慰的神色,带着许深来到旁边的椅子上,两手按住其肩膀:“坐下吧。”

许深被按得坐在了椅子上。

这黑色的金属椅上,遍布血迹,椅子扶手处还有尖锐凸起的金属刺,椅缝的角落里,还有黏稠的碎肉、以及湿滑的破碎内脏。

显然,这张椅子上曾发生了极其残酷的事。

在坐下的刹那,许深就闻到从椅子上散发出的浓重腐臭气味,将他完全包围。

这一刻,许深仿佛再次回到了家里。

“你要做什么?”许深意识到不妙,这老者的慈眉善目在他眼中,如恶魔的微笑。

“你是罪孽之躯,又是斩墟者,肮脏的身体必须经受过洗礼,让你新生之后,你才有资格在这里聆听月神的教诲,替吾主豢养这些罪孽墟兽。”

雪白长袍老者微笑道:“否则,吾主的圣音落入罪躯的耳中,是吾等的亵渎。”

许深有些惊怒,“怎么洗礼?你究竟想做什么?”

“既然是罪孽之躯,自然是剥夺罪孽了……”雪白长袍老者轻声说道,他手掌撩起椅子上的锁链,将许深的两手缠绕锁在椅上。

许深试图挣扎,但此刻墟力被禁锢,在老者干枯的手指下,被轻易按住。

看到眼前几人别样的表情,许深瞳孔怒睁,但心底却又涌出愤怒和无力感,他后悔跟随他们乖乖进入内城了,但痛苦的是,自己没有别的选择。

逃亡,能逃到何处?

既无力改变,又没有别的选择,这便是绝望。

“我是被人陷害的。”许深咬牙道,试图劝说:“而且我是追光会的统领,也是替内城大人物办事,你们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帮你们找出凶手!”

“被人陷害,亦是愚蠢。”雪白长袍老者轻叹道:“这就是罪孽啊,孩子。”

他手掌轻轻抚摸着许深的脑袋,带来温暖。

如慈祥老爷爷怜爱自己的孙子。

但许深已经看穿了他慈悲面目下隐藏的疯癫,急忙道:“但真凶逍遥法外,你们就这么放任么?”

“这个无需你担心,真有真凶的话,我们自会再调查。”中年人领队冷笑道:“何况你已经来到这里,你觉得自己还能无事走出去么?”

许深心头发凉。

的确,到了此刻,跟他杀人已经无关了。

见识到这教堂下的真面目,他们显然不会让他轻易离开。

“净刀。”

雪白长袍老者轻声道。

立刻有人将墙上一柄黑色血迹斑斑的小巧弯刀取下,递到他的手掌中。

“你要做什么?”许深惊怒。

“你罪孽缠身,只能将你的罪孽连同你的皮囊剥下,如果你能活下来,说明得到吾主的福泽庇佑,证明你有被救赎的资格。”雪白长袍老者轻声道。

许深瞳孔收缩。

剥皮?

看到老者的眼神,许深得到了确信的答案,对方是要将他……活生生剥皮!

“我是追光会的统领,我……我认识墨家,我认识江家!”眼看着刀锋越来越近,许深能闻到上面浓烈的气味,他急忙报出自己知晓的势力,希望能拖延时间。

“你认识谁都没用,在吾主面前,皆是凡尘。”

雪白长袍老者面带慈祥,道:“正因为你是追光会的统领,所以才有机会得到吾主的福泽,否则便是直接处死了,你可明白?”

随着话落,刀锋也落下。

这一刀是许深眉间,许深顿时便感觉到冰凉的刀锋,顺着眉头割裂,火辣辣的刺痛传出。

随后刀锋顺着头皮划去。

剧烈的疼痛,让许深忍不住惨叫出来。

“我,我还是墟秘局的大队长!”

“没用,那只是底城势力。”老者微笑,如在跟娴熟亲近的人闲聊,但手里的刀锋却极其锋利,手掌稳定,顺着头皮一路切割。

许深第一次如此临近死亡,感受到如此切身的痛苦。

鲜血流淌,将他的眼球都染红,双手被束缚,无法挣扎。

“诵念吾主的圣经吧,能帮你减轻痛苦。”老者的声音中带着慈悲,轻声道:“你们教他诵读,就诵读第七篇,吾主月神拯救墟海孽主,为世间带来光明那一篇。”

旁边的五人微微点头,齐声低声诵念:

“吾主月神啊,求您掩面不看我的罪,涂抹我一切的罪孽;求您为我造清洁的心,使我里面重新有正直的灵。”

“吾等要像婴孩一般,才能进入神国,因为神国属于孩子。”

“尊吾主,吾主爱他;恳切寻求吾主,吾主必临。”

“真实的生命,惟独在丧失自己中可以看见……”

几人的声音重叠,如古老咏唱的经文,在这黑暗的刑房中,环绕在许深身边。

经文中伴随着惨叫,格格不入。

“真实的生命,惟独在丧失自己中可以看见……”

在这诵念中,雪白长袍老者手里的刀锋转动,极其娴熟,贴着许深的表皮慢慢割裂,很快脑袋完全剥开,露出里面血淋漓的头皮和面目,看上去狰狞而痛苦。

他表情温柔,手法沉稳,开始割裂到颈脖。

“不要动,这里很容易割裂血管动脉呢。”他轻声道。

巨大的痛苦让许深惨叫,周围的话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在没有表皮的保护下,血肉暴露在空气中,这一刻许深感受到亿万根尖针刺在了脸上,火辣的刺痛让整个面部像燃烧起来一样,烧到他几乎无法思考。

脑海中,那诵念的声音在模糊地渗透。

真实的生命,惟独在丧失自己中可以看见……

真实的生命……

许深紧咬着牙,感受着颈脖处的刀锋掠过,尽管剧痛,但他不敢挣扎,在极力克制。

“你要跟着诵念忏悔,这样才能得到吾主的福泽庇佑。”老者轻声道。

许深咬着牙,一声不吭。

老者没有说话,只是刀锋切落,剥皮的手速明显加快,撕裂的剧痛让许深后背全都湿透,在额头和面部,鲜血滚落,如汗豆般掉下。

颈脖、肩膀、手臂、胸膛。

刀锋切割下表皮,又贴着表皮下面将筋膜和血肉分离。

剧烈的疼痛下,许深昏厥了过去。

但很快,许深又再次痛醒过来。

他勉强睁开眼,在血红模糊的黑暗中,除了眼前的老者外,他看到老者后方半空中站着的身影。

梅芙……

许深微微张嘴,他看着梅芙纯净的面容,想要呼唤其名。

但话到嘴边,他却又忍住了。

若是梅芙降临,将他们都杀了,她会如何对待自己?

若她真的愿意帮助她,助他从这里逃脱,又能逃多远?

整个现实世界……哪有容身之处?

何况,一旦打破这道界限,他们还能再像现在这般,彼此……单纯的陪伴么?

看着许深模糊而痛苦的目光,梅芙也在静静凝视着她,脸上平日里的嬉笑不见了,只是静静地凝视着许深的眼眸。

她似乎在等待着,等待许深真切的呼唤。

但看到许深又逐渐合拢的眼眸,梅芙眼底忍不住露出一丝轻叹和低落,低声自语道:“你终究,还是舍不得自己的世界么?”

许深痛苦地闭上了眼。

他的拳头攥紧,咬着牙,没再吭声。

浑身的表皮在刀锋下慢慢被切割下来,老者望着浑身颤抖,却紧咬牙关的少年,眼底露出一抹微光,有些诧异,如此坚韧的毅力,已经超出他看到过的许多人了。

随着刀锋转动,许深的半个身体表皮都被剥下。

裸露在外的血肉,许深不敢再靠在椅背上,那椅背上凹凸不平的金属颗粒,那残留在颗粒上的腐烂血肉,都让他的肌肤感到刺痛,发炎和感染。

五位月袍执法者,眼眸中也都露出几分凝重,这位底城少年的忍耐力,超出他们的想象。

随着皮肉剥落,很快,许深全身的表皮都被割裂下来。

鲜血已经顺着椅子流淌下来,整个椅子如从鲜血里捞出,血如雨落。

若是普通人,在如此剧烈的痛苦下,早已生生痛死过去。

即便能熬住这份痛苦,在如此大量的失血下,也极可能早就咽气。

但许深是斩墟者,体内有墟力防护,剥皮对他来说还不够致命。

毕竟墨青浩那种脑袋爆掉都能再生,许深虽然不是重构系能力者,但终究是踏入了第二形态,已经属于超凡生命。

随着接近完整的皮囊剥下,雪白长袍老者将皮囊丢到旁边的桌上,旋即望着椅子上血淋漓的少年,此刻已经看不出对方的面目,全身血肉模糊。

但他看得出来,少年是清醒的,并未昏厥。

“痛么?”老者轻声道:“吾主庇佑,你成功洗脱罪孽,望你今后能好好替吾主豢养这些罪孽的墟,让它们也蒙受神恩。”

许深的牙齿跟眼眸都紧紧闭着,没有吭声。

“给他解开禁环,锁在脚上即可。”雪白长袍老者说道。

中年人领队微微点头,掏出钥匙解开许深手里的环,随着咔地一声,手环打开,他看了许深一眼,并不担心此刻许深暴起偷袭。

他已经做好防备,何况许深身边没有兵器,作战服都随着表皮剥离了下来。

他将禁环锁在许深脚上。

这个过程,许深感觉到墟力在缓慢地复苏。

在手环解开的刹那,体内墟力在缓慢浮现,就像揉紧的棉花,在逐渐蓬松,让他能够感知到,但极其微弱。

随着脚上被锁住,这种模糊的感知似乎又削弱了几分,但依然能够勉强感知到。

许深立刻调动墟力,封锁住出血。

但他发现,墟力只能调动到胸口以上的部位,腹腔到腰部和以下,墟力无法沉入下去,就像有某种阻力。

这阻力来自于脚上的环。

这环能逼退墟力,但似乎没许深想象的高级,并非全身性封锁,此刻锁在脚上,只能封锁下半身的墟力,难怪先前是锁在手腕上,导致上下都被封锁。

“现在,剥夺你体内的罪孽。”

雪白长袍老者轻声道。

许深蓦然睁开眼眸。

“别担心孩子,不会伤到你,只是将你体内的墟兵剥离出来,这些东西已经不适合你。”雪白长袍老者满脸慈祥说道。

许深的眼眸深深看了他一眼,咬着牙,没有反抗。

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在他眼前并不仅仅是老者,而是他背后的权势。

也正是这份权势,让他不得不心甘情愿随他们而来。

只要生在现实,就无法躲避。

雪白长袍老者的手掌忽然轻轻拍打许深的胸膛,许深顿时有种心跳崩裂的感觉,呼吸都为之停滞。

下一刻,从他血淋漓的身体上掉落出一件件墟兵。

先前短暂的抨击,让许深墟力断裂,全身墟力封锁,这种封锁比脚上的环更彻底,让体内的墟兵都无法感知到墟力。

手套、黑血、面具……随着墟兵掉落,雪白长袍老者立刻手掌一挽,全都接住。

等拿到面具时,雪白长袍老者轻咦一声,脸色微变。

“江家的面具?”

想到许深先前的话,雪白长袍老者不禁看向许深,没想到这底城少年居然真的认识江家,而且,还是江家的鬼月战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