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神行 第28章

道路两旁，除了导盲索牵引行走的位置是干净的之外，其余的地方，都是风卷的脏乱垃圾。

这些垃圾有些是雾民身上掉落的，找不到了，有些是其他人随手丢弃的。

脏乱堆积在街区的各个角落，无人清理，这种工作一般都是雾民做，但雾民做的话要牵引导盲索，这些工程又需要从城卫局调动资金……导致这些垃圾成堆的现象，已经是底城的常态。

而垃圾中散发出的淡淡腐臭味、尿液味，雾民也早已习惯，几乎辨别不出了。

许深没有觉得这种脏乱的环境碍眼，反倒身处其中，闻着这些从小闻到大的气味，有种格外轻松的感觉。

没多久，车辆离开了黑光区，来到了底城的中央市区。

许深发现，沿途看到的景象明显有了不少的变化，随着车辆前行，路边看到的街道越来越干净了，导盲索的数量变少，在这里的街道上，甚至看到不少睁着眼睛的正常人。

一栋栋像别墅、像庄园的建筑，在道路两旁。

红砖尖顶，风格古朴而庄严。

在街道两侧的店铺上，是一块块霓虹灯般的招牌，极其显眼，售卖各种东西，有些店铺还有小喇叭广播，这是专门为雾民准备的。

不过雾民只会去自己导盲索牵引的超市购物。

“老大，你家好像就在这市区吧？”曹飞一路左看右看，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但还是感到兴奋和感叹。

这里跟底城外围真的差距太大了，宛如两个世界。

“嗯。”周野微微一笑，道：“等会儿吃完，带你们去我家里坐坐。”

“好啊。”

很快，车辆来到一处灯红酒绿的高耸酒店门口。

这附近干净无比，周野将车辆停在酒店门口，立刻有穿着燕尾服的服务员迎上来，接过钥匙。

这服务员对这种黑色武装车显然认得，接钥匙时点头哈腰，十分敬畏，知道这是市区里某些高层部门的专属通行车。

许深仰头望着这酒店，发现自己竟看不到顶。

上面都笼罩在浓雾中。

“这里不是古楼，不需要拜楼。”周野笑了笑，领着几人进入。

很快有服务员走来，询问过订座号和名字，便领着周野等人穿过富丽堂皇的大厅，来到电梯中。

许深看到电梯上的按钮最高有27层。

这种高楼，他以前只能想象，但如今却身临其中。

电梯外面是开放式的，能够看清整个酒店内的模样，底层的大厅变得越来越小，行走在大厅里的客人，大多穿戴打扮都极其奢侈。

很快，电梯停在了25层。

电梯门在背后打开，除许深外，苏霜跟曹飞等都已经转过身在等待电梯门打开，很快，一曲悠扬的音乐飘入，宁静而悠远，沁人心脾。

这里较为安静，只有极低的闲聊声。

周野领着众人来到一处靠窗的餐桌，让许深惊异的是，高空中竟没有浓雾，从窗边俯视，浓雾在下面十几层的位置，将下面的建筑和街道景象遮挡，众人如同坐在云端中的建筑内进食。

“想吃什么随便点。”周野笑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曹飞笑嘻嘻，接过菜单就翻看起来。

周野又递给了许深一份。

许深看到上面各种精美图片，不禁暗暗吞咽后水，但看到后面的价格，却是有些心惊肉跳，一道菜的价格，就抵得上雾民半个月薪资了。

这么下去的话，他刚领到的3W卢卡币，在这里估计也潇洒不了多久。

钱这么不经用么……许深暗暗唏嘘。

“小许，以后你钱积攒够了，想要买房的话，可以来找我，能帮你避避坑。”周野对许深笑着道。

许深连连点头，旋即问道：“队长，你说买房在哪买好？”

“当然是市区了！”周野想也不想地道：“你刚也看到了，这市区的环境，就算你对环境没追求的话，在市区居住的好处也有很多，比如，这里的墟兽事件发生较少。”

“为什么？”许深好奇。

“首先，墟兽喜欢待的环境，本身就是一些阴暗的地方，你看市区这里，即便是夜晚也是灯火通明，其次，在市区各处，巡查厅的人会搜寻的更紧密一些，有死亡事件发生会第一时间处理，不会等吸引到墟到来再处理。

除此之外，咱们墟秘局还会在这里安插墟兽感应器。”

“如果有墟的痕迹，基本会在第一时间发现，而且咱们局里的小队，也会第一时间派遣过来。”

“要是有两个地方同时爆发墟事件，那么第一被优先处理的，肯定是市区。”

周野笑着说道。

许深看向窗外，想到沿途的街景，有些恍然的同时，心情也有些复杂。

“这虽然现实，但也很公平。”周野笑着道：“我们没办法保护每处黑暗的角落，那就自己搬进光明里就好了。”

但对那些陷入黑暗无法挣脱的人，就没那么公平了……许深心中默默道。

除非，将那些喜欢待在黑暗里的家伙，驱逐到这样的光明里。

“队长，这市区的房子贵吗？”曹飞问道。

“有点小贵，但对咱们来说，还是有望买得起的。”周野微笑道：“一般来说，30W一套小房，单人够住了，想住好点的话，50W到80W就够了。”

“这么贵！”曹飞咋舌。

许深也感到一阵窒息，30W足够雾民省吃俭用一百年了。

“以咱们的薪资，三五年就能攒够了。”周野宽慰二人道。

许深暗暗苦笑，自己刚领到的3W奖赏，跟这一对比，好像根本不算什么。

很快，美食逐个端上来。

“随便吃，别客气。”周野豪气地道。

许深也顾不得客气，迅速开动。

这些食材的香味，让他食欲大动，许深第一次品尝到如此美味的东西。

“妈妈”的美食也只稍逊而已。

有钱真好……许深心中无限感慨，感觉今晚一趟，自己好像才是真正的生活过。

第三十六章 苦难

旁边的苏霜举止优雅，点了一瓶红酒，醒好后跟周野边吃边喝，谈谈局里的事，以及市区里发生的一些趣事。

许深跟曹飞显然对红酒没兴趣，讨来喝了半口，便一脸便秘的表情，再次埋头扫盘。

等吃饱喝足结账时，许深被吓了一跳，这一顿居然足足吃掉2000多！

每个人相当于花费500卢卡币！

仅仅一顿饭！

“以前两个月的积蓄就这样没了……”

许深感到一阵肉痛，但舌头卷动到嘴里的菜肴残渣，感觉是真的香，还意犹未尽！

周野潇洒付钱，2000对他们这些高薪人员来说，也是不菲的价格，但作为第二梯队的队长级，偶尔享受一下还是承受得起。

吃完饭，几人将吃饭时脱下的外套披上，乘坐电梯下楼。

“哼，这些臭老鼠怎么也来这里了，真晦气！”

电梯里还有其他顾客，其中一个贵妇打扮涂抹着胭脂红唇的熟妇，瞥到许深外套下的黑色作战服，顿时蹙眉，微微用手掩住鼻尖，露出嫌恶的表情。

她没有避讳，厌恶的轻言细语传到几人耳边。

几人正在点评着这里饭菜的美味，听到此话都是表情微变，朝贵妇看去。

贵妇目光自然，丝毫没有收敛，浑然不具周野投去的冰冷目光。

在贵妇身侧一个身穿蓝色西装的管家，身体微微上前，冷漠地看着四人：“你们想做什么？”

周野注意到这管家的胸口佩戴着一枚齿轮模样勋章，脸色微变，收回了目光。

许深跟曹飞见队长没有发怒，意识到眼前的人招惹不起，也忍住了怒气没有说话。

很快，电梯打开，几人鱼贯而出，那贵妇挥舞着空气，似乎要扇走什么难闻的气味，嘟囔着在管家陪同下离开。

几人望着他们的背影，苏霜眼神中流露出极度厌恶的神色：“不知道是里面哪个高层包养的情妇，只是一条被饲养的狗，也敢如此大言不惭！”

曹飞低声道：“队长，刚刚那人是？”

周野凝视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道：“是蒸汽协会的人，那娘们未必是里面的高层，但跟里面的高层必然有关系。”

“蒸汽协会？”曹飞一惊。

这是扎根在内城的大势力，同样也是白蚁城的核心势力之一，城内几乎所有的零件、机械，都是从蒸汽协会中购买，或者说，要从里面申请购买资格！

这样的组织，手里掌握着何等的财富和人脉，可想而知！

许深也听说过蒸汽协会，并且他们雾民中有不少在培训结束和成年后，会被分配到蒸汽协会所属的单位进行工作。

做最原始的零件搬运、零件打磨等等苦力。

需要用到眼睛的精细技术活儿，则是那些开过眼的普通人去办。

而那些开眼的普通人，在雾民眼里也是“领导”，“大人物”！

“蒸汽协会不是在内城么，听说内城的人不轻易来到咱们底城。”曹飞疑惑地问道。

苏霜冷哼道：“咱们底城也有蒸汽协会分部，肯定是某个分部高层的亲属，看她那一身俗气的香水味，绝不是内城出身的人。”

曹飞跟许深不禁嗅了嗅，虽然那贵妇已经离开了，但空气中仍残留着浓郁的香水味，还挺好闻，至于苏霜为什么说俗气……他们也不懂。

苏霜看到二人的模样，不禁白了一眼。

“走吧。”周野微微摇头，带着众人离开大厅。

门口，服务员在他们用餐结束时，就已经收到消息，将车辆停泊在了酒店门口的等候区，随着几人到来，立刻将车开过来。

天色尚早，周野亲自开车，带几人前往他家。

许深看到外面依然灯红酒绿，热闹无比，犹如看到新世界，第一次发现，原来夜深后外面居然能如此热闹。

这就是能看到的世界么……

在这片热闹中，没有雾民的身影，都是睁眼狂欢的正常人。

“哼，咱们兢兢业业斩杀墟兽，保卫底城安全，居然被那臭婊子说成老鼠，可恶！”车上，曹飞仍对先前电梯里受气的事，耿耿于怀。

本来今晚美美享受一顿，开开心心，却在临走时被人破坏气氛。

“等他们遇到墟的时候，就知道咱们是救命的恩人了。”苏霜冷哼。

周野微微笑了笑，在一处红绿灯前停下，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旋即将烟盒朝后面跑去，被曹飞接住。

“没什么可生气的，这样的人多着呢，不必在意。”

他宽慰几人，心中却笑笑，就算在墟面前将他们拯救下来，也无法改变这些人的看法。

偏见和傲慢，是无可救药的。

他对此深有感触，而苏霜、许深他们涉世不深，还太稚嫩了。

……

没多久，众人来到了周野的家里。

在市区一处相对僻静的街道上，商业街在相邻的两公里外，这里都是独栋别墅和小庄园，环境怡然。

相对于莫娜大酒店那种坐落在商业街中心地带的热闹不同，这里较为安静，只是偶尔会听到一些车辆经过的声音。

周野检查了下门口的信筒，看到里面没有自己的邮件，旋即便带着众人进入别墅院内，掏出钥匙开门。

在别墅内灯光通透，三层的别墅每个房间都亮着。

曹飞惊讶道：“队长，你家里人丁兴旺啊！”

苏霜白了他一眼，道：“队长的女儿怕黑，所以才这样。”

许深有些无言，怕黑就把灯全开？这也太奢侈了！

虽然雾民用不上电灯，但许深也明白电是非常昂贵的，听说一晚上就要好几块呢！

随着一楼大门悉悉索索的钥匙声，别墅里顿时传来奔跑的动静。

周野拉开门，许深等人便看到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从楼梯上扑通扑通地跑来，光着脚丫，似乎连鞋子都顾不得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