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特慢啊
如今无数谣言甚嚣尘上,朝堂之下暗流汹涌。
天京城内的勋贵与内阁对峙,藩王党派逐渐抬头,壮大声势……这些都是一种无形的试探。
许多人都在等待圣人出关。
许多人都不希望看到圣人出关。
“那要什么样才叫够?”
血肉佛像怪笑发问。
“本公想见那头黑山羊,祂是奇士九大化身之一。
可洞彻天道变化,溯流万古长河。
祂的话,才有分量。
你赤心老怪不过半人半魔的血肉怪物,终生无望大宗师。
区区奴仆爪牙之流,何以取信本公。”
杨洪一字一句重若千钧,险些把红莲寺大殿顶上的沉铜匾额震落。
“你莫不是还没睡醒?大名府乃人道皇朝之中枢。
不提那座社稷楼照彻大千,只亿万生灵的磅礴气运,便足以镇压四遵神的化身。
让清宝天尊见你,杨洪你太放肆!”
血肉佛像做出忿怒相,千手敲动法器,千眼迸发血光。
白骨莲台高高飞起,涌动妖异魔氛,似山洪喷发扑向凉国公。
哗哗哗!
浑黄浊流如大河滔滔,汹涌澎湃。
所过之处草木枯萎,生机丧尽。
“寄人篱下,神智沦亡的行尸走肉,安敢聒噪!”
杨洪眉间的青黑竖目陡然张开,神华璀璨如急电射出。
那杆龙首大枪蓦地出现,握于掌心之间。
霸者横栏!
传闻之中纵横沙场的兵家绝学!
终于显露峥嵘!
轰!
赤红的血光铺天盖地,滚动如潮,拉起万丈狂澜。
杨洪苦心磨练的横栏十势,其招式毫无花俏。
兵家武学,多半如此。
只为杀敌取命,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中平一刺!
锐烈枪尖摩擦大团火星,如劈波斩浪一样,撕裂粘稠的大气。
其速之快,只在一念之间!
龙首大枪挟带无比凌厉的杀伐之意,好似跨越方寸,凭空压下。
嘭!
连绵雷音陡然炸开!
残垣断壁的瓦砾废墟抖了一抖!
剧烈罡风如龙呼啸而过,吹得尘埃升腾,四面排空。
霎时间,大枪轰破滔滔不绝的浑黄浊浪。
好似积雪落炭炉,阳刚无匹之气,轻易震散泥沼一般的绵密水流。
“横栏十势!扫平天下!好好好!
想不到杨洪你退朝二十年,锋芒仍旧在!
一击之下,连我的黄泉法道都能破开!”
血肉佛像神念遍布虚空,发出波动。
它背后的千只大手,齐齐舞动。
吹起惑乱人心的大法螺、敲击颠倒迷魂的大法鼓。
原本大慈大悲的佛门气象,顿时化为妖魔吼叫的骇人声浪。
即便是成就宗师的杨洪,也感觉体内气血不受控制,好似滚水沸腾。
锁住精力的无漏之躯,像是现出破绽一样,源源不断往外泄去。
“红莲寺的大慈大悲千叶手、天龙八音……却被你练成这个鬼样子,真个有辱门楣!”
杨洪神念闪动,回以讥讽。
不顾周身精气掏空,皮囊干瘪之危。
掌中大枪发劲一转,仿如拉弓。
绷紧成一轮圆月,弹落砸下。
咚!
大气都被抽得爆开!
狰狞的龙首吐出赤红枪芒。
“嗤”的一声,似有裂帛声响。
力敌千军的横栏十势,直接轰破血肉佛像的千手千眼,在胸口炸出可怖的窟窿。
妖邪魔音不可阻!
大慈大悲不能挡!
这便是兵家绝学的厉害之处!
“杨洪!你莫要忘记那道恶谶!
杀了咱们!你这辈子都破不了命中之劫!”
血肉佛像发出怒吼,肌体表面数百只妖邪诡目爆碎,流出腥臭液体。
但它面皮显化的忿怒之相,却像是享受极致欢愉一样,露出畅快之色。
仿佛越是痛苦,越登极乐!
“贪狼食羊……杨休已死,本公再无顾忌。”
一杆大枪打得血肉佛像收敛气焰,杨洪收起攻势,冷笑回道。
他之所以跟这些四尊神爪牙、灭圣盟有些不清不楚的瓜葛。
还是因为皇觉寺方丈的那道恶谶。
普天之下,精通术算卜卦,相面观气的方外异人。
修未来无生佛的老秃驴算一个。
钦天监的孟玄机算一个。
还有一个绰号“半仙”的野道士。
以及奇士化身清宝天尊。
这四位人物穷尽天机变化,堪称一卦定命。
当年,杨洪没有从皇觉寺方丈和孟玄机口中,得到破谶之法。
于是他倾尽人力物力,搜寻半仙野道士,可惜未得踪迹。
但也不是一无所获,如此声势引来了奇士门徒,捎带那头黑山羊的注视。
这才有了养狼夺运的法子。
“杨洪!你真个可笑!
气数又非一成不变,以为杀了命主就能改势?那小明王当年为何不直接斩了白重器!”
血肉佛像千手挥动,唇舌吐出阴柔呻吟。
在它胸口长出细密尖芽,好似植物根须,缓缓地愈合。
只要皈依大自在欢喜佛,心神开辟极乐妙欲之境。
肉身些许伤势,损害不到根基。
“赤心老怪,你是说杨休的气数……被别人拿走了?”
杨洪脸色阴沉,似是有所猜测。
他本以为顿开枷锁,摆脱狼吃羊的恶谶。
没成想,仍旧被命数所困。
“哈哈,蠢材!大大的蠢材!
你若破除恶谶,为何还会屡屡受挫?
为何被逼得无法进京,踏入城门半步?
杨洪,你何不好生想想,
究竟是谁人气势正盛,风头无两?
又是何人令凉国公府与东宫撕破脸皮?”
血肉佛像这一番话,好似电光惊破云雾。
本来半信半疑的杨洪,倏然握紧龙首大枪,填满杀机的双眸回望天京方向。
他不可遏制地生出一股强烈冲动,立刻调动旧部兵马,点齐三万精锐铁骑。
狠狠踩死拦路的杀生僧,再一手扼杀那个辽东泥腿子!
“带兵冲击京城,可是等同谋反,你敢么?”
血肉佛像修持六神通,他心通便是其中之一。
只要杨洪不刻意隐藏念头,它便可以察觉洞见。
“本公与太子关系亲近,若直言那辽东泥腿子是命中贪狼,气运压胜之人,他会准许本公进城杀人。”
杨洪轻轻闭上双眸,按下那股暴烈杀机。
“你究竟是故意不去想,自欺欺人,还是当真……蠢到这个地步?
白含章他会看不穿纪渊的鹰视狼顾?他宁愿用燕王的把兄弟谭文鹰,压制兵部势大的淮西勋贵。
耗费十年之功,栽培一个寒门出身的王中道,一个将门虎子的姜赢武,好等着拆分边关武将。
外人都说燕王白行尘最像景朝圣人,哈哈哈,大错特错。
白含章才是真个心狠手辣,与他老爹一模一样,对待你们这些从龙老臣毫不客气!”
血肉佛像面露诡笑,白骨莲台徐徐沉入黄泉浊流。
鱼儿已经咬钩,只看吃不吃饵料了。
听完这番诛心之鼎言,凉国公一反常态平静得很,淡淡道:
“本公追随红巾义军反了百蛮的时候,毕生心愿是再造山河,重整乾坤。
后来遇见圣人,那时的他气数平平,不过牵马的小卒。
但却有何鼎臣、晏人博、徐天德与之结为兄弟。
本公很不解,一个马夫似的小喽啰,凭什么让几位头领看中,有何过人之处?
后来经历剿灭玄天升龙道,夺定远府,收服横涧山三十六路豪强,方才领略到圣人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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