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特慢啊
噼啪!
那支装点门面用的桃木剑,看似快如闪电,凌厉异常。
但是这清风道童的血气微弱,根本发挥不了威力。
桃木剑被几条绦虫肉线一缠、一绞,直接化为爆裂的碎屑。
然后余势不减,如蛇吐信,激射而去。
好似钩索绷得笔直,狠狠穿过清风道童的瘦小身子。
转而,再往回用力一拉,将人扯到面前。
“说!你究竟是何人!”
灵素子眯起眼睛,绦虫似的肉线紧紧勒住清风道童。
只需一念之间,就可以分割成无数残肢。
“老道士……龙血夺气汤,猛虎帮灭门,还有义庄的诈尸……都是你在搞鬼!”
纪渊怡然不惧,冷眼注视灵素子这一具畸变的肉身,反客为主似的喝问道。
“哈哈哈,童儿,你懂什么,只等贫道为圣上练成这一颗长生不死之仙丹,定能被封为大德圣道天师!
到时候,扫平天下烽烟,再造乾坤!”
灵素子面皮抖动,怪笑连连道。
“可惜了,今日叫你撞破,却是留不得性命!”
数十条裂口向外鼓胀,钻出绦虫似的肉线。
轻易击穿清风道童的天灵盖,将里面的脑髓浆汁都吸了出来。
纪渊又是眼前一黑,血色弥漫,化为斗大的“死”字。
性命了断之前,他还听到灵素子得意自语:
“任你是何人派遣,埋下的暗桩,贫道把这一身血肉享用干净,照样神不知鬼不觉……”
如梦初醒一般,纪渊再次睁开双眼,思潮如浪起伏:
“灵素子是怒尊门徒,传闻怒尊执掌性灵造化,万物生机,乃四神当中,最古老者。
祂既不像血神视弱者为草芥,残杀屠戮众生,
也不像奇士将天地作为棋盘,品尝绝望与狂喜,
更不似龙君放纵欲念,寻求无边极乐和极致空虚。
怒尊不动真火之时,便如慈父一般,包容所有,
不论美丑善恶,妖魔精怪,只要诚心皈依,必能得到回馈。
那灵素子炼长生仙丹,受到怒尊的蛊惑,倒也正常。
古往今来,多少帝王苦求不死,堕入怒尊的股掌之间。”
经过两次探索,天光已经大亮。
炽烈的日头透过窗户纸,照进屋内。
纪渊坐在床榻上,独自梳理这一夜入梦坠龙窟的线索收获。
有人利用那条祸龙大做文章,借龙血熬炼夺气汤。
使得城中闹起尸变,引发大乱,从而完成更可怕的阴谋!
最大的怀疑对象,自然是双仙观的灵素子,以及牢牢把控龙尸的守备赵如松。
这两人,也许受了怒尊蛊惑,又或者为了求取好处。
自甘堕落,沦为爪牙,以满城百姓为人牲祭品,换来域外四神的垂青与恩赐。
至于营关形成坠龙窟,化为一方与世隔绝的洞天遗迹。
从此沉入阴世,最近方才浮现。
又是另外一段后话了。
“所以,坠龙窟的中枢……要么落在双仙观,要么藏于守备府。”
纪渊心思大定,略微洗漱过后,这才推门而出。
知道该去什么地方,一切就都好办了。
“百户起得好早。”
堂外坐着的裴途言不由衷道。
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如何都谈不上一个“早”字。
“皮痒了?要我给你松松筋骨?”
纪渊轻哼一声,吓得裴途缩了缩脖子。
百户大人的拳脚,那可是又狠又重。
上次因为私底下议论万年县的余大娘子,被打着切磋的名义。
吃了一顿结实的毒打,三四日都下不了床。
“秦千户呢?怎么不见她人?”
纪渊看到大堂的桌案之上,摆满送来的卷宗,堆积成一座小山。
“可能是乏了,还在房内休息。”
裴途轻咳两声,眼中闪过钦佩之情。
通脉二境的纪百户,竟然能够把换血三境的秦千户,降服得这么服帖。
必定是有过人的长处,否则如何做得到!
“你命人准备些饭食,我去叫醒秦千户。
对了,北镇抚司的一众缇骑可都到了?
记得让李严和童关各带五十名好手,守住县内的锁龙井、锁龙洞、悬剑桥等地,免得外人擅闯。”
纪渊有条不紊吩咐道。
“今夜子时,准备入窟一探。”
“百户大人,那我该做些什么?”
裴途起身听令,完了之后有些愣住。
好像没自个儿的差事儿?
“你办差这么得力,当然是随我一起进入坠龙窟,好立下这一桩大功劳。”
纪渊理所当然答道。
“那可是上三品的洞天!百户大人……我才不过区区服气……”
裴途心下一惊,有些结巴道。
“放心,本百户保你无事,绝不会拿你去探路送死。”
纪渊故意露出几分阴恻恻的笑容。
他倒不是为了公报私仇。
虽然裴途这人嘴皮子碎,武骨资质也一般。
但胜在消息灵通,跟谁都能搭上两句话。
许多时候,比李严这种打手更顶用。
纪渊之所以单独带上裴途,是后者身怀一道【逢凶化吉】的青色命数。
实力低微没关系,留在身边做个吉祥物也是极好,挡一挡霉运煞气。
他头顶三寸之处的浓烈气数,浮动几分浅薄的黑色。
显然,这一次下坠龙窟,也不是完全风平浪静。
“百户大人,请饶小人一次,以后再也不敢乱嚼舌根了。
我家中父母尚在、妻妾俱全,还没有延续香火……”
裴途面如苦瓜,垂头丧气道。
可还没等他说完,纪渊就扬长而去,直奔秦无垢的厢房。
没过多久,床榻又开始摇动,发出颇为韵律的动静。
……
……
黄粱县本地居民,大多都被北镇抚司的缇骑疏散开去。
尤其是锁龙井、锁龙洞、悬剑桥,这样的入口之处,皆有兵卒把守。
等到夕阳西斜,日头逐渐落下,气氛也变得肃杀。
纪渊与秦无垢各自坐在两张大椅上,等待子时到来。
裴途身上挂着大包小包的行囊,里面多是干粮饮水丹药等必要之物。
“白含章拢共给了五枚龙鳞,可以避免被邪祟侵扰。
我、秦无垢,加上裴途和稍后赶到的晋兰舟,四人下这坠龙窟,却也足够了。”
纪渊眸光闪烁,按照那位东宫太子的深思熟虑,肯定不会将这等大事,全部交付于自己一人。
所以,应该还有另一队人手。
早在北镇抚司到来之前,提前进入坠龙窟。
墨色浓郁,冷风刺骨,立在案前的烛火飘摇。
“孔县令,若有旁人打搅北镇抚司办案,阻扰东宫的差事,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见到子时将至,纪渊按住绣春刀起身说道。
“自然,即便六部来人,下官也绝不放行。”
孔圆掷地有声道。
这可是傍上东宫这棵参天大树的好机会!
纪渊轻轻颔首,不再过多言语。
他取出那枚作为门户钥匙的漆黑龙鳞,本来有葵扇大小。
经过天工院炼制之后,彷如指甲盖一般。
“虽然你我从同样的入口进去,但未必会碰在一起。”
纪渊立足于悬剑桥上,嘱咐道:
“秦千户的话,须得记住,遇上邪祟拦路,不要过分莽撞,闹出过大的动静,容易陷入重围当中。
挑个合适的机会,放出哨令火箭会合就是。”
秦无垢点头应是,挂着大包小包的裴途连忙凑过来,眼巴巴张望道:
“百户大人,倘若我撞到那些不干净的脏东西,又该咋办?”
纪渊沉吟片刻,认真道:
“千万不要慌张,更不要转身逃跑,必须昂首挺胸,冷静地与那些邪祟对视。”
裴途讶异问道:
“这样就可以躲过一劫?”
纪渊摇头道:
“那倒没有,可以让你死得比较有尊严。”
裴途好似被雷电劈中,呆愣愣站在那里,正欲开口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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