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特慢啊
黄须儿,自今日起,你要把鹰扬卫牢牢握在手中,等待天时将至。”
他所收的十三个义子,赵无烈最孝顺,凡事都为国公府着想。
拿他出去作为弃子,平息此事,是个好选择。
但,杨洪舍不下鹰扬卫。
担心会给白含章借题发挥,夺走兵权。
冷静权衡之下,唯有抛掉亲生骨肉的杨榷,方能了结这场临头大祸。
“义父!二公子这笔血仇,无烈记在心里,日后必报!”
赵无烈咬牙切齿,他万万没有料到。
这场必定功成的埋伏刺杀,竟会失手。
而且还让那个辽东泥腿子找到铁证,将脏水泼到凉国公府头上。
一步错,步步错,连累义父牺牲亲子。
“去吧,天时到来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杨洪不再多言,斩断灌入铜盆清水的无形气机。
那方圆镜倏然破碎,光影消散。
屋内漆黑,并未点灯。
“元天纲的命书有云,破军性恶,惟紫微可以制之……我偏不信。”
这位国公爷缓缓挺直佝偻的腰身,眉目之中杀伐决断。
似有千军万马奔腾而过,震得虚空抖动如浪。
他抬手捂住心口,那张铁铸似的威严面庞,不住抽动起来,化为狰狞之色。
“丧子之痛,如同刀绞!”
轰的一声,雕刻四爪大龙的红檀桌案,炸成极为细微的木屑粉末。
体内的血气如大潮拍岸,冲击寸寸血肉,根根筋骨,发出金铁相撞的刺耳声音。
隐隐约约之间,似有一张猩红粘稠的血肉王座浮现出来。
号角、战鼓、马蹄、刀兵、大纛、残阳……诸般意象载沉载浮,显化出来。
“哼!本公心神,岂是随意撼动!”
杨洪眉锋一挑,如刀枪突出,铮铮颤鸣,崩灭虚空之中的莫名变化。
“白含章,既然你做初一,休怪本公做十五!
辽东这个烂摊子,本公替你掀了!”
……
……
“纪九郎,你好大的胆子!”
天京的国公府邸,杨榷怒不可遏,戟指喝道:
“擅闯当朝国公的大宅,打伤家丁护院。
当真以为有北镇抚司包庇,就可以无法无天不成?!”
他望向那袭白蟒飞鱼服,脸色阴狠。
恨不得调动府中供养的江湖高手,将其当场打杀。
只是……
此子已成气候,实难镇压了!
别人也许不知道,杨榷心中清楚得很。
那些东倒西歪滚了一地的护院家丁,个个都是军中退下的虎狼悍卒。
以一敌百,也许有些夸张。
但以一敌十,绝对没有问题!
结果却拦不住初入换血的纪渊,甚至都无法近身!
从此可以推测,这个辽东泥腿子恐怕从那座洞天之内,得到极大地好处!
“杨二公子,分明是你仗着令尊为一朝国公,
视朝廷法度如无物,连东宫谕旨都不放在眼里!
本百户代太子宣旨,见我如见殿下,
你却要我从侧门进出,究竟是谁胆大包天?”
纪渊身前三尺气流转动,凝实如硕大圆球,仿佛囊括小天地。
甫一触碰,也许会觉得脆弱不堪。
可越是迸发气力,砸落捣击,越会带动周天道场的阴阳二劲,从而推动风雷变化。
这些尸山血海熬出来的虎狼悍卒,虽然斗阵厮杀的本事厉害,却不懂武学精义的奥妙之处。
一窝蜂地盲目冲上来,反而被借力打力,落得跌做滚地葫芦的凄惨下场。
“东宫谕旨,又非太子亲临!
国公府内有圣人赐下的丹书铁券,哪怕殿下驾到,本公子也能见而不拜!
你个卑贱出身的辽东军户,扯虎皮做大旗,真真可笑!”
杨榷双手负后,立于花厅台阶之上,眸光垂流,俯视过去。
他打心眼里,瞧不起面前的年轻百户。
自己贵为国公之子,相交相识,皆为勋贵子弟,门阀翘楚。
祖上若非将军、侯爷,宰相、内阁大学士,都不会搭理半句。
如今大开侧门,接见这个泥腿子,已经算是屈尊纡贵,很给面子了。
“好威风,好气度,不愧是凉国公的子嗣!”
纪渊不以为忤,将东宫谕旨交与身后的蓝袍宦官,抚手笑道:
“自恃圣眷隆重,所以二公子才敢犯下这样的滔天大罪,一切都说得通了。
只不过,圣人大诰明确记载,丹书铁券虽能免死,但却有两条规矩。
谋逆不宥,子孙不赦!
二公子莫非忘了?”
杨榷趾高气昂的神色倏然一滞,好像愣住。
尔后,锁紧眉头,冷脸呵斥道:
“你在说些什么胡话?本公子这阵子深居简出,何曾触犯过景朝律法?
休要栽赃罪名,给国公府泼脏水!”
纪渊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看向杨榷的眼中带有怜悯之色。
这位国公家的二公子,很显然还被蒙在鼓里,并不知道自己已被亲父当成弃子舍掉。
“本百户前些日子奉东宫之命,前往黄粱县查案,
返程回京的路上,途经黄泥大岗,遭遇众多刺客拦路截杀。
这件事,二公子可有听说?”
事发了?
东宫要对国公府下手?
杨榷心里“咯噔”一跳,面上却不露声色,故意嗤笑道:
“纪九郎,外界说你桀骜不逊,骄横自大,果真没有讲错。
你不过北镇抚司,一个小小地百户,蝼蚁般的人物,也配入本公子的法眼?
换作往日,没有东宫的谕旨,
你连国公府邸的门槛都迈不过去,更遑论站在本公子的面前!
你是死是活,与本公子有什么干系?想要栽赃嫁祸,那就拿出确凿铁证!”
纪渊笑容更盛,由此看得出凉国公的二儿子。
其实是个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的软弱性情。
毕竟,声音越大,底气越虚。
“难怪,杨洪最后宁愿力保义子赵无烈,把亲生骨肉抛出去作弃子。
原来是知道自己的儿子靠不住,撑不起家业门庭。”
杨榷瞧见那泥腿子笑意吟吟,脸上浮现明显的可怜神色。
这一下直似火上浇油,怒气大涨,声如暴雷吼道:
“鹿伯!把这个满嘴胡话的泥腿子打出门去!”
堂堂国公府邸,自然不会只有明面的护院家丁。
除去那些军中退下的虎狼悍卒,另外还供奉了一位四境大高手,作为镇宅之用。
鹿伯,也就是府中的车夫。
像杨榷,杨娉儿,乃至于杨休等人,出行都会带上他。
外人并不清楚,唯有杨榷才知道,这是一张保命符。
唰!
一阵狂风平地掀起。
大股气流像撕扯裂帛,发出“哧哧”之音。
纪渊眼皮微微一跳,眸光微凝。
花厅之内,不知道从何处窜出的鬼魅身影。
轻微晃了一晃,就此突兀横在他和杨榷的中间。
此人两鬓斑白,指节粗大,面容普通,像个老农。
仅从气息来说,最多只是服气有成的练家子。
“这位百户大人,我家公子说要送客,请吧。”
被唤作“鹿伯”的老者客气说道。
“鹿敬之,原是铁血大旗门的少门主。
景朝马踏江湖的时候,燕王扫荡武林宗派,铁血大旗门也在其中。
一家老小死的死,逃的逃,你却投身凉国公府,做了一名车夫。”
纪渊双手负后,平声静气道:
“大旗门最为出名的武功,无非就是‘风云手’和‘炼铁真罡’。
前者捉风探云,迅疾如电,一息之间,可出手三十六次,飘逸绝伦。
后者生吞金铁如豆腐,化入己身,坚不可摧……”
鹿伯的面皮抖了一抖,他的眼光毒辣,胜过杨榷许多,轻声道:
“百户大人原来是有备而来。
景朝上下都说北镇抚司如狼似虎,是活阎罗,
南镇抚司无孔不入,是耳报神。
如今一见,名不虚传。
连老朽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无名小卒,都打听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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