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特慢啊
四王齐聚,这是景朝二十年来少有的大气象!
以往逢年过节,都是各自错开时日。
许多谣言争相传出,多为挑拨的诛心之论。
尤其是太子和燕王的势头最盛,乃独秀于林的两棵参天大树,自然容易招风。
“殿下吩咐,岂敢不从。”
纪渊深吸一口气,点头答应下来。
他替燕王带个话儿,不过是举手之劳。
至于白含章究竟怎么想,这对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到底是友是敌,是真情或者假意。
那就不是自己所能揣测的了。
“天塌下来,自有闭关的圣人顶着。”
纪渊收拢念头,望向天蛇峰下的陡峭深谷,笑道:
“我也有一件事,临行之前,纪某想请殿下喝一杯浊酒,能否赏脸?”
白行尘微微一愣,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
……
次日,晌午时分。
天蛇峰山脚下,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一顶顶支起的雨布棚子,落满厚雪。
还有一面面竖起的酒家旗子,迎风招展。
放眼望去,少说十七八家。
聚拢在一块,俨然成为不小的集市。
其中一些是说书听曲的茶肆,一些是喝酒吃肉的勾栏。
偌大的龙蛇山,近半数的人流都给吸收过来。
穿着粗布麻衣的矿奴、矿工,还有刚被发配过来的罪囚犯官,气息彪悍的劲装打手。
以及走到何处都威风八面的披甲校尉。
“你就在这里做东?本王戎马半生,喝过烧刀子,饮过太白琼浆,五十年份的碧华酿……这山村野店的浊酒,倒是头一回。”
白行尘挑起眉锋,笑容玩味。
这位燕王殿下是何等人物?
甫一来到此处。
就明白纪渊的心思了。
扯虎皮做大旗!
这小子当真滴水不漏!
“谨用一杯浊酒,聊表对殿下的敬意。
这里唤作‘快活林’,已经是纪某所能找到最好的地方了。”
纪渊一本正经,认真回道。
“路见不平,就想拔刀相助,无论是在朝堂,或者江湖,走得都会比较艰难。”
白行尘仍旧是那身素洁袍服,踏入这座“快活林”之后,原本英武的身姿,雄阔的气度,立刻如和光同尘,变得平平无奇。
“羲皇所化的大日,尚且都有照耀不到的阴暗之处,更何况朝廷的法度。
自古以来,皇朝更迭,许多事都变了,但许多事也没变。
皇兄也好,本王也罢,乃至于内阁六部的衮衮诸公。
他们眼中未必看不到那些腌臜之事,但没办法事事都去追根究底,总要做出取舍。”
这位燕王殿下声音铿锵有力,却是并未落入他人的耳中。
纪渊摇了摇头,随便选了村头的一家酒肆。
两人落座,他拿起两指有缺口的茶碗,轻声道:
“殿下说得对,仙神都难忘忧逍遥,何况是人。
世间千千万万的规矩条框,纵然大先天的武道绝顶,也难超脱出去。
纪某晓得轻重,也能理解身披朱紫官袍的大人们,免不了遇到难处。
天下大雪,一人自然救不了景朝府州众多饱受严寒的百姓。
可若是行将冻毙者倒在门口,也要置之不理么?
我既非太子,也不是燕王殿下,肩负不起亿兆苍生和万万里社稷。
似我这等小卒子,凡事顺手而为,尽力而为,便就够了。
如今,这座快活林就摆在我的眼前。
能管一管,又怎么能装作看不见。”
白行尘眉头微皱,不赞同也没反对,只是问道:
“纪九郎,你待如何?
据本王所知,这座快活林不止是跟天蛇峰的赵垂勾结。
主事之人,乃前任的户部侍郎之子,姓孙,排行第三。
因为霸占田产,纵容家奴打死人,被大理寺收押入狱,发配矿山。
他上头两位兄长,大兄拜入真武山,学艺有成,武功不俗。
二兄纵横大名府的绿林道,薄有名声。
所以才能保得住孙三郎,让他在龙蛇矿山过得自在,立起一座快活林。”
纪渊心下一动,这位燕王殿下的情报路子当真厉害。
快活林和金钩坊,此前不可能入得了一位藩王的法眼。
半日的光景,就把这些小角色的底细摸清楚了。
可见燕王府蓄养的眼线和桩子,也不少。
要知道,他靠着魏教头四处打听。
知道的东西,也没有多几分。
“我是朝廷命官,五品千户。
自然不可能无缘无故,寻几个地头蛇的晦气。”
纪渊要了一壶酒水,倒一杯递给白行尘,笑道:
“不过,我这人天生跟凶恶之徒犯冲。
明明与人为善,儒雅随和,却总会惹事上门。”
【点将台开启】
【夺旗选定,孙略】
【忠诚的行者,请谨记一点】
【你的表现,将会决定血神的恩赐】
第322章 整整齐齐一家人,开开心心去上路
纪渊坐在四面透风的酒肆之内,旁边架着一只遍布铜锈的火炉,烫着两壶酒。
至于气度不凡的白行尘,他分明是坐在对面,
却像无形无影的鬼魅一样,根本没有引来多余的目光。
也难怪有人说,五境宗师就如云中神龙。
具备乘时变化之能,可以大小如意,升隐随心。
真人不露相,一尊大佛当面却不识。
这要放在上古练气士的时代,可以称得上半个陆地神仙了。
踏入五境,逆反先天,天人合一,时刻交感。
莫说是用肉眼去看,就连五感也察觉不到。
哪怕近在身前,都难以捕捉一丝半毫的微弱气机。
“你想拿快活林的孙氏三虎祭旗?”
白含章抿了一口浑黄浊酒,摇头放下大碗。
他平生不喜奢华富贵,唯独对几样东西要求极高。
一是琼浆美酒,二是无上神兵,三是盖世功法。
这等山村野店酿造的浊酒,真真不合心意,难以入喉。
愿意浅尝一点,已经算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顺手为之,拔掉这座快活林,就当积攒功德了。”
纪渊颔首以对,他的确有一条这样的青色命数。
坚持不懈日行一善,可得福缘,可得福报。
“你倒是心狠手辣,孙三郎孙略也就算了,一介被发配的罪囚。
纵然杀了,孙家也未必敢寻北镇抚司的晦气。
可孙家三虎,大郎孙肇、二郎孙韬。
人家背后也有几分来历,何不留情一些?”
白行尘拈起一片厚切的卤牛肉,放进嘴里。
“一家人整整齐齐嘛,快到年关,理应一起团圆才对。”
纪渊声音轻淡,目光穿过门帘,望向外面,好似等待被选定夺旗的孙略出现。
这时节天寒地冻,地上积起两指厚的雪。
除了得闲的校尉监工,亦或者手头有钱的犯官罪囚,也没谁会来快活林。
只有等到夜色深重,那些娼馆开门接客,皮肉生意做起来,此处才会变得热闹。
不多时,杂乱的脚步踩在雪地,响起“咯吱咯吱”的松散声音。
纪渊挑开窗户,风雪倒灌进来。
他目力极好,清楚瞧见一干孔武有力的青袍武士,簇拥着一个挎长刀的锦衣青年。
对方颇有几分好皮囊,生得剑眉星目,只是眉宇之中多了几分浮浪气,笑起来显得阴邪,并不讨喜。
锦衣青年的身后,还跟着一名瘦弱如猴的老头儿,太阳穴高高鼓起。
垂于膝前的两只手,留有漆黑的长指甲,锋锐如刀剑,看上去格外瘆人。
“十三四个打手也就通脉层次,自己则是初入换血,那个瘦老头儿,应该铸体大成了,学的是指爪,未进兵器。”
纪渊随便扫了一眼,就把这一行人的层次看个明白。
自从立下元磁武道的根基雏形后,他对于诸多武学的参悟理解堪称飞速进步。
个人的底蕴和积累,亦是一日强过一日。
“正好试试,元磁天刀的杀伐威力。”
纪渊仰头饮尽那碗滚热的浊酒,静等着那行人踏进酒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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