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特慢啊
既不会主动显圣,也不会走下神龛供桌。
这是上古正宗监察天下。
公开宣布过的一桩事。
“酆都大帝寂灭于太古,随着阴世一起掩埋。
也难怪庙祝觉得这道符,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酆都大帝早已不存于世,只有烙印天地的灵性尚存,何来敕令。
要请,也该是请牛头马面、黑白无常这些鬼差、鬼将才对。”
纪渊心中念头急转,按下那些暂时无法得到解答的疑惑。
长长舒出一口气,抬步迈出城隍殿。
“尊客,你这还有半包……卤牛肉没带走!”
庙祝闲云子大声喊道。
“送与道长了,就当孝敬城隍爷。”
纪渊提着食盒,昂首阔步,很快就消失于庙街之前。
庙祝闲云子注视那道挺拔背影,逐渐隐没于茫茫天地。
抄起半包冷掉的卤牛肉,嘀咕道:
“贫道就替城隍爷享用了,大过年的,就缺点下酒的好肉。”
……
……
皇城,西宫。
燕王白行尘双手垂立,微微低头,立于养心苑的门前。
当今天下,也只有一人。
能够让权势熏天的景朝藩王、武功盖世的五境宗师。
表现出这般恭敬,甚至于有几分乖巧的模样。
“母后可曾睡下?”
燕王白行尘轻声细语,询问殿外的女官。
“皇后娘娘刚服过药……也不知道是否安眠。
要不然,奴婢给殿下进去看一眼?”
女官垂首恭敬问道。
朝堂内外,人尽皆知。
燕王从小性子倔强,连圣人都曾顶撞忤逆过。
却唯独听皇后娘娘的话,极为孝顺。
就藩之后,极少的几次入京。
除去待在王府,便是进宫面见皇后。
每日请安,从无断绝。
这一点,就连东宫太子白含章都有所不如。
所以,亦有不少老臣支持燕王立为储君。
他们认为,虽然圣人定下太子人选。
可如果皇后娘娘有别的想法,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
“不必了,本王稍微晚些再来。”
白行尘摆了摆手,小声说着,似是生怕惊扰养心苑内的洛皇后。
“皇后娘娘服药之后,很容易困乏。
一般都要小憩片刻,等待晚膳时分才会起身。”
女官双手交叠于腹前,轻声回道。
“知道了,好生服侍母后。
本王带了两株边塞的千年丹参,补气益血,
还有几枚万年参王炼成的丹丸。
等会儿自有人送到西宫。
本王问过太医局,说是其性温和不伤身子,记得让母后每日用上一次。”
燕王白行尘认真叮嘱道。
这番话听得女官连连咂舌。
她常在宫中走动,也是见过几分世面。
可面对燕王白行尘的大手笔,仍旧不免感到震惊。
千年丹参还好说,只是世间难寻,并非不存在。
但万年的参王……那可是长年累月吞纳日月精气,俨然成了气候的天地灵根!
哪怕吸上一口药香,都能给人吊住半口气。
若是服用炼化,延年益寿一甲子都不成问题。
这种罕有的珍稀宝物,根本无法用金银俗物来估量。
如今却被燕王白行尘随便拿出,仿佛田地里头的大白菜一样。
只是……
太医局已经给过诊断。
皇后娘娘乃是大限将至,阳寿已尽之兆。
属于油尽灯枯,人力根本无法挽回。
纵然燕王倾尽世上的天材地宝,也未必能够给皇后娘娘续命几刻。
“殿下一片诚挚孝心,皇后娘娘定然感到欣喜。”
女官敛衽行礼道。
白行尘摆了摆手,转身往东宫而去。
内廷重地,多为女眷,他不方便长久逗留。
不如到东宫坐一坐,讨杯茶水喝。
白行尘这般想着,缓缓走出养心苑。
他今日终于换下常服,身着藩王的团龙大袍,显得尊贵气派。
故而,行于深宫之中,亦是来去自如,畅通无阻。
“竟是燕王当面,多年不见,殿下风采尤胜少年之时,不愧为宗师人物。”
还未踏入太子所居住的东宫群院,白行尘便就遇到一个声音沙哑的老太监。
对方好似熟识一般,打着招呼。
白行尘抬眼一看,其人白发白眉,一袭大红袍。
这般打扮,衬得那张皱纹遍布的老脸阴惨惨的,很是瘆得慌。
要换成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晚,只怕会被当成索命厉鬼,吓个半死。
“陈貂寺,陈公公,你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
外界流传,圣人闭关,除去明面上有黑龙台的那位督主护法。
暗地里,其实还有一人,便是你。”
白行尘微微惊讶,望向面前脚不沾地,轻飘飘似游魂的老太监。
这位陈貂寺,乃是圣人信重的亲近心腹。
很早就已净身入宫,当过秉笔太监、掌印太监。
更有传闻,得到圣人亲自传授武道功法。
虽然没入山河榜,但一直被视为不会比宗平南、谭文鹰差多少的大先天高手。
“老奴没那个福分,可以跟随圣人左右。
这后宫里头闲言碎语,是是非非,太多了。
皇后娘娘心善,从不苛待下人。
太子殿下国务繁忙,也难以顾及。
长久之下,迟早生乱。”
不知具体名姓的陈貂寺双手垂落,藏于袖中,微微低头道:
“若说别的本事,老奴兴许没有。
收拾几个爱嚼舌根、得意忘形、不晓得自个儿是谁的下贱胚子,却足够了。
所以,圣人就把老奴留在宫中,好用来看家护院。”
白行尘神色平静,语气淡淡道:
“陈公公何必妄自菲薄,圣人传下两门绝学,《寒冰绵掌》和《天罡童子身》,一者极阴、一者极阳,本是相互冲突,难以调和。
却被陈公公你练到阴阳圆融,变化随心的超拔境地。
放眼天底下的数位大先天,陈公公你绝对是榜上有名的绝顶高手。”
脸色惨白,几乎毫无人气的陈貂寺笑了一声,像是夜枭般暗哑:
“殿下谬赞了,老奴只想给圣人看好门户,免得放些狗崽子进来兴风作浪。”
他将手一伸,让白行尘走在前头。
“知道有陈公公镇守皇城内外,本王也就放心许多。
如今的天下,就连京城都是人、鬼杂居,气机驳杂,愈发阴秽,更给四神爪牙肆虐作乱的机会,更别提大名府之外的地方了。
前阵子听太子讲,北镇抚司已经拔掉好几颗受到奇士蛊惑的钉子。
可始终钓不到真正的大鱼,没办法将其一网打尽。”
白行尘走在松软的雪地上,沿途巡视的禁军、提灯的宫女,见到他皆是弯腰拜倒。
当瞥到那袭大红袍,以及白发白眉没半点人气的老脸,更是吓到大气都不敢喘。
后宫之中,向来流传着。
若被陈貂寺惦记上,要么大富大贵,要么身首异处。
有些小太监摇身一变,成了义子,当上司礼监的显赫人物;
有些则凭空消失,如同人间蒸发再也难见。
“老奴素来不问这等国事,只要圣人在位一日,
那些盘踞鬼蜮的宵小之辈,便就掀不起风浪。”
陈貂寺眼皮耷拉,轻声道:
“倒是殿下要小心些,老奴看你身上似有几分伤势,没有愈合完全。
这要是被灭圣盟的余孽晓得,必定会想方设法趁虚而入,行刺殿下。”
白行尘眼皮一跳,似是有些许错愕,而后道:
“陈公公真个厉害,法眼如炬,连本王受过伤都能瞧得出来。
没错,本王入京之前,为了快点拿下成了气候的万年参王。
心急之下,确实吃了一点小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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