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特慢啊
还好白重器功体未复,令我侥幸逃脱。
更绝处逢生,隐隐触及封锁大宗师的天地桎梏。”
江神宵倒吸一口冷气,他出身天机十二府,贯通佛道,根骨超拔。
能识大势消涨,气运流转,名声不如天运子。
可眼界层次却远远超之。
对于这位一力扛起反旗的灭圣盟主,江神宵越是接近了解。
越是深觉其人如渊如海,高深莫测。
分明同样置身于大宗师境界,同为当世绝顶。
可江神宵时常有种感受,哪怕一百个自己齐齐联手,也未必能够胜过来历神秘的盟主。
这种相隔天堑鸿沟也似的直觉,令他油然生出无比敬畏。
十万九千的阴寿之数。
可不是五虫之属。
所能拥有!
“盟主,白重器究竟是什么样的境界?”
江神宵眉头紧皱,迟疑问道。
这是全天下武夫都想知晓的一个问题。
那位闭关二十年的景朝圣人。
究竟抵达哪一重天?
“六、七之间。”
麻袍男子并不卖关子,直接给出回答。
“虽然我不清楚,白重器用何种手段瞒天过海,藏住打破天地桎梏的异象动静。
但我很笃定,他绝对已经冲开神通关,踏足六重天。”
江神宵抬头轻瞥一眼,不禁疑惑盟主凭什么如此确信。
麻袍男子好像看出披袈裟、戴道冠的年轻人那点儿心思,笑道:
“因为我已经半只脚,踏进六重天。
所以,白重器他只会比我走得更远。”
很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的答案。
江神宵并不奇怪,甚至没有半点怀疑。
若不是半只脚踏进六重天,攫取神通二字。
盟主凭什么压得服自个儿、纳兰桀和天运子。
横行大泽深山的蛟蟒,向来只对真龙俯首帖耳。
“依我的看法,天底下卡在五、六重天之间的人。
除我之外,应该只有孟玄机了。
他的那身道术修为,可谓惊天地泣鬼神。
也就是不善斗阵,否则仅论实力,绝对不比白重器低。
乃是最值得提防之人。
不过关于孟玄机,百世经纶已有对策,倒也无需过分担心。”
麻袍男子把两只茶杯放在身前,手指敲击桌面道:
“江神宵,你可知围棋十诀?
共为‘不得贪胜、入界宜缓、攻彼顾我、弃子争先、舍小就大、逢危须弃、慎勿轻速、动须相应、彼强自保、势孤取和’。
我对天运子置之不理,未去辽东,是‘弃子争先’。
不应穆如寒槊之邀,与血神麾下的帝姬阴如雉齐攻贺兰关,引白重器出关,是‘舍小就大’。
勾结四神,扶持掖庭,对抗景朝,又纵容郭铉狮子大开口,让他渐生裂土封王之心,牵扯白含章,此为‘势孤取和’。
二十年的精心布局,而今终于到了屠龙的时候。”
麻袍男子往往一闭关就是八九载,每次照见盟中左右护法。
也就是江神宵和天运子,多半都是转达百世经纶之法纸,极少谈及自身之心思。
今日倒很反常,滔滔不绝。
可见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灭圣盟主,对于即将到来的屠龙良机,胸中亦有几分难以言说的激荡。
“屠龙……”
江神宵望向盟主拿过去的两只茶杯,感到莫大的森森杀机。
景朝立国六十年,不甘臣服者何其之多。
百蛮余孽,绿林逆贼,门阀乱党,四神门徒……简直数不过来。
尤其是白重器闭关不再临朝,暗流之汹涌,几欲成洪灾泛滥。
若非执掌监国大权的太子善用权术制衡,及早稳住局势,四十九府早就点起万道烽烟。
要知道,四神蛊惑十类众生之能,绝非寻常教派可比。
“盟主胸有成竹,想必定是百世经纶降下金色法纸。”
江神宵背着那座大书箱,心知肚明,没有这座曾为佛门镇压六道轮回的重器指引。
盟主绝不可能犯险,纠结众多高手。
北上入天京,欲行屠龙事!
灭圣盟成立至今,始终未曾被景朝剿灭,有惊而无险,皆是因为这座百世经纶。
每到必要之时,定能降下法纸消灾解难。
其色分五种,金、赤、紫、青、白。
蕴含意义也不同。
金为最高,等同天宪。
不惜一切代价亦要做成。
赤在其次,大抵需要左右护法级别出手。
以此往下类推,层级不断递减。
这些让人难以琢磨的无形规律,都是灭圣盟付出许多惨烈代价,方才摸索出来。
甚至于在那些丧家之犬也似的江湖余孽眼中,百世经纶的金色法纸。
比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以面具遮掩真容的盟主,更加值得遵从与信服。
“的确如此,洛皇后驾薨归天之后,百世经纶就有异动了。”
麻袍男子也未讳言,嘴角好似勾起道:
“连降十二道金色法纸,皆为一个杀字。”
江神宵手上一颤,举起的茶杯泛起涟漪。
自他加入灭圣盟被提拔成左护法,印象中只出现过三道金色法纸。
第一次是盟主孤身行刺白重器,百世经纶多加指引,遮蔽天机。
让陈仇避开御林、天策两支禁军,从而成功接近。
第二次是告发杨洪私自把百蛮汗皇妃子养在府中,以及救下穆如寒槊等一众手段。
第三次便是怒尊麾下大不净菩萨,主动与怀王白容成结盟。
“杀谁?”
江神宵喉咙滚动,他本来对于盟主北上屠龙并不看好,可若百世经纶当真降下十二道金色法纸。
那么,岂不是证明于纷纷扰扰的天机变化中,这桩大事可成?!
“只有一个‘白’字,以及一个‘三年’期限。”
麻袍男子眸光跳动,好像洞彻未来变化。
“白重器是当世真无敌,除非四神齐出,降下大魔化身。
否则的话,杀他难如登天。
再者,洛皇后归天寿尽之时。
白重器暴露行迹,让我觉察到他躲在阴世。
我不可能踏足旧土……推算下来。
灭圣盟此次所杀之人。
应当是东宫太子白含章。
他要为母后服丧三年,亲临皇陵,送棺椁下葬。
那时候,便是屠龙之机会。”
……
……
茫茫混同的深邃虚空,黑袍银发的纳兰桀化为剑光长虹,穿梭于其间。
从他接到江神宵传音的那一刻,就已经动身北上,赶往应天府。
灭圣盟并非规矩森严的宗门,恰恰相反,颇为松散。
除去四神麾下,许多人都是来去自如,不受约束。
因为盟主本身便是如此,常年闭关苦修。
只有百世经纶的法纸降下,才会出现各方从者云集的罕见盛况。
“咱们这帮子余孽,已经许久都没弄出过大动静了。
如今盟主亲自出山,是该好生搅弄个天下风云!”
纳兰桀闭目冥思,任由剑光撕裂虚空。
他所温养的那口剑器名为“还珠”,早就生出本源真性。
宛若活物,通晓变化,几乎与灵精无异。
“宇文老贼最好也来凑热闹!当年我本该得‘还珠’、‘浮萍’双剑。
结果他好死不死半路杀出,让与我气机交感的‘浮萍’破空而去,落入他手!”
这是纳兰桀始终未解的心结,他那么钟情于“浮萍”,将一身精血、真罡、功力悉数倾注。
可却被宇文鸣那个奸贼恶意抢走。
堪比夺妻之恨。
所以,纳兰桀才苦修剑术,势必要压过那位真武山的道剑仙一头。
拿回那口宛若一泓秋水,飘忽留影的“浮萍”剑器!
“这些年,每每想到‘浮萍’被宇文老贼日夜把玩,诸般养炼。
我便心魔顿起,难以自抑,再用灭天绝地的剑术斩灭。
如此不断,方才铸成我无人不可杀的绝情剑心。”
纳兰桀凝练至极的气机与那口“还珠”剑器彼此交融,彷如亲密无间。
他心头浮起的魔念、怒意、杀机,甫一升起就已寂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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