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特慢啊
莫说在靖州、昙州敕封山水神灵,就算去郭铉的老巢贺兰关,估计也没人敢拦!
到时候,即便与定扬侯撕破脸皮,只要以敕封山水神为由,照样可以通行无阻。
你借白清玄的名头,欲行剪伐妖邪,吞并江河山岳之事……贫道简直看不下去!”
看到天运子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纪渊斜睨一眼,喝出两字:
“聒噪!”
宏大雷音发出闷响,好像重锤迎面砸落,直把喋喋不休的天运子打回去。
随后垂眸扫视大案放着的辽东舆图,江河山岳的走势映入眼帘。
他的手指挪动,顺着梅山而出,一路划到大凌河。
猛然顿住!
第552章 送上门的文曲星,人皮纸的回答
裴东升乘着软轿回到府城,那十头飞天遁地的可怖魔怪,宛若夜枭盘旋于云中,穿梭于浓浓墨色。
偶尔显露狰狞,像是凶恶夜叉,足以将人吓得肝胆俱裂。
就连守城的甲士,瞥见一双双漆黑肉翅振动,也不禁缩起脖子,远远退避开。
免得被当做血食扑拿,那可就是无妄之灾了。
起出阴葬十凶地所养的飞僵,裴东升又从侯府管事那里讨要半枚亲卫大营的精铁令牌。
做好完全的准备,方才启程赶往靖州。
八百余轻骑前呼后拥,拱卫着那顶软轿,左右两侧还有一众刀矛森森的威严重甲。
放眼望去,好似一排排坚不可摧的浮屠铁塔。
这便是名震辽东的关宁卫军!
那杆黑底红字的大纛,由一个毛发如雄狮的魁梧男子持拿于手。
符箓钢经过千锤百炼,铸造成定扬侯府的这杆军旗。
足足有四五千斤重,立于中军大帐前。
即便是山崩海啸的剧烈震荡,也撼动不了半分。
毕竟,若分量不够。
万一来个五重天宗师斩将夺旗,随便就能探囊取物,扬长而去。
寻常武夫想要扛住大纛已经不易,更别提像魁梧男子一样,举重若轻握在掌中,且气息如常毫无变化。
“侯爷常说,典校尉膂力过人,陷阵无双,乃古之少有的猛将。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裴东升坐在轿里,四个孔武有力的劲装壮汉,健步如飞,行走似风,完全没有跟不上行军速度的意思。
骑着高头大马的魁梧男子,背后挂着一双八百斤重的大戟,形貌雄毅,气势非凡。
他正是定扬侯门下四大骁将之一,跟董敬瑭齐名的典折冲。
不过前者响彻辽东的,是恶名。
这位典校尉至于让人津津乐道的,则是气力。
要知道,自古扛纛者,无不是盖世悍将!
因为沙场厮杀,冲阵决死。
最为引人注目之处,莫过于中军大帐的那杆大纛。
此为军心所向,士气所凝聚。
一旦斩断坠落,败势便崩如山洪,再难挽回过来。
所以,一场大仗打下来。
往往大纛所在的地方,最为惨烈与血腥。
无数想要立奇功的精兵悍将,皆会朝着那里发动冲锋。
典折冲能够成为关宁卫的扛纛人,不仅威猛英勇,武力更是高强,一双大戟杀人如割草。
这也是,虽然典校尉官职比不过董敬瑭,可在边将当中颇受敬服的原因。
“侯爷过誉,愧不敢受。”
这位典校尉瞧着粗莽,却很懂得礼数,目不斜视道:
“某听说董敬瑭被北镇抚司擒拿了,不知道是否属实?”
裴东升颔首道:
“那个纪千户不讲情面,铁了心要跟定扬侯府作对。
这一次裴某奉命前去梅山,就是为了救回董将军,以及跟纪九郎坐下来谈些正事。
他若再不识好歹,等侯爷耐心用尽,迟早翻脸开始赶尽杀绝!”
典折冲握着沉重大纛,牵动缰绳问道:
“姓纪的是东宫派来的钦差,侯爷这样做,会不会恶了太子?”
裴东升哈哈大笑,几无半分掩饰道:
“所谓天高皇帝远,太子再恼怒,难道还能把侯爷削爵罢官?
穆如寒槊正在关外虎视眈眈,贺兰关一旦空虚,必定发动大军进犯!
一个纪九郎,换辽东大局安稳。
这笔账,东宫难道算不清?”
典折冲眉头微皱,五指不由地捏紧上书郭字的血色大纛。
辽东边将皆敬重钦服定扬侯不假,可也不至于视朝廷如无物。
圣人定鼎一甲子,余威犹在!
更何况,太子深得民心,威望日益隆重!
裴东升这番话,在典校尉听来未免有些刺耳。
“侯爷乃跟随圣人打天下的从龙功臣,也是为景朝守边,忠心耿耿的股肱之臣。
怎么可能有拥兵自重、挟贼寇威胁朝廷的意思!”
典折冲横眉竖目,语气变冷道:
“裴先生作为侯爷器重的奇人异士,不应该说出这种大逆不道,授人以柄的谚语。”
裴东升面色如常,好像不以为意,反而轻笑道:
“典校尉常年待在贺兰关,可能看得还不够清楚。
关外的情况,未必有你想得那么好。
昭云侯病逝后的三年,锦州、银州多少别驾长史投入定扬侯府门下?
那些源源不断地雪花银流进各地边将的口袋,置办大宅子、纳几房小妾,还算小事。
胆子大的,阔气豪奢的,围山建马场,开矿炼铁造甲,掺和盐铁买卖……都有。
养兵练兵,是天底下最耗银钱的事儿,尤其是像关宁卫这样的强军,挖空十座金山银海也未必够。”
典折冲脸色难看,好似阴沉,却又无言以对。
作为定扬侯的亲军校尉,他可谓寸步不离。
白天待在郭铉身边侍立整日,晚上就于大帐附近歇息。
一年下来大半时候,都驻守于贺兰关。
闲着无聊便骑马出城,提着一双大戟冲杀百里,提几十颗人头回来。
这几年,那些交托性命的袍泽兄弟,日子确实都过得好起来。
个个娇妻美妾,田地千亩,比那些商号巨富还要阔绰。
“因此,并非裴某胆大包天,妄议朝廷。
而是而今的辽东,上下一心,府州一体,皆依托于定扬侯府这棵大树靠背乘凉。
人过惯锦衣玉食的生活,还能回得去吞风嚼雪的贫寒日子?
所以裴某才说,纪九郎成不了事,太子爷也拿侯爷没办法。”
裴东升俨然智珠在握,十拿九稳的自信模样。
典折冲面无表情,只是张口道:
“某去前头打探一二,看有没有不长眼的绿林响马拦路。”
他心里头莫名烦闷,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抒发。
当兵吃饷,刀口舔血,把脑袋栓在裤腰带上。
谁不是为了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一刀一枪用命拼来的家底,肯定是想越厚越好,才能对得起自个儿吃过的苦头。
可……
典折冲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倘若人人皆作此想。
白山黑水的乡亲又该怎么办?
娇妻美妾,田宅千亩,听着舒坦。
可娶的是谁家的女儿,占的又是谁家的田地?
典折冲越想越觉得是一笔乱账,简直头大如斗。
他双腿夹紧马腹,掌中那杆血色大纛迎风招展。
往日持拿着侯府两代打下的军旗,这个魁梧男子都觉得荣光满身,意气风发。
可经过裴东升的那番话,典折冲不禁开始胡思乱想:
“都道这纵横白山黑水,让穆如寒槊寸步难进的郭家军旗,由血染红。
可染上去的血,当真只是我等将士所流?”
……
“侯爷以前说,典折冲雄武壮烈,乃辽东军中头号的死战猛士,唯一可惜的,是不够忠心。
能为定扬侯舍命陷阵,却无法做到唯命是从。
如今一看,果然没错。”
软轿里头的裴东升笑容浓重,收回目光。
“也难怪侯爷喜欢带在身边,却始终不像董敬瑭那样,费力栽培拔擢升官,养成一条看家护院的好狗。
要做定扬侯府的狗,凶恶只是表面,忠心才最重要。
这次前往梅山,倘若董敬瑭泄露口风,被北镇抚司挖出什么隐秘。
那他也就该死了。”
裴东升这队人马浩浩荡荡,穿过锦州、银州,吸引诸多目光。
无论是边将,亦或者绿林,都知道此是定扬侯府与北镇抚司,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斗法。
那位霸道的侯爷,跟骄横的纪千户。
到底谁的手段高,谁的本事大。
等到裴东升踏上梅山,便一目了然。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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