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特慢啊
看到纪渊敷衍应和,惹得白行尘用力箍住他的脖颈。
身份极为尊贵,年纪更是不小的两人,居然像孩童似的玩闹。
远处白发白眉,已经老迈枯朽的陈貂寺,静静注视,欣慰含笑。
……
……
十日后。
犒赏三军,加封太师的盛典之上。
纪渊走到那方五色土筑起的九层高台,他最后回望一眼人间。
目光掠过文武百官,落向封君赐下的大宅里头,挂念他还未成家的二叔,以及唠唠叨叨的婶婶。
然后向东而去,宛若柔风拂过佳人的脸庞。
至亲者,难离也。
“终有一别。”
纪渊大袖一震,头顶中天九宸,炽盛光芒照彻十方,如同接引道标。
霎时间,足足平静六十年的虚空陡然动荡。
好似浪潮起伏,波涛滚滚,不断地翻涌。
其中混沌晦暗,茫茫无穷,无天无地,无上无下。
踏入其中,就像小舟置身浩瀚汪洋。
四面八方颠簸不定,难以找到方向。
“上苍与天庭同坠,纵然一朝现世,无路可行,也进不去……”
白行尘皱眉深思,不知道纪渊要如何破局。
当他念头升起的刹那,悬于穹天的煌煌大日迸发神光,好像一束极为凝聚的耀世炬火,直指若隐若现的太古世界。
紧接着,皓月当空,洒下光华,铺成千万长阶,延伸出一条道路。
纪渊大袖飘飘,于万众瞩目下,登高向天。
那一道寰宇大日、那一轮无瑕明月。
就好似被剪下,轻轻落于他的两肩。
宛若明灯与火炬为其指引前行道路。
“日月山河永在!诸位,我且先行一步!”
第600章 人间再无纪九郎(大结局)
好像就是睡一觉的功夫,等到闭眼、睁眼再醒来。
这方天地大屋外,已经下过百次的春雨,升起百次的炎日,刮卷百次的秋风,响彻百次的冬雷。
悠悠百年,竟已过去。
皇城御道,白行尘腰身愈发佝偻。
茫茫风雪中,他孑然独行。
身后跟着算是三朝元老的陈貂寺。
“公公,你说朕的几个儿子里头,谁能堪大用?”
白行尘伸手接住飘散的雪粉,突兀问出这样一句话。
“奴才惶恐,不敢插手国本,妄议朝事。”
陈貂寺弯腰回答道。
“早料到你会如此,若是九郎在此,他肯定就要掰扯一二了。”
白行尘轻叹,他贵为人间至尊,又曾是五重天的大宗师。
按理说,寿数过两三百不成问题。
可惜,景朝国祚镇压四神容器,日夜都在消耗。
若无那位只身入上苍的纪太师平辽东、定北海,开疆辟土完成功业。
父皇与大兄留下的那点儿家底,未必支撑得住。
“这是家事、也是国事,咱做奴才的,岂操心。”
陈貂寺一如往常,毕恭毕敬。
没有因为服侍过太祖皇帝、跟过懿文皇帝,就居功自傲。
“小儿子生性懦弱无刚,大儿子争强好胜,都不像是守成之君。”
白行尘呼出一口热气,蓦地笑问道:
“要不朕把皇位,还给大兄的血脉吧?免得史笔如铁,将朕写得与盛太宗一样,是杀了自己的兄弟,囚禁自己的父亲,才争到的至尊!”
陈貂寺默然无言,他知道圣上心病在哪里。
那一场四神显圣,玄洲灭世的浩劫,真正清楚内情的并无几人。
于京城百姓,黎庶万民的眼中,太祖皇帝不临朝二十年,甫一出关就驾崩,接着又是太和殿仓促登基的懿文皇帝也殡天。
服丧的怀王暴毙,宁王下犯宗人府。
最后只是燕王的圣上继位大统,成了人间至尊。
这其中值得捕风捉影的蛛丝马迹太多,很难不让人生出各种猜测。
“懿文皇帝的子嗣,毕竟做过四神的容器。
哪怕圣人镇压之时,出手把奇士打出体外,可……婴孩何其孱弱。
哪里受得住域外大尊的降临。
心性如被侵染,恐会酿成大祸。”
陈貂寺难得说了大段话,他真担心圣上为后世名所累,想要传位懿文皇帝之子。
“你这老货,终于忍不住了!就是吓一吓你,省得老是一碗水端平来回晃悠!”
白行尘哈哈一笑,像是小把戏得逞的顽劣孩童。
他佝偻的腰身稍稍挺直,忽地抬手向天,做出举杯的手势: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纪九郎,你成没成,倒是吱个声啊,整整一百年都没人陪朕喝酒了!”
大风大雪,转瞬吞没白行尘的喃喃自语。
陈貂寺低头止步,让圣上独行,留个清净。
做皇帝,就是当孤家寡人。
圣上本是骑马杀敌,征战四方的豪雄心性。
如今却端坐太和殿,栖居皇城中。
未尝不像是被囚在牢笼,难得自由。
“圣人走之前,让朕守好这天下。
可是……爹,你怎么就没跟儿子讲,这天下守起来这么难!”
白行尘双手负后,好似老农守着田地,不容旁人侵夺半分,一如他父亲那样。
“纪九郎,快些吧,赶着朕死之前,见上一眼。
母后走了,父皇也走了,大兄、老三、老四都走了。
我孤零零一个人,黄泉路上太寂寞。”
……
……
“古今仙神皆死尽,真是好寂寞的一方世界。”
着玄色蟠龙袍的纪渊肩挑日月,独行在一条没有尽头的大道上。
两旁时常可见扑倒的尸身,当中有流血的菩萨,断头的罗汉。
也有独臂负剑的道人,干瘪如鬼的真君。
至于残缺打碎的法器、道器碎片,更是数不胜数。
古往今来,千秋万古。
那些在初劫留下名姓的仙佛神魔,最后都殒命了。
无人立坟,亦无人树碑。
只有茫茫无穷的幽暗雾气,贯穿数劫前后,遮蔽寂灭万有之物。
若无白重器所化的寰宇大日,白含章所合的当空皓月。
纪渊很难朝着大道终点走去,没有道标指引,迟早迷失于无边无际的上苍废墟。
不知过去多久,他已满身风尘,像是行了万万里的劳累旅人,无比渴望停下脚来歇息。
“百年了,失散的‘劫运’之柄、‘末运’之道,已经聚齐。
接下来,只差牵引归于天数的‘截运’之法。”
纪渊宛若不会疲倦,始终沿着肩上日月照彻出来的道标方向,迈出一步又一步。
他那口三足两耳的赤色革鼎,好似一次又一次打破枷锁,挣脱藩篱,升起熊熊的薪火。
许是过去千万年,又好像只有一瞬。
纪渊终于走到从过去的太古初劫,延伸至无穷之处的大道终点。
路尽之处。
是诸圣之本来。
远比光阴长河最上游的虚影更为切实的天帝,就站在那里。
这是万古岁月都无法冲刷,万劫灾业都无法损毁的真身。
祂一言不发,默默注视着纪渊,良久才道:
“将‘我’斩去,你便是寰宇万界的‘九’,鸿蒙原初的‘一’便会从无垠中显现,与你相合成为‘十’。”
纪渊没有应声,他看向大道终点的另一边,竖起四口各异的棺椁。
殷红、翠绿、水蓝、暗紫。
每一口棺椁都流转着夺尽天地造化所铸成的瑰丽之色。
如今已被打开。
纪渊眸光闪烁,四神本无实象,祂们是虚空的演化,【太一】道果孕育的籽实。
但随着皇天道图的映照,此时的四神被他所思所想,现出极为普通平凡的形体。
一个操刀剁骨,膀大腰圆的屠夫;
一个衣衫破烂,浆洗发白的穷酸书生;
一个美得惊心动魄,难分雌雄的绝色美人;
一个手持“悬壶济世”招子,背着大箱子,满脸慈和的游方货郎。
与此同时,亿万万条,几乎无量,从大道权柄中演变的金色命数,闪烁不已,逐一呈现。
好像群星熠熠,灿灿生辉,几乎能够亮瞎双眼。
“我们可以许你第五尊的寰宇大位。
掌‘旧日’之权,‘存在’之柄。
从此十类众生,恒沙万界,有与无,在你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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