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壶济世,我只是想长生不老 第41章

作者:每天三问吃什么

  嘹亮的哭声响彻在清晨的太医院中。

  “去、去、去!”

  许志安赶忙又将苍给接到自己怀里,皱着眉头道:“连苍都嫌弃你,心里就没点数?”

  顾担略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只能赔笑以待。

  一旁的荀轲难得看到顾先生这么有人间烟火气的一幕,偷偷抬起头来,连书都不看了。

  好不容易将哭闹的苍给安抚好,许志安没好气的白了顾担一眼,不满的说道:“有什么事情赶紧说,别来碍眼!”

  “咳,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想麻烦许叔能不能帮忙找来太医院别的内息之术?”顾担低着头,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似得老老实实跟在许志安身后,小声说道。

  “内息之术?你不是也有家传的么?收集那玩意儿有什么用?”

  许志安眉头微皱,“内息之术根据祖上流传下来的消息,都说进境无比缓慢,虽可延年益寿,终其一生连一门都难以有所成,都是差不多就得了……你可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地方!”

  “咱就是好奇,想要多试试而已,绝不乱搞。”

  顾担肯定的说道。

  “行吧。”

  许志安点了点头,太医院虽也有门户之见,内息之术却也不算什么不得了绝对不能外传的东西,他这张老脸还是能顶用的。

  “那就多谢许叔了!”

  顾担脸上绽开笑意,有人就是好办事儿,“对了,太医们呢?怎么太医院空落落的?”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那么闲,在院子里一待就能什么都不管?”

  又甩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许志安道:“方士跑了,咱们太医院可就闲不得了。皇亲国戚、朝廷重臣,哪个生病了不得传唤一声?”

  方士跑路留下的空缺,一个墨家还填不满。

  墨家一心行侠仗义,武力超群,组织严明,可在医术方面的造诣却远比不上方士。

  这也使得被方士镇压了二十多年的太医院也忙碌了起来,诸多太医忙的是脚不沾地,只是顾担太过咸鱼,再加上年纪放在太医院中又小了些,才能守住自己的一份安稳。

  “这几年用不上你,过些年你也总该要上的。正好裕王府那边传来消息,嬴王妃病重,要不要一起过去看看?小依也在那里,关系总归是在的,全身而退不成问题。若能治好,留下这份善缘,以后等需要你出诊的时候,别人也不敢再为难你。”

  想了想,许志安邀请道。

  御医官职低,责任重!

  有些时候不是自己的锅也不得不受着,比如太医令庞琦和林御医,那就是纯属无妄之灾,徒呼奈何!

  哪怕医术再如何高明,没有足够的靠山,说死也就死了。

  这个时代的医闹,完全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甚至单纯看你长得丑而被杀的都不是没有。

  “嬴王妃?”

  顾担不由一愣。

  以他现在的武艺来说,这御医当不当都无所谓,凭借自己的实力,已无需什么虚名为自己贴金。

  只是回想起那暗藏在锦衣卫中的小依派去的裕王府之人……

  顾担点了点头,说道:“好啊,去的时候许叔喊我一声就行。”

  “嗯,你的性子太过懒散,现在能有些进取心终归是……”

  许志安话都还没有说完,顾担已经从他怀中接过苍,拉住在一旁懵了的荀轲就往太医院外跑。

  许志安呆愣在原地。

  片刻后,许志安气得是面色通红,脱下鞋子就往那狂奔而去的背影上扔。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胆子肥了,说你几句都不乐意听了是吧?”

  奈何那道身影跑的太快,根本不给他继续发威的时间,眨眼间就已不见了踪影。

  ……

  “顾先生,我的书!我的书掉了!”

  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荀轲连连回头,眼中满是心疼。

  “书掉了回头我再给你找几本,别人捡到这天下便又多了一个读书人,有什么好着急的?”跑了颇长的一段路,顾担总算停了下来,脸不红气不喘的说道。

  “那……那顾先生为什么要跑呢?”荀轲直喘粗气,脸上写满了不服。

  “你懂什么?我要是不跑,许叔就能唠叨我大半个时辰,万一再有太医回来,他们一起数落我,一两个时辰都算是轻的!”

  顾担满脸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人老了难免唠叨,咱该受的受着,不该受的跑远点,这是经验和智慧懂不懂?”

  正教育着荀轲,街道两旁却见衙役压着大批带着各种工具,衣衫破旧而粗粝的农夫穿行而过。

  “都走快点!敢耽搁时间,我抽死你们!”

  衙役手中持着鞭子,怒喝呵斥着。

第62章 大逆不道

  “这是?”

  顾担看着一波波连衣衫都算不得整齐,好似难民般的农夫在衙役的呼和之声中走过,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荀轲倒是干脆很多,直接挡在衙役的面前,问道:“敢问这是作何?”

  本就心情不好的衙役抽出鞭子,目光先是转了一圈,见到不远处丰神俊朗一看便知绝非寻常人的顾担注视此处后终是放下了手中鞭子,不耐烦的说道:“带着泥腿子们去修建仙宫。”

  “修建仙宫?”

  荀轲脸色泛红,不知是跑的时间太长还是气得,“如今正是农时,去年豫州遭受天灾,粮产不足,各地已有饥荒横行。今年开春正该努力耕种,昨夜春雨刚来,正该整顿民生,怎能在这个时间去修筑仙宫?!”

  “闪一边去!跟我嚷嚷有什么用?建不好找的又不是你的麻烦。”衙役将荀轲推到一旁,冷哼一声,迈步而去。

  目视着一大群人远去,荀轲咬紧牙关道:“春种秋收,自然之理也!让农夫在这个时节去服徭役,与直接杀害他们有什么区别呢?”

  苛政猛于虎!

  徭役也不是什么都不管不顾就可以进行下去的。

  春种和秋收的时候,一向是农夫最忙碌之时,哪怕是徭役都要区分时节避让开来,这关乎着生民之大计,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还有寒冷的冬季,也是无法发动徭役的,不然根本无需动手,参加徭役的百姓就要被硬生生冻死!

  “的确不太对劲。”

  顾担也是眉头皱起,宗明帝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至于春种之时征召百姓去修建仙宫吧?

  当年大青入侵羽州,宗明帝都知道大军征伐之际停下仙宫修行,怎么现在却要强行推动仙宫进展?

  真就越老越糊涂不成?

  “去年冬日,皇城之中被硬生生冻杀、饿死的百姓一日之间便有足足四千余人!这还只是墨师他们调查的结果。豫州一地受天灾便可影响皇城百姓之衣食,发动徭役影响的又何止一州之地?

  灾年不思重振民生,怎可发动徭役再修建什么仙宫?!个人之私欲,便比万千生民更重不成?”

  荀轲拳头紧握,愤怒无比。

  他的年岁尚小,书却读了很多,心中自有一股气节在。

  更何况墨丘曾对他言传身教,亲眼见到过那等人杰后,荀轲也有自己的想法萌生。

  “先回院子里。”

  外面终归不是谈话的地方,顾担虽不惧,却也没必要暴露在外,徒生事端。

  回到自家的小院,顾担写书信一封,请人帮忙送给墨丘。

  不久之后,墨丘便带着一人赶来。

  此时初春刚来,昨日还是雷雨天,墨丘却只是穿着最粗陋不堪的短褐麻衣,那是连略有余财的百姓都嫌弃的衣衫。

  穿的久了,难免会让人身上瘙痒不适,甚至留下道道红痕,是真正最为廉价的衣物。

  再加上那本就黝黑几分的肤色,若非他的身形实在是非同一般的魁梧高大,实在看不出半点宗师模样,呆在地里就是最合格的老农。

  “墨兄,万寿仙宫之事,你可知晓?”

  没有什么寒暄,顾担开口便是正题。

  墨丘进献仙缘之后,宗明帝对墨家颇有优待,而上意垂青,自有人靠上来,墨家了解消息的渠道,已非往昔可比。

  与其自个瞎捉摸,不如直接问个清楚。

  “今年,皇上要办六十大寿,而且是要大办。”

  墨丘脸上带着化不开的愤怒,“其麾下官员自然是各个投其所好,更是有人直接推动万寿仙宫一事,要求必须赶在皇上寿辰之前彻底完工,言称只有万寿仙宫那般仙境,才可匹配圣上恩德!”

  顾担恍然,一切的不合理都有了解释。

  去年秋收之际豫州遭受大灾,民众死伤无算,粮食欠收各地灾荒又如何?

  对宗明帝而言,那是仙缘天降!

  若是可以,多砸几颗才好。

  以往没有仙缘之时,宗明帝都能抽出空闲给自己举办斋醮,自封个“万寿帝君”什么的。如今仙缘切实拿到了手中一部分,又恰逢六十大寿,怎能不大办特办一场?

  而最为隆重的举办之地,自然是早就开始建造,至今还未曾完工的万寿仙宫了。

  这个时代,天大地大,皇帝最大。

  什么春种秋收,天灾人祸的,都得往边上靠一靠!

  皇上一笑,那才是国泰民安。

  “如此无视百姓民生,他怎么敢!就不怕百姓造反么?”一旁荀轲再也忍不住了,怒声斥道。

  他的家就在豫州,豫州之地的困苦与灾殃他见到了太多太多,小小年纪却已经体验过世态炎凉,亲眼见到过灾难深重忍饥受冻乃至哀鸿遍野的万千百姓坠入苦海,艰难困苦的谋求生路。

  为此卖儿卖女者不计其数,水深火热都不足以形容!

  如今不仅得不到庙堂之上半分优待不说,竟还要在春种之时抽调人力赶赴徭役?

  倒不如直接刀枪入喉,给个痛快!

  “他当然敢!贵为帝王,哪里还需思量百姓苦难?天下入泥潭,岂是一日之过?

  早在二十多年前因方士之故求仙问道,不理朝政后便成为了只会索取万民供养之人,哪里需要你等到今日才发问?”

  墨丘身后,那个看上去和顾担差不多大的汉子冷声开口。

  他的观念竟比之荀轲还要更激进数分,就差把宗明帝二十多年前就该死几个字说出来了。

  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论,但凡被外人听到一句,九族都可以一起玩消消乐。

  顾担目光看去,“这位是?”

  “墨家刚刚创立之时便收的弟子,禽厘胜。正好你这里也需要一人代为照看着点,就让他留在你这里修养一段日子吧。”墨丘格外平静的说道。

  他并不止住二人之间的争辩,任由他们发表自己的观点,哪怕极其大逆不道。

  当然,这也是因为在顾担的院子中,周围并无外人的缘故。

  顾担嘴角轻轻一抽,这真是见自己太淡泊,就找点事儿给他做啊。

  若是昨日之前,如禽厘胜这样的人以他的理念是绝不会收留的。

  但是……

  沉默片刻,顾担微微点头,“也好。”

第63章 针锋相对

  墨丘将禽厘胜送来之后,简单的聊了几句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墨家壮大了不少,墨者更是足足有三千位之多,比之他赶赴豫州搏命前壮大了何止一两倍?

  可他非但没有轻松分毫,压在身上的份量反而越发重了。

  每天从睁开眼的那一刻起,都有无数事情需要去做。

  没有轻重缓急,只看哪个能救的更多些,再多些。

  墨者越来越多,竟也越来越不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