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每天三问吃什么
脑子抽了也不可能选道蕴金丹啊!
金丹的战力再强又如何?
上面仍有元婴、化神!
除了阵痴那个疯子外,可有人敢邯郸学步?
“那我就不明白了。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为了什么?咱们同生共死三年有余,难道伱有什么事情,还不能和我明言吗?”
郑非脸色严肃了起来,对于墨锋这般态度非常不满。
他们虽非同窗,一个是法家一个是墨家,但这些年也算是彼此的‘救命恩人’,比手足兄弟还亲。
理念之争在如今之世并不重要——因为根本还没有轮到他们登台的时候,所以两人都很默契的不再提及法家、墨家,这些年相处起来倒也是分外融洽。
墨锋并不算是一个能言善辩之人,大多数时候他只是默默的看,默默的想,默默的做,哪怕明明他其实还很年轻,却已经挂上了成熟稳重的模样,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即使不提对方在夏朝危难之时出手相助的恩情,郑非也非常欣赏墨锋的为人,否则他也不可能独独拉着墨锋组队。
这的确是一个能够托付后背的人。
也正是因此,郑非不希望墨锋有什么难处却不愿意说。
有问题就提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不好么?
就算他实在是解决不了,他还有一个天机圣女的师姐呢!
大不了说两句好话求一求师姐嘛,不丢人。
可明明有心事,却又憋着不说,实在是让人气恼!
“非是不能明言。”
墨锋脸上露出些许苦涩之意,缓缓说道:“只怕说出来,也只是自寻烦恼,平添笑料而已。”
“那有什么,伱还怕我笑话伱不成?”
郑非拍着胸脯,“放心大胆的说就是了,咱俩谁跟谁啊!”
“好吧。”
墨锋吐出一口清气,随即道:“郑兄啊,伱觉得无暇金丹如何?”
“嗯?”
郑非一愣,先前不是已经说过这个话题了?连阵痴那广为人知的秘密他都又说了一遍,怎还要提这个?
不过,郑非还是很有耐心的说道:“无暇金丹已有五成可能晋升元婴,是无数筑基修士的梦想,即使九大仙宗的徒子徒孙,都没有多少人能够晋升无暇金丹。”
“是啊。”
墨锋点了点头,并不反驳,显然也认同郑非的观点。
可紧接着,墨锋又道:“那无暇金丹,想要修行到元婴,又要多久?”
“这……”
郑非思索片刻,说道:“即使同是无暇金丹,亦有差别。不过,只要不是像阵痴那样钻了牛角尖,自己为难自己的话,无暇金丹勤勤恳恳修行,百余年图谋元婴并非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是真正的顶级天骄,比如我的师姐,或是合欢圣女那种人,甚至只需要几十年的时间就足以问鼎元婴!”
能够晋升无暇金丹的修士,放在修仙界已经足以称得上一声天骄了。
只是天骄与天骄也不能一概而论,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按照绝大多数‘寻常天骄’来看的话,百余年后开始摸索元婴之路才是正常的一件事,甚至可能两三百年也说不一定。
元婴要是那么好晋升的话,岂会是修仙界明面上的最上层?且不说这其中的风险,单论难度就足以让人扼腕。
即使是九大仙宗的宗主,也只是元婴啊!
可想而知,元婴几乎就是绝大多数天骄——包括如应夭邀、洛轻音那种顶级天骄的终点了!
至于化神天君……对于修仙界的绝大多数修士来说,都只是梦幻般的存在,此生都不见得能够见到一次。
想晋升化神,已经和灵根、努力什么的没太大关系了。
元婴尊者,已是修仙界绝大多数修士所能触及和仰望的天!
至于天外面有什么,是怎样的风景……还没到天上呢就敢想这个?
喜欢做梦不如在被窝里想。
“是啊,是啊。”
墨锋连连点头,分外认同郑非所说的话,那些话都是无数修仙界前辈们用生命所总结出来的经验,是对所有修士的余泽,看一眼就知道其中的难度和差距,让人认清自己。
“伱知道,我只是上品灵根。”
赞同之后,墨锋又补了一句。
“上品灵根怎么了?”
郑非狐疑的盯着他,“伱到底在想什么?就算是放在九大仙宗,上品灵根的资质也绝对不差。至于天灵根这种天赋异禀的家伙,是老天爷强行喂饭吃,少之又少,九大仙宗又能凑出来几个?”
“的确不能算差了,老天待我不薄。”
墨锋先是点了点头,可随即又是摇头,道:“但……即使是天灵根,即使是天灵根级别的无暇金丹,不考虑中途而亡这种意外,想要摸索从金丹摸索到元婴,也要数十年甚至是百年!
那元婴呢?从元婴摸索到化神,又要花费多久的时间?三百年?五百年?还是一千年呢?”
“伱在想这个?”
郑非瞪大了眼睛,他可算是知道墨锋为什么这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了,“咱们还没金丹呢,伱就在考虑元婴,甚至是考虑元婴摸索到化神的路。
这是不是,太超前一点了?”
“如有可能,我也不想考虑。”
墨锋闭上了双眼,可片刻之后,他再度睁开,“但伱我都知道,源天界撑不了那么久。陨道天河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会来,可根据伱师姐的说法,至多两百年——两百年内,源天界将不复存在!”
两百年。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可能是一个了不得的数字。
对凡俗来说,这个数字却并不显得庞大——不少国度都有两百年的历史。
而放在修仙界,两百年甚至还不到‘莫欺少年穷’的时候。
金丹寿五百,如果换算成普通人的年龄,两百年?风华正茂!
同样的时间,放在不同的人,不同的事物上,所代表的含义也不一样。
但没有疑问的是,源天界撑不住两百年了。
如果有人想要做些什么,想阻止这场祸及苍生的惨事,他、他们,至多也仅仅只有两百年的时间,甚至可能还不到。
郑非明白了,彻底明白了墨锋的苦闷从何而来。
他不是觉得无暇金丹不好,更不是在自暴自弃。
他只是觉得修行太慢了。
太慢太慢了。
要付出多少的努力,才能够在两百年的时间里,从筑基晋升元婴,甚至是化神呢?
如果说元婴还有一星半点的希望在,那化神?
没有任何人敢打这种包票。
墨锋正是明白,所以才苦闷。
这份心绪一直在困扰着他。
墨者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
弱时救人,强时救国,无敌时救世道。
可要强到什么程度,才能去拯救一个世界呢?
明知道每一天过去之后,灾难都会更加接近。
对于一位墨者而言,对于一位切实希望拯救天下的人而言,这份煎熬是难以言表的。
诚然他到时候可以想办法称作飞舟离去,甚至可以变卖辛苦攒下的资源带着一些人一同离开源天界。
可跟所有生活在源天界的人族同胞而言,这一星半点的努力,只能算是勺起大海里的一滴水。
那种明明知道,却又近乎无可奈何的天堑,犹如摄魂的梦魇般,始终笼罩在墨锋的身上。
身为墨者,他没办法视而不见。
身为人,他更没有办法视而不见。
“郑兄啊,我们能做什么呢?”
墨锋抬起头来,凝视着那璀璨的烈日,看着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耳边是修士的喧闹和吵闹声,一切都显得花团锦簇。
但他知道,这只是幻觉。
溺水的将永无休止的沉沦,直到被鱼吞如腹中!
“元婴根本不是陨道天河的对手,甚至连接近都做不到。或许……或许化神天君才有机会改写源天界必死的结局。”
墨锋重新低下头来,那因注视烈日而短暂昏黑的眼眸间,即使闭上双眼仍可感受到丝丝灼热,“我要如何,两百年成就化神?”
郑非沉默了。
他知道墨家的教义。
也知道所有墨者都崇拜的那位墨家巨子。
不能拯救苍生在墨者看来就是失败,即使做不到也得努力去做。
因为巨子就是那么做的。
但法家并没有这种近乎‘不近人情’和不自量力的想法。
尽管法家的条条框框远比墨家十义要复杂和更详细的多,但没有一个法家鹰犬觉得自己合该拯救世界。
人力有时尽。
哪能期待所有事情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发展呢?
墨家原本在夏朝是说一不二的显学,根本没有人能与他们争锋,可乱世不在了,他们仍旧不肯改变一丝一毫。
所以后来荀轲离开了墨家,再创儒家。
墨家渐渐衰落。
此后商再度举起法家的旗帜,革新了儒家软弱的一部分,更加强硬且更加具体,抛弃了假大空,一切就事论事,不再举起道义的旗帜,不再要求虚假的仁德。
法家会以功业为自己正名!
墨家的墨者还是墨者,儒家的儒生还是儒生,只有法家,从一开始就是鹰犬。
鹰犬不用想太多,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已经足够了。
这也是商的想法。
绝大多数人都是普通的,必须要认识到这一点,要求他们一定要怎么怎么样几乎是不可能的一件事。
那就告诉他们绝对不能怎么样。
否则法家就会让不遵守规矩的人,见识到鹰犬的牙尖爪利。
论起格局,的确没人比得上墨者,可只有格局是不够的。
总要有人向现实妥协,看的太远有时候并非是一件好事。
无论是对于墨家而言,还是对于墨锋而言,都是如此。
郑非无意与墨锋辩经。
没有那个必要。
墨家的问题早在夏朝已经讨论过无数遍了,如今的墨者能不知道?
知道,但是不改。
禽厘胜如此,追随他而去的那些墨者如此,现在,墨锋还是如此。
为了一件和自己无关的天灾,而苛责自身,甚至难以自拔。
说是大爱也好,说是自负也罢,墨者就是这样的人。
蠢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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