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下雨我带刀
魏高懿、钟兴等人也都安静下来,一脸忐忑的看着白衍,毕竟如今他们整个大梁城所有氏族的存亡,都在白衍手中,他们怎能不紧张。
“白衍奉秦王之命,领兵攻魏,然魏国城壁坚固,魏国士卒粮草、箭戈无数,白衍恐止水,徒兴将士伤亡。”
白衍不着边际的看了看偃漳,随后目光放在魏高懿身上。
若是其他五人是代表大梁城内的魏国氏族,那么魏高懿便是代表着魏国的王室宗亲,此前魏假能继位,这些宗亲不松口,几乎不可能,眼下想让止水,魏王宗亲必须要给个承诺。
“这……”
偃漳听到白衍的话,陪笑了一番,随后便把目光看向魏高懿,白衍的态度已经在这里,剩下的便需要魏高懿与白衍协商。
“懿,冒昧询问白将军一句,若魏降秦,将军能否一人不杀?”
魏高懿看着白衍,既然白衍说到这种程度,那魏高懿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把心中的担忧说出来。
偃漳、钟兴等人听到魏高懿的话,也都一脸忐忑的看向白衍,他们都知道,魏高懿的意思是指,此前发生的事情。
营帐内。
一直安静跪坐在木座后的于奉,以及白衍身旁站着的牤,此刻也都看向白衍。
“白衍若是嗜杀之人,今日大梁城内的魏国百姓,恐怕早已十不存一!”
白衍淡然的跪坐在木桌后,抬起手指了指营帐外。
“更无备粮救民之说!”
白衍这也是表明自己的态度,提醒这些人,此前是谁下令在暴雨来临时,封堵渠口,又是谁,上书求粮。
魏高懿、偃漳、钟兴等人听到白衍的话,皆是点点头,对着白衍感激的辑礼一番。
对于这些事,他们都十分清楚,起初他们也不明白,为何白衍会这般做,直到他们得知白衍是齐人,这才立刻领悟过来,白衍显然不想赶尽杀绝,只是想攻破大梁而已。
正当魏高懿等人松口气时。
“然,此前白衍不想引水,特让人求见魏王,魏王如何?不仅斩、断白衍亲伯之手、足,辱其口,鞭其身,毁其根,绝其后!”
白衍说到这里,目光看向这些人:“白衍试问诸位,不提魏王辱秦,就是此仇,白衍如何视作不见?”
白衍看着魏高懿、偃漳纷纷被吓一跳,脸色都有些变化后,继续说道。
“此前若非楚国派遣使臣前往秦国,白衍也不会领兵攻魏,不曾想,白衍有心止戈,魏王却无意和谈,不顾魏国百姓之存亡,不顾魏国百年之根基。此前白衍便闻魏王爱犬而不爱人,如今又听闻渠水入大梁后,魏王驱赶微臣百官,以一国庙堂而存犬,如此君王,当真是所言非虚。”
白衍摇摇头,一脸感慨。
这时候,刚好营帐外的将士,端着一盘盘好酒好肉进入营帐,白衍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看着牤,白衍让牤自己去一个木桌后,坐下吃东西。
魏高懿、偃漳、钟兴等人虽说这段时日在大梁城内过得并不如意,但见到酒肉,却还是依旧一脸从容淡定,不过听到白衍的话,几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
白衍虽然没有明说,但能代表氏族来到这里,他们几人又怎会听不出白衍的言外之意,如今大梁城被水淹着,归根结底,都还要怪楚国,是楚国祸水东引,若没有楚国的话,他白衍也不会在这里。
所以如今别再想着援兵,更别想着魏王假会把你们的利益当一回事,你们百年传承下来的根基,莫非真的要堵在看你们还不如一条犬重要的魏王假身上?看看魏王假,把庙堂当做犬窝,把犬放在你们所有人之上。
“白衍将军!”
魏高懿望着眼前的肉宴,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清楚白衍想杀魏王假,但他更清楚,白衍的话半点都没错。
“敢问白将军,昔日误会,将军心中当然真只怪魏王一人?”
魏高懿询问道。
毕竟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魏高懿不得不认真对待,眼下魏高懿最担心的便是,白衍会因为魏王假的举动,而迁怒整个魏国宗室。
“白衍敢问诸君一言。”
白衍拿着酒壶,给酒爵满上酒水,低着头轻声问道:“若白衍,不止渠水,大梁能存?”
白衍抬头看向魏高懿、偃漳、钟兴等人一眼,放下酒壶,双手轻轻拿起酒爵,对着众人敬酒。
“这是!”
“自然!这是自然!”
魏高懿、偃漳几人听到白衍的话,一脸赔笑,连忙拿起酒爵,尽管白衍的语气十分强硬,但他们此时却毫无反驳的能力,只能被动的与白衍商议。
两个时辰后……
白衍命人以使臣的理由,把魏高懿、偃漳几人再次从上游送回大梁城内。
如今大梁城内的将军各有心思,都在想着图谋日后,谁都说不准,是不是城门上的那些魏国将军,暗地里早已经知道魏高懿、偃漳等人出城,甚至一早,便已经做好安排,支开那些依旧死忠魏国的将军,让魏高懿、偃漳、钟兴等人回城。
“将军,已经按照将军的嘱咐,命人偷偷把书信送去给魏丘!”
牤来到白衍身旁,轻声禀报道。
白衍闻言点点头,在尸埕的书信下,作为尸堰妹夫家的魏丘,暗地里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已经隐约倾向投靠秦国,对于魏丘这样的人,白衍十分喜欢接触,在其他人眼里,像魏丘这样的人定会反复摇摆不定,但在白衍眼中,魏丘其实与勾则等人一样。
比起那种一脸正派的人,魏丘这样的人,反而更单纯。
不过对付昌平君,一个魏丘,就算加上尸家以及尸家其他人脉,依旧尚且不足,并且也有些得不偿失。
“昌平君,此番不管你有什么阴谋,你都不会如愿以偿。”
白衍望着远处的大梁城,魏假因为徐子霄的身份而迁怒大伯,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当初也是尸合硬闯王宫,质问魏王假,方才得知这件事。
尸合既然得知这件事,那想必定会处理妥当,故而白衍并不担心这件事情传开。
此前,从隗状哪里得知昌平君会到来大梁后,白衍便已经命人把书信送去雁门,白衍深知,当今天下,谁最有理由,也最有能力对付昌平君,并且还不会让昌平君怀疑。
那便是唯有张氏!
此前韩王安被昌平君在郢陈处决后,张氏北上刺杀昌文君、芈旌的事情,早已经传遍天下,张氏张黡次子张说的头颅,都还被挂在城楼,供来往商贾辨认。
国仇、家仇,两者皆有,这足矣让张氏与昌平君不死不休。
“张氏的举动,可是让天下人侧目,如今城内,可是有不少韩国旧族,让我看看你的手段。”
白衍想到此前鸠的禀报,清楚昌平君已经通过大营内的细作,知道魏国士族已经派遣族人出来见他,不过一直让白衍意外的是,昌平君居然耐得住性子,一直没有什么举动。
这倒是让白衍十分意外。
白衍不相信昌平君真的无动于衷,不过这一次,白衍倒要看看,昌平君还有什么手段。
“让人去告诉珪、怀,啄,立即命人堵上渠水!”
白衍转过头,对着牤吩咐道。
虽说城内的魏国士族还需要协商,并且也需要时日不断与他商议,但随着粮草被冲刷一空,加上随时都会闹出灾荒,魏国已经注定灭亡,白衍不担心还会出现什么变故。
“诺!”
牤听到白衍的话,点点头,随后转身下去准备布置命令。
……
楚国寿春。
清晨,在一个精致的府邸内,孇谷躺在床榻上,怀中搂着一个赤裸的美人,床榻外满是散落的衣物。
“大人这段时日可是一直有心事?”
美人那娇滴滴的声音传入耳中,然而孇谷出乎意外的,只是看了美人一眼,随后便移开目光,一言不发的继续沉默着。
“大人,下蔡夫人送来书信!”
突然门外传来扈从的话,孇谷连忙一愣,顾不得身旁美人一副幽怨的模样,匆匆套了一件衣物,便朝着房门走去。
一直以来,白衍给孇谷的书信,都是通过孇谷妻子的名义送来,故而每当有下蔡妻子送来的书信时,孇谷便知道是小外甥送来消息。
打开房门后,看着亲信扈从,孇谷从其手中,接过一卷竹简。
想到这段时日在项氏、景氏得到的消息,孇谷那是一个酒不思肉不想,满脑子都担忧着。
因为孇谷不理解,为何小外甥明明已经统领秦国大军,去攻打魏国,却暗地里,还要想着攻打楚国!要知道昌文君可还在咸阳,小外甥要统领秦国大军偷偷攻打楚国,就不可能不向嬴政上书,而上书,也就意味着,瞒不过昌文君、昌平君的耳目。
所以孇谷是真的不理解小外甥到底在图谋什么,小外甥明明知道,昌平君已经准备叛秦。
一直以来,孇谷都有预感,小外甥一定有所图谋,毕竟小外甥的本领,他这个小舅父可是一清二楚,别说以往的领兵能力,就是此番水淹大梁,便让楚国朝堂所有将军,连同项燕、景骐等人得到消息后,都纷纷惊呆在原地。
所有人的谋划,都被小外甥给一下子打乱。
更别说还有竹简的事情。
所以孇谷一直猜测,小外甥暗地里,很可能另有谋划才是。
“嗯!!!”
思索间,孇谷打开竹简,当看到竹简里面的内容后,顿时瞪大眼睛。
第五百二十一章:尸堰再次见到田濉
楚地,曲阜城,与赵地曲阜有着相同的名字,不过与赵地的不同,在楚地的曲阜,曾经乃是鲁国都城,二十九年前,被楚考烈王所灭。
在热闹的曲阜城门处,一辆马车在经过楚国士卒的检查后,缓缓驶入曲阜城。
片刻后。
马车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中,一路行驶到一处府邸,方才缓缓停下。
尸堰从马车内掀开布帘,走出马车后,便来到府邸大门前,敲了敲门,在府邸内仆人开门询问后,尸堰说了什么,等了一会,便被再次来到大门的仆人请了进去。
“魏国生此变故,楚王,却不愿出兵!”
一名年近五十岁的老者,走在院子中,面露愁容。
“棱老,魏国落入今日处境,也是咎由自取,秦灭韩、赵,当初魏国~就不该坐视其亡啊!如今实乃报应。”
尸堰跟在景棱身边,微微摇头,比起那些把过错放在别人身上,尸堰最大的优点,便是反省自身,或许这也是为何尸堰年纪轻轻,却备受祖父、父亲乃至族人的器重。
景棱侧目看了尸堰一眼。
“非也~!”
景棱抬手抚摸胡须,来到凉亭,望着烈日下,在凉亭外水池的中,隐约有小鱼游动。
“此番所有人都不知道,那秦将白衍居然会以水攻大梁。纵观大梁固城,在所有人眼中,即便秦国发兵二十万,三年之内,不可入其城!老夫此前也以为,待秦有疲时,再谏言楚王发兵,不曾想,那白衍……”
景棱无奈的叹息着,作为景家的分支,景棱对于寿春王宫哪里的打算,是有一些了解的,也明白项燕、景骐他们的目的。
秦攻魏,楚可作壁上观,待解决楚国内乱,秦、魏损伤元气之际,或可出兵援魏,或可出兵吞魏,二者皆可得利,坐享其成。
但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秦将白衍,以水攻,凿渠通至鸿沟、烛河。
“秦将白衍,此子不凡啊!颇有其祖之风。”
景棱思索间,面露担忧,即便过去三十年,景棱依旧没有忘记,当初面对秦国武安君白起,逢战皆胜的白起,六国是何等的恐惧,在景棱年幼之时,是亲眼看到秦武安君白起,是如何一步步吞楚,是如何在长平一战,让赵国死伤无数。
而如今年纪轻轻的白氏子弟白衍,纵观其事迹,景棱愈发能从其身上,似乎再次感觉到,当初秦国拥有白起时,秦国给天下的压迫感。
倘若此番并非白衍领兵攻魏,那该多好!
秦国断然会在大梁城,出现巨大的伤亡,而时逢秦国上卿姚贾,此时又不在楚国。
“棱老不知……”
尸堰听到景棱的感慨,面色复杂的看向景棱,抬起手,对着景棱打礼。
随后就在景棱疑惑的目光中,尸堰把白衍的事情说出来。
“白衍,并非白氏子弟!”
尸堰说道。
景棱闻言,双眼有些不解,皱眉的看向尸堰,不知道尸堰这是何意。
“白衍,齐人也!”
尸堰继续说道。
不管说多少次,每一次尸堰说出这件事情之时,都难止心中波荡,心神恍惚间,尸堰都不明白为何齐人的白衍,不在齐国,而是在秦国,并且在秦国立下赫赫战功,扬名天下。
“什么?齐人?”
景棱听到尸堰的话,瞳孔一缩,整个人都为之一震,随后满是不可置信的凝视着尸堰。
白衍是齐人?
这怎么可能!!!
望着尸堰,景棱一脸怀疑,感觉尸堰是不是哪里听来的流言。
“棱老,此事千真万确,莫说如今大梁城内,就是秦军之中,都已是人尽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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