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下雨我带刀
望着安静的小苑,确定这里便是白衍的故居后,田贤便轻轻推开小苑,去到小苑后,看了看四周。
“可有人在?”
田贤轻声呼喊道。
然而安静的小苑,并没有人回应田贤,田贤又呼喊几声,依旧没有人回应。
田濉这时候也走到小苑内,看着四周全是破篱笆围起来的普通小苑,望着那些杂乱的木堆,还有眼前这个连住宅都算不上的木屋,田濉都有些迷茫,这便是他从小就居住的地方?
望着周围的一切,田濉脑海里,浮现昨日兄长的话,是父亲当初把白衍赶出齐国!
这不由得让田濉想起,当初见到白衍的模样……
如今看着白衍曾经的故居。
“父亲,他们应当不在家中!”
田非烟跟在父亲田鼎身后,对着四处打量的父亲说道。
田鼎闻言点点头,随后很快,一名仆从便带着一个身穿布衣,半边眼睛已经瞎了的老人,来到田非烟面前。
看到瞎子的模样后。
“费棱!”
田濉一脸错愕的看向小妹,就连田鼎都转过头,看向爱女。
对于瞎子费棱,他们怎可能不认识,不过他们都没想到,田非烟居然让费棱一直在这水村之中。
“费棱,拜见小主,拜见田大人!”
费棱睁开的一只眼睛,看见田鼎后,对着田鼎打礼。
不过这里有个细节,费棱是先向田非烟行礼,再向田鼎行礼,这也意味着,田非烟在费棱眼中,地位要高于田鼎。
“人呢?”
田非烟装作没看见父亲与兄长的目光,询问费棱,衍父一家子去哪里了。
随后田非烟这才从费棱嘴里得知,原来是一早祖父家有事情,早早便让小叔过来让衍父一家子过去。
得知衍父一家为何不在家之后,田非烟便转过头看向父亲,示意要不要去祖父家那里。
“去找一个村民过来!”
田鼎转过头,对着一个扈从嘱咐道。
田非烟见状哪里不清楚,父亲显然是怕她趋利避害,担心她有所隐瞒,对此田非烟早已经猜到,抿着嘴看向一旁。
片刻后。
待一行人回到村口的树荫下。
扈从也带来了一个村妇,村妇看到田鼎一行人的着装,还有扈从,哪里还不清楚眼前这些人非富即贵,满是忐忑的站在田鼎面前。
“这里可有一个叫衍的人?”
田鼎看着眼前的村妇。
听到田鼎询问衍那小子的事情时,村妇心里暗骂定是那小子招惹到什么人,与他兄长一般。
村妇心里暗骂,但面对田鼎的询问,村妇自然不敢隐瞒,不仅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来,还把从其他人哪里的事情说出来,说话间还连忙与其撇清关系,似乎担心因为衍的事情,而迁怒到她身上。
说话间村妇也在心想,等会说什么也要告诉村里其他人,幸好她机灵,否则到时候衍那小子不知道得罪谁,会不会殃及他们这些村民。
村妇殊不知。
因为她的话,不管是田鼎,还是田濉、田贤,全都满眼吃惊、意外,随后一脸愕然的模样,似乎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唯有田非烟,听着村妇的话,一想到那些场景,美眸之中便满是难受。
看着父亲那微微变幻的神色,田非烟余光突然注意到,远处一个扈从快步走来。
……
烈日之下,远处白色的飞鸟从高空飞过,村子旁的那颗大树上,有鸟飞来想停在树梢上,最终却是又飞走。
茅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来到水村的时候,看到村子口的那颗大树下,田鼎一行人果然在哪里。
茅焦没有顾虑,直接朝着田鼎走去。
在官道上见田府马车的时候,茅焦便清楚,他来的消息,定会比他先到田鼎面前。
树荫下。
田鼎看着茅焦到来,心神依旧因为村妇的话,而难以平复。
待眼前美滋滋的村妇,拿着钱财离开走远后,田鼎方才起身,看着走来的茅焦逐渐来到跟前,这才抬起双手。
“茅大人!”
田鼎礼毕后,目光满是复杂的看向茅焦,曾经心中埋怨过茅焦,然而当知晓是自己亲手赶走白衍,并且不准让其回齐国的时候,田鼎还有什么资格再责怪茅焦,当初在咸阳不把白衍的事情告诉他。
“田大人!”
茅焦拱手还礼。
看着不复往日穿着齐国官服,而是穿着绸衣的田鼎,茅焦从姚贾哪里得知田府似乎在收集‘子淮’的消息后,便猜到田鼎已经知道什么,而今日眼线告知他,田鼎乘坐马车离开临淄,茅焦便猜测到田鼎会来这里。
礼毕后放下手的茅焦,站在村口,一眼看向眼前的村子,有些自顾自的轻声感慨道。
“田大人想必定然也很惊讶,那少年居然就是在这个村子里长大!”
茅焦注意到田鼎两个儿子,田濉、田贤那一脸失神的模样,并没有觉得奇怪。
“当初茅焦奉秦王之命,第一次来到这里之时,何其感慨……”
茅焦侧头看向田鼎:“田大人可敢相信,当初在秦国上郡,在高奴城,不顾他人非议,不顾百姓怨言,在所有百姓怨声载道之中,下令让高奴城的百姓离开高奴城,最终让高奴城一城百姓得以幸免于难的人,居然是白衍!”
茅焦说完,即便时隔三年,如今茅焦对于第一次来到这村子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依旧让茅焦由衷而发的感慨动容。
茅焦从来没有忘记过,三年前,那些妇人在他面前说的那些话。
“老先生也是听闻那衍的事情过来的?那我就与老先生说说,说起那户人家,说来也可怜,原本一家三口好好的,不曾想生出次子,就是那个衍小子,那小子从小就体弱,脑子有疾,只要是我们村的人,都知道那衍,日后根本就没出息……”
“老先生你不知道,幸好你也没有碰到那衍的外祖母,老妇人听说是生病去了临淄!”
“不然那老妇人老眼昏花,听不得被人说她外孙,还整天嚷嚷着,定会有明君贤王识她外孙,给她外孙封卿拜将,不管是大人或者孩童去理论两句,都会被那老妇人用扫帚赶走。”
“对对,当真以为世上会有君王,赏识她外孙,当真可笑!哈哈哈哈。”
“就是,一个殓尸之人,虽然有些钱,但终究还是只能做殓尸、埋尸的活……”
昔日那些妇人的话,一字一句在茅焦脑海里浮现,茅焦能想象到,当初那个年幼的少年,在这个村子里,从小到大面对着什么。
这时候,茅焦余光也注意到,远处村子内,有一户人家有喜事,这不禁让茅焦想起,在来的路上,便听到其他村的村民赶路闲聊时,说过水村有一个年轻人,在临淄当了一个官员的门从。
那几个百姓都在羡慕感叹的说,水村那年轻人日后不得了,能跟在官员身边。
“茅大人!”
田鼎安静片刻,听着茅焦的话,自然清楚茅焦言外之意。
方才,即便是见过无数世面的田鼎,从村妇口中听到那些话时,都有些难以相信,妇人口中的那个少年,当真是他在洛阴,见到的那个白衍。
是在上郡高奴,那个救了一城百姓的人。
想到当初,白衍还在阏与、雁门,上书给嬴政,为赵国百姓求粮!
对比白衍从小到大的经历……
“田鼎!已悔之晚矣!”
田鼎双眼满是复杂,许久后,方才深深摇头叹息,说不后悔是假。
越是了解白衍,田鼎越是后悔,一个人的才能,会让人器重,但一个人的品行,方才是最能打动人心。
特别是见过朝堂勾心斗角,见过世间无数人攀权附势,见过太多太多肮脏的事情,田鼎比任何人都清楚,齐王需要什么样的贤良大才之臣。
可惜当初在他眼里,一个敛尸的小子,怎么能靠近他与亡妻仅有的一个爱女。
“此番田鼎,会亲自去见白衍。”
田鼎一脸惆怅的说道。
刚好次子田濉的兵马,也都在齐国边境,田鼎也不担心什么,在田鼎眼里,既然当初是他把白衍赶出齐国,如今他自然要亲自去见一见白衍。
不过一想到,方才费棱说过,白衍兄长的腿,居然是被田假给命人打断的,田鼎便有些担忧。
值得庆幸的是,爱女非烟一直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白衍。
眼下只能等白衍离开秦国,回到齐国,再想办法平息白衍的怒火,在此之前,绝对不能让白衍知道这件事情。
故而也决不能,让其生父母,此时知道白衍的事情。
“田大人要亲自去?”
茅焦有些意外,不过也意识到,田鼎这次是真下决心,要想尽办法拉拢白衍回齐国。
但想了想,茅焦却又摇摇头。
“恐怕田大人要无功而返!”
茅焦劝了一句。
茅焦身子,嬴政如此宠信白衍,以白衍的心性,想拉拢白衍回齐国,绝对没有那么容易。
“事在人为!”
田鼎回答道。
树荫下。
田濉、田贤都知道茅焦是齐人,听到父亲与茅焦交谈,都安静的听着。
听到父亲要亲自去见白衍的时候,兄弟二人都没有意外,也没有太过担心父亲的安全,对于白衍,别说本就被白衍救过的田贤,就是田濉,此刻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比起白衍在中牟城坑他的事情,似乎一开始,白衍就不是依靠他田濉才能去的中牟城,后面白衍不仅私下放过他,连他最好的好友陈盱,也都因为他而得以离开,外加上,如今又清楚的知道,是父亲在四年前,把他白衍赶出齐国……
怎么算,都是他田濉理亏!
特别是本就理亏的情况下,今日来到这里,听到那些妇人,说起有关那白衍的事情。
“大人!大人!!!”
片刻后,远处一名扈从急匆匆的跑来田鼎面前,随后把一卷竹简,交给田鼎。
在田濉、田贤、田非烟,还有茅焦的目光中,田鼎打开竹简后,看着里面的消息,随后便皱起眉头。
“九鼎!”
田鼎看着竹简内,楚国哪里传来的消息,田鼎也没想到,楚国居然能想到这般谋划,思索一番后,田鼎立即明白楚国那边的目的。
显然此番楚国目的不仅仅是让白衍离开大梁,前往泗水,也是在设局让白衍与嬴政有嫌隙,逼白衍最后不得不离开秦国!
此为阳谋,与当初围魏救赵,有异曲同工之处。
“妙!不知是何人之谋。”
田鼎想到这里,眼神闪过一抹激动,若是事成,他何必再苦恼如何让白衍回齐!
缓缓收起竹简,将竹简交给扈从。
嬴政对茅焦有提拔之恩,这件事情尽量不能让茅焦知晓,更不能让女儿知晓。
想到这里。田鼎转过头,没好气的看向爱女田非烟,虽说女儿也是在许久后才知道,白衍便是他赶走的衍,但在知晓后,女儿居然依旧把这件事情,瞒着他那么久,还有说是太早说出来,他也未必会重视,齐王也不会重视,不如等他与齐王重视的时候,再说出来!
对此,田鼎是一点都不相信女儿的话,女儿是什么性子,他这个做父亲的怎会不知道,田鼎清楚,这件事情若非逼不得已,女儿绝对会只字不提,继续瞒下去,不然也不会把费棱都安排在此。
第五百二十六章:九鼎的消息,魏国降
大梁城外,秦军大营内。
“将军,所有渠口都已经填补好几遍,绝对不会被水冲垮。”
封年、怀、珪三人来到营帐内,对着白衍禀报道。
此刻距离白衍与魏王宗室交谈,已经过去半个月有余,期间对于城内的情况,不管是尸家,还是魏王宗室的人,都常常向他告知。
如今城内已经严重缺粮,不管是魏国士族还是魏人百姓,都已经怨声四起,对于魏王假皆已愈发不满,还差一些时日,城内的所有士族、大臣,便可在魏王宗亲的率领下,向魏王假逼宫。
魏王假终究是魏国名正言顺的君王,这不像后世,眼下逼迫魏王假,稍有不慎出了差错,便会被后世所唾骂,毕竟此番是降秦。
秉承民意,顺承天道,这是所有士族,都需要的正当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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