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下雨我带刀
他们全都是奉常府的属官,其中有负责太庙祭祀事务的太祝、负责祭祀时用食物供奉的太宰、负责观察天时星象的太史、以及负责算卜卦的太卜。
“寡人令汝等立即颁布诏令,告知城内百姓,今日天象有异,再卜祭天之时!”
嬴政看着这些大臣,开口说道。
在得知白衍送来的鼎,确定是假鼎后,嬴政自然不会再举行祭天一事,更不打算,让鼎为世人所见。
奉常府的官员,便是必不可少要知会的人。
“王上,如今祭祀一事,早已经传遍全城,此时若是……”
听到嬴政的话,首先为难的,便是太卜,六十多岁的太卜此刻一脸为难的与同僚对视一眼,随后拱手看向嬴政,有些犹豫。
“王上,太庙也已经准备妥当,臣与太宰若是贸然取消祭祀,恐先祖太庙,于礼,有失啊!”
年迈的太祝也不赞同取消祭祀。
如今太庙哪里烛火全都已经点亮,祭祀的酒肉,都已经送到太庙,一切事宜都备好无误,这时候若是取消,成何体统,如何向先祖先王交代,如何向苍天交代。
“是啊!王上!”
其他三名官员,这时候也纷纷对着嬴政拱手附和,都不赞同取消祭祀。
一旁的王绾、尉缭等人,见到这一幕,全都看向嬴政。
他们都看得出,嬴政这是竭尽全力,在保白衍,否则直接当着所有百姓的面,把假鼎的事情做实乃白衍所为,在众目睽睽之下降白衍之罪,下令召回白衍。
如此,方才是一劳永逸。
“王上!不好了,不好了!”
忽然间,王宫大殿外,一名宦官带着宫卫,急匆匆的来到大殿内。
“发生何事?”
嬴政看着宦官的模样,眉头紧锁起来。
“王上,咸阳城内,突然出现诸多士人,冒死拦鼎,嘴里不断大呼,王上命白衍寻假鼎,妄图以假鼎诓骗世人,祭祀苍天!”
宦官跪在地上,对着嬴政禀报道:“其中诸国士人皆有,重泉君所带去的宫卫,根本阻拦不住,如今城内四处都在传言,鼎乃假鼎!”
嬴政听到宦官的话,脸色大变。
赢侃带去那么多宫卫,加上铁骑,居然都依旧拦不住。
“王上,显然一开始,便有人在幕后有所准备,为的,就是等这一日!”
李斯这时候面色忧虑,沉思间,微微摇头。
在已经成为定局的情况下,李斯心中的念头,已经从如何保下白衍,变成如何不让荀朔被牵连。
“随寡人去看看!”
嬴政听到李斯的话,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
一直隐忍在大殿内的嬴政,一想到王宫外,那些诸国士族之人,聚集在一起阻拦大鼎回王宫,一股暴戾由心而生。
嬴政明白,眼下绝不能再呆在王宫,任由事情愈发严重下去。
“王上!”
王绾见到嬴政朝着王宫外走去,想了想,突然连忙上前,对着嬴政拱手。
嬴政见状停下脚步,侧头看向王绾。
“王上,若证实乃假鼎,还望王上能治白衍之罪!”
王绾见到嬴政那满是怒火的眼神,依旧还是提醒道。
一边是嬴政与秦国的名誉,一边是白衍,王绾希望身为秦王的嬴政,能等会在取舍之间,不再犹豫。
白衍再得恩宠,也是一个臣,一个将军。
“王上,微臣附议!”
尉缭这时候,也与王绾一般,抬手打礼。
嬴政看着二人,知晓这二人何意,犹豫两息后,转过身,朝着大殿外走去。
李斯、王绾、尉缭看着嬴政的背影,几人对视一眼,也纷纷跟上。
咸阳城内。
“二位仁兄,吾此行是前来揭穿白衍为人,此去,凶多吉少!吾死不足惜,还请二位止步,若吾死后,还请二位仁兄,将白衍昔日之事,告知天下!”
闾丘纵看着好友鞠卢、樊芒,抬起手,对着二人打礼,随即便把剩余的钱财,全部交给二人。
鞠卢、樊芒与闾丘纵乃是生死之交,也是闾丘纵最信任的人。
但眼下,这二人不能再一同前去,闾丘纵清楚,嬴政在恼羞成怒下,难保不会下令把所有揭告之人抓起来,逐一处死,若他一死,还需要有人活着,早些把这件事情,传出去。
“保重!”
闾丘纵看着两位满眼不舍的好友,礼毕后,脑海里想到昔日田大人的嘱咐,没有丝毫犹豫便转过身,朝着远处走去。
而就在闾丘纵前往,穿过密密麻麻的人海外,街道上,一个个身穿绸衣的年轻男子,不顾四周数十具尸体,不顾四周以及前面,数不过来手持长戈、利剑的秦卒,依旧高声大喊道。
“诸位,吾告知诸位,那鼎,乃是假鼎!是白衍得嬴政之令,于彭城,暗地里杀人夺鼎,冒充九鼎!”
“秦王嬴政,妄图以假鼎欺世……”
士人大喊的声音,传遍大街,即使被秦卒与宫位扣押着,也奋力大喊。
荀朔骑着战马,与鸠、赢侃,警惕的看着四周。
望着前后街道上那些倒地的尸体,以及秦卒将士,手中长戈外,那些聚集起来的六国士人,与赢侃满脸凝重,一脸紧张不同,此时荀朔倒是较为沉稳。
“退后!胆敢妄言,阻拦之人,杀无赦!”
赢侃骑着战马,看着那些不要命的士人,伸手拔出佩剑,整个人都已经被激怒。
然而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前方那些阻拦在街道的一个个士人,不仅没有后退逃跑,反而数量越来越多,更有几个些年迈的老者,这时候也站出来,不仅自报家门,更自称见过真正的九鼎,想询问九鼎为何不祭天。
这些几个老者来历都不一般,有楚人、魏人,更有齐人。
这让赢侃死死的紧握着手里的佩剑,不敢轻举妄动。
“假鼎?”
“莫不是真的?这真是假鼎?”
“不知道啊!鼎被裹着,而且吾等也从未见过九鼎!”
街道上,周遭的所有百姓,以及其他诸侯国的商贾、年轻士人,此时也全都纷纷窃窃私语起来,声势越来越大。
这一幕让赢侃逐渐慌了神,知晓事情已经有些失控。
一旁骑着战马的荀朔,望着眼前人山人海,看了一眼身后,那被将士们严防护在身后的大鼎,脑海里不由得浮现那晚上萧何说过的话。
鼎不是在泗水河里打捞上岸,而是白衍做了一个梦,从一棵足足将近有四十年的银杏树下,在其深根之中找到。
荀朔没有亲眼见过那日的场景,但,这些,荀朔已经亲自去询问过,数百个铁骑将士,亲眼所见。
想到身后那个鼎,乃白衍做梦后,依梦寻得。
又看着眼前人山人海,荀朔其实心中,也有些想知道,身后的鼎是不是九州鼎,此前是一直没机会,找不到人,也没时间去打听。
“一夜梦醒,寻梦所得,这若是真的九州鼎,传出去……”
荀朔说到这里,忍不住苦笑一声,这也实在是骇人听闻一些。
“怕是天下世人,都会为之震惊!”
第五百五十三章:嬴政的惋惜,一个个幸灾乐祸的眼神
“王上来了!”
“快快快,快跪下!”
街道上,原本嘈杂不休的百姓,突然见到远处王宫方向瞬间安静下来,转头看去,便见到人山人海之人,纷纷跪在地上。
见状。
身为秦国咸阳的百姓,哪里还不知道为何,于是纷纷对着亲朋好友提醒一句,跟着,便低头跪在地上。
“秦王嬴政!”
“嬴政来了!!”
除去秦国的百姓、士族、商贾外,其他诸国的士人、商贾,自然不会对嬴政下跪,特别是赵国、魏国之人。
作为方才被秦国攻灭不久的国家,他们这些亡国之人,不仅没有养成本能习惯,更没有跪拜嬴政之心。
反正有楚国、齐国的士人在,他们就不相信,嬴政眼下还有心思理会他们。
“拜见王上!”
“拜见王上!!”
咸阳城的街道上,不仅仅是人山人海的百姓下跪,就是除宫卫外,所有秦吏,所有铁骑将士,也都纷纷朝着嬴政下跪。
赢侃、鸠,以及其他铁骑将领,也在这时候,翻身下马,对着嬴政打礼。
而荀朔因为尚未有爵位,隶属民,故而在街道中,对比其他一众铁骑将领抬手辑礼,荀朔也缓缓跪在地上,对着嬴政辑礼。
为首的王宫卫尉,带着一众卫士令,统领着一排排手持长戈的宫卫上前,顷刻间便接管警惕四周的责任。
一匹匹骑着魁梧壮硕的战马背,一个个穿着衣甲的魁梧男子,目光锐利的看向四周,其腰间不仅配有利剑,手中更是都持有一把弯弓。
秦国亦有秦弩,不管是再精锐的大军,例如白衍麾下的铁骑,亦或者是连白衍都惊叹的铁鹰锐士,都是配备秦弩。
而像这些穿甲带弓的人出现之时,不管是街道上的百姓,亦或者是其他诸侯国的士人,几乎立即都猜到其身份。
中车府卫!
号称整个秦帝国最精锐的将士,没有之一。
若是秦国耗资无数精力、时间敲打,方才挑选出三千余铁骑锐士,那么中车府卫,便是掏空整个秦国,方才选出来八百个精锐中的精锐。
“王上,到了!”
赵高勒住拉着马车的六匹马儿,看着身旁的宦官下去已经放置车凳,赵高下马车,缓缓转过身,对着马车内的嬴政,拱手禀报道。
随着赵高的话。
所有中车府卫,以及宫卫,全都面色警惕的面向四周,不管是人山人海跪在地上的百姓,还是那些高楼,全都被仔细看着。
李斯、尉缭、昌文君等一众百官,此时也纷纷来到前方,在看着四周百姓之余,目光望着那些倒在地上的尸体,以及被摁在地上挣扎的士人。
马车上。
嬴政缓缓从马车之中走出来,站在马车前,嬴政很快便注意到,远处在那些众多跪地的铁骑将士之中,那口巨大的鼎。
虽说已经知晓是假鼎,然而,嬴政也从未想到,这假鼎,居然如此之大。
不怪白衍在夺得彭城后,又见到如此大的鼎,没想到是阴谋。
“嬴政,汝命白衍暗中寻假鼎,送来咸阳以祭天,如此欺天骗世之举,不怕为世人耻笑?贻笑后人?骗世之名?”
嬴政方才走出马车,几乎瞬间,人群中就有人突然站起来,对着嬴政大喊道。
这般举动,让四周跪在地上的百姓,纷纷抬起头,侧头看去。
几乎就在瞬间。
其他地方的士人,也纷纷站起身,一些原本便站着的诸国士人,也纷纷附和着,所有人都在质问嬴政,质问嬴政为何要下令让白衍寻假鼎,冒充九州鼎。
“嬴政!”
“嬴政,汝胆敢欺天,天定不容!”
咸阳宫卫的卫士,可都不是摆设,见到那些士人站出来的时候,便已经冲上去,合力将一个个士人扣押,而那些士人也一边挣扎,一边朝着嬴政怒喝着。
“王上!”
昌文君、王绾等人见到这一幕,自然清楚,已经死了那么多人,绝不能让嬴政把这些士人全都杀了,毕竟这些人并未和方才士人那般,朝着鼎冲去,想要解开大鼎盖着的秦字黑布。
故而二人连忙对着嬴政辑礼,提醒嬴政忍住心中怒意。
“寡人欺世?”
嬴政看着那些士人,脸颊满是冷笑,眼神阴郁,不难看出其中的愤怒,但好在表情却并未失态。
“诸位,可有何人?能证寡人下有此令?可有何人,见寡人之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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