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下雨我带刀
此前作为统领铁甲营的将领,牤是众多将领之中,立功最大之人,白衍更是清楚,牤得到的赏赐之多。
“回将军!都已安置妥当!”
牤听到白衍的询问,在其他将士纷纷一脸笑意点头之余,也跟着憨笑着点头。
升爵之后,牤除了一些钱财,还得到一座府邸的赏赐,虽说府邸不大,但也是一座府邸,回洛阴后,牤便迫不及待的把家中老母以及妻儿,全部安置到到新的府邸内,并且让仆人、侍女伺候着。
一想到年迈的母亲还有妻子、儿女进入新府邸时,那不可置信,四处观望的模样,牤那粗糙的脸颊上,便抑制不住的扬起笑容。
人生在世,谁都不知道明日是死是活,而眼下,能让家人得以享福,作为一个男人还有什么更令人满足的。
自小出身屠户的牤,被诬蔑后,差点连累家人全部成为奴仆,幸好被白衍救下,经历过这些事情,很多事情牤早已看开。
不仅仅是牤自己,牤的母亲,还有妻子也一样。
离别时,牤的母亲以及牤的妻子,都红着眼嘱咐牤在外好好照顾自己,随后也不忘叮嘱牤,莫要忘记将军的恩情。
“安顿好即可,启程,前往雁门!”
白衍看着牤与其他将士那一脸笑容的模样,放心之余,便来到马车内。
坐在马车之中,白衍抬手掀开马车旁的小窗,看着府邸,感觉到马车移动,直到看不见府邸,这才放下手。
而正当白衍离开时。
府邸之中。
在准备食物的房屋外,随着房门紧闭,两名侍女守在外面。
然而谁都不知道的是,就在房间内,田非烟蹲在炉灶前,脑袋蜷缩在膝盖上,眼眸中尽是不舍,一抹水润浮现在眼中,几息后,顺着脸颊滑落到地上。
大清早的,哪有什么药,不过是田非烟不想在白衍、白君竹面前落泪。
从齐国临淄来到这陌生的咸阳,成为白衍之妻,方才与白衍见面不过几日,说不想白衍留下来,那自然是假话。
但比起其他人,唯有见过白衍家人的田非烟,才最了解,白衍到底多需要回去。
回到他出生的村子,回到那片故土,回去见昔日离别的亲人。
他兄长的仇,还需要有人报。
当初她没有能力,如今白衍有能力,自然要回去为兄长做主,见见曾经那些欺负他兄长的人。
炉灶前。
田非烟一边在心里理解白衍,一边却默默不言的流着泪,随后把头埋在手臂上,轻轻抽泣。
想到白君竹在咸阳,有族人、有父亲,也能回到平阳见她母亲。
……
从咸阳通往洛阴的官道上,马车缓缓行驶。
“将军,吾那里的人!得知吾归家,全都带着粮粟上门拜访,都想着入伍后,能随将军去雁门!”
马车前,身穿布衣,驾驭马车的喾,想起此番回家的经历,满是感慨的说道。
只有亲身经历,只有与其他人对比,喾才愈发清楚的体会到,能遇见白衍,并且跟随在白衍身边,到底多值得庆幸。
“吾也一样,不仅仅是郝村,就是其他村子,还有不少洛阴城内的士族子弟,此前都找上吾!”
牤坐在马车一旁,看着不断朝着前面行驶的马车,听着一旁喾的话,想起回村祭祀之时,村里的男子都来找到他,祈求他的模样,于是附和道。
对于那些人的举动,牤并不意外,秦国律令,男子入伍后便可斩敌立功,杀敌军甲士便能获得爵位,可真正的情况却是,入伍后进入战场,便是相当于半条命已经踏入黄土之中。
不提杀敌甲士之艰难,就是好不容易有机会,运气好斩杀一名甲士,但谁都不敢说,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大军能够取胜,若是兵败,一切都化作徒劳,别说升爵,就是自己的性命,都难保。
并且一旦上进入战场,交战就远远不止一次,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昔日回到洛阴时,牤便听说,不仅仅是郝村,就是其他几十里内的村子,以及洛阴城内入伍的人,在这几年里,绝大部分都已经死在战场之中,再也回不去。
而其中很多人,都是死在楚地,死在项燕统领楚军之手。
这不由得让牤想起当初,他们所有人,跟着白衍一起被楚国数十万大军,围困在楚东,彼时的他们,也曾绝望过。
“想去雁门?”
马车内,白衍有些意外。
“如今中原战乱已经结束,待齐国灭亡之后,中原再无战乱,此时去雁门,岂非自找苦吃?”
白衍坐在马车之中,听着外边牤、喾的话,摇了摇头。
随着楚国灭亡,如今天下唯有北遁的燕国、独存的代地,以及齐国!
这些地方无一例外,全都与雁门相隔不远,这时候去雁门,不仅仅是自找苦吃,还要去战场,对比之下,还不如在中原为卒,哪怕日常累些,也好比去北疆之地的好。
每逢旱季、秉冬,北方都不会安生。
“的确是自讨苦吃!”
牤说道,随后想了想,还是忍不住侧过身,笑起来,小心翼翼的对着马车内开口:“将军,不过也有一些,想要立功,并且颇有胆识之人!”
一旁的喾见状,满是诧异的看向牤,但随即也沉默下来,他跟着白衍都已经立功获爵,故而都没有收下村民送的粮粟,但对于村子里的男子,其实也有一些人,与喾十分相熟。
比起入伍后,不知调去何处,在喾心里,不如去雁门跟着将军,毕竟他是跟着将军一路走来,不仅仅知晓将军的本领,更知道将军对军阵士伍有多好。
在喾眼里,跟着将军,即便战死也不会后悔,总比跟着其他人,不明不白死去的好。
安静之中。
马车轱辘声不断响起,马车四周其他将士,此时也都纷纷安静下来。
正当牤与喾有些忐忑不安,担心白衍是不是生气的时候,牤都后悔,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时。
“待春耕之后,若是他们不怕北疆之地苦寒,不忧路远而思亲,想去雁门杀敌,吾便书信一封,让他们去雁门!”
白衍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来。
“诺!”
牤闻言,与喾对视一眼,二人眼中满是喜色,脸上尽是笑意。
洛阴河畔。
马车顺着官道,来到河畔旁方才停下。
白衍走下马车,看着洛阴河畔依旧有无数商贾来往渡河,白衍放心至于,突然看到不远处两个熟悉的身影。
而由于白衍一行人,人数不少,加之都有战马,故而在白衍下马车的时候,其他在河畔之人,都纷纷看到白衍,白衍看到的人影,自然也不例外。
在诸多好奇的目光中,白衍一步步走上前,看着曾经见过一面的吕公、吕雉,走近后,便拱手打礼。
“白衍,见过吕伯,见过吕雉姑娘!”
白衍看着吕公、吕雉以及那两名男子的眼神,很快便意识到什么,故而没有再用当初的身份。
“吕文,拜见武烈君!”
“吕雉,拜见武烈君!”
吕公与吕雉,连忙还礼。
父女二人此时惶恐之余,也尽是意外,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白衍,不过想想也是,河畔对面,便是白衍的封地洛阴,在这里见到白衍,倒也正常。
吕雉站在父亲吕文身旁,看着眼前这个,昔日见过一面的年轻男子,想到他就是白衍,呼吸不由得有些急促起来,低头间,连眼神都不敢再与当初那般,直视这男子。
“吕泽!拜见武烈君!”
“吕释之,拜见武烈君!”
一旁的吕泽与吕释之见到白衍好奇的目光,也跟着拱手打礼,看着白衍是身旁的牤,吕泽兄弟二人心中都本能的有些不安起来。
混迹江湖多年,什么人能招惹,什么人惹不起,兄弟二人凭感觉,都能猜出一个大概。
而看着牤,二人有预感,恐怕他们二人联手,都未必能打败此人。
想到这里,二人满是忌惮的看向面前的白衍。
“昔日见吕伯,闻二位君子之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白衍对着二人还礼。
吕泽与吕释之听着白衍的话,有些诧异的看向彼此,不过还不等吕泽回话。
“武烈君谬赞,今天下,何人不知武烈君灭魏破楚……”
吕公听到白衍的话,连忙笑着还礼,神情有些紧张。
得知白衍便是昔日的徐君子,再想到当初大梁发生的事情,吕公哪里还不知道,昔日之所以碰到白衍,便是白衍暗地前往大梁,围剿楚国死士。
但吕公此时尚不知道,白衍有没有听到,昔日长子筹谋之事,若是知道……
想到这里,吕公不由得看向白衍身旁的几人一眼,心中无比担忧。
“武烈君!”
“白衍!他便是武烈君,白衍!!!”
河畔旁,随着吕公等人的举动以及言语,原本观望的无数渡河商贾,瞬间全都喧嚷起来,看向彼此,小声的议论道。
白衍自然也见到这一幕,随后看向吕公几人。
“吕伯谬赞,白衍有愧,昔日曾与吕伯有约,定去单父拜访吕伯,不曾想,白衍食言,惭愧之余,今日相见,白衍想在洛阴,设宴招待吕伯,还请吕伯不辞!”
白衍对着吕公拱手打礼道,对于吕公以及吕雉,白衍知晓很多事情,但对于吕泽,白衍是一无所知,心中无比好奇。
想到后世天下大乱,吕泽身边不乏能人,以吕泽如今的身份,能聚集能人,并且那些人都为其是从,白衍可不相信,吕泽是个泛泛之辈。
“武烈君相请,吕文,断然不辞!”
吕公听到白衍的话,连忙拱手还礼,此刻吕公也满是疑惑,白衍为何要设宴款待他,想到白衍没有命人擒拿长子、次子,想必应当是没有恶意。
莫非,真是因为此前一事,想要设宴款待?
吕公满是疑惑,但此时无法拒绝的情况下,也只能寄希望于白衍只是简单的设宴招待。
第六百五十二章:对白衍改变看法的吕公一家
洛阴城,曾经一个名声不显的城邑,如今随着越来越多的商贾到来,无数商贩以及各种奇珍稀物,也跟着商贾来到洛阴城。
而人越多,货物越多,酒楼越多,有身份有背景的士族子弟,也更喜欢来到洛阴消遣,自然而然,巴结权贵的儒生以及游侠,也随着士族子弟而到来。
这些若是放在后世,便被称为良性循环。
而放在这个世道,却并不为人所知,甚至在战乱不休的情况,诸侯国之中,除齐国外,更多的,还是注重耕战,商贾虽有,但更多的还是不为君王所喜。
曾经在秦国的商鞅,便是这般,若是百姓都花心思去行商,谁来种田,谁去打仗。
洛阴城内。
白衍带着吕公、吕泽等人,来到自己的府邸中,当看到府邸内不管院子,还是房间内,全都空荡荡的,别说吕公与吕泽兄弟,就是吕雉,都一脸疑惑。
这与他们想象中的武烈君府邸,实在差距太大。
倒是吕公率先反应过来,想到什么后,看向白衍。
“叔平曾闻,武烈君于楚地,置卖家财而换粮,今日一见,实在感慨良多!”
吕公说道,吕公名文,字叔平。
吕公想到当初在魏地之时,便隐约听闻白衍耗尽家财,为秦军将士换取粮粟,彼时吕公便多有感慨,然而却也没想到,所谓的耗尽家财,却是如此彻底。
这哪里是耗尽家财,这完全是变卖家财啊!
若非亲眼所见,吕公都不敢相信。
在吕公眼里,为朝堂文武百官者,谋私财之人,屡见不鲜,更有甚者,如郭开之辈,收秦国之财,毁赵之社稷。
像白衍这般做的人,吕公还是第一次见。
“将负王命,领兵伐国!君王之信,王将之勇,伍卒而不畏死,三者是为大胜!白衍昔日耗尽之财,将士饱腹而力战,王赐万金而还,白衍何尝不是感慨,能逢伍卒之忠勇,能承我王之厚信!乃白衍之幸也!上观君王,下言伍卒,白衍皆不如也!有愧!”
白衍听到吕公的话,一边走,一边摇头感慨,那一脸惆怅的模样,仿佛这辈子能有幸遇见这么好的君王,以及统领如此悍勇的将士,便已经是不枉此生。
白衍与吕公的对话,一旁的吕泽、吕释之全都看在眼里,当看着白衍的模样,二人脑海里都不由自主的浮现一副明君良臣之景。
可对于嬴政,他们兄弟二人,实在没有什么好印象。
他们身边的好友,昔日在故土素有名望,然而时至今日,被抓的被抓,逃亡的逃亡,一些人甚至只能躲藏在山里苟活。
这一切,都是因为秦国的律令,严苛的法令。
这让他们如何能喜欢秦国,喜欢秦王嬴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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