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下雨我带刀
夜色下。
后院门内,两名仆坐在地上,靠着墙,呼呼大睡,暴雨声下,掩盖住外面的动静,就连一名侍女缓缓来到门前,打开房门,两名仆从都没有醒来。
看着外面大雨下,倒在地上的尸体,侍女便让瞎眼老者进入府邸之中。
后院的走廊下。
费棱反手拿着一把带血的匕首,看着房檐下,连齐相府邸的恶犬都昏睡过去,仅有的一只眼睛中,目光闪过一抹诧异。
按照侍女交代的位置,费棱来到灶房,打开灶房门后,按照此前的吩咐,把一个小瓷器打开,把里面的粉末,撒在木材上,随后将灶房内的烛灯点燃木材,看着慢慢燃烧起来木材,把烛灯丢在其中,望着浓浓升起的烟雾。
这一刻,费棱感觉,比起自己,有些人,才是天生的刺客,杀人于无形!
比起那些人,自己不过是一个持剑杀人的工具而已!
费棱不知道武烈君是从哪里找到这样的人,但费棱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只要遵照命令杀人就即可,有些事情他不该问,也不该知道!
“怎么有股味道?”
“不知道!不管那么多,太困了,我继续眯一会!”
两名魁梧的扈从,靠着走廊,一名扈从嗅到似乎不知从哪里飘来的味道,努力睁开眼睛,迷糊的看了四周一眼,随后抬着无力的手,摇了摇另一名扈从,然而另一名扈从困得眼睛都懒得睁开,继续闭眼酣睡,不到两息,便睡得死沉。
见状,一直站着,却满脸困倦的扈从,也没多说,连他自己都顶不住,靠着木梁,闭上眼睛,隐约感觉到有一阵微风,扈从没有多想。
此刻这名扈从都已经懒得睁开眼睛,在扈从心里,就算把他扒皮,也要让他好好睡一觉再扒皮。
房间内。
后尧正浑身赤裸的趴在一个美人身上打着呼噜,显然房事不过一半,后尧便睡了过去,连同那剩下美人,也不例外。
此刻的后尧丝毫没有意识到,另外两间房间内,后仲思、后庆,都已经成为尸体,躺在床榻之上。
隐约察觉到脖子传来凉意,后尧感觉丝丝痒,本能的伸手挠,然而当碰到硬物,又摸了摸。
下一刻。
伴随着脖子传来剧烈的痛疼,后尧睁开眼睛,转过头,看着昏暗的房间内,慢慢离去的身影,还想开口,嘴里却不断涌出鲜血,抽搐间,浑身冰冷的后尧,慢慢倒在身下的美人身上,睁着眼睛看着熟睡的爱妾,最终一动不动的睁着眼睛。
“咳咳咳~!”
后胜的房间内,年迈的后胜,不断咳嗽着,剧烈的疼痛,让后胜微微张开一丝眼睛。
朦胧间,后胜隐约察觉到房门被打开。
在齐国为官,见过大风大浪,一步步走来的后胜,自然察觉到不对劲,一抹慌乱,浮现在心中。
没有呼喊,侍女仆人,是不敢来到房间的。
为何会有人进来?
后胜不解,然而努力想开口的,却发现声音嘶哑,浑身乏力,就连想要用脚踢一踢,夜里给他暖脚的美人,都只能动动脚趾,一点力气都没有。
满是绝望的后胜,看着逐渐靠近的身影,脑海里想到的,不仅仅是给他暖脚的美人不过三十岁,是临淄城内的美人,还没成后胜妾室之时,受不少世人追捧。
后胜还想到,长姐在世时的模样,还有外甥齐王建,齐国即将灭亡,他就要搭上白衍,就要被秦王嬴政封赏……
“来人!”
后胜察觉到脖子传来的冰冷,拼尽全力,老脸上的双眼都露出狰狞的目光,然而这微乎其微的呼喊,在这昏暗的夜色内,根本不会后人应答。
后胜脚下的美人,没有醒来!府邸内,此刻也静悄悄的!
半个时辰后。
“失火了!!!快救火啊!!!”
“失火了!”
齐国相府之内,一个个仆从侍女,慌忙的来回惊呼,然而比起府邸着火的,还有房间内,传来侍女以及一个个美人、妻妾的恐惧的尖叫。
……
夜色下。
暴雨之中,一直没有睡觉的,还有跪坐在营帐内的白衍。
几盏烛灯已经被魁梧壮硕的牤,轻轻挑过几次灯芯,每当看着白衍闭目跪坐在木桌前,迟迟不去休息,似乎在等什么,牤虽然担忧,魁梧的脸上,也尽是困倦,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陪着白衍。
“将军!城内传来消息!”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惊呼,让闭目就要倒下的牤,连忙睁开眼睛,看着浑身湿漉漉的斥候将士,牤连忙打起精神,起身从将士手中接过一卷竹简,转身交给白衍。
“将军!”
牤把竹简交给白衍,眼神之中满是好奇,不知道这卷竹简到底有何重要,居然能让白衍一直苦苦等到深夜。
“牤!下去休息吧!”
白衍看过竹简后,脸色终于有些松懈,看着一脸困倦的牤,轻声说道。
“那将军?”
牤见状,点点头,却又不放心白衍,只能直勾勾的看着白衍,五大三粗的脸庞配合神情,格外的憨。
“吾也睡了!”
白衍笑着说道,看着牤的模样,有些触动。
不管今日的事情可否顺利,会引起什么后果,两日内齐王不降,白衍便准备攻城!
趁着齐国大乱,趁着城内人心惶惶!
“诺!”
牤松口气,起身对着白衍打礼,随后转头离开。
次日。
暴雨消散,伴随着天际浮现的晨光,大地都在不断浮现一团团不规则的白雾。
大雨过后的天空,格外晴朗,初晨之阳,逐渐由远映射在山川之上。
秦军大营中,白衍看着早起操练的秦军将士,一边走,一边看着昨日暴雨,身体不适的将士人数。
嘱咐各营将领把生病的将士,安排妥当,命将士去其他村子、城邑购买草药后,白衍便看到在秦军将士的带领下,一名齐国官员,急匆匆的走来。
“武烈君!武烈君!齐王愿降秦国!齐王已经决意,归降秦国!”
齐国官员尚未靠近,就一边举手,一边走着喊道。
听到齐国官员的话,不管是操练的秦军将士,还是白衍身旁的众多秦军将领,全都一脸诧异,随即欣喜若狂的对视一眼。
什么?
齐王降了?要出城归降秦国?
也就是说,他们眼下不仅不需要强攻临淄城,就是日后,除了北边的匈奴、月氏、东胡,他们再也不必东奔西走,四处征战!
一想到这里,无数手持长戈、秦剑操练的秦军将士,全都怔怔的站在地上,这一刻所有人的神情,满是欢喜、满是恍惚。
真正到来这一刻,真正听到那句话,所有人都有些脑袋发懵,紧绷的心弦,逐渐放松下来。
第六百八十八章:见到著书老人!
临淄城门,伴随着一道道布诏,所有齐国将军、将领,全都一脸懵逼的左看右看,纷纷不知所措起来。
齐王下令,齐国降秦!
这……
一时间,很多年轻气盛的齐军将领,都心有不甘,但看着周边之人,却又不敢违背王命。
对于麾下伍卒可否敢与他一起高举利剑,行死守临淄一事,他们比谁都清楚,更何况就算有几个伍卒敢,那其他人呢?城楼上这密密麻麻的齐卒,他们可否都愿死守?会不会就在他们开口之际,所有人转头便把他们抓起来,交给齐王,齐王再把他们交给秦军?
想到这里,很多年轻的齐军将领,再有志气,也不由得面露颓废下来。
“卸甲归家!”
一名齐军将领,突然把手中的利剑丢弃掉,随后快速的脱下衣甲,扭头便在无数人的注视下,往城楼下走去。
见状。
数不清的齐军伍卒,也纷纷丢弃弯弓、利剑,一根根长戈东倒西歪的靠在城墙旁,有些滚落城道,也被一件件衣甲盖住,被脚踏过。
凝聚士气往往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而散掉士气,往往小到只需要一个人的举动。
面对城外闻名天下的秦军铁骑,在所有齐军伍卒眼里,都是不想拼命的,谁都想活下去,谁都不愿意死在战场上,回家娶妻生子,岂不是更有意义。
“走!”
“回家咯!幸好不用上战场,与秦人厮杀!”
“可不是,那日看到赵边骑与秦骑,那些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人……”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声音,意料之中的情绪低迷,似乎并没有出现在整个齐军之中,随着卸掉衣甲,丢掉武器,此前一个个齐卒,如今更像是一个个齐国普通百姓,甚至绝大部分人,常年吃伍卒岁俸,手里老茧,还不如耕农的厚。
正午时分。
随着临淄城门打开,荒废的临淄城头上,只能看到杂乱的长戈,以及空荡荡的齐国旗帜飘荡。
齐王建赤裸上身,手捧王印,带着齐国的文武百官,以及所有女眷,一步步的走出临淄城门,当看到城外远处,骑着战马的众多秦军将领,看着人山人海一般的秦国铁骑大军,这一刻齐王建心中满是复杂。
走出城外十多步后,齐王建转过头,回头看向城楼上,那一支支齐国旗帜一眼,老迈的双眼中,微微泛红。
齐国!
这传承八百年的社稷,最终就要断送在他齐王建的手里,年迈的齐王建心中并不好受。
“天呐!”
苍老的嘴角张开,齐王建顺着齐国旗帜,仰望苍天,最终千言万语,唯有化作一声叹息。
片刻后。
伴随着白衍统领一众秦军将领,缓缓来到齐王建不远处,以齐王建为首的齐国诸多官员、大儒、女眷、齐国宗亲,纷纷跪在地上,向代表秦国的白衍示以臣服。
“田建,率领齐国文武百官、宗庙祭祀,愿向秦国臣服,示意朝臣!至千秋万代……”
齐王建目光复杂的看向白衍,随后缓缓对着白衍磕头。
这时候。
一名秦军将领,一步步来到齐王建身旁,扫视眼前一众人后,弯腰拿起齐王建手中的王印,转过身一步步的回到白衍旁,双手捧着王印,交给白衍。
白衍看过之后,确认是齐国王印,便转交给李信,当看到象征齐国疆域的布图,也被秦军将士拿过来时,白衍翻身下马。
白衍一步步上前,看着磕头的齐王建,看到辔夫子、田老等人后,看到田燮、田琮、田濉等数十名官员,看到丽妃、妫涵子等诸多女眷。
来到跪在地上的齐王建面前,白衍弯腰双手搀扶齐王建起来,当手碰到齐王建赤裸的身躯时,看着眼前双眼泛红的老人褪下齐王服饰。
“方才白衍是秦臣!”
白衍对着齐王建说道,当搀扶齐王建起身后,白衍在辔夫子、田琮、田濉,以及丽妃等人的目光下,一步步后退。
“此刻,白衍是齐人!”
白衍当着所有人的面,当着齐国宗亲、齐国女眷、齐国百官乃至所有秦军将士的面,双腿跪在地上,满是认真的向齐王建磕头行礼。
“白衍,谢齐王之恩!齐王当政,齐国疆域数十年无战,百姓安居乐意,万民休养生息!今齐王为止兵戈,愿出城,此乃齐人毕生之幸!齐国不在,齐王事迹,当传颂千古,仁德之名,当万世敬仰!齐人白衍,愧之!”
白衍磕头后,抬起双手,一字一句对着齐王建说道,声音在安静的城门外,清楚的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这一刻,所有人都不由得看向白衍,不管是田琮、田濉兄弟,还是李信、杨彦等一众将领,就连辔夫子、田老等人,听到白衍的话,心中都不由得有些触动。
特别是当亲眼看到身为武烈君,身为秦国大良造的白衍,亲口对齐王建说‘愧之’的时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所有人都心神一颤,感觉到这两个字背后的分量。
所有人看向齐王建的目光,都不由得有些改变。
“好!好!”
齐王建红着眼睛,满含泪光的上前,搀扶白衍起身。
当亲耳听到白衍,承认是他田建,是一个仁德之君,一直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情绪,终于缓缓消散。
看着面前起身的白衍,田建心中只是有些可惜,他一直等白衍以齐人的身份拜见他,如今如愿,可惜却是这般场景。
“城内伍卒皆降,武烈君,莫伤齐人!”
齐王建对着白衍说道,或许是听完白衍的一番话后,齐王建最后想再为齐国百姓做些什么,哪怕就只是说一句话。
人很复杂,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得到的却一直都不珍惜,这或许便是人的通病,而更可怕的是,在开始的时候人不明白,所以没有改,而等明白的时候,却又不自然的会忘记,再一次忽视。
“齐王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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