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孑与2
刘春来抵达大行城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憔悴,老何给刘春来把脉之后告诉他,他的身体亏损极为严重,因为断臂之时,精血流逝过多,已经严重的影响了他本来的寿命。
假如刘春来想要让身体复原,大行城是一个比长安都要好的疗养之地。
主要是,在给刘春来补身体的时候,需要用到大量的人参跟鹿茸。
普天之下,也只有大行城的人参,鹿茸贱如土。
至于休养生息,最重要的自然是修心养性,不动肝火,尽量让自己进入那种清静无为的状态中。
刘春来见了老何,二话不说就要老何替他煎药。
老何也不感到奇怪,立刻下手。
老何两副药下去之后,刘春来立刻就进入了求之不得的清静无为状态中了。
这种状态很奇妙,人的精神极为愉悦,身体却极度的放松,脑海也会变得极为空灵,就像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且无欲无求。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在于,服药之后,身体燥热,需要运动以消除燥热。
这种药名字就叫空灵石乳五石散。
老神仙这一生最讨厌的东西就是五石散,曾经告诫过医者们:“遇此方,即须焚之,勿久留也”。
老何留下来了一些五石散的方子,还研制出来了一些五石散。
不是他不听老神仙的话,而是因为刘春来这些五石散爱好者为了求得一贴好的五石散,不惜用重金求取。
老何觉得服用一贴五石散,迷迷糊糊五个时辰,非常的适合刘春来。
这样,只要让刘春来每天都迷糊上五个时辰,大行城就还是属于温柔在掌控。
刘春来本身就是修道之人,虽然不知道他修道修的怎么样了,在长安城中,很多人都看见身着宽大黑袍,在寒风中敞开胸怀快走散药的模样,且非常的羡慕。
仕人们也常说刘春来此人乌衣飘飘,有晋人的乌衣风流态。
然后,在大行城里,在温柔跟高文一干属下的恭维声中,刘春来开启了自己每日在寒风中散药的日常。
云初踏上百济土地的时候,已经是二月初二龙抬头的好日子。
这一天适合修面,理发,沐浴。
云初是坐在甲板上接受一个亲兵修面的,虽然云初非常的相信这个来自晋昌坊的亲兵,不过,在看到寒光闪闪的刀锋的时候,他还是暗自胆寒。
二月的百济,春天还远远没有到来,寒风裹挟着浪涛将一片片寒雾送上海岸。
海鸥,海燕就在波浪间飞行,也不知道这样费力气的在干啥。
海岸上没有云初预料中的迎接队伍,看样子,刘仁愿似乎不愿意放弃手中的兵权。
其实刘仁愿的这种心态云初非常清楚,因为他麾下的军兵都是来自河北道折冲府的人马。
就像云初当初不愿意让郭待封统御他万年县的兵马是一个道理。
死别人家的孩子不心疼,这其实也是很多大唐将领在统领队伍的时候普遍适用的一个策略。
反正,在大唐是将不知兵,兵不知将的,就算这一次让很多府兵心怀怨愤,此次战役结束之后,也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天知道下一次将军领兵的时候,又是哪一个折冲府的兵马。
既然收买不了军卒的心,那就不如不收买,尽管往死里用就是。
刘仁愿不同,经常有御史言官说此人有爱兵如子的怪癖,并且经常因为这个怪癖,而对他发起责难,非要说他这样做就是在图谋不轨。
云初对万年县府兵们的性命看的更重,却从来没有御史言官弹劾他,这不是温柔他们家起作用了,而是因为云初是关中的将领,而刘仁愿是河北将领。
说起来很可怕,在私底下,关中将领经常说河北将领都是叛贼,就算现在不是,以后也一定成叛贼的。
说刘仁愿是叛贼云初是不肯相信的,一个在战阵上身中六处刀创依旧酣战不肯后退一步的人,不会因为调令不符合心态,就成为叛贼的。
所以,当云初部的先头部队率先登陆,且营造好了滩头阵地,掩护大军陆续登陆之后,谨慎向泗沘城前进的路上,看到了匆匆前来迎接云初这个上官的刘仁愿。
被海风吹得多了,人就会变黑,不仅仅会变黑,海风中的盐分还会让他的头脸裂口子。
目前的刘仁愿就是手脸上布满细密血口子的一个人,见到云初跳下马,站立在道边拱手道:“末将刘仁愿见过都督。”
云初也跳下枣红马,将弯腰的刘仁愿搀扶起来道:“我这个都督还要托刘将军的相助才能坐的稳当。”
说罢就邀请刘仁愿上马,边走边说。
刘仁愿眼中闪过一丝焦灼之色道:“河北道的兵马性子粗疏,野蛮一些,还请都督莫要与他们一般见识。”
云初笑道:“怎么,将士们对我来担任他们的主将,心中有意见?”
刘仁愿见云初已经把话挑开了,就拱手道:“英公帐下不是没有河北道的将领,还以为会换张希孟等河北将领来百济,没想到却换来了云将军。”
云初继续笑道:“英公之所以派我来,自然是因为我是最合适的一个人。
我不理解,张希孟之智不如我,武不如我,战绩不如我,为何这里的将士们宁愿要张希孟这样的将军,也不要我这种战无不胜,攻无不取的将军呢?”
刘仁愿无言以对,云初的辉煌战绩他是知道的,如果硬是要说河北道的张希孟比云初强的违心话,他还是说不上来。
云初也没有给刘仁愿解释,半日之后,大军就来到了泗沘城下。
从云初大军进驻泗沘城的那一刻,钟馗,王德发两人就开始带着麾下军卒接管泗沘城城防。
人没有精气神的时候,就连军营上飘荡的军旗都显得有气无力的。
云初就任熊津都督府大总管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在云初擂响了聚将鼓之后,果毅校尉以上的将领们还是在鼓声停止之前,抵达了中军帐。
等人到齐之后,刘仁愿将领兵印信当众交给了云初,原本还想对军帐里的将领们说两句。
就听坐在桌案后边的云初冷冷的对刘仁愿道:“你可以走了,军中不可有二主。”
刘仁愿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路上还跟他谈笑风生的云初,进入军营之后,竟然会变得如此霸道。
遂长叹一声,就朝云初拱手施礼,在军中将领们的有些悲愤的目光下,离开了中军大营。
等刘仁愿带着亲随离开了军营,云初就瞅着在座的将领们道:“怎么这副脸孔呢,怎么,我这个熊津大都督,熊津道行军总管,亲自来统领你们,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云初说完话,军帐中鸦雀无声。
云初又咳嗽一下道:“给你们说话的机会,如果不说,以后就不要说了。”
第八十七章 狂潮起
过了半晌,一个都尉站出来道:“大帅,我部一千八百人,还缺少冬衣七百……
末将也知晓此时已经开春,但是呢,熊津道依旧寒冷,还请大帅怜惜……”
云初不等他说完,就对军司马道:“给他全军拨发新的装备,从头到脚全套,旧有的丢弃,穿的太差,有损我军威仪。”
都尉难以置信的瞅着云初道:“大帅,只需七百就足够了。”
云初看看蠢蠢欲动的其余将领,就对军司马道:“全军换装吧。”
军司马拱手道:“末将这就去办。”
云初见场面安静下来了,就继续道:“有什么困难就说,今天一次性办完。”
“大帅,我军作战日久,箭矢,弩枪缺损严重,请大帅给本部下拨箭矢两万,弩枪五百。”
“准,下一个。”
“大帅,我军长期驻守山地,将士多有冻伤,请调医工五人。”
“准,另外配备药库一座。”
“大帅,我军粮秣不足……”
“准,调发粮五百,干草两千束。”
“大帅……”
“准……”
等喧闹的大帐终于安静下来了,众将的脸上开始洋溢着兴奋,满足的神态的时候,云初慢慢站起身道:“你们的要求,我全部满足了。
现在,你们应该听听本帅对你们的要求。
我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一切行动听本帅的指挥,在本帅的眼中,军人当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同时,你们也放心,在本帅眼中,没有什么地域之分,凡是我麾下将士,都将获得同等对待。
一样的武装,一样的粮秣,一样的营帐,一样的功劳划分,甚至死掉了,也会有同样的抚恤。
听本帅将令,你们只要努力作战,依旧战败,那是本帅的责任,本帅没有抢功诿过的习惯,也看不起这种事情,所以,你们放心,只要听令而行即可。
你们的职责便是作战,只要把仗给本帅打赢了,带着大堆大堆的战利品回家,那是本帅的事情。
大家都是老军伍了,其余的军律我就不重复了,如果犯错,就莫要责怪本帅不教而诛!
三天后,本帅将会再次来到军营,你们最好把那些不好的,不合规矩的东西都给我收起来。
我大唐军队,乃是堂堂之师,三天后,我要看到他们应该有的样子。
好,退下吧。”
云初说完这些话,就真的只留下军司马与辎重营的将士,自己径直回到了泗沘城的城主府。
回到城主府,就发现这里人满为患,云初的眉头才皱起来,王德发就连忙禀报道:“这里有男女奴仆七百余,都是城中的百济人。”
云初瞅瞅一群衣着艳丽的女子道:“这是谁留下来的,是苏定方,还是刘仁轨?”
王德发为难的道:“苏帅。”
云初摇摇头道:“全部打发走,另外,我会上本弹劾苏定方在百济骄奢淫逸。”
王德发听了云初的话,眼珠子都凸出来了,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就听钟馗在边上道:“放心去做,这原本是苏帅留给刘仁轨的把柄,刘仁轨懒得应对,咱们不能不做,要不然,苏帅白白背名声了。”
王德发还是不明白,云初却不愿意理会这个傻子,前线将领自污的手段,除过贪财就是好色。
李绩年纪大了,估计好不了色了,所以,收云初一斗珍珠面不改色。
李绩贪财了,苏定方就不好也跟着贪财,毕竟东征大军就两个大帅,大家都贪财,会被人笑话没见过钱,所以,好色就成了另外一种选择。
身在前线的将领,身上如果不背几道弹劾奏章,就连他们自己都不舒坦。
云初不知道这些习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根据史书来看的话,第一个干这事的好像是秦国名将王翦。
很多很多好的传统都在淹死在历史长河里了,唯有这事好像往下流传了好多好多年。
云初的城主府还是老习惯,一个外人都不要,哪怕给云初卧房扫地的都必须是自己亲兵。
至于那些被送出城主府的男人,女人他们的家族还要不要他们,云初是不管的,也没有什么精力去管。
泗沘城整军对云初来说是目前最重要的一件事。
在接下来的十五天的时间里,云初直接参与了唐军的军事整顿,与训练。
熊津城那边的刘仁轨在不断的求救,云初这边依旧在整军,在没有彻底的掌控这一万一千人之前,云初哪里都不打算去。
在云初看来,刘仁轨在熊津城那边的处境还算不得糟糕,道琛,鬼室福信这些人盘踞在周留城虽然对熊津城有一定的危险,却是一些胸无大志的家伙,虽然百济王子扶余丰急切想要赶走唐人复国,不论是僧道琛还是鬼室福信目前都不是很积极,他们认为,唐军不过是过路之军,过一点时间之后,就会自动离开。
所以,目前只想着策反更多的百济城池,没有心思对盘踞在熊津城的刘仁轨发起进攻。
真正让刘仁轨感到恐慌的是从乐浪郡一路上攻城拔寨直奔熊津城的黑齿常之。
如果仅仅是一支叛军,刘仁轨并不担心,这一次黑齿常之打的旗号不再是“复百济,迎大王”的旗号,而是“祈活”!
他们每占领一地,就在当地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平土豪,分田地”的活动,将原本属于百济勋贵,地主们的土地无偿分配给那些佃农,奴隶们。
不仅仅如此,他们还派出人手四处奔走,宣传这支“祈活军”的宗旨,让世人得知,他们不求成功之后成为王侯,只求能给百济苦难的百姓祈得一方活命之土。
这一点与别的叛军是有着天壤之别的,别的叛军在夺取城池之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向百姓征税,如果不给,就下手抢夺。
黑齿常之率领的军队则不同,他们每次打下城池跟土地之后,对当地百姓秋毫无犯,只打击那些欺负压榨百姓的豪强,还把豪强的一部分粮食,以及全部土地分派给没有粮食,没有土地的百姓。
所以,黑齿常之所到之处,百姓们纷纷迎接,甚至里应外合的以最快的速度帮助黑齿常之军拿下不肯投降的城池。
所以,刘仁轨在看到黑齿常之的祈活军从北向南一路席卷过来的时候,真正是有了一丝丝的绝望。
云初每天都会查看钟馗制作的新地图,眼看着黑齿常之祈活军的地盘正在如同他所预料的一样在迅速的扩大,心中就忍不住啧啧赞叹“打土豪,分田地”这一手对于整合农耕相对发达的百济居然有如此好的效果。
倒是钟馗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差,到了三月的时候,他竟然开始忧心忡忡起来。
“我觉得羁绊黑齿常之,沙吒相如的家眷,对他们的影响可能不够了。”
钟馗放下手中用来涂色的毛笔,忧心忡忡的对云初道,他觉得这一次云初用力过猛了,给自己制造出来了一个强大的敌人。
一个甚至比一个完整的百济国还要强大的敌人。
云初摇摇头道:“温柔做过一些预案,其中就有叫做‘紧急止损’的预案,基本上能做到让这股洪流戛然而止的效果。”
钟馗道:“是杀了黑齿常之跟沙吒相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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