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孑与2
周兴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周围尽是身材魁梧的捕快,耳听得众人马蹄如雷,周兴忍不住心头的高兴,脑海中已经开始幻想起居舍人裴炎在自己脚下婉转哀嚎的场面。
马队才拐出光德坊外墙,就听对面吐气开声,紧接着两面飞轮就径直向周兴的面门飞了过来,周兴大叫一声,直接从战马上滚落,两柄布满锯齿的飞轮却斩断了身后捕快的脖子,眼看着鲜血狂飙,头颅飞起。
“敌袭——”
落马的周兴狂呼出声,其余反应过来的捕快也纷纷大喊,声势骇人却无人立刻出战迎接对面涌出来的蒙面人。
“杀敌——”周兴大喊一声,抽出腰后的横刀,迎着冲过来的蒙面人就冲杀了过去。
周兴大喊着朝对手凶猛的劈砍了三刀,却都被对方拦截下来,不等他再挥刀,他就觉得腰间一凉,只见对手正缓缓地从他腰上抽出一柄带血的短刃,似乎在笑。
周兴一口气提不上来,低声吼道:“杀贼!”
却被身后的一匹无主的战马撞得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墙上,吐一口血,将墙面染红了一大片。
倒在地上的时候周兴才看到自己麾下精锐的一百二十名捕快,此时正如被狼群包围的羊羔一般,才一个照面,就倒下了一大片。
“杀贼——”周兴胸骨裂开了一般的痛,他知道自己今天要死在这里了,扶着墙壁勉强站起身,挥刀砍向距离他最近的一个凶徒。
横刀还没有砍到对方,就被对方手里的铜锤砸飞,粗大的锤柄趁势捣在周兴的小腹上,周兴惨叫一声仰面倒地。
残余的捕快们见侍郎被击倒,纷纷鼓起余勇奋力向周兴身边靠拢,谁料想,不管他们如何努力,每一次只能冲过去两三个人,而这两三个人转瞬间就被拿铜锤的贼人给杀了。
眼看着黄觉的天灵盖被砸开,身子软软的倒在周兴面前,带血的脑浆子缓缓流淌到周兴的嘴边。
周兴猛然清醒过来,用胸中最后一口气狂叫道:“跑啊——”
吼叫完毕,眼看着自己的部属开始四散奔逃,周兴吐出一口气准备认命的时候,耳边却响起了尖锐的哨子声。
久在长安生活过的周兴知道,这该市光德坊的不良人。
开始,只是一两声尖锐的哨子声,接着,哨子声就此起彼伏的响起来,紧接着,就是囔囔靴声四起。
贼人们都去追杀四散逃开的捕快了,周兴躺在冰冷的地上,嘴角还沾染着几片脑汁,他看到贼人们在哨子声响起的那一刻,就逃走了,甚至都来不及杀他这个侍郎。
这绝对不是贼人们好心放过他,而是长安城里的不良人们一旦吹响了哨子,附近里坊的不良人们就会迅速的堵住所有道路,然后再慢慢的向里推进,知道找到贼人为止。
他们不是不杀他,而是没有机会杀他。
一口血从咽喉处涌出来,周兴奋力吐了出去,无力的嘟囔道:“杀贼啊——”
此时,云初刚刚离开了百花楼,身上还残留着浓重的酒气,云瑾依旧赖在他的背上不肯下来,云初就干脆背着他下了百花楼。
刘夫子,陈丹生他们喝了太多的酒,至今没有醒来,也罢,经历了昨夜那样美好的一个晚上,像他这种清醒不醉的人才是最荒唐的一个。
公孙到底还是来了,披着一件肥大的斗篷,怀里抱着一柄剑,满脸的哀怨与绝望。
云初朝她挥挥手道:“不干你的事情,你毕竟只是一个妇人而已。”
公孙道:“我要去扬州了。”
云初道:“别傻了,在长安你至少还能活,去了扬州你死定了。”
公孙道:“为何在长安我就能活?”
云初随意的道:“因为某家惯爱老妇!”
说罢,就牵着枣红马,背着儿子,就去了街角处的一个馄饨摊子,那个卖馄饨的老汉看起来很熟悉,以前应该经常吃他家的馄饨。
公孙目送云初远去,回想起他们在静心庵的第一次相遇,假若自己当时不是贪慕裴行检的风流豪迈的话,趁着云初用长鞭剥掉自己衣衫的机会,委身与他,或许能过的比现在要好……
枣红马大口大口地吃着卖馄饨老汉不多的一点青翠的香菜,云初云瑾父子则卖力的吃着两大碗馄饨。
等到父子两个吃完了馄饨,枣红马也把人家的香菜给吃光了。
云初摸摸袖子,看着儿子。
儿子刚刚也摸完了口袋,同样看着父亲。
半天,面对馄饨摊老板希冀的目光,云瑾拉着枣红马对老板道:“我们用这匹马抵饭钱!”
云初连忙把枣红马拉过来,在云瑾的小光头上敲一下道:“卖你都不能卖它。”
云瑾撇撇嘴巴道:“我就知道,什么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唤美酒,都是骗鬼的话。
最好笑的是,那些人还真的信了。”
第七十九章 谋杀,我才是专业的
儿子一般很难对自己的父亲起什么崇拜之心。
尊敬,畏惧都可以有,唯独崇拜这个东西很难出现。
这样其实挺好的,一个实实在在的爹,跟一个用过美颜技术的爹,自然是实实在在的爹更好一些。
身披百十贯钱才能买来的狐裘,牵着一匹明显是龙种的宝马,却没有钱付两碗馄饨钱,这明显是怪异的。
卖馄饨的老汉看这对父子的眼神已经有了明显的鄙夷之色。
如果云初还是以前那副风流倜傥的模样,老汉必然会认出来这是熟客,今天忘了拿钱,下次来吃给上也就是了。
今天呢,来的却是两个一看就不是正经人的贼和尚,一个大和尚带着一个小和尚来骗吃骗喝,这谁能忍耐啊。
就在云初准备拉一个不良人过来付款的时候,一个面目黧黑的中年汉子凑过来在手里排出十六个铜钱,丢给卖馄饨的老汉道:“数数,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不差你的几个钱。”
卖馄饨的老汉见有人给钱,也就不说啥了,哪怕是被人骂是狗眼看人低也没有反驳,不过,他觉得那个帮戝和尚给钱的汉子是一个傻子。
“没钱吃饭了,怎么不去吃我家的肉夹馍?”
中年汉子刻意的没有看云初的眼睛,担心会让云初愧疚,毕竟,云初风光的时候盘算过他的老婆。
云初笑道:“你家的配方没改吧?”
中年汉子笑道:“没改,一直是老手艺,就怕改了味道没了客人。”
云初叹口气道:“你老婆没了,再去你家的意思就不大了。”
中年汉子攥紧拳头道:“我老婆没死,上次是骗你的。”
云初笑道:“那就好,下次还去你家……”
不等云初把话说完,中年汉子就举着拳头杀过来了……
毫无意外,中年汉子又被云初按在地上打……这一次,中年汉子不再坚强,偌大的一个人哭的稀里哗啦的,觉得自己好心没好报。
当云瑾骑着马被云初牵着回家的时候,再也忍不住的云瑾问道:“阿耶,这个人是一个好人。”
云初道:“是啊,没错,是一个好人,一个很好的人。”
“可是,你还是打他。”
“我打他手底下有轻重,别人打他很可能会把他打死。”
“谁敢打他?”云瑾勃然大怒,一张小脸扭曲的跟老虎似的。
“长安很乱,我们周围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看呢,任何跟我们父子有联系的人都会受到牵连,对他们来说不一定都是好事,所以,先打一顿再说。
再说了,别看这个家伙帮我们解围,实际上心里头笑得快要冒泡了,该打。”
云瑾不解的道:“恩将仇报还可以这么解释吗?”
云初笑道:“等你以后长大了,就该知道报恩有很多种方式,其中,不给对方带来麻烦,就是最好的报恩方式。”
云初还没有到家,就从张甲口中知晓了周兴被人突袭的事情。
于是,云初父子两个就转道去了太医院。
等他们父子抵达太医院,正好看到浑身浴血的周兴被人抬进了手术室。
看样子,这个家伙受的伤不轻。
张甲道:“周兴带来的一百二十个刑部捕快只活下来了六个,还各个带伤,遇袭场地我去看过,听衙役里老府兵说,整个战斗过程绝对不超过半刻,甚至可能更短。
从镶嵌进坊墙的飞轮来看,这绝对是军中跳荡才能使出来的手段,以飞轮打破阵型,而后趁着马队在狭窄的街道上跑不起来,全力突击。
衙役们从尸体上,墙上找到了六种武器留下来的痕迹,当然,没有弓箭,也没有弩箭,按照老府兵的推测,贼人只是列队突袭了一遍而已。
这些贼人,应该都是军中的精锐,其中最明显的是这群人中间有一个使锤的高手,仅仅死于锤下的捕快,就有九人之多,而且都是一击毙命。
县尊,长安城里除过我们,不该再有这样的一群人出现。”
云初想了一下道:“周兴是洛阳派来的专门彻查流水牌子事宜的天使,现如今,天使都能在光天化日之下遇袭,你说,这长安城该有多乱啊。”
张甲低声道:“如此说来,我们的清除计划也可以施展了?”
云初道:“是啊,既然有人开了一个头,那就不要结束了。”
张甲点点头,就迅速离开了太医院,只留下看起来有几分沮丧的云初守在手术室外边,焦急的等待着周兴醒过来。
就在周兴遇刺后的半个时辰里,韦氏二公子韦仙城才从永安坊的别院出来,在两个仆人的簇拥下才要登上马车,一柄短矛从天而降,凶狠的刺进了韦仙城的后背,短矛从前胸透出两尺有余。
几乎是同一时间,韦氏二房的韦玄才离开家门,准备前往嘉仓坊清点钱粮,准备在下午的时候,用这里的钱粮抢先收购一部分百姓手里的单据,再看看情况是不是用手里的单据,逼迫一下云初涨价收购单据。
如果目的达成,韦氏就能让手里得到的钱循环起来,最后将云初逼迫到绝境。
昨夜,程咬金连夜拜访韦氏,想要拿走韦氏手中剩余的单据,这也太看不起韦氏的手段了。
听到脑后有风声,韦玄连忙转过头,一枚巨大的飞轮斜着斩杀了过来,他努力的闪身想要避开突袭的飞轮,却慢了一步,飞轮牢牢地镶嵌在他的胸骨上。
杜氏的嫡子杜峰被一直弩箭透脑而过。
独孤氏的独孤达,被一柄横刀斩掉了半边脑袋。
裴氏的裴庸,死于一柄中空的长竹竿,他本在家里的演武场练武中,等到仆人发现的时候,竹竿口子上流出来的血都凝固了……
刺杀,全部都是刺杀,且在短短的一个时辰的时间内。
一时间,长安勋贵人人自危。
周兴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随即,他就看到了有些倦意的云初。
他挣扎着道:“谁要谋害我?”
云初摇头道:“目前只能确定突袭你的人来自军中,而且,全是悍卒。”
周兴咳嗽两声道:“必不与恶贼干休。”
云初道:“事情很麻烦,你是第一个遇刺的。”
周兴愣了一下道:“还有谁?”
云初道:“韦仙城,韦玄,独孤达,杜锋,还有裴氏的裴庸。”
周兴吞咽一口唾沫道:“现在距离我被刺杀过去了多久?”
云初喟叹一声道:“两个半时辰。”
周兴愣了一下道:“这两个半时辰内,竟然死了这么多人。”
云初在周兴肩头按一下道:“好好养病,我已经派遣得力的不良人守在你左右了,我想,贼人应该不敢来。”
周兴缓缓的道:“我一定会查出真凶的。”
云初点点头:“先养好伤再说。”
看着周兴醒过来了,云初也就离开了太医院,然后,他就回家了。
外边天翻地覆的关他屁事,反正,因为天使遇刺,勋贵们遇刺,长安城兑换交易凭证的事情就只能向后延期了。
再有两天就要过年,云初打算让事情再好好的发酵发酵,等正月十五的节日过后,再重新开始兑换也不迟。
毕竟,马上要过年了,先让长安人过一个踏踏实实,食物充沛的年再说。
有时候,云初真的是很想不通,那些勋贵们的抢劫之路既然已经走到尽头了,干嘛不换一种新的活法呢?
大唐周围有很多人可以抓,大唐境内又有数不尽的肥沃土地等着开发呢,自己带着人亲自将人迹罕至的荒地开垦成肥沃的农田,再随便种点东西就是收益,为何一定要执着于抢劫,剥削这种事情呢?
“阿耶,我要吃糕饼!”
云鸾自从见到父亲,就委屈的不成,一张小嘴瘪着,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云初抱着云鸾在他额头亲一下道:“好,好,咱们就吃糕饼。”
云瑾在一边郁闷的道:“卖了阿耶的狐裘,再卖了枣红马,你就有糕饼吃了。”
云鸾听哥哥这么说,委屈的低下头,抱着云初的脖子道:“阿耶,我不想吃糕饼了。”
云初在儿子的屁股上轻轻拍一下道:“阿耶回来了,我儿子不想吃糕饼也得吃。”
然后,就对围在自己身边的虞修容道:“一切如常。”
虞修容笑道:“可以吗?”
云初大笑道:“老子都回来了,怎么就不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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