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真费事
开阳水神的水府内,已经狠狠教训过自己干儿子和手下的年朝生心中依然抑郁不已。
手中捏着那一缕鲤鱼精的头发,指关节时不时“咯吱”作响。
那鲤鱼精不可能逃得走的,而且前两天还真身在河中呢,怎么可能突然脱形而走,还留下一条根本辨不出真假的锦鲤。
再想想那位仙人的突然出现并兴师问罪,年朝生越想越觉得并非巧合。
那种惟妙惟肖的气息,真假难辨的形体,绝非那鲤鱼精的道行能施展的法术,就算能有这份法力,也不可能有这份神妙。
“必然是他!是他帮了那条鲤鱼!”
“嘭~”
年朝生攥着头发一拳砸在石椅上,心中郁气难消。
其实那鲤鱼精的宝贝虽然很好,但拿不拿的对年朝生来说并非必须,也算是由得自己的干儿子玩乐一番。
但现在这件事性质不同了!
年朝生左思右想之下,一直犹豫到夜晚,他最终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哪怕直接来说一声也好,用得着砸我庙毁我金身么?
招来水族下属吩咐了两句,并且要求蟹将军看紧鲶鱼精和大夜叉之后,年朝生化为一道神光飞出水府,随后破开江面直冲云霄。
天庭的存在并非一个完全的地理方位,它存于天上,但并不是谁懂得腾云驾雾,飞到天上就能撞到天庭里面去的。
如果真的只是顶在天上的位置,那说句夸张的,凡人的烟花放足够高的话,岂不是都能打到天庭里面去了?
进入天庭的方法一般是通过天门,而天门也未必是时刻显现的,也只有达到相应的条件才能见到。
当然,让天门显现的法咒其实并不算难得,各道修行之辈,只要法力足够也能凭借法咒感觉到天门,并且登上天阶,但那时候究竟是算你强闯还是别的,就两说了。
年朝生作为开阳大运河的水域正神,直登天梯直达天门自然问题不大。
一道神光达九霄,随后并非是持续往一个方向飞,而是存神寄念暗运法咒,神光飞行过程中的周围就逐渐变得朦胧。
在某一刻,神光已经落到了天阶之上,重新化为了年朝生的模样,这时候,他从取出玉笏板,快步踏着天阶向上。
虽然是在登台阶,但年朝生的速度极快,几乎是贴着台阶在御风而行。
周围都是朦胧的白气,似雾非雾,在天阶上足足前进小半个时辰不止,雾气虽然变得浓郁,但前方的视线却越来越清晰。
渐渐的,一个庞大的门台虚影出现在斜上方的远处,隐约有华光绽放。
到了!
年朝生深呼吸一口气,他其实很少来天庭,如果不是这次实在气不过,他也不会来此走一遭。
天门是一个十分巨大的门台,足有百丈高不止,宽度也是如此。
此刻正有几队银甲天兵在天门附近巡视,而在天门的门口,还伫立着两尊高大异常的神将,身上散发着一阵阵神光。
年朝生的到来自然引起了天门附近之神的注意。
“来者何人?”
有神将询问,年朝生显露神光,捧着玉笏回应。
“我乃开阳运河水神,有事面见天帝!”
神将点了点头,侧身让开通路。
其实这也就是一个形式,神将再大也不过几丈高,根本遮不住百丈宽高的天门。
年朝生踏云穿过天门,迅速飞向天宫深处,他还不能直接见天帝……
神霄宝殿之内神光熠熠生辉,虽然天庭之中有帝称的不止一个,但常言中的天帝,便是在此的这一位天界众神之首,亦有“帝君”“神君”之称。
此刻的天帝正侧卧在殿内深处静修,他一身金边黑袍,头戴玉珠冕冠,身上隐有神光环绕,整个神霄宝殿的神光都是源于此处。
其他天神或许各有道场,而天帝虽然也偶有出游,但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坐镇在此的。
殿内此刻也并无什么天女侍候,只有殿外的天兵站岗。
在年朝生上天之后又过去一段时间,一名头戴双翎冠白衣神人小步来到殿内,透过珠帘躬身行礼间,开口诉说来意。
“帝君,开阳水神年朝生从下界上天来了。”
“何事?”
天帝轻声询问一句,白衣神人才将事情说了出来。
“据其所言,有仙修仗着法力高强,砸了他的庙,欺辱于他,并损伤他的金身,削了他苦修的神道法力,他为求公道,告上天来了!”
天帝微微皱眉收敛神辉睁开眼睛。
“仙修?”
仙道中人天庭是很难管得到的,但一般而言相互之间也有一种默契,不会做太过分的事。
不是说仙人和神人就不会结下梁子,结梁子的例子也不少的,但皆为正道,很多事情是可以讲道理。
“那仙修是谁?”
“呃,据开阳水神所言,对方并未留名,而且,开阳水神似乎已经有些想不起来对方的模样了……”
“嗯?”
天帝看了一眼神人,后者慢条斯理地继续说了下去。
“其只言对方头发花白,穿青衣罩玄氅,初时看得清晰,此刻回忆却显得朦胧……问其用何仙法,答曰不知,问其对方为何砸庙,答曰不清楚,问其为何不带人一同前来评理,答曰留不住,问其是否通告对方共赴天庭,犹豫一息后答曰对方不理……”
白衣神官说完就静静站在一边,等候天帝的反应。
“哼!”
天帝摇摇头冷笑了一声,这开阳水神来告状是一问三不知啊!
“帝君,如何答复他?开阳运河乃是我天庭独管,多少得顾忌一下水神的感受的。”
天帝此刻已经坐了起来。
“让他回去吧,告诉他,此事自有天界神官会查,安心在开阳水域等着,此事会给他一个公道的。”
“是!”
白衣神人领命离去,而天帝则坐在云榻上闭目神算一番,可是不论怎么算,却居然一片茫然。
只能隐约“看”到泊云港河神庙在晃动中倒塌,河神像自己栽倒下来四分五裂,以及开阳水神哀求不止的一些声响……
良久之后,天帝身上的神辉变得浓郁起来。
就好似在朦胧之中窥探不久之前的过往,那开阳河神庙宇,那奔跑的人群,那河神殿前的香鼎,却见不到本该在此的仙人……
忽然间,有一道七彩华光好似在香鼎面前流露……
而天帝此刻心神遨游的色彩也在此刻迅速消散,好似一切色彩都被抽到了那华光之中,当三点火星亮起的时刻,一切景色顿时崩灭了。
天帝心神微震,随后睁开眼睛,似乎还能看到那一抹华光和三点火星。
“道行不浅啊……三点火星?是什么仙法么?”
喃喃自语间,天帝神色也若有所思。
不论是出于开阳水神上天递奏,还是出于对这位仙道高人的好奇,这事甭管怎么处理,首先得查出这样一位仙人是谁!
……
天庭宫殿的一处,有些坐立不安的年朝生终于等到了回复,不用直面天帝也让他松了一口气。
在天庭神官询问各种细节的时候,年朝生心里紧张不已,对方走后甚至微微有些后悔。
来的时候是气不过,但气归气,年朝生毕竟是有些心虚的。
所幸天庭如年朝生想的一样,还是向着他的,毕竟他也是天庭在下界有数的水神了,又没有和龙族眉来眼去,想来是多加关照的。
既然天庭说会给自己一个公道,年朝生窃喜之下,便赶忙通过天门回下界去了。
第139章 发生了什么
天已经入夜了,易书元虽然观察到一束光芒向天而去,却也并非什么事都清楚,当然不晓得那是开阳水神去天上告他了。
二月的天气毕竟还很寒凉,若是稍稍变天,就又会觉得十分寒冷,所以入夜之后船的外部是少有人活动的。
大船依旧是停靠在水岸边上不远处。
以开阳大运河的河道,从岸边起河床就极深,哪怕贴着岸也不用担心搁浅。
易书元今晚沉浸于修炼之中,同一直立在大船主桅杆顶端的葫芦好似丹炉重影,内外遥相呼应。
这种时候,抚尺和折扇也会随着易书元一同吐纳元气。
坐在边上灰勉修行了两个时辰便坐不住了。
平常还好,而在易书元主动吐纳修行的时候,身边的灵气太过活跃,长时间跟随这种节奏修行,是灰勉的心神之力无法负担的。
若按照自己的节奏修行,灰勉觉得可能三五天也抵不上每天在先生身边这样的一两个时辰。
所以除非也是要突破或者单纯积攒灵气,灰勉还是保持一个适可而止的节奏修炼。
这会灰勉左右看看,船舱内全都睡着了,先生也还在修炼,它便走到了一边,看着摆在易书元膝上的折扇和抚尺发呆。
它们都有灵性的,能不能听懂我的话,看到我呢?还是只听先生的?
灰勉尝试向折扇招了招手,但没有任何反应。
“喂……吟尘……”
灰勉压低了声音叫唤了一声,还加上了折扇的名字。
下一刻,折扇居然悬浮而起,扇头转向了面前的小貂。
灰勉眼睛一亮心头大喜,真的能听懂!它赶紧又招了招手,这下折扇就飞了过来,到了灰勉身边。
“先生在修炼呢,让我瞧瞧那条鲤鱼在干嘛呗?”
折扇缓缓落地没了反应,灰勉等了一会之后,犹豫一下,用两只爪子小心地拉开了折扇的扇面,渐渐露出了上头的画,一个红衣女子正躺在水潭之中。
陆雨薇一直处于折扇中的水潭内养伤。
水是开阳大运河的水,但灵气却完全不同,一直有十分活跃的灵气从外界汇聚过来,在水潭附近游荡。
这灵气的活跃程度,让陆雨薇想要吸纳它们都更像是用捉的方式,但每一次成功汲取一份灵气,身体受到滋润之下伤势也会好受几分。
只不过这种摄取灵气的方式太困难,也太耗费心力,使得陆雨薇难以一直保持。
此刻,仰面在水中好似睡着的陆雨薇睁开了眼睛,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脸上露出几分欣喜,至少身上已经不痛了。
陆雨薇心中不由想着:娘说过,真正意义上的仙道高人往往极为独特,仙术法力玄妙非常,此类道妙修真之仙世间少有,非有缘不得见。
看来这位仙长,便是娘说过的那种仙人了!
落难的时候遇上,这便是一种缘分吧?
这么想着,陆雨薇不由再一次将注意力放到雾蒙蒙的天空之上,也不知道外面究竟怎么样了,开阳河里的讨厌家伙找来了没有?
“咚咚咚……”
嗯?
陆雨薇精神一振,从水中直起身子,在她的耳中,天上似乎有什么震动声传来。
灰勉在外头用爪子轻轻敲了敲扇面上的画,然后看到没多久,画卷上的女子就坐了起来。
嘿嘿,她听到了?
灰勉瞬间觉得好玩。
扇面上的画卷以一种带彩的水墨形式,虽然偏写意,却也惟妙惟肖,将画中女子的凹凸玲珑体现得淋漓尽致。
“唉,人身,我什么时候也能化形成人呢……”
灰勉有些羡慕画中的鲤鱼精了,她因为父母的特殊,本就是以婴孩状态生下来的。
“你好好修行,渐渐步入正轨,会比其他妖修少走很多弯路的。”
易书元平静的声音在灰勉耳畔响起,它抬头看向上方,此刻的易书元已经睁开了眼睛。
“先生,您醒了?”
“我一直就醒着。”
易书元笑着回答一句,视线也落到了折扇的扇面上,虽然女子的声音没有传出来,但他明白对方这会似乎有很多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