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真费事
鲶鱼精看到年朝生刚想叫喊,被对方厉色眼神吓住不敢多言。
“人齐了,这便走吧!”
斗部星官就当什么都没看到,也不多话,化出神光带着水府中人一起上升,破开水面直冲天际。
天空的云层之上,还有一些天兵伫立,更有斗部鼓声和雷部几名神祇。
年朝生被带上来的时候,心头微微发紧,这不太像是来请自己的啊,但天帝近侍就在云中,他则赶忙上前行礼。
“走吧,向天帝复命!”
白衣神官一句话落下,云层之中众神化为神光飞向天际,短时间内跃过天阶,在天门处也不停留,一道天帝法令在前,更好似带着众人前行的神光,直接飞向神霄宝殿。
神霄宝殿正殿之中,此刻不只有天帝,更有一些正好在天宫中的天神,众神分立两侧,殿中央摆着一个两人高的架子,架子上则架着一面一人半高的镜子。
唰~
一道神光正飞向神霄宝殿,神光之中正是雷部斗部几位天神,以及开阳水域带来之人。
只是当神光中的一众即将飞入神霄宝殿的时候,忽然大殿匾额处有华光闪过,化为一片光幕扫来。
卒……
光幕扫过之后,鲶鱼精和大夜叉直接被打出神光坠落到了云阶之上。
“哎呦……”
一条口吐人言的大鲶鱼痛呼一声,但它和身边的大夜叉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刹那间就有数道神光在身边浮现,几柄长戟尖端已经顶住了鲶鱼额头和大夜叉的咽喉。
“孽障,神霄宝殿也敢闯——”
天宫侍卫怒喝声中,白衣神官落了下来,不紧不慢道。
“误会,皆天帝所宣之人,不过这神霄殿看来它们是进不去了。”
神霄宝殿之内,一道道目光看向殿外,有诧异,有沉思,有轻蔑,看着殿外那污浊的妖气和散发着戾恶的鬼气,这就是开阳水神的下属?
最终,只有开阳水神年朝生跟着白衣神官进入了神霄宝殿内,几位星宿星官以及雷部神将则已经站到两边。
“禀帝君,开阳水神年朝生带到,其干儿子和手下大将入不了神霄殿,请帝君责罚!”
“非汝之过也,退下吧!”
“是!”
白衣神官离开年朝生身边,让年朝生忽然产生一种孤独感,生出一种畏惧,而那面大镜子更是下意识吸引了他的注意。
“年朝生。”
天帝威严的声音响起,年朝生心中一颤,赶紧行礼。
“开阳水神年朝生,拜见帝君!”
天帝不露喜怒,只是静静看着年朝生。
“年朝生,那毁你庙宇损你道行的仙人已经找到,你觉得该如何处置他?”
“呃,能,如何处置啊?”
年朝生下意识问了一句。
“即便其是仙修,也当接受天罚,可五雷轰顶,可碎其仙体,亦可斩仙台上走一遭,或也可神形俱灭……”
听到天帝的话,年朝生心中一喜,几乎张口就要选最重的,但忽然想到外头那两个家伙,便犹豫一下才开了口。
“帝君,此事我也有一些过失,皆因部引起一些误会,那殿外二者本是开阳运河中出现的妖邪,我身为水神,又感上天有好生之德,给于它们机会,点化其改邪归正……”
“谁知那仙人竟以为我庇护妖邪,虽情有可原,但他也不该欺辱太甚毁我金身,不若就……碎其仙体,亦或是斩仙台上斩首?”
年朝生一下把自己瞥了个干净,还自觉留了那仙人仙道神魂,算是手下留情了,以体现自己的神德!
天帝笑了。
年朝生也一下子轻松了一些,刚刚是自己太紧张了,果然大树底下好乘凉,天庭平日里虽然见不着,关键时刻能撑腰啊!
“你先退到一边,来人,将易道子请入神霄宝殿。”
年朝生想退向两边,看了看还是去往水部那一块,毕竟他虽是下界大神,不受水部天官所管,但名义上在水部也算是挂了名的,如果哪天肉身陨灭飞升天界,那八成就是水部天官了。
只不过年朝生走过去,此刻在天庭的水部一众几人却纷纷走开了一些,显然不愿意和他站一块。
年朝生升起怒意,却也不好发作。
没过多久,易书元就随着白衣神人走入了神霄宝殿,他十分新奇地看了看那面大镜子,随后又看向了上方的座椅和玉案,一位华光熠熠的神人坐在上头。
神人身穿金边黑袍,头戴玉珠冕冠,身上隐有神光环绕,甚至隐约有一丝天地威势的压迫感。
在易书元看向天帝的时候,殿内所有神人,以及上座的天帝也在看向他。
天帝身上神光流转,目光直视易书元,隐隐透出一股压迫。
易书元身边的陆雨薇此刻已经呼吸困难动弹不得,而易书元却依然神态自若,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你就是易道子?”
天帝开口,陆雨薇觉得压力一下子没了,微微颤抖着大口呼吸却不敢有任何声响,她到现在都不敢抬头看上面。
易书元虽然敬畏天帝,但内心紧张不代表状态就差。
或许道行上二者相差遥远,但仙道不受神道所管,易书元如今心境也又有所悟,看天界众神亦如看红尘,心虽紧而意安,遂神态自若不惊气数,周身自有三分清气环绕。
反而易书元还有几分欣喜,自己竟然见到了天帝了,这不正是游红尘之妙么?
这么想着,易书元甚至脸上带上了一丝微笑向天帝作揖,算是礼数上重视却不卑微,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竟然在此刻还能笑得出来。
“鄙人易书元,见过昊天妙罗至尊自然真定上皇无极天君!”
作为仙道修士,如今已经有一些见识的易书元不可能和神人一样叫“帝君”,他可以简称叫天帝“神君”,但初次见面,便叫全了天帝的神名。
而一边的年朝生则面带诧异,这仙修居然没被束缚?捆仙索呢?钉神针呢?还有那个鲤鱼精居然也在?
天帝看着下方神色自若的仙修微微点头,忽然面色一肃,沉声喝问!
“好个易道子,此时此刻,竟也不卑不亢?你折辱我开阳水神,损其金身削其道行,你可知罪?”
到了这份上,易书元其实已经明白天庭的打算了,天帝这么问,虽然语气严厉,但在易书元眼中反而觉得分外新奇,天帝也挺能演的啊?
第144章 万里庙宇一朝倒
面对天帝的质问,易书元没有选择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开阳水神。
“开阳水神年朝生是如此说的?”
年朝生面对易书元的眼神下意识就闪躲开来,但这种时候也不能退缩了,赶紧向着天帝道。
“帝君,不能听信他的开脱之词,此人身在神霄殿却目无敬意,实乃仙人傲慢之态,且此人竟然还带着妖孽进入神霄宝殿,玷污这天界圣地,不可轻饶!”
“先生您放他一马,这家伙还血口喷人……”
灰勉习惯性收束声线细语一句,却被神霄宝殿中一位神人立刻发现,抬眼看来的时候,灰勉立刻有一种浑身微微发麻的感觉,连动都不敢动了。
易书元轻轻拍了一下肩头,灰勉顿时觉得一股柔和温暖的气息拂过身躯,又马上好受起来了。
曹玉高在雷部之中开口道。
“年朝生,你也不必急躁,天庭之中若只是能各执一词,岂不成了骂战?还请帝君施法,还一个事实真相,看一个清白分明!”
照妖镜都拿出来了,曹玉高也根本不急了。
天帝同样不急。
“开阳水神切勿急躁,易道子乃仙道高人,自然不能轻下断论,需得叫人心服口服,免得日后让人诟病,二位请至照妖镜前。”
果然是照妖镜么?
易书元心下好奇,几步间已经走到那大镜子之中,却见镜中的自己清晰无比和外界一般无二,倒是灰勉藏不下去了,在照妖镜中的小貂站在易书元肩头十分明显。
在场大多数神人都明白这景象的意义,此乃仙道修真之人,表里如一真我自在,无垢无病!
但仅仅几息之后,镜中之人似乎又有一些变化,隐约有一道道功德华光从镜中身影处散发,照妖镜微微抖动了几下,镜中易书元的身影居然逐渐淡了下去……
最后只有一只小貂好似站在一股带着淡淡华光的清气之上。
易书元皱眉看着照妖镜,不会坏了吧?
“嘶……”
一些神人微微吸气,就连天帝的眼睛都睁大了几分。
好家伙,仙人不愧是最能藏的,没想到今日竟然真引出了这样一尊仙道高人,这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
灰勉则极为滑稽,看看镜子内又摸摸易书元,再看看镜子内,仿佛在反复确认。
天帝此刻站起身来,向着照妖镜一指,下一刻,照妖镜绽放出一阵阵华光,镜中易书元的身影顿时又浮现几分,明明并不浑浊,却总是清晰不起来。
天帝收回法力,看向一边还没有挪步的年朝生。
“开阳水神,到照妖镜前面来!”
年朝生犹犹豫豫地走了过去,在接近易书元的时候眼神难掩戒备和惧怕,他还在想着如果对方突然怒下杀手,天帝来得及救自己吗?
不过直至走到照妖镜前,易书元都没有任何反应,也让年朝生松口气。
只是在照妖镜中的年朝生,此刻已经妖气升腾黑雾弥漫,一条双目微微带着红色的大鲶鱼好似在浑浊黑水之中游动,仅仅身上带着一些神光……
这些混合着神光的污秽几乎浸染了照妖镜的半边,却在接近那一片清气的时候瞬间瓦解。
“呜唔……”
谁在叫?
年朝生的视线从易书元身上收回,转头看去却见到镜中一个庞大的妖孽正在嘶吼。
这是……
不可能,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我是开阳水神,我是水神,怎么会显露这样的影子?
年朝生脸上充满不可置信,也带着惊慌恐惧,他看向周围,看向天帝,各方神祇全都面色严肃,就连天帝的脸色也变了。
“是他,定是他施法害我,请帝君明察,此人仙道修为极高,定是他施法影响了照妖镜,请帝君明察——”
年朝生指向易书元,随后吓得逃一般走开照妖镜,直接在大殿上向着上方天帝跪下。
“求帝君明察,求帝君明察——”
天帝看着下方不断跪地磕头中的年朝生,言语淡淡道。
“确实需要明察,否则叫人看了我天庭的笑话!”
“易道子,本君借照妖神镜以天衍神光施法,请勿要抗衡,还事实一个明白真相。”
说出这话就代表着天帝要动用大法力了,不过这件事上,不可吝惜。
“神君请便!”
易书元也离开了照妖镜,这还不如照普通镜子自在,看不到自己的影子总觉得跟个鬼一样。
至于年朝生那边,天帝多余的话也不说,年朝生也根本抗衡不了他施法。
这一刻,天帝手心汇聚起一道神光,随后向着年朝生处一指,光辉犹如一道七色彩虹,撞过年朝生的身躯,又拖着彩色轨迹撞过易书元,同样穿身而过,再次撞向陆雨薇,又飞出大殿,撞向外头被看押的鲶鱼精和夜叉……
这华光最后飞回殿内,直接打入了照妖镜中。
这一刻,照妖镜再次华光绽放,其中呈现出一道道虚影并逐渐变得清晰。
事情的起因竟然是因为一个本该落水溺死的妇人,一条游过的鲤鱼在水中化为一个女子,从脚上取下一个脚环,借宝物施法,将女子救活并送上了岸……
种种影像不断闪动,也不只有对锦鲤的追捕,甚至还见到了鲶鱼精吞过落水之人,见到鬼物摄取阳气。
甚至有地方风俗恶劣,敬献童男童女给河神,年朝生倒也没有吃,却很享受那种被惧怕敬畏的感觉,但其干儿子却吃得那一个痛快……
这可谓是不查不知道,一查翻出何止一件事。
只不过影像之中易书元始终不清晰,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最终又到了泊云港河神庙,三柱清香落下,庙宇震动神像倾覆……
至此刻,天帝把手一招,收回了那一道神光。
到了这一步真的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而且这年朝生的事也远不止最初那么简单。
本以为借此能一展天庭公正和决心,又能借此点醒开阳水神让其回归正道,再处以重罚,但尚能保留这一神位,现在看来是不用想了,否则真就天威不在了。
其实这事若不闹到现在这一步,或许还有回旋余地的。
天帝心中默默叹一口气,看向了年朝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