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真费事
胥子昌这回不敢再有隐瞒。
“易仙长,胥某在此是为了寻一位画中仙,此女道行不浅,原身脱形于云翠山洞中画境,是进入其中的关键,我师弟公孙寅就被困在云翠画境之中。”
易书元也不会计较为什么胥子昌上回不说,而是就此刻得到的信息略微掐指一算,却得到一种凶险的感觉。
“画中仙?”
画中仙有很多种解读,有附身画中之鬼怪,也有脱形画妖。
但能沾一个“仙”字,并且还是从仙修口中说出来的,那这幅画本身肯定不凡,有几分仙意蕴含其中,以至于画中走出之人也带着几分这种意味。
“不错,此女名为郑颖,她从洞中画境逃出来之后我就一直在找她,当年《山河仙炉图》在月州失踪,我料定她会前来寻找,果然被我撞见,在月州将之擒获……”
“只可惜此后我受心魔所困,只能尽力压制,不敢随意出门!”
说着胥子昌又道。
“还请仙长助我找到那画中仙,届时师弟自然能够获救,胥某更是知道月州还有一宝,乃是一副仙贴,其上道蕴非常,愿将那宝物下落告知仙长!”
易书元微微皱眉隐约能感受到胥子昌心念又乱了几分,但又很快平息下去。
至于所谓宝物仙贴,基本是《乾坤变》没跑了。
易阿宝之前说过有人窥伺《乾坤变》,这会在听到胥子昌的话,灰勉和石生都对视了一眼。
“那画中仙的踪迹可有线索?”
易书元也先不说《乾坤变》的事情了,免得让胥子昌太过尴尬。
胥子昌闻言赶紧从袖中取出一张空白画卷递给易书元。
“此画卷乃家师所炼,又经我之手重炼,非但有封印画中仙之能,画中之人更不可触画。
我曾仗之将她擒获,有此画在手,百丈之内只要能看到那画中仙,便能如同照镜一般,施法将之收入画中。”
能收画中仙,而画中仙自己却无法触碰画卷。
易书元接过空白画卷,这卷轴的作用让他听着眉头直皱,公孙寅被困画境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还两说,但这画卷对于画中仙来说简直如同囚笼。
而当易书元握住画卷的这一刻,已经心有通感,好似能模糊看到一个衣袖飘飘的身影。
“画中仙易某自然会去寻,胥道友便安心在此等候勿要外出了,你魔念深种,心境不可再起波澜。”
说话间,易书元袖中滑出抚尺,托着抚尺递到胥子昌手中。
“闭目静坐于此,借玉惊镇压魔念,天明之前不可轻动!”
胥子昌下意识接过抚尺,却只感觉到一股酥麻传递全身,抓着抚尺竟然升起一股淡淡的恐惧感,甚至几乎想要将抚尺丢掉。
我为什么会怕?不,不是我在怕!是它在怕!
玉惊在胥子昌手中微微震动,一缕缕雷光在尺身上扭动,胥子昌才抓紧抚尺,就感觉到指尖刺痛。
“滋滋……”
这一刻,哪怕痛楚袭身,胥子昌都像是握紧了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握紧抚尺。
“不可胡闹!”
易书元低语一句,胥子昌下意识一惊,手松了一些,而手中的抚尺也没有了任何动静,手指也不再刺痛。
这一幕看得易书元不由无奈摇了摇头。
“我是说给它听的,胥道友凝神静气不要妄动便是,也劳烦土地公多加照看,易某先告辞了!”
胥子昌微微一愣,就见易书元已经转身走出庙外,石生则赶紧跟上。
土地公亦步亦趋跟着易书元,口中不断诉苦。
“易仙长啊,小神这点道行哪看得住他啊,这胥仙长若是动怒,一剑怕是能把我金身劈碎啊……”
“哎呀土地公公,师父的意思就是你看着庙外就行了,里面没事的。”
“噢噢,那,那还好,易仙长你可早点回来啊……”
土地公一直送到了庙外,易书元对着他点了点头,随后化为一阵雨中清风远去了。
土地公回头看看庙里面,不敢一个人回去,选择先遁入地下。
胥子昌依然略显愣神,低头看向双手捧着的抚尺,宝物能生出一丝灵性已经极为不易,亦如胥子昌自己的飞剑,一直是他的骄傲。
而手中的这件宝物,竟然还有自己的脾气,这脾气似乎还不小?
胥子昌不由细细观察手中之物,一时间辨别不出这是何种法宝,更看到了上头的文字。
“尺落招音御蛰雷,手持擎天驾海推!”
换成别的时候,胥子昌怕是要心中嘀咕一句“好大的口气”,但这会却没有这种念头,甚至感觉心中魔念都不敢有丝毫起伏。
哪怕惧怕于手中宝物,但胥子昌却死死握住,既恐惧又安心,随后在原地蒲团上坐了下来。
……
对于胥子昌而言难以寻踪的画中仙,在易书元这却并非真的那么难找。
说来也巧,一到东庐,易书元除了关注胥子昌外,最先想到的便是当初那个“钱财用在刀刃上”的书生杨本才,当时就隐约有怪异的感觉。
而此刻空白画卷在手,易书元借物推算本还有些模糊,但无意间联想到杨本才,那就立刻清晰起来。
那不论具体情况如何,易书元都打算先去一趟杨本才的家中,至于具体方位则并不难算到。
不消片刻,易书元和石生就在城外一处屋院前显出身形。
“师父,这是哪啊?”
“一个杨姓书生的家中,也算当年同行一路。”
“先生,您的意思是,杨本才和此事有关,不至于您特地大晚上来看他吧?”
“马上就知道了。”
易书元说完轻轻一跃,直接落入了杨家院中。
这里静悄悄一片,显然家中人早已经都睡下了。
院中棚子下的驴子依然套绳拴在石磨边,这会见有生人进来似乎又受到惊吓,惊叫几声又开始拉磨。
但只有雨水润磨,没有米麦成粉。
扫了几间屋子一眼,易书元径直走向杨本才的居室,随后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内空无一人,床铺未动桌椅整齐,似乎杨本才并未归家。
那张空白画卷自易书元袖中飞出落到手上,凝神片刻之后,他看向了室内一面墙壁,上头挂着一幅画。
“师父……”
“嘘!”
易书元把手指放在唇前嘘了一声,随后心念微动牵神而出,竟然以一缕神念化入画中。
下一刻,墙壁上的画卷上,画中的小院内出现了一个身影,竟然和易书元一般无二。
这看得石生目瞪口呆,就连灰勉都瞪大了眼睛,一人一貂不由凑近墙壁去看,再回头望向易书元,画里出现得分明就是师父/先生!
易书元看了看周围,再望向院中正房,不由露出一丝笑容。
杨本才这小子,艳福不浅啊!
而此刻的房间内,郑颖心头一跳,一下睁开了眼睛。
第247章 另有隐情
有人进了画中?
郑颖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但那种感觉却不会有错,非但有人进来了,而且就站在门外。
易书元站在门口,倒也没有直接进去,他毕竟不是灰勉,光秃秃两个人不是见不得,却也得考虑别人的感受。
他不是胥子昌,没必要一见面就飞剑祭出施法拘押,从里面的气息看,也没有什么恶意。
“姑娘,希望现身一见,易某就在院中等你。”
听到易书元的声音,屋内的郑颖心神紧绷,脑海中闪过很多种可能和应对,却都被她推翻。
很显然,来的这一位道行极高,不是轻易能摆脱的。
郑颖咬了咬牙,深呼吸一口气,在被子中将杨本才搭在她胸前的手轻轻挪开,然后动作轻巧地从床上起身后跨过旁人下到地面。
一身淡彩衣裙从一旁的架子上飞来,随着郑颖展臂伸腿的动作,轻盈地穿戴包裹住身体。
一息之内,郑颖已经衣衫整齐,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床铺。
“郑姑娘……”
杨本才此刻梦呢着,手和腿已经搭着抱住了被子,仿佛把被子当成了人。
院外的易书元并没有久等,他只是带着好奇和欣赏的神色,认真打量着屋院内的一切,然后就听到主屋那边传来“吱呀~”的开门声。
易书元侧身看去,一个面容清丽女子出现在门前,其人纱裙及腰,身穿淡彩轻衣,右压衣襟略微偏下,因为包裹部位的规模,崩得浅浅露出一点沟壑。
而郑颖也同时打量了一下院中之人,乃是一个身穿青色直裾袍的男子,面容平静长发半白,从气度到感觉都和胥子昌相差极大。
靠猜的也基本能猜出对方很可能是仙人!
郑颖虽然心中发紧,但表面上还是显出从容大方,出门之后身后的门便自动关上,随后上前行了一礼。
“小女子郑颖见过仙长,不知仙长尊号,来此有何贵干?”
易书元并不开门见山,而是一边回礼,一边回答,只答了前半段,剩下一半则有些答非所问地说道。
“鄙人易书元,倒也没想到能在东庐见此画境……数年以前,易某登船顺开阳运河去往承天府,途中同船一位书生,正是杨本才……”
从易书元没有否定仙长称呼上,郑颖明白自己猜测得不错,而当听他提及杨本才,郑颖心中又微微松了一口气,也觉得好笑又好奇。
没想到是来找恩公的。
这念头一出,郑颖忽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这位杨公子的特殊之处难道应在了这里?
这也让郑颖不由更加认真了解易书元所说之事。
“其人也算乐观,不过两次不第,家中又遭变故,似乎变得意志消沉心情大改,今日来此,却没想到能见此景!”
易书元说得可全都是真的,只是没有提及胥子昌有关的事而已。
这一股脑把杨本才的一些“黑历史”也一起说了,听得郑颖都下意识回头张望了卧室内。
“仙长莫要误会,小女子虽是画中人,但并非邪祟之辈,更不贪图杨公子元阳之气,便,便是与之云雨,也是合而流转,交融之后也将元气渡给他,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易书元微微点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便是懂一些仙道阴阳之理的了,而且领悟程度不算浅。
若换成一般的女妖,即便十分善良且也真心爱上一个凡人,那二者交欢纵情纵欲之下,男子很快就会受不住而元气大损。
这不是恶意,而是不懂,等明白过来很可能为时已晚。
“原来是画中仙子!不过姑娘又是为何来此,又为何同这位杨姓书生好上的呢?”
“小女子不敢当!至于来此缘由,小女子自会解释。”
说话间,郑颖挥袖一扫,另一边的屋子内就飞出了桌椅落到了院中,桌上还有冒着热气的茶水。
“仙长请坐。”
易书元就在桌边坐下,不过他现在其实就是一缕神念,郑颖能看到也只是因为他想让她看到,茶水就只能闻闻茶香了。
所以即便郑颖倒了茶,易书元却也并不动,只是微微一吸就将一缕灵气吸走。
郑颖见此只是略感疑惑却也没有多想,而是选择将一些情况向易书元诉说。
“小女子乃是为躲避追杀而来,借人火气躲藏,在东庐街上见杨公子气息特殊,遂动了一些念头……”
画卷外,杨本才的居室中,石生和灰勉全都凑近画卷看着。
“上头多了桌子椅子还有一个姐姐!”“先生,那女的就是画中仙吧?”
石生和灰勉都回头看向易书元,而此刻的易书元分心两用,居然也平静地看着画卷。
“不错,画中境我还是第一次见,虽然不能和山河社稷图比,但也十分奇特!”
画中境内,易书元在倾听之余偶尔闭目思量,却并不会打断郑颖的话,也没有表现出丝毫不耐。
讲着讲着,郑颖心中也再次渐渐忐忑起来,首先是眼前之人的道行恐怕比她之前想的还要高不止一个层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