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真费事
齐仲斌这么回答,而易书元肩头的灰勉则诧异地盯着易书元,心里想的是,先生,这不是咱们此前不知道么?
易书元笑着瞥了灰勉一眼,眼神示意它闭嘴。
“几分天意,几分随性,几分刻意,几分洒脱?得而不求,求之不得!所谓世间仙路,有万般玄妙,自然也有万般不同,本门仙道法脉较之此世仙道则更为特殊。”
“常言所闻仙道之路,霞举之术也好,地仙之法也罢,包括本门衍化的乾坤变化之道,都是自此等仙基成就之刻,才真正道化而出,是为道化仙炉运仙胎,万般玄妙各不同!”
齐仲斌认真听认真记,更于心中存思,感受师父话中之意。
易书元瞧了一眼灰勉,它也听得很认真。
到了如今的境界,易书元历诸劫也生出诸多变化成就诸多宝物,已经完全有这个资格对各脉仙路点评一番。
仙道为何如此特殊,仙人为何如此稀少,也因为这仙道自在逍遥中的“自在逍遥”虽有同归之妙,却有时候既不同功也不同曲。
所谓仙人境界的定义,也往往是外界所论,于仙道中人而言,单纯以法力高低神通强弱来定义仙修道行,其实是不准确的,当然随大流的说,这也是一种界定方式。
易书元初来此世,乃至刚刚修仙的时候,其实除了自身仙道之外,对各方仙道也有着一定的刻板印象,毕竟上辈子看过不少小说。
而如今则明白,仙人修行各有其道,虽大方向上自然有阴阳之平衡,五行之完满,但在自身内外天地的交互与仙基道化之上,其后的道路各有精彩。
这些念头也就是心中一瞬,既有易书元感慨,也有齐仲斌和灰勉内心延伸。
“所以为师说,铸就仙炉方成仙基并不是在晃点你们。”
齐仲斌郑重点头,如此则少沾后天污浊,如此则仙道之处明灵仙气道化而生,仙路之上少有前尘之弊!
灰勉也在点头,不过心里除了理解易书元的话中之意,也有几分额外的念头。
先生就是先生,这都圆回来了,而且契合道机!
“尤其本门仙道虽玄妙异常,但也太过特殊,若只学五行互生互化之妙,学运转阴阳气数之道,学生法借法之能,则虽需悟性,但也安逸几分!”
“若是想要学到本门仙法精髓,则需心神自在变而不移,化而不动!所以,你师兄还不到时机!”
此刻易书元带着弟子遁出霞光重归风中,清风吹拂之下,师徒二人衣衫猎猎长发飘荡,云雾环绕之中随风而行,若有人远方而观,则是好一幅飘飘仙人的画卷。
侧目西方垂落的太阳,易书元再次缓缓张口。
“乾坤变除阴阳五行运用的变化之妙外,尚有最关键的两种变数,一曰天罡变,乃扭转乾坤改天换地之法,玄机无穷妙化非凡,能造化阴阳、翻转山河,非大神通大法力难以成就!”
天罡变就算是易书元要变出来也十分勉强,这会也就是提上一嘴。
“二曰地煞变,需悟透心境,妙显自然,能化虚为实化假为真,变化一成则灵动、身动、法动、神动,衍非凡之妙!修为不进之时,若化生一重地煞之变,未必不能触类旁通,点破桎梏!”
齐仲斌此刻心中激动不已,这是师父在传法了。
“当初你和石生都见过为师的地煞变,觉得如何?”
听师父这么一说,齐仲斌心中猛得一震,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也就是说当初师父变化的样子,其实就是地煞变!
化虚为实,化假为真,变之则神自动法自牵,气数灵性各不同!
齐仲斌压下心中震撼,直言道。
“师父变化,哪怕过去这么久了,弟子依然心惊不已,世间能勘破此等变化的人怕是凤毛麟角!”
灰勉在易书元肩头“哈哈”大笑。
“什么凤毛麟角,是根本没有,除非本来就知道,或者先生告诉他!齐小子,先生都说了,化虚为实,化假为真,地煞之变,不变则以,变则为真!”
齐仲斌一双眉毛在风中抖动,眼睛睁大一些后微微点头。
“多谢灰前辈指正!”
易书元笑了,灰勉这家伙确实喜欢口嗨,但不得不说它嗨的还是很到点子上的,那次指点陈寒,事后他听说了也是心中赞叹的。
远方已经能够看到人间城池,距离岭东道的登州,已经越来越近,易书元甚至能嗅到越来越明显的香火味。
这一刻望向人间,易书元看到的也不只是法眼世界中的人火气,好似更能借助心中通感和想象,看到那复杂的红尘气数。
“所以说,你师兄现在还不合适,究其根本,地煞变化之妙,也牵心神,变化一成,心亦随变而转,若自身心性修为不够,容易被牵动太过……”
这一点,易书元自己是没遇上过的,因为他的每一次变化就是一次悟道推衍的过程,得其道则化其变,心情有所影响,本心恒定如一。
但易书元也能想象地煞变中可能存在的影响,那便是对应变化对本身性情的影响,道可反哺,心性亦如是。
“非明晰道妙而变化自成,强运变化则容易迷失自我,悟情悟心为明,入情入心则慎,仲斌,你要切记!”
“是,师父!”
齐仲斌郑重回应着!
不过易书元却带着一丝难改的恶趣味笑了起来。
“嘿嘿嘿嘿嘿,其实仔细想想,如今后弟子中有人迷心于变化,我去看看的时候也是一桩趣事!”
灰勉也跟着笑了起来,而齐仲斌只是尴尬地挠头,那是道行高的烦恼了对他而言地煞变似乎也依然遥不可及的。
笑过之后,登州城已经肉眼可见,清风吹过,卷动雾蒙蒙一片,也不知是云还是下方炊烟汇聚,自带几分烟火气息……
年三十的喜庆意味在此刻已经十分强烈。
“灰勉!”
“啊,在呢先生!”
易书元看了肩头一眼,灰勉也是灵性非凡之辈,蹉跎多年修为不进,灵机常有而把握不全,是天赋异禀也是一种遗憾。
“你自散去神道修为开始,至今也算明晰本脉仙妙之处,入静恰逢其会,算是也到了你的时机了!”
“显圣真君问我曰,首座云莱可否归位?”
“有何不可!”
灰勉笑容满面,不过心中却多了一份肃穆,先生已经够给面子了,今后这云莱大神之位可不能只是吹吹了!
第327章 更像人了
登州城外的一处河堤旁,麦凌飞和池庆虎相互赤手空拳搏斗在一起。
拳、掌、指、爪,击技擒拿无所不用。
双方都限制内力,但依然招招强悍,时而刚猛有力,时而刚柔并济,打得周围积雪飞散枯草横飞……
数百招之后,池庆虎的咽喉被一只手爪锁住,格出的右手被捏住关节反到背后,他涨红了脸想要挣脱,但始终挣脱不得。
“撒手,撒手……”
阿飞松开手,池庆虎就立刻躺倒在了已经没什么积雪的枯草地上,这一场再一次以麦凌飞获胜而结束。
“嗬,嗬,嗬,嗬……”
池庆虎剧烈喘息着看向站在一旁微微气喘的麦凌飞。
“不愧是大庸年轻一辈第一人,想赢你一招半式也是千难万难!”
阿飞笑道:
“池兄功夫已经非常了得,在我麦凌飞所遇上的江湖好手中,能排前十!”
“只有前十?”
“有些人没有比过,毕竟不好分高下的。”
池庆虎的武功在阿飞看来确实当得起非常了得的评价,自己若非有几番奇遇,按正常发展来说,绝对不是池庆虎的对手。
不,这么说还说高了。
以阿飞如今的眼光看,当初的自己确实也是天赋不错的,但天地之大,有多少天赋卓绝之辈?又有多少被埋没?
若非有奇遇,阿飞觉得自己现在也就是一个功夫还不错的人,看向池庆虎估计得用仰望的眼神。
池庆虎对阿飞是彻底的服了,喘息了一会就已经平复了心情。
“咱们就比比谁先进入先天之境,虽然你已经摸到先天的门槛,但入先天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我现在确实打不过你,以后就未必了,总有一天我要胜你,先天之下不行,那就先天之上再争锋!”
说着,池庆虎已经坐了起来,目光认真地看着阿飞。
阿飞脸上笑容更盛。
“好,我麦凌飞等着你!”
不远处的大通河中,贴着河面的地方有一双眼睛透过水波看着河岸边的两个江湖客,水下的一条庞大蛇躯显得有些兴奋。
没想到凡人武者之间的搏斗也如此赏心悦目,就和跳舞一样,跳舞应该差不多就是这么跳的吧?
天边只剩夕阳,阿飞伸手将池庆虎拉了起来。
“走吧,找一家酒楼不醉不归!”
“哈哈哈哈,对,不醉不归!”
两人都是异乡客,也都不可能在今晚回到家中,这跨年便结伴在酒肉中度过也不错。
天空中,易书元带着齐仲斌踏着清风伴着烟霞而来,扫向登州城内已经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看向城外的真君庙,也心有所感地看向两名武者。
到了真君庙前,以自己的原身感受这座宏伟的庙宇,易书元的感觉也是十分新奇的。
以一个客人的身份拜访自己的庙。
这会庙里已经没多少香客了,就算是庙中的帮工也大多都回家了,再不回家,可能赶不上家中年夜饭了。
当然,真君庙还没有关门。
“嘿嘿,这庙还蛮气派的!”
灰勉站在易书元肩头东张西望,仗着障眼法也不在意周围香客的眼光,它已经开始找自己的偏殿在哪了。
后院中,周家夫妇正在厨房忙活着,老庙祝也在一旁帮忙。
这群人当然也赶不及回家,就在这真君庙中跨年了。
一阵阵香味从庙宇后厨处飘来,让灰勉鼻子耸动了好几下,不过这会易书元正站在正殿中看着神像,它也没有出声催促。
齐仲斌站在一旁当然也不敢打搅。
此刻易书元的视角就十分有趣了,很有种自己看自己的感觉。
不光是因为易书元以原身看着神像,还存一分神念以神像看向原身。
以仙道法眼观真君神像,则隐有神光环绕,法相隐而不现,神光若即若离聚而不散;
以神道法眼观仙人真躯,则仙灵之气隐而不显,无有异常气息,气数如若常人,但再细看则清气自生浊气自退。
啧,这就是以往其他人看我的感觉吧!
随后易书元走向后方,厨房外,老庙祝正捧着一些劈开的柴火回去,看到有两人走来,一个儒生模样看不出年岁,一个仙风道骨。
“你们是找庙祝吧?呃,她可能暂时不太方便,有什么事找我也可以的,是要买香烛,或者捐献香油钱,还是点长明灯?亦或是想要做个法事?”
易书元笑了笑。
“我等与庙祝乃是旧识,今日远道而来,特来拜访一下!”
“噢,这样啊……”
还是那一间空旷的偏殿内,陈寒就站在门前,而邵真则把神案当做画案,摊着白纸一手持笔,就这么看着陈寒却并没有作画。
“怎么样,这样可以么?”
陈寒忍不住问了一下邵真,但后者却微微摇头。
“还是不行?”
“非也,姑娘出尘若仙,实在是在下凭生仅见,有些难以下笔……”
“是画不出来么?”
邵真笑了。
“自然不可能,今日天色已晚,灯烛之下不便作画,明日天明再行落笔之事!”
陈寒微微皱眉,她在这里站了半下午,邵真就看了半下午,结果到头来一笔都没有落下,若非知道眼前之人十分特殊,纵然是她也会心生不喜。
不过有一点陈寒倒是颇感意外,这一下午,邵真看她的时候眼神十分清澈,只有赞叹没有任何欲望轻薄之色,也说明此人确实是沉浸在画意之中。
“行,明天就明天,不过明天初一,庙里会很忙,我没空站一整天!”
邵真又笑了。
“陈姑娘今日之姿已经刻入邵某心中,明日姑娘自忙便是,无需再久站,我若察觉有所缺漏,也会自己远远观望几眼就够了!”
“看来陈姑娘这庙祝,当得确实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