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真费事
糊在喉咙处半凝固的淤血被咳着呕了出来,男子喘息着看着掌中的血污,显然有人已经为他疗过伤了。
外头似乎也有人发现男子醒了,赶紧惊喜地大叫起来。
“喻堂主醒了——喻堂主醒了——”
很快房间外就有更多脚步声传来,一个年轻公子模样的人匆匆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然后坐到了床边。
“喻堂主,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你不是办要紧事去了吗,其他人呢?到底发生了什么?”
受伤男子支撑着身子靠到后背的舱墙上,微微喘息地看着眼前的人。
“公,公子,我昏迷多久了?”
“距离我们在江边发现你已经过去两天了,喻堂主,究竟发生了什么?”
听到这公子口中的时日,喻姓男子顿时面露惊色。
“什么?已经两天了?公子,快去找帮主,晚了就来不及了,此番我等去办事,遇上了先天境界的高手,我只和那人对了一掌,就几乎死在其掌力之下,快,快通知帮主……咳咳咳……”
“先天高手?”
那公子惊得站了起来,然后立刻反应过来。
“你们去办的事与先天高手有关?为什么要得罪那样的人物,他是谁?”
受伤的男子用左手一把抓住那公子的的手臂。
“快派人通知帮主,我们,我们被人骗了,这事根本不是解决一个人牙子那么简单,有先天高手在背后出手,我等,咳咳咳……我等恐已卷入危及帮派存亡之纷争,让帮主速速做打算,咳咳……”
这喻堂主越说越激动,咳嗽得也愈发剧烈,口中鲜血不断溢出,那公子赶紧安抚他道。
“好好好,喻堂主,莫要激动了,我一定尽快通知我爹!言叔,快帮喻堂主运功疗伤!”
舱房内短暂的混乱暂时过去,那公子忧心忡忡地走出了船舱,命人取出信鸽直接将消息飞鸽传书送走,站在甲板上看着波涛滚滚的江面,再看看船舱,这公子心中有些焦虑和混乱。
帮中到底牵扯上什么事了?喻堂主之前去了哪里?
此刻一名中年男子也走上甲板,其人额头隐现汗水。
“公子,喻堂主的伤势暂时稳定住了,但那先天真气实在太过霸道,喻堂主的功力以后怕是……”
“看这情形,能保住一条命就不错了,没回来的那些估计就再也回不来了,言叔,我爹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中年男子皱起眉头微微摇头。
“我只知和朝廷派发盐引有关,按说这些年我们财运亨通,江湖上的事算是很少牵扯了,怎么会突然遭逢如此强敌,先天境界的高手啊,多少年没在江湖上出现了,这一次怕是要腥风血雨了……”
年轻公子神色微微一惊,随后眼神一凝。
“盐引?真的是江湖之事吗?当今世上存在先天高手的地方,不只是江湖吧……”
那言姓男子心头猛然一惊,脸色瞬间骇然。
“公子是说,可能是朝廷要下手?”
年轻公子看向身边人,当机立断道。
“还没搞清楚,但不能拖延,言叔你背上喻堂主,我们立刻去见我爹!”
……
忧心忡忡的又何止是天鲸帮的人,远在元江县六百里外的梧州城内,有人这段时间可谓是夜不能寐,正是梧州通判滕敬才。
滕敬才原本也不是通判,而是梧州长史。
长史作为知州自己任命再交由朝廷认可的佐官,天然同知州关系非常近,当原本的梧州知事升任吏部侍郎之后,滕敬才便很快升了梧州通判,再有两年,估计就能调任外州知事。
只可惜一封紧急的信件打破了滕敬才原本的安逸的官运和财运,这封信来自他的老上官,如今已是吏部侍郎的盛舒英。
一看到信中激烈的言辞和内容,滕敬才就明白出大事了,贾云通居然在月州被捕,更是伏法认罪供出了他的名字,如今罪状已经送到了京师承天府。
这一下滕敬才可谓是慌了神了,一面派人向各处通气,一面更是以重金请来了“解难大仙”,并且以长期盐引为承诺让天鲸帮出手协助。
这解难大仙在梧州颇有些名望,擅长各种法事,曾经也在知州面前露过一手,令当时在场官员都惊叹不已。
而滕敬才私下和解难大仙关系不错,更是清楚对方还有些更厉害的本事,这一次也是既是使钱又借着人情说事,软磨硬泡请了对方出手。
这样就落不下任何证据,反倒能倒打一耙,告元江县令污蔑朝廷命官,甚至可能污蔑朝中大臣。
虽然解难大仙满口答应,并且承诺绝对能成,但日子一天天过去,滕敬才心中也开始不安起来。
日盼夜盼,其他方向倒是有一些口信回传,最关键的元江县方向,大半个月过去了,却迟迟没有传来什么好消息。
此刻夜已经深了,滕敬才坐在自己的书房中,虽然翻开了书本,内心却极其焦虑。
“老爷,天鲸帮的人求见。”
天鲸帮?难道成了?
“快快请他们进来!不,我亲自过去!”
滕敬才赶紧站了起来,和下人一起往外面走去,脚步都变得前所未有的轻快,一到前院,下人已经将天鲸帮的人带到了会客厅。
“诸位义士,我可是盼着你们送来好消息啊!周仙长呢?可是成了?”
天鲸帮来的人一共四个,一人脸色苍白且憔悴,一个年轻公子,一个是滕敬才熟悉的天鲸帮老帮主,还有一个扶着人的男子,四人见滕敬才过来,赶紧一起行礼。
“见过滕大人!”
“免礼免礼,可是事情办成了?怎么没见到解难大仙周仙长啊?”
那帮主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后者微微点头,上前一步微微拱手道。
“自然是成了,只是那法,呃,那周仙长说他损耗颇大,要先行回去休息,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怕是不会现身了。”
“啪~”
滕敬才拍了拍手,原本焦虑无比神情憔悴的脸上霎时间容光焕发,兴奋地来回走动。
“哦,原来如此,那就好,那就好啊,改日我一定大摆宴席答谢仙长和诸位!”
只要贾云通一死,这事就能在刑部那边打个弯运作一下,即便案子上有滕敬才的名字,也至多梧州自查,至少绝对不可能惊动御前,轻拿轻放再慢慢消弭无形!
或者抓住机会向元江县发难,一个小小的县令,有的是手段收拾他!
滕敬才的脑子已经飞速运转起来,这几年送出去不少美女,个个投人所好,除了打通路数,总得多发挥一点作用才好。
那公子看了喻堂主一眼,随后说道。
“滕大人,我天鲸帮为了此事可是损失不小,盐引之事还请大人不要忘了。”
“那是自然,最少未来五年,定保你们财运无阻!”
“多谢大人照拂。”
四人赶紧一起道谢,那公子随后又说道。
“大人,那人牙子此番恐怕是惹到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我们喻堂主重伤归来,说那边有先天高手出手,若非周仙长以神奇法术逼退对方,恐怕堂主都回不来了,大人可知其中缘由?毕竟涉及先天高手,我天鲸帮也好做个提防!”
“先天高手?”
滕敬才愣了一下。
“是武功很厉害的人咯?那贾云通惹到江湖人了?难怪呢,这人事事谨慎,我说怎么这次就栽了跟头呢……”
“既然大人不知,那我等也不多问了,时候不早,我等先行告退了!”
滕敬才露出笑脸。
“好,他日我再宴请诸位!”
“多谢大人!”
几人行礼之后退出会客厅,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一出了滕府外,老帮主就看向自己儿子。
“为什么要骗他?”
那公子答非所问道。
“这人前后神态变化太大,之前焦虑得不似人形,闻得喜讯则容光焕发,他摊上的事一定不小!爹,这事为什么瞒着我?”
“呃,这,滕大人他……”
那公子摇了摇头。
“爹,你那藏起来的美妾也是滕大人送的吧?儿子我并没有责怪您的意思,更不会阻拦你寻乐,但这件事你不该瞒着我的!”
老帮主脚步都停下了,一时间觉得尴尬无比,一边的喻堂主低声道。
“帮主,是我说的……”
“那这件事……”
“这件事我们只能自救了,那滕敬才被人设套了!爹,当断则断!”
第48章 东窗事发
比起天鲸帮那边的焦虑,滕敬才此刻是心情舒畅,回到后院就叫来妾室寻欢,胃口也有了淫欲也有了。
后半夜,滕敬才忽然觉得胸闷,逐渐开始做起了噩梦,然后从梦中惊醒,他发现小妾的手压在了胸口。
“嗬……”
滕敬才轻轻将小妾的手臂挪开,侧过身子继续睡。
只是睡着睡着,滕敬才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他记得那姓周的术士好像以前讲过,他的法术也是多有局限的,有些武者气血成罡,遇武功至强之人则效用不多,遇上武至先天者更是不可能起效。
武至先天,先天高手?
之前那天鲸帮公子的话又浮现在脑海……
滕敬才一下子直起身来,那人在说谎!姓周的那法术根本不可能打退武至先天的武者!
再回想那喻姓之人重伤难以自立的样子,滕敬才越想越有些后怕,不会根本没成吧?不会姓周的也被抓了吧?
滕敬才这下睡不着了,惴惴不安的等到了天明,就迫不及待地穿上衣服准备去天鲸帮总舵所在,不过没能见到天鲸帮的话事人,只是被请进去喝了点茶,等到了一个堂主来聊了两句,说帮主出去了。
滕敬才不依不饶,一直等到了下午才离去,并吩咐天鲸帮的人,让他们帮主回来就去找他。
但第二天滕敬才在家中等了一天都没等人来,再次寝食难安的他第三天一早又去了天鲸帮总舵,这次只见到了一些小喽喽,其他什么人都没见着,依然客客气气不敢怠慢。
回到家中书房,滕敬才心中郁气难消。
也是这时刻下人拿着一封信件小心翼翼地过来。
“老爷,有月州来的信……”
“什么,快给我!”
滕敬才抢过信件就迫不及待撕开,左右浏览之后脸色越来越差。
“砰”地一声,滕敬才重重拍在书桌上,但右手的疼痛立刻让他有些龇牙咧嘴。
“好你个元江县令,好毒啊……”
滕敬才光是联想一下就觉得不寒而栗。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下一刻,滕敬才立刻悄悄开始到家中各处翻找一些所藏的贵重之物。
……
在天鲸帮和滕敬才在梧州折腾的时候,元江县另一份加急奏文早已到达承天府。
这一次的奏文着重详述了巫蛊邪术害人之事,和上一次不同,这下立刻引起了刑部的注意。
不过也有人再一次悄悄给送出了消息,当吏部侍郎盛舒英半夜知道这事的时候,整个人瘫坐在了家中书榻上。
“完了……这个混蛋到底还干了什么?这是要害死我呀!”
没想到滕敬才这厮竟然敢碰巫蛊害人之事,这便犯了当今天子大忌,十个脑袋不够掉的!
“嘶……不能坐以待毙!”
盛舒英猛得一抖,将手中纸条捏成一团,然后立刻在书房中翻找起来,找出了之前滕敬才送来的秘信,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深呼吸好几次才勉强平复一下,立刻开始研墨起书。
第二天正值大朝会,一夜没睡的盛舒英早早穿好朝服进了皇宫,候朝房室内,他总觉得一些个官员在瞥向他,又好似只是自己的错觉。
终于到了朝会的时候,一众文武官员排队进入紫宸殿,皇帝还没来,盛舒英已经紧张得不行。
“盛大人,您很热吗?”
边上有同僚困惑出声,盛舒英伸手摸了摸额头,满是细密的汗水,只能尴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