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真费事
江郎就站在大秋寺前院的开阔地带观察四周,隐隐约约能察觉到一丝残存的龙气,肯定是那条小白龙无疑了,只是被这浓郁的香火味掩盖倒是有种让人嗅觉失敏的感觉。
江郎的到来也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当然并非看穿他是什么龙王,而是衣着打扮和那种独特的气质就让人觉得他非同一般,更不用说面容也是俊朗,引得不少香客频频回眸。
来往的香客和僧人虽多,但直到一个清瘦的年长僧人从旁边经过,江郎才上前一步拦下对方,这一位身上的气相不同于寻常僧人,是有真修行在身的。
“请问这位师傅,你们寺中的那条小白龙现在何处,请带我去见见他。”
原本这位僧人只是路过此处,在江郎开口的时候也做好了指路或者帮助的准备,但听清对方问的内容之后,僧人的眼睛也不由睁大几分,瞳孔也微微散大,不过短暂时间后又立刻掩饰了过去。
“施主,贫僧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哦,可是要问大秋山白波潭?这可不在寺中.”
雪天的事就算在大秋寺内部也只有经历过当年之事的少部分僧人才知道,忽然来了人直接问小白龙,这位僧人心中自然是惊愕的。
江郎笑了,想了下继续道。
“那我就说得明白些,弘兴十三年,冰雪封境,此后你大秋寺中就多了一条小白龙,我要找的就是他!”
僧人心头一震,睁大眼睛看着来者,僧人也是有学问的,来人说的是山弘兴十三年,其实就是大晏王朝灭亡的那段时间。
“请问施主是谁,又是从何处听说此事的?”
“呵呵呵呵.鄙人江郎,来自大庸长风府长风湖,江某是友善来访,还望这位师傅去将他找来,或者通知你们方丈也行,免得到时候江某不耐烦了弄出些误会!”
江郎虽然一直彬彬有礼,但语气却是不容质疑,僧人赶忙又行了一礼。
“施主随我去后院。”
江郎咧嘴一笑,随着那僧人离去,待到了后院一处人相对较少的禅房处才停下。
“请施主在此等候,请容我禀明方丈大师!”
“好,有劳了!”
江郎也不急,更不担心和尚会耍花招,目送对方匆匆离去,后者走远之后还回头看看禅房所在,心中有种感觉,那位施主恐怕不是凡人。
僧人心中思绪也不由回到了当年。
大晏王朝之末,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现在的大秋寺香客众多看着很热闹,但是当年大秋寺里面人比现在还多的多,甚至一度到了人挤人的地步,多少难民逃来此处寻求庇护。
而当年那场暴雪袭来更是不少人亲眼所见,但一眨眼快四十载过去了,当初年轻的僧人已经老去,寺里老一辈僧众大多圆寂,还能了解当年事的人其实不多,倒是传说故事在安国确实有。
雪天也是最近几年才在寺中走动的。
那边的安国大皇子和大庸使者在主殿拜过之后,又一起到了众僧做功课的禅房,方丈和寺中几位高僧作陪,一起讲经论道,也聊聊一些风雅之事。
为了招待使者,禅房内放了炭盆,里面比外头温暖许多。
但凡有大庸使者来安国,必至大秋寺,而这次来的使者更学问不浅,对佛法也有很深的研究,能见到无法和尚显然是有些激动的,聊得兴起忍不住讲起往事。
“本官久仰大师之名,更是听说方丈大师当初曾经在我大庸出家为僧,可有此事啊?”
这件事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了,六七十载时间甚至能让一个王朝由盛而衰继而灭亡,甚至安国的大皇子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辞,其身边的安国官员和太监也都面露惊愕。
在安国权贵了解中,无法神僧几十年来一直都是大秋寺的方丈才对啊。
看着大庸使者的眼神,无法和尚沉默了,随后缓缓起身到了门前,将禅房的门打开一扇。
一股冷风吹入屋中,让里头已经适应了温暖的人不由身子一阵哆嗦。
“我佛慈悲.难得使者大人竟然知道此事.以大庸年记,那是承兴十六年的事了,贫僧在溯州相山正式出家为僧”
大庸使者不由激动起来,他研究了很多相关资料和佛学典籍的猜测是得到了印证了!“当年明宗御赐的相山宝刹?”
“确实是那里!”
无法和尚声音带着一丝感慨,视线看向门外,仿佛视线透过千山万水,看向曾经生活了多年的古老寺院,那里有恩师,有曾经的师兄弟,还有一位特殊的同修遥远的大庸溯州,三相县相山所在也是气候寒冷,此刻相山宝刹中微风飘雪。
前院一棵花榈树上积着白雪,一位身披袈裟的僧人手持念珠,就站在树下遥望着北方,这么些年过去了,相山宝刹的僧人已经换过不止一茬,那个时代的和尚没剩几個了。
照梨偶尔还是会将自己的修行和无法和尚做对比,却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当年寺中一起听经,开悟此间心得欢喜,如今树下只剩贫僧,不知无法今夕何在?只是此刻照梨心头微微一惊,仿佛在短暂的瞬间,好似能感觉到无法和尚的注视,亦如当年在寺院中偶然间会有的一瞥。
“或许他还活着吧?”
大秋寺处,无法和尚的视线从禅房外收回,看向禅房中的权贵,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贫僧回忆往昔心有感慨,倒是让诸位见笑了!”
“不不,大师乃是真高人,本官能见到大师已经是三生有幸!大师您既然在相山宝刹出家,何不回大庸看看呢?”大庸使者此话一出,安国大皇子和几个官员顿时心头一惊。
“唉,使者大人此言差矣,无法大师乃是我安国人心中神僧,大秋寺更是不能离了无法大师,每逢国祭和重要节日,父王也要见无法大师的.”
“也是也是,是本官顾虑不周了”
大庸使者也不是傻的,自然顺着对方说话,但心中热切不减,对于真正的大德高僧谁都是很尊敬的。
“听说当年大秋寺庇护了很多落难的人啊”
聊到这个,安国大皇子也顺势扯开话题。
“是啊,当初天下兵荒马乱,大秋寺大开山门,庇护之人数以万计,也是我安国将大秋寺定为国寺的原因”
这时一名僧人急匆匆来到了这里,到了禅房门口看到方丈就在门前,于是赶紧压低声音说道。
“方丈大师,来一个一个特别的施主,说要找寺中小白龙!”
大秋山附近的香客或许知道雪天,但不会知道寺中有龙,无法和尚眉头微微一皱,而僧人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那人自称来自大庸的长风府长风湖,给我的感觉十分特殊,不像是普通人”
无法和尚微微点头,低声和僧人说几句,后者很快离去,而前者转身看向雾中。
“诸位请稍待片刻,贫僧有要事去去就回!”
说完这句话,无法和尚行了一礼就离去了。
“唉,方丈大师.”
屋中的人都面露惊愕,尤其是大庸使者更是忍不住站了起来,论及对无法和尚的崇敬他比这些安国权贵更甚。
无法和尚匆匆来到那一处禅房外的时候,江郎正站在那边抬头看着后山方向的一座山峰,也正是那禅亭所在。
一看到江郎,无法和尚就是心头微微一惊。
“不知是长风湖龙王亲自驾临,贫僧有失远迎,还望龙王恕罪!”
无法和尚身边的僧人被惊得瞪大了眼睛,而江郎则收回视线看向来者,脸上也露出笑容。
“无法大师,想来你也知道江某来此的目的了?”
无法和尚点点头。
“贫僧这就去把雪天唤来!”
江郎笑容更甚,当初他送过雪天龙族秘法,如果他真的和白君有关,自己也算是结下善缘了吧。
“唉也不急,其实我不一定就要找他,只是想问问大师,雪天是不是和敖龙君有些关系?”
无法和尚倒也不隐瞒。
“确实有些关系,雪天有幸得白君亲自指点修行!”
江郎心头一跳,还真是关系不浅,难道真的是有血脉关系?“那位龙君什么时候来过?下次什么时候来,可否代几句话,就说四海龙君有心想与白君一叙!”
无法和尚身边的那个僧人这会听得直咽口水,这些内容听着太惊人了,而无法和尚则面带微笑。
“那江龙王何不自己去说呢,易先生就在上峰亭,白君本就是山河界龙君,想传话于他,易先生远比贫僧和雪天合适!”
无法和尚可不知道易书元等人都躲走了,很自然就说了出来。
江郎一下就瞪大了眼睛。
“什么?!”
话音还没落下,江郎纵身一跃,淡淡流光带起一阵风雪骤然飞向那边山峰,顷刻间已经落到峰上禅亭中。
雪天愣愣看着突然出现的江郎,反应过来之后赶忙行礼。
“雪天见过江龙王!”
“老易人呢?”
“呃没,没见过啊”
江郎皱着眉头盯着雪天,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嘴角微微一抽,随后视线转了一圈没有发现。
“老易——你可别躲着我——我找你有正事——”
江郎站在山峰上吼着,声音巨大且好似长吟,隐隐震动山野,不少山峰和林木上的积雪都纷纷滑落“我可是受命而来,我知道你听得到——咱们旧事既往不咎——”
隆隆隆隆的响声伴随着回音在山中震荡,也惊得大秋寺中香客和僧人都露出惊愕,不知道这巨大的声音从何而来。
第821章 这种要求怎可不满足
几声长吟过后,山中也渐渐平静下来,江郎站在山峰上再次环顾四周,却也没见到什么动静,脸上不由露出几分落寞和失意,更是喃喃自语。
“老易啊老易,你这样可是让江某有些心寒啊”
江郎的语气带着悲切,略微低着头沉默了一会,然后偷偷看看周围却依然没见到什么变化不由微微叹了口气。
江郎走向了后边的亭子,轻轻吐一口气息,亭子周围的冰雪就已经尽数化为粉尘被吹走,就好似一阵细细的雪。
待到江郎在亭中坐下,袖口一抖就从中飞出一个食盒。
“人常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也常说偶然相逢喜不自胜,唉.雪天,你过来坐吧”
雪天愣了一下,赶忙走了过去,江郎已经将食盒打开,里面是依然热气腾腾的美酒佳肴,“这是长风湖边望湖楼的酒菜,你陪我喝两杯,嗯,你头发这么长,不是出家人吧?”
雪天犹豫一下还是坐到了桌边,只不过江郎才摆出菜来,已经有人将一个细颈酒壶放到了桌上。
“此壶酒藏其中,壶中炼酒,分纳百坛可成千斗,名曰千斗壶,乃是大蟾王悉心研究仿照传说古物研究多年的杰作,也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宝物,此壶此酒送你,当做赔罪如何?”
这声音一出现,江郎就笑了,转头一看,站在一边的不是易书元又是何人呢。
“算你还有点良心,坐!”
易书元便也不客气地坐下,江郎这养气的功夫可以啊,换成以前估计早就劈头盖脸数落过来了,而此刻他还在东张西望。
“不对啊老易,灰勉呢,这可是望湖楼的酒菜,还热着呢!再不来我们可就都吃了啊——”
江郎后半句话故意喊一嗓子,当然并没有之前那么大声,结果灰勉没看到,倒是看到登峰石阶处跳上来一只猫。
“喵呜~~~”
这猫一点不怕生,直接窜到了桌边,江郎看看猫儿再看看身旁的易书元,脸上若有所思。
果然,江郎用筷子夹了一个鸡腿丢给猫儿,后者立刻跳起来叼住,尚在空中已经捧着鸡腿翻了几个跟头,落到桌上的时候已经变成了灰貂。
“哟,长本事了,是来炫耀的啊!”
“嘿,彼此彼此!”
灰勉回了一句,照着鸡腿就是一大口,这会也只有雪天看看周围,却不见齐仙长回来。
江郎拿起那個白瓷酒壶晃了晃,然后看向一脸淡定的易书元。
“老易,你瞒得我好苦啊,当初我拜托你找那白龙的时候伱怎么说来着?”
“哎哎哎,刚刚谁说既往不咎的?”
“我不这么说你还会出来么?老易,我们这么多年交情了,如今我可相当的气闷呢,你说如何办?”
江郎说话间已经站了起来,看着易书元既有喜悦,也有种气不打一处来的感觉。
易书元自知还是有些理亏的,只能无奈道。
“那你说呢?”
江郎神色平静道。
“我很想揍你一顿,可是和你法力相差悬殊,这样吧,你将法力压制到和我相当的水平,让我打你一顿消气!”
易书元笑了笑,这可是你自己提的,像这种要求怎么可以不满足呢!
“压制法力倒是可以,但易某可做不到不还手,能不能打得到就看你的本事了!”
灰勉叼着鸡腿愣了一下,随后又露出兴奋的表情,但是一边的雪天就有些僵硬了,心中满是不安。
“灰,灰前辈”
“啊呀雪天过来,别怕,有好戏看了!”
大秋山高空,也有一只苍鹰在盘旋,而在下方山峰上,一股令人压抑的气息已经从江郎身上溢出,那是一股恐怖的龙气,让雪天这雪蛟都觉得好似被冻得牙齿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