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目水金
“唉,这究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江湖,贫道当真是无言以对。”
对面的一群人听完,全都是作出左耳进,右耳出的姿态,眼中尽是警惕防备之色,只认为方才的种种话,皆是在动摇自身心境。
“贫道已无任何谈性,只希望诸位下一世能长个脑子,莫像如今这般.蠢笨的惹人生厌。”
话落,一点锋锐无双的剑光在电光火石之间洞穿所有人的头颅。
“砰砰砰!”
数百位高手相继倒地长眠不起,拱卫王府的江湖高手里面,更有徐骁六大义子之二的叶熙真和姚简。
原剧情线中,两人就在徐凤年独自奔赴北莽时,行买凶刺杀之举,后被徐骁赐毒酒刺杀。
是以方才他们神色有异,似是想在关键时刻逃走,亦或是投降。
但着实没想到对面的年轻道人,太过狠绝果断,没等自己开口,就已经尘归尘,土归土,就此一命呜呼。
第98章 却不知在这个世上,有人生来就没有脚
席正先望着紧闭的王府大门,袖袍一挥,打出一股浩荡的凛冽气劲,高大厚重的府邸大门立马四分五裂。
他身形一闪,便已步入府内,再闲庭信步观赏起奢华气派王府大宅。
不多时,席正先来到听潮亭,就见一位作奴仆打扮的持刀老者。
“贫道就说这一次为何轻轻松松的就上了清凉山,也难怪无论是山下还是山上,既没有徐家最为精锐的军马,又不见徐家父子的人影,原来他们早就不在此地。”
“而你们这些人,只是他们父子用来牺牲的棋子罢了。”
席正先略微讶异的笑道:
“按理说,徐凤年可是惜花的性子,竟然会留下贴身侍女,这倒是出乎了贫道的预料,不过一想到她死士的身份,又觉得十分正常。”
“只是不成想,大名鼎鼎的春秋十三甲之刀甲齐练华,竟成为了北凉王府一仆从。”
“昔日,你在天下可是有着文能碾压曹长卿,武能媲美叶白夔的威名,却不想如今已经为奴为仆。”
他故作沉吟了一会儿,才道:
“当年你是西楚的朝臣,一心为国着想,但一直得不到重用,期间更是为国抛弃了妻女,以至于妻子带女儿回了吴家剑冢。”
“也因如此,伱家女儿自小便因你受尽白眼,所以,从小到大都不提生父的事。”
“可要说你为人夫为人父的话,倒也不是全然无情,先有为了心上人差点拆了半壁剑山,当女儿有危险时,也是晚了一步。”
“想着对妻女亏欠实在太过,便掩藏身份,隐姓埋名潜藏在北凉王府做一个三等奴仆,就为了守护徐凤年长大。”
“大半辈子无情大义为国,临老只想庇护子孙,倒是人之常情。”
席正先神色悠然:
“不知近二十年来为奴为仆的生涯,是否让你的刀变钝,又是否让你的出手速度变慢。”
“来,出刀,杀了贫道,你便能护住徐凤年。”
齐练华自是清楚事到如今,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如今西楚已灭,他的余生只想庇护住自家女儿生的儿子,所谓的西楚书圣已然不复存在。
是以哪怕对面来人是西楚皇室遗嗣,亦是为了报一身的国仇家恨,也要不惜以命相阻。
登时齐练华气机勃发,浑身激荡出磅礴刀意,再犹如洪流般汹涌,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席正先压来。
席正先嘴角噙着笑,只是背负双手静静的看着。
齐练华手持长刀,一身气机似与天地相合,颇有一股返朴归真之感,一身浑厚气势消失不见。
骤然间,他刀势如龙,凌厉无匹,瞬间划破空气,斩向席正先,却被突兀显化而出的百丈气墙拦截。
齐练华神色不变,忽地跃起,刀光闪烁,连斩出千余道既有刚猛之势,又有轻盈之态,尽显霸道凶烈的斩击。
“一口气不坠,以玉石俱焚之势连斩一千三百六七刀,当得老当益壮四个字,可惜你不甚清楚,方才贫道为何跟你啰嗦这么多。”
“真以为我是遇到了西楚旧人,这才显得有些话多吗?”
听潮亭三楼楼台处,倏地出现一声轻笑:
“既然能简简单单的让敌人绝力而亡,贫道多费点口水,倒也无妨。”
面色苍白的齐练华勉强拄刀而立,先是闻声望去,就看到脸带笑意的年轻道人,然后就见方才自己劈砍的位置,已然化作一片废墟,地上纵横交错的刀痕更是尽显自己的一身刀意。
他不禁喃喃自语:
“奈何.无力回天。”
说罢,便重重的摔倒在地,身死道消。
“刀法不错,可惜一身刀意跟那把天刀还是有些差距。”
席正先忽地侧眸,淡道:
“两位,还要看多久?”
就见姜泥带着一名身材修长,文士青衫装扮的儒雅男子从屋子里走出,缓步走到楼台处。
“西楚罪臣曹长卿,拜见殿下。”儒雅男子对席正先作了一揖。
“能让曹官子行礼,贫道真是倍感荣幸,我料你应是对姜泥施大礼,而对我贫道,则是略微的行了一个礼数,看来是想提醒我不要忘记最初西楚皇室的身份。”
“亦是在提醒贫道嫡庶之分。”
曹长卿并未否认,只是道:
“殿下心有七窍,难怪有今日之成就,就说这刀甲齐练华,当年便与李淳罡齐名,其书法诣直追古代圣贤,号称篆隶草行楷,皆千年榜眼,甚至被誉为可以和王仙芝酐畅死战的人物。”
“但如今却被殿下这般戏弄,落得个无比憋屈,力竭而亡的下场,就凭殿下现今的实力,也难不得天下不知多少人言殿下能与东海武帝城的王仙芝一较高下。”
“无趣。”席正先看向神思不定的姜泥,道:
“说吧,有意在此等我,所为何事?”
“四哥,我就想问一问,你是不是非要灭北凉王府?”姜泥瞧见席正先看向自己,不由地有些结巴的询问。
席正先轻叹道:
“唉,倘若我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都不能让你明白我究竟要做什么的话,我可真要怀疑徐骁是不是会一种迷人心智的功法。”
“专门用来迷惑仇家孤女的心智,达到为自己所用的险恶用心。”
这一句话,姜泥也不知为什么,一下子就听懂了,他这是在骂自己没长脑子,话里话外就两个字,甚蠢。
“公主殿下正处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难免割舍不了心中的情意,还请殿下见谅。”
“见谅?”席正先意味深长的开口:
“一生为情所困,复国只为红颜,官子无敌的曹青衣自是能有同理之心。”
“你不就是因为世人把西楚灭亡的责任归咎于当朝皇后,认为是红颜祸水,这才鸣不平,欲彻底打破这个传言,就想为西楚复国,再让这个傻丫头当女帝。”
两人听后,神色微变,一人是没想到潜藏心底的想法被探知出来,一人则是恍然大悟,似是想通了什么。
“姜泥,要是徐凤年死了,你会如何?”席正先忽然开口。
她一见席正先河曹长卿都看了过来,心中莫名的开始发慌,再一想某个人要是死了的话,不由地双眼一红,闪烁出泪光。
“真是一个傻丫头,你可知你的哭泣对我而言,算是什么?”席正先神色平淡:
“就像是你哭自己没有鞋子穿,却不知在这个世上,有人生来就没有脚。”
第99章 是以于此世之中,何谈有贫道的亲人
姜泥被说的直接忍不住落泪,而曹长卿微微一皱眉,只觉得这句话,显得未免有些残酷,便道:
“年少时所产生的真挚美好的悸动,最是纯粹热烈,不会权衡那么多利与弊,殿下不必说的这般现实。”
席正先脸色平静如水,轻道:
“如果说真实是残酷的,那么谎言绝对是温柔的吧,所以,温柔是谎言。”
“然贫道从不知什么是温柔,也不会说谎,曹官子未免太过为难贫道。”
“再者,世间事哪一件有亡国族灭来的残酷,哪有突如其来被人一刀穿胸来的残酷。”
“既然这便是真实,就要学会接受,更要学会从中获取力量,而不是自欺欺人,没心没肺的去过所谓自己想要的人生。”
曹长卿听完,方知面前的年轻道人,为何有今日的成就,这般心性,如若不能有所成,那才叫荒唐。
“殿下,公主殿下尚幼,以后自是能成长起来。”
席正先不置可否,看向姜泥平静道:
“有些人就是爱去炫耀自己猪狗似的快乐,殊不知这种快乐只是畜生的快乐。”
“天天在动物的快乐中吃喝拉撒睡,酒色名利,却不知如此畜生一般的快乐,终有一日会感到陈旧。”
“须知短暂的快乐会带来无穷无尽的痛苦,逐渐成为自己内心的奴隶,自己欲望的奴隶。”
“从而看似在放纵中觉得自己无比自由,但却无处不在枷锁之中,”
他由衷地继续讲道:
“你可知人的节制比放纵更接近自由,唯有时刻保持清醒,才能彻底掌控自己的人生。”
姜泥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什么,席正先见状,眸中浮现一抹异芒,再道:
“年少的感情最让人牵肠挂肚,也最是不容易放下,执迷不悟已然能道尽一切。”
“看你的模样,心中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放弃那个三心二意的花心大萝卜,那么今后一定要努力变强呐!”
他浅淡一笑:
“有时哪怕是一直期盼已久的梦想,都会以面目全非的姿态背叛自己,由此可见,唯独努力不会背叛自己。”
“虽说努力也不一定能实现自己的梦想,但曾经努力过的事实,却足以安慰自己,你觉得是不是此理?”
姜泥低声道:
“我只是不想徐凤年死。”
说完,她身躯一僵,却是不知何时眉心多了一个红点,正当身躯即将摔倒之际,瞬间被曹长卿扶住,他一字一顿的道:
“伱竟如此心狠手辣。”
“贫道方才只是简单的试探一下,却没想她心中是真这么打算的,我又岂是那种会给他人留有余地的人。”
席正先眉梢一挑,嘲讽道:
“此刻不了结她的性命,莫不是还要等着她武功大成,然后跟着徐凤年一起来杀贫道,荒谬。”
“放任一个气数非凡,为百年难遇剑胚,又有成天下名剑共主之姿的仇敌,你是觉得贫道的脑子也坏掉了吗?”
“仇敌?公主殿下可是你唯一在世的亲人。”曹长卿脸色深沉,一边轻轻放下姜泥尸身,一边开口说道。
“哈哈哈,亲人?”席正先莫名大笑起来。
“贫道亦是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成为杀妹之人,真是造化弄人。”
“不过我想的话,倘若是我亲手教养出的妹妹,岂会是这种是非不分,脑子全无的货色。”
“知道我为何一直称她为姜泥吗?”
“只因昔年的姜姒,我早就当她与国共亡。”
他神色漠然,淡道:
“是以于此世之中,何谈有贫道的亲人。”
霎时,一圈圈刚烈气机以曹长卿一袭青衣为圆心,卷荡而去。
席正先一跃而起,落在碧波荡漾的湖面上,负手道:
“曹家有子最得意,三十二岁领兵出京城,最后与帝王一弈,权倾宫廷的大太监亲自为其脱靴,西楚皇叔亲自为对弈两人倒酒,遍数天下士子,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可又有谁明白,曹青衣这一生求的不是权柄富贵,求的仅仅只是君王身侧的佳人一笑。”
“贫道对此,当真是无言以对,你这般厚待姜泥,不过是她像极了年少时的心上人。”
“昔日,我曾碰到过一位极于情,极于剑,师法天地的惊艳剑客,就是不知号称官子无敌,独占天象八分风流的曹青衣,能有他几分风采。”
他说到这,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来,为了你心中情意,打死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