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怪诞的表哥
达奚盈盈感觉到今天的长安城里弥漫着一股疯狂的气息,王焊是疯的、邢縡是疯的。
眼前的郎君更疯,他平静地站在这,泛着一股深邃的危险气质,英俊的脸上一片平静,可眼神里有火,像是要烧掉这个长安城。
***
出了光德寺,薛白再次走向崔祐甫,道:“我有个想法,该与哪位官长说?”
“你可禀报冯县令。”
“贾县令呢?”
“往西市追了。”
“西市?”薛白当即上马,向西市行去。
崔祐甫追上,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一会再说。”
今日见了杨国忠的无能,崔祐甫反而觉得薛白更让人安心,于是上马追着。
此时,王鉷已被匆匆赶来的萧隐之拦住,追究其私放王焊的责任;陈知训带来的四百人,则由各个校尉带队搜捕反贼,希望将功赎罪。
整个场面缺乏有效的指挥。
贾季邻正在西市的东门附近焦头烂额,因反贼逃入了西市,他希望封锁西市,偏是权职不够。
“再不封锁西市,反贼逃了拿你们是问!”
“西市货物、行人众多,如何封锁?”西市署的官员也是相当硬气,“还有,贾县令看到了吗?强行进西市拿人,要出大乱子的。”
不远处,聚着的粟特胡商、以及祆教教众则在嘀嘀咕咕。
“捉的好像是火皇,难道光明之神降世了?”
“朝廷要镇压火皇吗?”
这样的情形让贾季邻额头上有些出汗。
他本以为依杨国忠吩咐可除掉王鉷,没想到事情在王焊身上接连出错,王焊不仅真敢反,他追到西市以后还发现,王焊在祆教教众里竟真有一点奇怪的威望,就因为其名字里有个“焊”字。
太荒唐了,明明就是个傻子。
“县令!”
贾季邻转头见了薛白,眼珠转动了两下,喝道:“你到何处去了?此时才来。”
“被张公召去了,眼下这是在……?”
“有些麻烦。”贾季邻道:“西市不好封锁,你能想到一个傻子忽然被称为光明之神吗?”
“我想不到。”
“国舅没查清楚就动手了啊。”贾季邻叹道,“本以为在一个傻子身上查到的太多了,没想到还不够多。”
这也算是他对薛白的一种表态了。
薛白道:“但我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反贼杀入宫城,如何是好?”
“怎可能?”
“阿兄不知所踪,王鉷可疑,杀了一个龙武军将军。只说万一,万一反贼声东击西,宫城出事,你我千刀万剐,难赎其罪。”
贾季邻猛地打了一个寒颤,他原以为一切都是杨国忠与他设计好了的,这一刻却不得不承认局势失控了,彻底不受他控制了。
“得快去禀报……”崔祐甫牵过马就要走,打算去禀报李林甫。
话到一半,他却是停下脚步,看向薛白。
“我去禀报高将军、陈将军?”
这才是薛白真正的能量,少年纯朴是他在官场上的弱点,却使他与宫中关键人物有极好的私交。
贾季邻竟是一把拉住了薛白的袖子,道:“我与你一道去!”
“走。”
“快,去兴庆宫!”
这一番动作,看得西市署的官员们十分惊奇,没想到区区几十个反贼能让长安官员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
***
万年县令冯用之终于带着人赶到西市支援,迎面却见到贾季邻赶了过来。
“出何事了?”
“你快去包围西市。”贾季邻道,“我去请援军。”
“这……”
贾季邻显然是怕有人与他抢功,薛白则更慎重一些,赶马路过皇城含光门时,向门外的守卫问道:“陈知训将军带的四百骑,是何处抽调的?”
“是御前守卫。”
“御前守卫少了四百人?”
薛白其实也不知道少了这四百人有无影响,一句话却是使所有人都分外紧张起来。
此时,守卫含光门的南衙禁军虽不敢擅离职守,心中却已预想到反贼很可能会冲撞兴庆宫。
……
贾季邻与薛白一行人继续策马而行,路过皇城、平康坊、东市,前方便是兴庆宫。
只见前方宫门处,正有龙武军士卒在列队,指挥的将领正是郭千里。
“郭将军!”
郭千里皱着眉头、板着脸,回过头来见是薛白,脸色才缓和了些。
“薛郎来了,但我马上要去平叛,可得晚些再谈。”
“将军要带多少人离开?”
“四百人足矣。”
“兴庆宫还有多少守卫?”
“这你不用担心,陈大将军虽死了儿子,但有他坐镇,宫城不会有事……”
说话间,有人策马从宫门中出来,身披盔甲,威风凛凛,只是脸上无须,却是高力士。
高力士早年就参加过唐隆政变,人如其名,高大且孔武有力,他官任骠骑大将军,其实是真在护卫圣人。今日陈玄礼死了儿子,不适合去平叛,而事情已闹大,竟是由他出面。
“高将军。”薛白策马赶上。
“张公之事,晚些你得给圣人一个解释。”高力士道,“我还有事。”
“高将军可想过,王焊逃入西市其实无用?形势至此,我等是否低估了他?”
高力士当即会意,拉住了缰绳,回头看了一眼兴庆宫,不再着急出发,而是道:“说说详情。”
薛白当即引见贾季邻、崔祐甫,道:“县令发现了王焊之叛与祆教有关。”
***
皇城,含光门。
守城门的检校左千牛卫中郎将柳泽站在城墙上往远处眺望,忽然眯了眯眼。
他望到了光禄坊外有数十个汉子隐隐有聚集之势,面朝东面,也不知在等什么。
“你们过去问问那几个贱民在干什么。”
“喏!”
柳泽紧紧盯着那个方向,只见他麾下士卒走向那些汉子,还未到近前,那些汉子中有人掏出一张弓,射倒了他的一名士卒。
“啖狗肠!”他不由大惊。
说反贼逃入西市了,分明却在西市之外,但不逃窜,守在此处做甚?
观望形势,准备杀入兴庆宫?
想到这里,柳泽血气上涌,当即召集麾下士卒,喝道:“随我护驾!”
……
与此同时,邢縡也在远处看着含光门。
他此时还未得到刘骆谷死的消息,依旧以为把事情闹大之后,朝廷只会认为是王鉷兄弟所为。
于是他转向身边的老凉,低声道:“杀进皇城之后,让王焊去送死,袁将军能保护我们走吧?”
老凉不动声色,将“袁将军”这三个字记在心里,嘴里应道:“能。”
“那好,我去与王焊说。”
“好。”老凉道:“我的人会帮你们引开守卫,我得过去指挥。”
两人说着,很快分开。
邢縡走到王焊身边低声说着,因兴奋而觉得嘴巴干得厉害,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道:“娘的,看起来我们真能杀入皇城。”
“烧了皇城,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我的名字。”王焊道。
事情做到这一步,他竟真的有了一股上位者的气势。
“杀!”
反贼们于是冲向了守卫薄弱的含光门。
在这个沉闷的午后,只有他们是兴奋的、疯狂的、张牙舞爪的,相比之下,日复一日站在含光门前应付差事的寥寥几个守卫显得那般无精打采。
“杀!”
疯子们在嘶吼声中冲锋,守卫们眼看来不及关城门,干脆转身就逃。
王焊率人冲进皇城,当即喊道:“烧!烧了!”
***
“将军,你看!”
柳泽还在追杀被他冲散了的反贼,转过头,竟见到了鸿胪寺客馆上方腾起一团浓烟。
调虎离山?
他不相信王焊还能用出调虎离山的伎俩,更不可能承认自己中计了,于是他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件事是,他得禀报他阻止了反贼杀向兴庆宫。
“快,守住皇城,包围他们!”
含光门守卫重新赶回城门,开始包围王焊、邢縡手下。
这些千牛卫士卒披甲执锐,排成队列,像一排排木桩,而反贼们却是活蹦乱跳,像是试图跃过木桩的疯狗。
随着越来越多的官兵赶到,占据着人数与装备全面优势的官兵虽然懦弱、虽然慌乱,渐渐却已经可以轻易杀死癫狂的反贼了。
像是疯狗主动冲向木桩上撞死,泼洒着腥红的血液,至死犹面目狰狞。
其实官兵们已经心怯了,但优势太大,终于还是逼着反贼步步后退。
……
“人呢?!”
邢縡愈发焦急,奇怪刘骆谷派来的那些强悍的老卒们跑到哪里去了。
眼看越来越多的官兵赶来,他不由拉过王焊,道:“上城墙!”
他得上城墙看看,那些人到底跑哪里去了。
至此,他已经意识到有哪里不太对劲。
***
“报!”
兴庆宫前,高力士还未出发,左千牛卫的消息却已经送来了。
“王焊、邢縡并未逃入西市,而是打算暗攻兴庆宫。柳将军识破他们的阴谋,将他们包围在含光门!”
贾季邻闻言,擦了擦额头,道:“所幸高将军、郭将军未中反贼调虎离山之计啊。”
崔祐甫亦道:“不错,高将军、郭将军稳如泰山。”
郭千里是个直言不讳的,不由道:“总不会是我还未出发,就已经立大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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