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天有饭开
二人就这么一路来到了野外。
看着与自己离开时的印象中别无二致的坟,许开那本来都压抑下去的怒气都再次升腾了起来。
本来看开了的黄图也不由得怒火中烧。
自己家门倒是被打扮得光鲜亮丽,可他们最亲的亲人的坟却无人修缮。当然,这种事当然是他们的责任,可既然县令打算拿他们来作为自己的政绩,却对这种地方不管不顾,这实在是让他们感到了一种愤怒。
“县令好像换人了?”许开一边清理着杂草一边说道。
“我记得好想是。当初给我们路费的那位已经升任知府,调往卢州那边去了,说起来与你倒还真有些缘分。”趁着去买糖葫芦的时间打探了一下消息的黄图说道,“先是与你在同一个县,后来你去了卢州,他刚好又在那边为官。不知道你跟他见过没?”
许开摇了摇头:“没有。我很少离开那片荒野,倒是有人说有不少官员听说我在那里后来拜访我,不知道他在不在其中。照你这么说,那这就是新来的县令做的?”
“是的,我听说之前的那位县令只是暂时把那里保护了起来,没有做那么多动作。打算拿你我二人的老家变现为政绩的应该就是那位新来的县令的手笔。”
“……”
二人沉默,然后拿出了香烛纸钱。
他们家上一代就关系比较好,两人的父亲的关系跟他们俩的关系差不多。只是后来天有不测风云,大家的爹妈都死的早,最后两家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撕拉。撕拉。
一层层黄纸被单独撕出来,发出了粗糙的撕纸声。二人特意用文气点燃了烛火,算是告诉他们自己出息了。不过在烧纸的时候,还是习惯性地将纸张在烛火的火焰上点燃,然后放在清出来了一片杂草的空地上。
望着烛火,望着燃烧的纸堆。许开忽然感到了一种难得的平和之感。
说起来,自己前世也经常这样来着。
父母自不必说,还有抚养自己长大的二叔。他以前也是每年都要回来一趟给他们上坟,几乎是雷打不动。不过后来因为各种原因实在走不开,导致他也有几年没有回去过。
“……”
在散发着烟雾的火焰中,他忽然有种恍惚的感觉。
第426章 办一份报纸
左行裕开始感觉有些无聊了。
其实,以他的性格经历再加上自己的专业,他是很喜欢这种文会的。而这样也让他感到无聊的原因在于,这场文会的层次有些低了。
“三月清明节,黄昏雨雨霏。柳条随日舞,寒蝶自双飞。”
“青山横绝似画图,墓碑无言述往愁。逝者安息在何方?回首往事悔不休。”
“清明天气雨初晴,南陌东阡尽处耕。无限春光归草树,枝枝叶叶是新声。”
“……”
不,其实他还是很喜欢这种氛围的,感觉回到了自己大学的时候跟社团成员畅谈自己的思想理念的时候。
于是他也赋诗一首,不过为了低调,他没有使出全力,于是也就没有引起文气天降。不过纵然如此,他的诗也引起了现场的一片好评。
虽然沉浸在众人的恭维之中让他感觉不错,不过,心中那感觉缺少了什么的感觉,却一直没有消失。
终于,一场告落。左行裕喝着在他感觉中堪称粗劣的茶水,一边观察着众人。
而此时,有人把话题说道他有些感兴趣的地方上了:“唉,说起来,前些日子在下家里团聚的时候写了一篇文章,席间竟然有小孩问我问题。我一问才知道,原来他在东亭的小学上学。那个典故读过书的人基本都知道,我敢说哪怕是东亭侯大人开办的学校,也定然教了,而他竟然不知道。而且经过我的询问,他老师是教过的,只是他没有想起来罢了。唉,真不知道东亭侯大人为什么要如此拉低学校的门槛。若是如此,岂不是显得学府这种神圣之地,也是任何人都可以进入的了吗!”
“是啊,我也感觉如此。而且这一举措,实施起来,那些农人、商人都不安分了,若是他们一直认不清自己,却因为那虚无缥缈而荒废了自己的本业,对国运百害而无一利啊!”
“我曾对大人上书过,可是几可谓是石沉大海!如此闭塞言路,东亭绝无未来!”
一开始,左行裕还以为找到了隐藏在那些惠民政策下的许开的真面目,但随着他们接着说下去,他不由得愣住了。
于是他凑过去,问道:“这位兄台,在下以为,东亭侯此举惠及万民,让人人有书读,可以预见日后文人的队伍也必将更加庞大,为何却在你口中如此不堪?”
那人摆了摆手:“岂不闻圣人有言:‘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贤与能岂是这样广布学校便能选拔出来的?东亭侯给了他们虚妄的希望,只会让他们沉迷于其中而无法自拔,日积月累下去,我简直不敢相信那些人日后会怎样,所有人都荒废本业,难道对国家来说是好事吗?难道对国运来说,这会是一件好事吗?”
其他人也说道:“没错,宋子曰:人有十等,大地生五金以利用天下与后世,其义亦犹是也。各人各司其职,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这难道不是圣人所希望的吗?东亭侯强行将他们拉在了一条不适合他们的道路上,日后的危害甚矣。”
左行裕抬头,圣道上品目光穿透了会场的屋顶,看到了天空之上的国运。比他记忆中的任何一个县的国运都要浓厚、都要磅礴,于是他说道:“可是我看,东亭县的国运很好啊,没有你们说的那么不堪。”
“这位公子此言差矣,你毕竟是外来人,而伱可知我在东亭生活了多久?是你了解东亭县还是我了解?自从东亭侯大人来到东亭县之后,东亭县的变化我都是看来眼里,正因如此,我才知道他这些举动危害有多大。”
左行裕扫了一眼说话的那人。
哦,只是个秀才,难道看不到国运。
“我听说东亭侯明正典刑,对文人和凡人实施相同的刑律,可是因此他让你们感到不满?”
“不,这个说不好……不过你其实应该也知道的吧。”那人低声说道,“正因为文人可以减刑,所以各地执法对于一些并不严重、在经过减刑之后简直微不足道的惩罚其实都不会去追究,一是因为处罚实在轻微,他们懒得去追究;二是因为同为文人,借此互相之间认识认识,也是一件美事。而东亭侯大人,虽然也会一律减轻刑罚,不过无论多大多久,都会追究到底,实在是耽误了很多读书的时间啊。”
左行裕点点头:“原来如此,危害了你们的利益,难怪你们会对他如此不满。据我所知,东亭侯还取消了田赋,如此一来,若是日后遭了灾,会将自己的田地低价贱卖给你们的人也会减少,你们就收不到田了。”
“兄台此言差矣,我们都是为了东亭县的未来。”那人义正言辞地说道,“我们都是为了东亭县的未来、为了国运的昌盛。”
左行裕环顾四周:“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确实如此!”
“原来如此,封建到哪里都是封建啊。”左行裕更加深以为然地点头,“我来的路上,其实也听到不少人抱怨东亭侯。我还在想,东亭侯做的明明都是利民的事情,为何被利的他们却也对他很是不满,原来是你们在其中煽风点火啊。”
“这位兄台。”那人语气不善了起来,“我们观你是同路人,这才相邀来文会共享清雅之乐,你却屡屡出言贬损我们,这么做实在是不符文人之风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左行裕却没有管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算是知道许兄哪里有所欠缺了。倒也没错,就他那个装满了各种公式的脑子,只怕也想不到这里来。”
那人一听他说“许兄”,顿时一愣。
“今日我算是知晓了何谓‘空谈误国’,还要多谢诸位的指点了。”左行裕一拍双手,瞬时,巨大的风浪瞬间几乎将整个会场吹飞,诸多在场之人被吹倒在地,挣扎半天也爬不起来,各种桌椅纸张更是一塌糊涂。
“走吧。”
左行裕带着自己的管家离开了会场。
“去办一份‘报纸’。”
……
……
“你在做什么呢?”
张云漾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许开的小院内是一方独立的天地,有着各种各样近乎仙境的美景。但现在许初,却是在这仙境之中的一片难得的荒野上。
但这并不是张云漾发出疑惑的原因。
现在,许初坐在地上,而她的面前,是一座小小的、约莫到许初脖子高度的……土山?
许初也十来岁了吧,还玩泥巴呢?
但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这个小土山前面,还立着一块石板。石板没有任何经过人工雕琢的痕迹,但就是很平、很大、很光滑。
像一座墓碑。
第427章 请把我逮捕归案吧
平整而光滑的自然石板像一块墓碑似的矗立在土包前,这让张云漾总觉得有种既视感。
这让她想起了“孟母三迁”的第一迁。
难道自己也要做一回孟母?
没等她想好自己要不要当一次许初的孟母,许初回过头来,问向张云漾:“坟墓是这样的吗?”
张云漾黑着个脸:“你跟谁学的?”
“我想……祭奠一个人。”许初回过头,摸索了一阵,找出来了薄薄的一叠纸钱和以对香烛三根香,“我听说清明节是祭奠死者的节日,所以……”
张云漾闻言一愣,随即一丝愧疚的心情涌上心头。
自己误会许初了。
于是她蹲了下来,视线与许初处于同一高度,对她温和地说道:“你想祭奠谁啊?”
“是……或许我应该称呼她为母亲,但按理来说我并不应该那么称呼她。”
张云漾了然。大概是她的继母或者养母吧,看样子似乎对许初很好,不过因为一些原因早逝了,而也正因如此,失去了最后的保护者,许初才会那样遍体鳞伤。
于是她温柔地伸出手,想要抚摸她,以此来安慰许初。
——然后许初脑袋灵活地一扭,成功躲过了张云漾的手。
“……”
没想到还是这个结果,张云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的名字是什么?如果是墓碑的话,还需要刻上她的名字。我帮你刻吧。”
“不用了。”许初的语气并不似她说的那般深仇大恨,反倒很是平淡,“她……也不知道她的名字是什么,就这样吧。”
……
……
清风吹动了许开的发梢,于是他终于从那恍惚之中醒转过来。
看着眼前的坟包,他吐出了一口气。
还在想什么呢。
他看向眼前的火焰,火焰连一半的纸钱都还没烧完,他的手中还有着不少,看来他并没有失神太长的时间。,甚至可能仅仅只是一瞬。
“……”
于是他不由得加快了把手中的纸钱丢入火焰中的速度。
许开再度伸手,最后却发现所有的纸钱都已经烧完了,于是终于回过神来,有些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坟包。
烧完了。
该回去了。
于是他转身。
“呼……”
看向一边,黄图也烧完了自己手中的纸钱,于是二人各自朝着坟包作了三个揖,便转身离开。
“……”
直到二人从郊外回到城里,一路都无话。
直到进了城门,许开才忽然说道:“前面怎么回事?”
“……啊?”
黄图看去,只见街上一队队的衙役巡逻,搞得街道上的人
“那个捣毁东亭侯大人故居的贼子在何处!”
“听说他出城去了,就是不知道在哪里。”
“既然如此,那就将事情禀报大人,如果是东亭侯大人的故居,说不定州牧大人也愿意配合,发出悬赏!”
黄图感到一种无语:“这是在……通缉我们?”
许开摸着自己的下巴:“好像……是这样?”
“那他们怎么没看见我们?”
“我遮蔽了周围人的感觉。现在他们看我们,会看到我们的真貌,但是无法留下记忆。”
“圣道境还真是方便啊。”黄图感叹道,“到时候我突破圣道境的时候给我讲讲要领呗。”
“难说。”
“我就知道是这个说法。那现在怎么说?回东亭县,还是怎么样?”
“咱们的家都被搞成那样了,伱说呢?”许开露出邪魅一笑,“你忘了那句话吗?”
“什么话?”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你竟然知道。”黄图露出了惊奇的表情。
“我怎么感觉你们一个二个的好像都把我当文盲了?”许开黑着个脸,踹了黄图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