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精耕细作
“他一直在我身边,只能靠老黄头了解开脉丹的事情。老黄头连朱家都没进去过,顶多认识些朱家的喽啰,能知道什么秘密?还是你认为他还能知道你不知道的事情?”
是啊,若是这样一个边缘老头都能比自己这个在朱家干了二十来年的人知道的多,那自己也白混了。
“萧索你不能杀我我!我外公对你有恩,我还帮你支撑了两年半的生意,你不能忘恩负义!”
萧索有一肚子站得住脚的理由,却半个字没有解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店伙计挣扎。
和死人辩是非,有什么意义?让阎王评理?
萧索的沉默却让店伙计误以为是他惭愧,从而看到了生机。
在他看来,萧索一直是个体面人。
对王郑吴是,对老僧是,对自己更是。
按照老黄头跟他说的,体面人,是受不得指责的。
于是继续站在道德高点上猛烈地向萧索开火。
“情同手足”,“同父异母的兄弟”等词语将萧索从仁义礼智信各个角度批判了一番。
但他没有学透老黄头的教诲。
体面人和好面人是两个物种。
具体区别,是好面人不论何时都好面子,受不得指责;体面人要面子分时候,在利益面前面子通常会往后靠。
而死人,是无法产生利益的。
面对滔滔不绝的攻势,萧索只是回应了一句:
“本来想给你机会留些遗言的,看来没必要了。”
店伙计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朱三高拧断了脖子。
店伙计喉咙里咕噜咕噜声响却说不出话,眼神中满是不解:
你不是个体面人吗?
王郑吴见店伙计断了气,才松开制住他的手,让朱三高将人拖走。
看到王郑吴并未离开,萧索知道他有事情。
“你还是想追问大师是么?”
王郑吴点了点头。
“俺全家性命都在这上面了,不问清楚寝食难安。说来可笑,俺浮沉历练几十年,心境还比不过初出茅庐的少爷。”
萧索并未过多解释,只是道:
“各有缘法而已。”
话已经说死,萧索知道没办法阻止了。
王郑吴冲萧索抱了抱拳,转身向寺庙后院寻找老僧。
正在这时,寺庙里面走出来了一个小和尚。
小和尚一边用手擦着眼泪,强忍住哭泣,一边哭哭啼啼问道:
“哪位……哪位是朱施主?”
萧索看了看周围,发现手下都是或者曾经是朱家人,莞尔一笑:
“可能是我。”
小和尚双手合十,冲着萧索鞠了一躬。
“家师圆寂了,让我把这张字条交给施主……”
“圆寂?!”
萧索拿起字条,发现字是用血写成,血迹还未干透。
“前罪未偿,又增新孽。老僧修佛一世羞愧难当,先去地狱受罚。施主若能得偿所愿,照顾好我这个小弟子。”
王郑吴见到字条的内容,知道老僧定然是听见他们之前的争论。
老僧想要保全寺内弟子,不想再多说惹祸,所以才自尽。
饶是王郑吴年过五十,也羞地老脸通红。
萧索也很惭愧。
认为自己如果不在空相寺落脚,老僧也不会死,内心叹道: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低头见小和尚还在抽泣,用手摸了摸小和尚圆滚滚的脑袋。
“小师傅,你叫什么名字。”
“戒哭。哇……”
第12章 新的支持
萧索没有去朱家出殡。
王郑吴也选择留在了空相寺。
卫民见萧索一行人未离去,心道古怪。
左右最近无事,便送佛送到西,继续带着捕快们在空相寺外守着。
地里的僧人又要超度亡魂了。
老僧的弟子询问店伙计的姓名。
萧索这次记得,他说自己叫朱元立。
萧索并不喜欢朱元立,更喜欢店伙计。
但提笔时犹豫了下,最终写下“朱元立”三个字。
他应该还是更想做朱元立吧。
夜里,空相寺再度响起了诵经的声音。
超度的亡魂,由昨天的两位变成了四位。
烛光晃动,引得思绪摇曳。
老黄头死了,店伙计也死了。
死之前,没有给朱萧索留下什么有用的信息。
许多秘密,萧索再也无法得知了。
那十几两银子,为什么给他而没有给店伙计?
老黄头和店伙计为什么盯上了自己?
以及
他的母亲,到底是谁?
萧索问了朱三高,朱家并没有纳过一个吕家铁匠铺的女儿。
老黄头在这里说谎了。
萧索现在能确认的只有一点。
他爹是朱福禄。
其他的,都随着经文渐渐飘远。
两人逝去,带走的还有他在卤鸡脚店的岁月。
一个是朝夕相处的店伙计,一个是日日光顾的老客人。
除了他们两个,黄狗县也没几个人知道萧索的大名了。
捕快见了他,都是叫“那个卖鸡脚的”。
客人们见了他,都是叫“店家”。
哦,还有养鸡的杨大婶知道他的名字。
也不知道那头驴有没有跑回去。
要是丢了,自己这事办的可就太不体面了。
杨大婶平日里见自己和店伙计年纪轻轻相依为命,对他们也多有体谅,卖鸡脚从来没有占过便宜。
一想到杨大婶,萧索脑中就浮现出那个淳朴的村妇模样。
杨大婶是个厚道人。
……应该吧?
继而又想到了自己两年半以来验证灵气延直线传播。
夜以继日,勤勤恳恳地做着一件事。
最终还成功了。
萧索也有几分欣慰。
只是不知这等惊世骇俗的理论,何时才有用武之地。
藏器于身,无处施展,他快憋死了。
又或者,灵气延直线传播已经被此世的修仙科学家发现过了?
毕竟十分简单。
萧索不得而知。
又想起了给他五颗灵石的那个少女。
她长什么样来着?
只记得她从胸口掏出灵石的豪放样子了。
僧人瞧了几下钟声,将萧索的思绪拉了回来。
面前还是躺着四具冰冷的尸体。
出门一趟,开脉丹的影子都没见到,却又回到了孑然一身的时候。
现在周围能和他说话的人,没有一个认识超过两天。
思念及此,内心年龄五十多岁的萧索忽然陷入了孤独之中。
前世父母早早病亡,此世父母情况不详。
有种想和人谈谈心的冲动。
可是抬眼望去,四周都是指着他活命的人。
在他们心中,自己是不能有半分脆弱的。
不利于军心稳定。
听到了两声抽泣。
小和尚戒哭已经哭了一整天了。
萧索还挺羡慕他能随意表达自己感情。
看着身旁一边流泪一边念经的戒哭,萧索用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戒哭这个法号取得很有见地。
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外号。
想来那老僧也是个有趣的人。
可惜了,那老僧遇到了自己,未能寿终正寝。
莫非自己是个天煞孤星的命?
正在浮想联翩时,萧索看见卫民面色严肃地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