嗟仙 第264章

作者:精耕细作

  “我曾在一次外出时,看到过《天下奇珍录》。其中有一篇,恰好提到了千山雪湖的八珍仙罗贝。”

  文易克听到陈朴南的话,目光立刻变得犀利。

  陈朴南仍自顾自地说着:

  “文中提过。八珍仙罗贝味道鲜极无比,天下独绝。

  一入口,立刻会感受到甘甜,仿佛紫海活鳟鱼的鱼炙入口。

  轻咬一下,外有一股软劲,内有脆感,如同咀嚼千针石林的柔云笋。

  继而贝肉滑落,软糯感会缠绕舌尖,好像品尝北境野林中的灵鹿羔肉。

  当贝肉滑到舌中部的时候,口中的温度又让贝肉变得进一步温软,一如品尝夕雾岭中懒云牛腹部最肥美的肉膏。

  这时不要咽下,继续让其在口中保留一息,贝肉会因为内部极冷而外部温热,轻轻崩裂,在口中响起阵阵脆声,与食用寒冰原中的蓝玉虾如出一辙。

  这时,再轻轻咽下,贝肉的甜鲜软脆都已经充分,糅合在一起,从喉咙一拥而入,让人以为咽下的是雨木谷中的五味草。

  最后,贝肉入腹,会令全身上下体味到一股润感,整个人都带着三分醉意,恰似饮用了御酒谪仙醉一般。

  而你在口中回味时,这些体会忽然消失,只留下鲜美的贝肉之香,回归本源。

  如此,一口贝肉,品尝到八味天下奇珍,故称作‘八珍’。”

  陈朴南笑了笑:

  “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当初我看到八珍仙罗肉的描述时,口水流了三天三夜。但八珍仙罗贝太珍贵了,根本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刑司可以品尝到的。所以我曾花重金,请名厨,用真的八珍,仿制了一盘八珍仙罗贝。不过我的囊中羞涩,那八珍也不是完完全全和八珍仙罗贝的八珍一一对应。比如御酒谪仙醉,我肯定是搞不到的,只得用上等的绿水清波酿来代替。”

  朱萧索看着陈朴南,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何含义。

  陈朴南继续道:

  “所以,朱教授,其实八珍仙罗贝的味道,我大概是了解的。当他们端上那盘生贝肉,我在吃第一口的时候,就猜到了,这是真的八珍仙罗贝。而我点的,只是紫海罗贝。”

  “你……”

  “紫海罗贝,一斤几十灵石。八珍仙罗贝,无价。后厨当然不会犯这么基本的错误。朱教授,所以我是明知其中有陷阱,还往里跳了。”

  朱萧索不解:

  “为什么?”

  陈朴南笑了笑:

  “没有为什么。朱教授,我说过的,我这辈子,无欲无求,只是好‘吃’。你可以杀身成仁,他愿意舍生取义,我独独可以为了美味不顾一切。要知道,八珍仙罗贝,就连国主也很难品尝到,我怎么可能放过?哪怕到了国主的御前宴席,也绝不可能尝到这种珍品。”

  朱萧索闭目而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朴南又笑道:

  “朱教授,你放心,这件事我一人做一人当,不会连累你的。更不会让文家污蔑你的计策得逞。”

  “陈刑司?!”

  “朱教授,你没看我从头至尾,都是一脸满足的笑意,没有任何遗憾么?人能死而无憾,就算是活得明白了,对不对?”

  朱萧索从陈朴南的眼中,已经看到了死意。

  “不,陈刑司,不要……”

  “朱教授,我此生唯一的爱好,父母嫌弃,兄弟嘲笑,仆人不屑。只有你认可,说了句‘人有一好’,我心中便将你引为知己。不仅如此,你还在声名鹊起之后,还记得微末时和我的约定,把我带来京城,我真的很感激。这辈子我有两大幸事:吃了八珍仙罗贝,和认识了你朱萧索。”

  “没关系的,我的词是抄的,你不用死……”

  “朱教授,你跟文易克低头没有用的。因为那篇介绍八珍仙罗贝的文章说了,八珍仙罗贝,三千年才能产一斤。所以,端上来这盘之后,文家绝对没有存货。他这么跟你说,就是为了先臭了你的名声,然后明天再拿着我去国主面前伏法。”

  朱萧索愣住了,看着文易克。文易克的面容却同样充满了震惊,其中还带着愤怒。

  陈朴南不屑地看向文易克:

  “这群文家的表子,就是又要赚好处,还要立牌坊。可惜,碰到了我这个好吃懒做的人,恰好知道八珍仙罗贝,撞在了铁板上。”

  朱萧索愣愣地看着陈朴南,一时说不出话。

  陈朴南哈哈一笑,继续道:

  “那文章还写了,如果吃了八珍仙罗贝的修士在短时间内死掉,灵力会闪着七彩光芒,溢出体外,如同仙人降临,故称为‘仙’罗贝。”

  “我尝了八珍仙罗贝,‘八珍’的味道名副其实,还没验证‘仙’字是否是真的。”

  陈朴南哈哈一笑:

  “不过我是看不见了。朱教授,你作为我此生唯一知己,就帮我验证一下,这个‘仙’字,是否名副其实吧。”

  朱景岳想要拦住他:

  “陈刑司!不要!”

  但是,陈朴南在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已经自绝经脉。

  倒在地上,没有了声息。

  片刻后,陈朴南的周身,放出了七彩的光芒,如同仙人降世。

  朱萧索红着眼眶:

  “陈刑司……我看见了。‘仙’字,也是真的。”

第74章 寿宴开始

  文易克愤怒地看着已经咽气的陈朴南,厉声喝道:

  “你们神威军干什么吃的?!怎么还能让犯人自己死了?!”

  神威军道:

  “文楼主,请你搞清楚,我们不是你文家的手下。想要吆来喝去当贵人,你好像找错对象了!”

  “别说废话了,犯人在你们面前死了,你们说怎么办?!怎么跟国主交待?!”

  “他一个尊古境修士,我们至多只能控制住不让他发动灵力。自绝经脉这种事,除了把他打晕过去,根本没办法阻止。我们神威军看押嫌疑人的所有步骤都是符合官府法令的,文楼主的指责,有些无理取闹了!”

  “你!那你说,他死了,八珍仙罗贝的事情死无对证,要如何跟国主上报!”

  “我们只是奉命来抓人,犯人自尽了,我们神威军也没什么办法,如实上报就是。至于八珍仙罗贝的事情,不在我们神威军的职责范围之内。可能要文楼主自己操心了。”

  文易克紧紧攥着手中的扇子,指节都因为发力而微微变形,全无之前的风度:

  “好好好,吃拿卡要一样不少,遇到事情就撇清关系,你们神威军,还真是厉害!”

  “职责所在。文楼主保重。我们要把犯人的遗体带走复命。”

  “等一下。”

  站在一旁的朱萧索开了口。

  “你们神威军做事,是按照官府法令是么?”

  “正是。天子脚下,令行禁止。官府法令,大于一切。”

  “好。那请这位神威军的军爷说一下,根据哪一条法令,可以在不过堂、不过审的前提下,就把陈朴南定罪为犯人?”

  神威军没想到居然有人会用官府法令来刁难自己,谨慎地问道:

  “哦,那依照朱教授的意思,该当如何?”

  “要么,你们现在立案,堂审,给他定罪。要么,就把人放了。”

  神威军试探地问道:

  “那我要是立案堂审呢?”

  “我支持。而且根据官府法令第两百四十一条,如果有城主级及以上的官员要求公审,堂审必须对所有人公开。这件事,我想朱城主肯定会乐意帮忙。开堂时,我会到场,把记录这里事情始末的留影珠公之于众。”

  朱萧索点了神威军一眼:

  “刚刚文易克说的那些‘吃拿卡要’的话,也会被别人知道。至于就是他是胡乱攀咬还是确有其事,就看刑部怎么讲了。”

  神威军军官目光凌厉地看了文易克一眼,又看了朱萧索一眼。

  “朱教授,数理文经两开花,居然还能熟记官府法令,真是令人惊叹。”

  “这是我发家之本,不敢忘。”

  “好。可是人已经死了,我怎么放了他?”

  “打开枷锁镣铐,遗体让我带走。”

  法则朱的名声,神威军也是有所耳闻。被朱萧索以规矩和法令玩残了的孙清德,他们也听说过。

  并非神威军多么关注北境的事,而是因为负责押送孙清德的,是他们神威军的副帅,结果路上还被人给劫走了。

  这种奇耻大辱,神威军自然每个人都记在了心上。

  不是每个神威军的军官都熟悉官府法令,更别提在这方面和朱萧索这个久负盛名的人一较高下。

  最终这名神威军军官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都死了,他没必要再给自己招惹麻烦。

  “给他松开捆仙索,我们走!”

  “多谢军爷。”

  “朱教授,果然名不虚传。告辞!”

  朱萧索看着躺在跟前的陈朴南,心中除了惋惜,还有怅惘。

  出了求仙城,仙门法则和官府法令,最多只能给死人讨讨公道。活人的忙,是一点也帮不上了。

  “文易克。我们先走了。”

  朱萧索留下一句冷冷的话语,就和朱景岳抬着陈朴南的遗骸,离开了一剑楼。

  站在一剑楼的门口,朱萧索回望一眼,看见了一剑楼影壁上的题诗: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啐。”

  朱萧索吐了口痰。

  朱景岳拦住了一辆载客的灵车,回到了落脚的地方。

  朱萧索没有太多时间为陈朴南悲伤。

  因为第二天,就是国主寿宴了。

  他还要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去应对接下来的考验。

  朱萧索看了下简陋布置的灵堂,给陈朴南烧了三炷香:

  “既然你说一生只有我一个知己,那你的遗骸我就不交给陈家了。我会把你安放在空相寺。那里,都是我的故知,你也不会太寂寞。”

  朱萧索又陪了陈朴南一会,才回房休息。

  醒来时,客栈门外已经有神威军的军士等候,接几人前往国宫。

  朱萧索、朱景岳、谪七涛和华晋冕都一言不发,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事情。

  国宫之外十里,都铺设了红色的灵绸,全部由神威军把守。在红绸上,连绵不绝的是奏乐和歌舞的艺人。

  朱萧索仔细查看,没有在其中找到马保莹的身影。果然,马保莹这种“重头戏”,肯定不会是在外围唱两句就能结束了的。

  经过热闹的街道,他们就到了宫门前。朱萧索可以看到,隔三差五就有一辆灵车进入宫中。看得出来,国主的寿宴邀请了不少人。

  随着灵车又行了一段路程,他们看见了一片无比开阔的平地。

  不远处,有一条同样宽阔的长阶,每阶都有十几丈长,丈许宽。长阶直通百尺高的天台。

  所有来客按照身份地位修为等,列坐在长阶两旁的灵木桌旁。

  身份越高,在石阶上的位置就越高。

  而最高处的天台,已经摆好了龙桌凤椅麒麟盖,一看就是程前鹏和公主皇子们的座位。

  朱萧索抬头,望见许多人都已经落座。

  天台前的一阶,左手边坐着程清秋和程前锦,他们身后陈朴华笔直地站着。

  朱萧索本以为程清宵会坐在右手边,但是却只看到一个行将就木的尊古境老人和一些脸生的人。

  再往下看了一阶,一侧坐着的是管伯杨和鲍期平等外宾,另一侧是一个不认识的修为深不可测的老者坐在一群后辈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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