嗟仙 第472章

作者:精耕细作

  “世外桃源?是《士论》中的那篇陶渊明的《桃花源记》么?”

  “嗯,你也知道《士论》?”

  “当然。《士论》可是我们这里学堂的启蒙读物,所有到了年龄的孩子,都会学习。我听戒挠师兄说过,这个《士论》之所以能广为流传,还是要感谢朱施主大公无私,为先贤扬名。”

  “我知道,如果不是朱施主,《士论》定然会被文通天继续据为己有,千年万年见不得天日。”

  “朱施主,你为天下人,为天下修士,做了太多太多事情。”

  “我真的很幸运,能够遇见你,认识你。”

  朱萧索叹了口气:“我不过是运气好一些而已。我们易地而处,你会做的比我更好。”

  “不。”

  戒哭笑着否认了朱萧索的说法。

  “朱施主,你我相识之初,是我师父将我托付于你。而我师父之所以自尽,是因为涉及朱家开脉丹的争夺。朱施主才智卓绝,在开脉丹争夺之中脱颖而出踏上了仙途,我到现在记忆犹新。”

  “倘若易地而处,我不可能争到开脉丹,只会死在其中。”

  “所以,朱施主,如今的一切,只有你做得到。”

第30章 念头

  戒哭对朱萧索的赞叹,并未让他心情好转。

  他只是对着戒哭微微一笑表示感谢。

  然后就又陷入了莫名的伤感之中。

  戒哭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朱萧索,没有打断他的情绪。

  良久。

  朱萧索终于从情绪中缓和,对着戒哭问道:

  “戒哭,既然你已经还俗,为何还用当年的法号?”

  “我也想过,还俗之后换个姓名。可是我从小是孤儿,被师父收养,取名戒哭。没有师父,也就没有我。即便我还了俗,师父也如同我的父亲一样。”

  “师父给我取的名字,便与父母取的名字没有任何区别。所以,我沿用了师父留给我的名字。”

  说到这里,戒哭又有几分无奈。

  “但是师父留的法号,叫戒哭。”

  “所以,我就仍然叫戒哭了。”

  朱萧索对于戒哭保留法号的事情,也算是了解清楚了始末。

  如果他是戒哭,恐怕也想不出比戒哭更合适的名字。

  “可是,戒哭这名字,似乎很难被人接纳。”

  “百姓们总认为,一个帮助他们的光头和尚,不可能叫戒哭这种有些滑稽的名字。”

  “即便我再三诉说,他们仍然认为,戒苦这个名号,才能与我的行为相称,所以都叫我戒苦师傅。”

  “穿来穿去的,戒哭这个名字,除了青荷与戒挠师兄,也就没有其他人会叫了。”

  对于此事,朱萧索非常理解。

  可戒哭却长叹一声。

  “说起来,还真是让我有些无奈。”

  “其实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认为必须叫‘戒苦’,才有资格帮助他们。而叫‘戒哭’,就不能做这件事。”

  “名字,有这么重要么?”

  “叫国忠的,一生未必精忠报国。称英宗的,在位未必英明神武。我叫戒哭还是戒苦,只要做的事情是帮助他们,又有什么分别呢?”

  对于戒哭的困扰,朱萧索道:“戒哭,虽然你还了俗,但说话做事之中,依然透露着几分佛性。虽然你觉得名字只是个代号,没有任何意义,但在旁人眼中,并非如此。”

  “你帮助了他们,为他们这群修士眼中的蝼蚁遮风挡雨。你不是一个普通人,你是他们心中的神祗,你是他们信仰的上仙。”

  “一个不可侵犯,散发着万丈光芒的仙神,当然要有一个响当当的,配得上他地位的名字。”

  “戒苦,不是一种对你的歪解,而是对你的一种敬畏。”

  “即便你不需要这种敬畏,但百姓们需要这种敬畏。”

  “所以,你成了戒苦。”

  戒哭点头:“朱施主的这些话,戒挠师兄也对我讲过。他和你一样, 也认为那些百姓需要一个敬畏的对象来寄托自己的信念。”

  “但我仍然不能理解,你们口中所说的敬畏是什么。”

  “或许正是因为无法理解众生的想法,只是一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才无法诵经礼佛一生吧。”

  戒哭的自我判断,朱萧索深以为然。

  “你确实是个不知敬畏的人。不想修仙的人,这世上或许还有几个。但是因为搞不懂修仙意义而拒绝修仙的,我相信你是天地间的独一份。”

  戒哭道:“不知道意义的事情,做它干什么?”

  “也有道理。”

  “朱施主,现如今的你,可找到了修仙的意义?”

  “找到了。”

  “哦?是为了什么?”

  “为了念头通达。”

  “念头通达?”

  “是。你念头通达的方式,是在这里帮助一些流离失所的百姓。我念头通达的方式,就是通过修炼来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朱萧索感触颇深:“如果不是踏上了修炼之路,恐怕我现如今应是一事无成。”

  戒哭思考片刻:“念头通达么……朱施主的这个说法,倒是有点意思。我等了几十年,确实没想到朱施主会给出这个答案。”

  朱萧索微微抬眉:“等了几十年?”

  “是。自从当初因为这个问题,拒绝了朱施主给我开脉丹之后,我就一直在思考,修仙本身有什么意义。可我想了许久,都不得其果。”

  “对于一般人来说,可能回答会是权势地位,但我知道朱施主不是这种追求简单的修士。所以一直在想,再见面的时候,你会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果然,朱教授给了我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我这么多年,也没有白等。”

  “像是,一个淳朴孩子的想法,却在一个阅历丰富的长者口中说出。返璞归真,着实有趣。”

  见戒哭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朱萧索问道:“那我这个回答,可否让你服用一枚开脉丹,踏上修仙之路呢?”

  戒哭哈哈大笑:“朱施主刚刚也说了,你的念头通达,与我的念头通达不一样。既然念头不同,又何必执着于让我踏上仙途呢?”

  朱萧索抱着一试的心态,问出了曾经问过许多次的问题。时隔多年,得到的答复并无任何区别。

  意料之中。

  朱萧索又环顾了一下这间简陋的茅舍,问道:

  “戒哭,你说你一直在百姓之间走访。可我看这里有千万计的房舍,你如何走访得完?”

  “天下苦难,纷纷扰扰,又没有尽头。能走一间是一间,能访一人是一人。”

  说着,戒哭又看向杨青荷。

  “何况,我有青荷的帮助,可以很快就到达百里之外的地方,也能够及时为百姓们提供帮助。顺利的时候,一日可以帮助上百户人家。”

  “除了我之外,也有一些百姓和修士自发替我分忧。总的来说,还是忙得过来的。”

  “对了,这件事上,戒挠师兄对我的帮助是最多的。朱施主,等戒挠师兄礼佛完毕,不妨与他也见面聊聊。”

  朱萧索摇头:“戒挠如果想见我,就不会在这个时候礼佛了。我想,他应该是猜出了我的来意,所以躲避起来,只让我跟你谈。”

  “哦?朱施主所来为何?”

  “带你们去拥仙城。”

  戒哭愣了一下,点头轻笑:“朱施主,我很感激你。可是,我无法答应。我认为,戒挠师兄也不会答应。”

  朱萧索苦笑。

  “我知道。”

第31章 转了性

  朱萧索与戒哭聊完后,就跟着戒哭,看他每天的生活是怎样。

  虽然朱萧索自诩是品行端正之人。

  但是和戒哭比起来,他还是差得太远。

  戒哭的每日,就在四处奔走与接济百姓中度过。

  忙忙碌碌,但是对自己没有任何增益。

  朱萧索自问根本无法坚持一个月,更别说数十年如一日了。

  也难怪这些百姓见到戒哭,全都如同看到上神降临,虔诚地让朱萧索都大为咋舌。

  即便戒哭不希望他们行礼,所有的百姓还是都跪拜着迎接送走戒哭。

  戒哭已经坦然接受了这种大礼,只是仍然一脸无奈。

  瞧起来是解释过很多次都没有结果。

  朱萧索在这里与戒哭通吃同住了两个多月。

  两个月里,花倚楼都没有露过面。

  是铁了心不在这里见朱萧索了。

  直到朱萧索要离开腾仙州,回到拥仙城,也没有与花倚楼见面一叙。

  朱萧索也不知道为什么,戒哭这个还俗的和尚都能明确拒绝自己,花倚楼这个吃斋念佛的僧人却要避着自己。

  朱萧索与戒哭挥手告别,独自一人乘着假发离开了。

  朱萧索离去后,一个横眉竖目的和尚走出密室。

  他一手挠着头上的戒点香疤,一手持着木制念珠,朝着朱萧索消失的方向行了一礼。

  “朱施主,原谅我此行对你避而不见。我实在是佛性不深,担心见了你之后,会动摇己心。阿弥陀佛。”

  等戒挠来到戒哭身边,戒哭道:“戒挠师兄,你就算躲得过今日,也躲不过以后。按照你之前所说,没有朱施主,你日日参佛,恐怕是突破不了入神境的吧?”

  戒挠点点头:“戒哭师弟说得不错。我还要继续修心,等到自己可以面对朱施主心如止水时,再请求他帮我入神吧。”

  “戒挠师兄,不是师弟不相信你。如果你千年岁月,都无法心如止水,那又该如何?出圣境的修为,可守不住这里的无数百姓。”

  “如果朱施主成功返本还源,飞升上界,那我们可就不能再保全这一片桃源了。”

  “不会等千年的。”

  戒挠对于戒哭的这个问题,并不震惊,面色平静,似乎也做好了打算。

  “最晚,就是朱施主入神之时。只要朱施主入神,不论我是否能够在修心之路上取得进展,我都会请求他帮我入神。”

  “等到朱施主入神?”

  戒哭沉吟片刻,对此也表示了理解。

  “听说朱施主破境的速度,古今第一,却在入神境卡了数十年。厚积薄发,等他入神之后,恐怕返本还源也不是难题。戒挠师兄将最后的时限定在朱施主突破入神境,倒也合情合理。”

  “正是。不过说不定朱教授会过段时间叫我入神,我可能为了不给朱教授添麻烦,也会答应。戒哭,你是坚定不修仙了?”

  “修仙对我来说,实在没有意义。如果我与戒挠师兄一般,在修炼之路上天资卓绝,能够为此处的百姓撑起一片天,我会修炼。”

  “可我只是个凡人,就算用了天材地宝,估计这辈子也就到尊古境了。我看你们所说,尊古境的修为,在这片天地,已经远远不够用。”

  “与其自找麻烦,徒增痛苦,不如像现在这样。”

  “戒哭师弟,当真是佛性极深。”

  戒哭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师兄错了。这叫豁达,不叫佛性。真正佛性极深之人,怎么会拘泥于凡人和修仙之事?对高僧来说,修仙也好,不修也罢,都顺其自然。就像戒挠师兄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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