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之环 第176章

　　那人个子高挑，套着较为贴身的黑袍，戴着快遮住脸孔的兜帽，冲卢米安招了下手。

　　芙兰卡？卢米安瞬间有所猜测，快步靠拢过去。

　　那个打扮特异，引人瞩目的家伙确实是“红靴子”芙兰卡。

　　她这次没穿标志性的红色靴子，换成了黑色的。

　　“你这样不怕被发现吗？”卢米安忍不住质疑了一句。

　　虽然特里尔人对奇装异服的容忍度很高，甚至会主动追寻潮流，但老兄你是在隐蔽蹲守目标啊，穿成这样，别说“黑蝎”罗杰和毒刺帮的人，就算路过的苦力都会多看两眼！

　　芙兰卡浑不在意地笑道：

　　“你不懂，这叫仪式感！

　　“你姐姐没教过你？”

　　她有教过，但没说要用在这种地方这类场合啊……卢米安还未把这句话说出来，就看见芙兰卡挥了挥手：

　　“放心，不会被发现的。”

　　说话间，她后退了一步，整個人都仿佛和阴影融为了一体，消失在了卢米安的视线内。

　　有这样的能力确实可以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卢米安又一次羡慕起“刺客”途径。

　　如果不是到了序列7会改变性别，他肯定觉得这比“猎人”途径更符合自己的心意。

　　芙兰卡再次走出阴影，指了指远处的市场大道126号：

　　“刚才那个车夫应该就是你要找的路易斯.隆德，等会，我帮你跟踪？

　　“我知道，伱们猎人有狗鼻子鹰眼睛，很适合跟踪，但你们并不擅长隐藏自己，离远一点容易跟丢，离近一点又可能被发现，还是我来吧，这样更加保险。

　　“你不要忘记，路易斯.隆德同样是非凡者，而且信仰邪神，也许具备一些独特的能力。”

　　卢米安这次没再抗拒和排斥，点了点头道：

　　“好。”

　　他目前没法给路易斯.隆德标记特殊的味道，而当前接近天黑，路上行人和马车众多，各种痕迹混杂，他要是缀在二三十米外跟踪，稍有不对就可能丢失目标。

　　芙兰卡未被兜帽阴影遮住的红润偏薄嘴唇勾勒了起来，语带笑意地说道：

　　“你下午的心理治疗很有效果嘛。

　　“男人就要心胸宽大一点，不要害怕这担心那。”

　　她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紧接着，芙兰卡拿出了一个玻璃小瓶。

　　小瓶的表面被切割成了一个个小方块，反射着附近路灯的光芒，闪烁出迷幻的色彩。

　　“以前我还是男人的时候，就觉得这些香水瓶设计得很漂亮，但又不好意思买，不好意思随身携带，现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了，有的时候，换一个性别能帮你打开新世界的大门。”芙兰卡颇有感触地说道。

　　新世界的大门指的是和男人上床？要不是到了追踪路易斯.隆德的关键时刻，卢米安肯定会这么回一句。

　　芙兰卡取下盖子，将那个按压式的玻璃小瓶凑到了卢米安的鼻子前方：

　　“记住它的味道。”

　　这款香水清爽自然，就如同夏日漫步在森林内。

　　“记住了。”卢米安轻轻颔首。

　　芙兰卡随即给自己喷了一下：

　　“它的前调、中调和尾调会有一定的区分，但不是太大，不用特意去辨别，闻到就能明白是它。

　　“我会和路易斯.隆德隔三四米的样子，他没有狗鼻子，肯定发现不了这明显不属于市场区的气味。”

　　卢米安若有所思地补充道：

　　“我在十几二十米外追踪你的香水味道？”

　　这是一个不错的策略。

　　“对。”芙兰卡突然拿出了一把闪烁着荧光的粉末，将它洒在自己身上，并念出了低沉的咒文。

　　那似乎是赫密斯语里“隐藏”和“身体”两个单词的组合。

　　几乎是同时，卢米安看见芙兰卡的身影一寸寸消失了，就像是铅笔所画的图案被橡皮擦抹去。

　　除了鼻端萦绕的淡淡香味，他彻底失去了这位“女巫”的踪迹。

　　卢米安再次感慨起“魔女”途径在中低序列的表现。

　　下一秒，他感觉到香味的源头在远离，靠近着市场大道126号那栋带花园的三层建筑。

　　卢米安跟着往那个方向靠了靠，来到一处阴影内，向后贴住了墙壁。

　　过了近两刻钟，穿着红色马甲和蓝色制服，打着白色领带，戴着打蜡帽子的路易斯.隆德端着一个木盒，与身穿正装、黑发整齐后梳的“黑蝎”罗杰一块走了出来。

　　他们一个坐到了车夫位置，一个钻入了车厢。

　　“黑蝎”罗杰为什么要跟着？他打算亲自去见普阿利斯夫人？卢米安略微皱起了眉头。

　　这让他的计划出现了变数。

　　他原本打算的是在路易斯.隆德返程的途中，找个合适的地方下手，以他目前的实力，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即使对方同为序列8，他也能较为轻松地制伏目标，而且，现在还有“女巫”芙兰卡的帮助。

　　但如果算上“黑蝎”罗杰，事情会变得非常麻烦。

　　以他梦中接生婆的表现看，一名“邪术师”拥有众多的神秘学手段，实力相当强大，完全有能力和“刺客”途径的“女巫”媲美。

　　虽然卢米安可以让芙兰卡拖住“黑蝎”罗杰，自己对付路易斯.隆德，但那样一来，两名中序列非凡者的战斗肯定难以于较短时间内结束，平添被发现被注意到的可能。

　　“嗯……‘黑蝎’罗杰要是真去见普阿利斯夫人，那我就一直跟着，不发动袭击，反正我的目的也只是找到普阿利斯夫人，和她接触。”卢米安迅速改变了计划，有了新的主意。

　　出租马车开始向着市场大道另外一端驶去，清爽自然的香味跟着离开。

　　卢米安隔了近二十米，速度较快地行于一根根煤气路灯杆旁边。

　　过了一阵，他先是感觉到香水味停住，又前行了近十米后看见那辆出租马车停于路旁，“黑蝎”罗杰带着木盒走了下来。

　　不远处是老实人市场。

　　也就是几秒钟的工夫，路易斯.隆德驾驭马车，往能够绕过这片热闹区域的岔路驶去，“黑蝎”罗杰则自顾自走入了市场。

　　“普阿利斯夫人在老实人市场？或者，‘黑蝎’罗杰只是单纯地护送路易斯.隆德一段距离，怕他被人盯上？”卢米安一边猜测着原因，一边又迈开了脚步。

　　不管怎么样，先把路易斯.隆德抓住再说！

　　老实人市场后面，行人变得极少，在已完全暗下来的天色里偶尔才能看到一个。

　　这里的路灯坏了很多盏，能供好几辆马车并行的路上是大片大片的黑暗。

　　卢米安环顾了一圈，不再有丝毫的犹豫，取下黑框眼镜，狂奔了起来。

　　没多久，他追上了缓慢行驶的马车，在路易斯.隆德发现异常的同时，左手一按车厢，猛地跃向了车夫所坐的位置。

　　到了这个距离，他能清楚地看见那张黑发蓝眼的脸孔了。

　　虽然对方做了一定的伪装，但卢米安毫无疑问地可以确定，这就是路易斯.隆德！

　　路易斯.隆德反应极快，顾不得分辨来袭者是谁，为了什么，左手拉住缰绳，右手握成拳头，炮弹一样轰向了身在半空无处借力的卢米安。

　　几乎是同时，他看见了那张没做什么伪装的脸孔，眼眸骤然放大。

　　卢米安未做躲闪，伸出右臂，架向了路易斯.隆德的拳头。

　　就在双方行将接触的刹那，卢米安右臂回拉，消掉了部分力量，然后反甩往前，仿佛没有骨头般缠住了路易斯.隆德的拳头、手腕和小臂，藉此让自己只是向后抛飞，没有脱离马车。

　　下一秒，路易斯.隆德看见了他脸上的笑容。

　　啪！

　　芙兰卡的身影在车夫位置的另外一边勾勒了出来，蓄势待发的手掌狠狠劈在了路易斯.隆德的耳后。

　　这用上了“刺客”蓄全力于一击内的非凡能力，路易斯.隆德哼都没有哼一声就昏迷了过去。

第207章 询问

　　借着路易斯.隆德倒下的力量，卢米安轻轻一扯就落到了车夫坐的位置。

　　这个时候，芙兰卡已取代路易斯.隆德，拉住马匹的缰绳，将马车停在了没有灯光的路边。

　　两人刚才配合得非常默契，在没有提前交流过的情况下，一个主攻正面，一个偷袭背后，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就制伏了路易斯.隆德这个相当于序列8的非凡者。

　　“把他抬到车厢内。”芙兰卡在类似事情上似乎有相当丰富的经验，对后续该怎么处理有自己的想法。

　　卢米安没有反对，架起路易斯.隆德，将他弄进了四轮出租马车的车厢内。

　　芙兰卡跟在他后面，随手关上了车门，然后开始摘兜帽，脱黑袍，一副回到家里准备换睡裙的姿态。

　　脱到一半，她察觉到了卢米安略显疑惑的目光，这才醒悟过来，尴尬吩咐道：

　　“你背过去。”

　　卢米安大概能猜到芙兰卡想做什么，快速转身，望向窗外，任由她发挥。

　　窸窸窣窣的声音于他背后响起，持续了一分多钟。

　　“可以了。”芙兰卡清澈如水的嗓音传入了他的耳朵。

　　出租马车的车厢不是太高，已有一米八出头的卢米安弯着腰背，微低脑袋，转了回来。

　　他看见芙兰卡已套上红色马甲，系上白色领带，穿好了有一排黄色纽扣的蓝色礼服，手里拿着那顶打蜡的帽子和马鞭。

　　这配上她笔挺秀气的鼻子、略显张扬的棕眉、偏薄少许的红唇和明亮有神的湖水色眼眸，产生了一种不协调不搭配的荒诞感和奇异的美感。

　　“很快嘛。”卢米安望着“新晋”的帝国马车公司车夫芙兰卡小姐，赞了一句。

　　“这就叫专业！要不是这排扣子浪费了我太多的时间，还能更快。”芙兰卡一边咕哝一边将偏亚麻色的长发塞进了那顶打蜡的帽子内。

　　等完成了伪装，她拿出随身携带的眉笔等物，飞快又简单地画了個妆，让自己脸庞的肤色变沉变暗，眉毛显得杂乱，让自己一眼望去，像是个普普通通的男人，不至于在路灯和红月照亮的黑夜里引人瞩目。

　　“我当车夫，你来询问。”芙兰卡拉开车门，跳了下去，转移到了路易斯.隆德刚才坐的地方。

　　紧接着，她拉起缰绳，让马匹平缓地由静转动。

　　感觉到出租马车稳稳前行，卢米安将路易斯.隆德扶到了对面位置上，然后拿出那瓶得自变态赫德西的“吐真剂”，给他灌了三分之一瓶。

　　等药效开始发挥，卢米安控制住了用仪式银匕直接唤醒目标的冲动，通过捏鼻梁和嘴唇之间的位置、拔路易斯.隆德的头发、用头发挠鼻孔等方式，让那个昏迷过去的人一点点醒转。

　　这个过程中，他没有卸掉对方的关节，也没有绑住他的手脚，摆出一副友好交谈的姿态。

　　阿嚏！

　　路易斯.隆德打了个喷嚏，醒了过来。

　　他有些茫然地望向对面，看见了脸带笑容、悠闲靠坐的卢米安。

　　“你！”路易斯.隆德悚然一惊，记起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用紧张。”卢米安笑着下压右掌，“我要是想对你不利，你现在已经成为流浪狗的食物。”

　　路易斯.隆德的第一反应是赶紧凭借本身的能力强行脱逃，可想到自己之前遭受的是来自背后的袭击，又谨慎地望了眼马车车窗外。

　　远处的光和近处的影连接在了一起，衬托得车轮和马蹄压过路面的声音格外安静。

　　“你想，做什么？”路易斯.隆德没冒险反扑，沉声问道。

　　在他看来，卢米安未对自己采取任何控制措施，是他有足够自信让自己逃不掉的表现。

　　对方或许会大意，或许会出现疏漏，让自身有机可乘，但这绝不会体现在正面的战斗里。

　　而他那个帮手能让人毫无察觉地潜到背后，发动袭击，实力可想而知！

　　卢米安笑了：

　　“我只是想见见老朋友。”

　　被脱到只剩亚麻衬衣和一条短裤的路易斯.隆德阴沉着一张脸道：

　　“我不会再被你威胁，夫人已经知道我曾经犯下的错误，也原谅了我。”

　　原来我真拿到过你的把柄啊？卢米安一时竟有点恍惚。

　　他记得在梦里，自己发现了路易斯.隆德和村里某位女性偷情，并悄悄卖掉了行政官城堡内的某些藏品，以此要挟他，获得了普阿利斯夫人和本堂神甫偷情的消息。

　　后来想想，这些都未必是真的。

　　本堂神甫真要和普阿利斯夫人上了床，没道理不信仰那位代表丰收的邪神，没道理不生几个孩子出来玩。

　　卢米安怀疑这是自身梦境对两个阵营暗中对抗的桃色改编，毕竟不管是本堂神甫，还是普阿利斯夫人，都情人众多，很容易让潜意识往那方面产生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