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之环 第418章

　　这家伙是从“007”那里收到了多少抱怨啊，字里行间都在把神秘学灾难频繁发生的原因推到我身上。

　　折好信纸，卢米安将它凑到了路德维希的嘴边。

　　刚吃好餐前甜点的小男孩瞥了他一眼道：

　　“我不是碎纸机。”

　　“我以为你什么都吃的。”卢米安不甚在意地点燃信纸，看着它变成灰烬，化入窗口吹进来的海风里。

　　午餐结束没多久，菲利普带着四名穿蓝底金线军服的士兵敲门而入。

　　为首的军官拿着卢米安等人的身份证明资料拓印件，比对了下黑白照片和真人的区别。

　　“他们和伱们一样，都是从加蒂港过来，昨天傍晚才抵达？”军官询问起已经确认过没问题，可以信赖的菲利普。

　　“是的，我看着他们上船的，中途这两天多经常碰面。”菲利普没揭穿卢米安等人的身份证明资料是假的这件事情。

　　很明智嘛……要不然你会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大麻烦……卢米安在心里开起了玩笑。

　　其实，真要被戳穿了伪装，他的选择也是带着卢加诺和路德维希直接“传送”离开，而不是闹一场大的，宣告路易.贝里这名冒险家闪亮登场，出现于世人眼中。

　　他只是崇拜格尔曼.斯帕罗，有机会很乐意狩猎海盗，没想过真的当一名冒险家。

　　他出海的目的是为了复仇！

　　确认过卢米安三人的情况，那军官带着士兵们走向下一个房间，菲利普陪在旁边。

　　卢米安看得出来，他们对“飞鸟号”的排查不敷衍但也不投入，仅严格按照步骤走了一遍流程，多余的话一句没问。

　　想想这也正常，昨晚黑珍珠区那场爆炸和后续的死尸异常不是一天两天能弄出来的，即使只是意外，也属于准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意外，否则不至于有那么大的影响范围，除非当事人是一名半神，可想靠普通警察和士兵排查出半神的踪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就和昨晚刚到法林港的“飞鸟号”没什么关系了，确认下乘客的身份就行了。

　　当然，不排除半神在昨晚受到了官方的强力打击，身受重伤，没法逃离法林港的可能，这种情况下，大范围排查也是有作用的，而“飞鸟号”上目前没有可疑的伤者。

　　对“飞鸟号”的排查持续了近两個小时，等到几位军官带着二三十名士兵下船，卢米安来到甲板上，询问起菲利普：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菲利普左右看了一眼，压着嗓音道：

　　“我从我的前同僚那里听说，他们在搜查‘魔鬼巫师’布尔曼。”

　　“布尔曼？”卢米安没有掩饰自己的无知。

　　他昨晚只看了一部分通缉令，了解了当前的海上诸王、海盗将军和较为重要的十几个大海盗后，就与巴特纳.孔泰去喝酒了。

　　“他是被通缉的冒险家。”菲利普叹了口气道，“我还没离开迷雾海舰队那会儿，他还很正常，追逐着赏金和宝藏，认识了他的妻子海伦，一名女性冒险家，后来，一场意外里，海伦死掉了，布尔曼因此变得疯狂，他想要复活自己的妻子，做了许许多多的事情，这有好的尝试，也有坏的尝试。

　　“他毫无怜悯之心、异常冷酷地主导过一个三百人城镇的毁灭，为的只是达成某个复活仪式的条件，他组织过邪恶巫师们的聚会，想利用别人的生命，尤其是新生儿的生命，发明残忍血腥的巫术来复活海伦……这些事情让他的赏金超过了‘拆骨者’罗勒，达到了60万费尔金。”

　　为了复活妻子，变成了一个残忍冷酷的“魔鬼巫师”？卢米安听得忽然有些唏嘘。

　　如果当时不是“魔术师”女士找到了他，不是“愚者”先生给了他一点希望，不是“塔罗会”给他安排了两位强大的“心理医生”治疗，他是不是也会变得和布尔曼一样，被冠以“魔鬼”为前缀的绰号？

　　而且，单纯只走恩赐道路的他明显会更快变强，在忒尔弥波洛斯帮助下，他只需要几个月就能成为序列5的“猎命师”，而一个三百人城镇的毁灭有希望让他晋升“环中人”。

　　“60万费尔金，都快赶上海盗将军里悬赏金额最低的‘黑潮中将’霍莱.萨森了。”卢米安简单对比了一下。

　　“黑潮中将”是最近几年才出名的大海盗，赏金70万费尔金。

　　菲利普沉默了几秒道：

　　“布尔曼未必比霍莱.萨森弱，只是没有自己的舰队，永远独自一人，偶尔会和那些邪恶巫师合作，而这样的他每次都能从官方的围捕中逃脱，也能顺利潜入张贴着他通缉令的城镇……”

　　从菲利普的描述里，卢米安发现“魔鬼巫师”布尔曼能力多样，且擅于伪装。

　　这很有真正“巫师”的风采，但他又非常擅长死灵方面的能力，这不知是研究复活获得的，还是原本的序列就兼有“全面”和“特长”两个带点矛盾的形容。

　　…………

　　港口封锁导致“飞鸟号”没能按预定时间起航，滞留在了法林。

　　下午四点，卢米安闲着没事，戴上新买的金黄色草帽，离开乘客与水手已可以自由出入的船只，再一次进了法林港。

　　他打算去昨晚爆炸的地方看看，也许能发现点线索呢？

　　被毁掉的似乎是一座医院，它有近一半坍塌，露出通往地底般的大坑，残余建筑内，有些许尸块散落，有一片片新鲜的血液和一道道疑似人形的焦黑影子。

　　因为官方已解除禁令，来这里调查寻求点线索费的冒险家不少，卢米安混在他们之中，不引人注意地观察着。

　　“路易，你也来了？”忽然，卢米安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那是挎着大口径左轮和精美刺剑的巴特纳.孔泰，他还是认真修理过胡须和头发，穿着很是精致。

　　“是啊。”卢米安笑着回应，“作为一个冒险家，怎么能错过追捕‘魔鬼巫师’的盛事？”

　　我们主要就是弄点线索换钱……巴特纳无声咕哝了一句。

　　他一边从战斗痕迹里寻找线索，一边随口问道：

　　“你昨晚遇上那些复活的尸体了吗？”

　　“遇上了，除了比较吓人，没任何厉害的地方。”卢米安用一种吹牛的口吻说道。

　　巴特纳看了他一眼，忽然笑道：

　　“你昨晚离开酒吧后有遇到什么事情吗？”

　　卢米安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遇上了几个诈骗犯，让我发了一笔小财。”

　　发了小财……巴特纳一下愣住。

　　他霍然回想起路易.贝里昨晚在酒吧的表现和他之前说的一句话：

　　“也许他们会觉得我好欺负呢？”

第524章 命运的指引？

　　再看卢米安时，巴特纳的眼神已不太一样：

　　这家伙对格尔曼.斯帕罗的模仿和他表现出来的鲁莽无知似乎都是假的，本质上是一个狡诈阴险的人！

　　谁要是相信了他的表演，谁就会因此吃个大亏！

　　卢米安没继续从诈骗犯身上发了笔小财的话题，与巴特纳一块，认认真真检查起爆炸现场，不放过每一个细节。

　　可惜的是，各种序列搭配更为合理的官方非凡者都找不到线索，更何况既不会占卜，也不懂预言的两人。

　　巴特纳摸了摸斜挎在腰间的精美刺剑，叹了口气道：

　　“我知道不会有什么收获，但还是忍不住过来浪费时间，这不是有没有赏金的问题，哪个冒险家不想一夜出名？”

　　不是必须狩猎到“魔鬼巫师”布尔曼才能出名，协助官方非凡者找到这位悬赏金额接近海盗将军的通缉犯，同样也是可以炫耀的事情。

　　“你刚才不是说主要是为了弄点线索换钱吗？”卢米安笑着反问道。

　　“这，这是另外的目的，附带的目的。”巴特纳强行辩解了一句。

　　等到说完，他才猛然醒悟：

　　自己没说过到这里调查主要就是弄点线索换钱啊，仅仅只是在心里想了一下！

　　他是能读出我的想法，还是纯粹在诈我？巴特纳惊疑不定地打量起卢米安。

　　卢米安笑了笑：

　　“不要把想法写在脸上，如果遇到‘观众’，你会连一点秘密都没有。”

　　巴特纳抬起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庞：

　　我的表情管理有这么差吗？

　　他有些沮丧地嘀咕道：

　　“现场被破坏成这個样子，周围的街道也没留下什么痕迹，除非得到神灵眷顾，拥有足够好的运气，否则没可能找到线索了……去喝酒吧？”

　　运气……发现线索不一定需要靠好运，霉运也行……卢米安心中一动，从衣物口袋内拿出了绑伤口的绷带，不慌不忙地将它们缠到了自己的眼睛上。

　　“你干什么？”巴特纳.孔泰一脸茫然。

　　“蒙上眼睛，纯靠本能在附近街区行走，这能排除掉所有外在的影响，将运气因素发挥到极致。”卢米安说到这里，轻笑了一声，“也许我今天真的被幸运眷顾了呢？”

　　按照芙兰卡的说法，他这种行走的神秘学灾难探测器不需要线索，也不需要情报，随便在路上走一走都有可能直接碰上当事人。

　　既然如此，他就听从一次“命运的引导”。

　　如果成功了，可以拿“魔鬼巫师”或者相关线索换丰厚赏金，要是失败了，则能有力证明芙兰卡那些话语是在污蔑！

　　“还能这样？”巴特纳莫名有种路易.贝里这家伙的脑子是不是不太正常的感觉。

　　“试一试又不会损失什么。”眼蒙绷带的卢米安开始向街道另外一侧走去。

　　几步之后，他忽然停住。

　　他发现蒙眼对“猎人”来说没什么效果。

　　过来时的道路和刚才搜查线索看见的那些场景都清晰地留在了他的脑海里，并按照现实的具体位置整齐排列着。

　　也就是说，他的大脑内有一副囊括周围街区的高清地图，精确到前行几步就能抵达哪个商店哪栋建筑的那种。

　　结合“猎人”在看不见的情况下，依旧对身体和方向有很强的掌控能力，以及敏锐的嗅觉、听觉等辅助，卢米安想本能行走依循命运指引的思路没法变成现实。

　　略作思索，他开始漫无边际地思考，在这种状态下前行：

　　“‘魔鬼巫师’布尔曼每次都能逃掉，说明他拥有特殊的能力或者物品……

　　“他是能像我一样直接‘传送’离开，还是像我一样可以随意变化容貌和身高，甚至伪装成另外一个性别的人？

　　“不管是哪种，这几年里他做了那么多次血腥残忍的实验都没被抓住，足以说明靠常规办法和正常思路是抓不住他的……

　　“可不可以换个思路，让他自己主动地走出来？

　　“嗯，找不到他，可以让他来找我们啊……

　　“他最在意的事情是复活他的妻子海伦，如果我能伪造出几个复活的案例或是在某些神秘学聚会里讨论复活之事，并给出一些可以证实的相关领域神秘学知识，这位‘魔鬼巫师’很可能会顺着我留下的线索找来……

　　“这个计划有两个问题，一是官方非凡者很可能做过类似的尝试，布尔曼足够谨慎和小心，没有上当，二是需要几周甚至几个月来布置和等待，我哪有那么多时间滞留在法林港……只能说以后在不同地方的神秘学聚会里交流或是于酒吧内吹牛时，可以偶尔透露点‘秘密’，能成自然行，不成也没关系，这样反而够真实，目的性不那么明确……”

　　卢米安专注思考中，靠着巴特纳.孔泰时不时的搀扶和提醒，才没有绊倒或是撞到，等他有了一个完整但需要耗费很长时间的计划后，他停了下来，边摘掉蒙着眼睛的白色绷带，边笑着对巴特纳道：

　　“这是哪里？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也许藏着‘魔鬼巫师’的线索。”

　　“很正常的街道，很正常的房屋，住的人看起来都有钱有地位。”巴特纳无奈地回答道。

　　卢米安终于又看见了接近傍晚时的阳光。

　　他先是适应了下亮度，接着眸光一凝，内心有波浪翻滚。

　　他在法林港去过的街道不算多，进过的房屋更是一只手都能数过来，这次依靠命运指引的本能行走竟然让他抵达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科雷亚斯街16号！

　　旁边那栋灰身褐顶、外墙多有雕塑的建筑是属于大商人菲德尔.格拉的房屋，卢米安昨晚刚在这里预订了彩髯角蜥的毒液，接下了狩猎“黑勋爵”克拉斯.基兹的委托！

　　“忒尔弥波洛斯，是你在搞鬼吗？”卢米安第一反应就是质问封印在体内的宿命天使。

　　忒尔弥波洛斯未做回应，倒是旁边的巴特纳愣了愣，不明白路易.贝里在和谁说话。

　　如果不是忒尔弥波洛斯有意引导我到这里来，那就说明菲德尔.格拉的家里有什么东西在和我发生命运上的聚合……“猎人”途径的物品，还是邪神相关？亦或者，“魔鬼巫师”布尔曼的线索真的在菲德尔家里？卢米安念头电转，迅速有了一系列的猜测。

　　他望着菲德尔那栋建筑，评估起“魔鬼巫师”在这里的可能性：

　　“布尔曼做了那么多复活实验，纯粹靠自己是很难完成准备的，他总不能什么资源都靠抢吧？官方非凡者和海盗们都想抓到他，只有那些邪恶巫师能给他提供一点帮助。

　　“而要是有菲德尔这种渠道众多的大商人暗中支持他，那他就不用发愁‘实验材料’怎么获得了……

　　“对菲德尔来说，如果本身序列不够高，有这么一个只能依靠他的‘魔鬼巫师’暗中提供保护，绝对是好事。

　　“他做的生意不太能见光，又价值很高，随时可能被哪位大海盗或者厉害冒险家盯上，不多准备点保护自己的手段怎么行？

　　“真要哪天得罪了官方，‘魔鬼巫师’也可以保护着他逃离，换个身份去别的城市或者别的国家重新开始人生，嗯，按照奥萝尔的说法，这种人在很多地方应该都有假身份，预留着一部分资产……

　　“昨晚，我见过菲德尔没多久，就发生了‘魔鬼巫师’实验失败的意外……”

　　卢米安收回视线，越想越觉得菲德尔.格拉这个商人有庇护“魔鬼巫师”布尔曼的动机。

　　当然，如果是忒尔弥波洛斯刻意引导自己到这里来，那说明问题会更复杂也更严重。

　　“你在看什么？”巴特纳循着卢米安的目光望向了科雷亚斯街16号。

　　“我昨晚在这里见了大商人菲德尔.格拉，从他那里接了一个委托。”卢米安坦然回答。

　　“什么委托？”巴特纳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