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潜水的乌贼
菲利普下意识就扬高承载电报的纸张,抽起手下的脑袋:
“你怕自己死得太晚吗?
“我反复告诉过你们,身在船上,遇到异常的时候,只要事情不紧迫,就假装看不到,等着抵达目的地。”
菲利普想了想,怕手下因为不理解不接受而犯错,又特意解释了几句:
“我们还在海上,假身份的事情报告上去后,就算确定了路易.贝里原本的身份和存在的问题,也没人能来救援我们,帮助我们,除非是从桑塔港那边出发,但这种跨国合作,前期沟通都得好几天,路易.贝里早下船了。
“而且,仅是确定他原本的身份,也得一段时间。
“为了不可能成功的举报,承受被路易.贝里发现,将他激怒的风险,是不是不太划算?
“这几天的平静我想一直维持下去。”
那名船员仔细想了想,终于赞同了头儿的说法。
菲利普松了口气,撕掉那封电报,将它扔进了垃圾桶里。
“告诉收电报和译码的人,这件事情谁也不能传出去!”菲利普又叮嘱了一句,离开房间,沿楼梯下至甲板。
他正想找自己的新情人商量夜里做点什么浪漫的事情,就看见刚才那封电报的主角路易.贝里站在船舷旁,边眺望着轻轻起伏的蔚蓝大海,边无所事事般地转着那顶金黄色的草帽,他的另一只手则端着杯淡金色的香槟。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卢米安转过身体,望了过来。
他随即露出笑容,抬起右手的香槟杯,做了个碰杯的姿势,然后轻轻抿了一口。
菲利普的身体骤然紧绷,竭力不让自己的表情有所变化。
路易.贝里这是单纯地打招呼,还是他知道了那封电报的事情和我做出的决定?
…………
哇!哇!哇!
白头海鸟飞行于澄澈的蓝天下,发出不同于加蒂港、法林港同类的叫声。
它们时而飞低,从挂着白色风帆的一条条木结构捕鱼船之间穿过。
渔业是桑塔港的主要产业之一,对大海的畏惧和尊敬刻在了这里每一位渔民的血脉里。
对他们来说,可以有不信仰“大地母神”的孩子,不能存在亵渎祈海仪式的后代。
看着这不同于因蒂斯港口的风景,看着桑塔港远处那逐渐变高的山脉,卢米安悄然赞美了一句“愚者”。
从法林港到桑塔港的旅途竟如此安宁,没有风浪,没有海盗,也没有超凡事件。
这让他享受了好几天的平静生活,读完了两本高原语入门教材,将灵界生物资料也大致翻了一遍。
他没找到名为“雅顿”的、来自死亡深处的邪灵介绍,不知是“魔术师”女士未提供,还是她也不清楚。
“再有半個小时就能进入港口了。”站在一等舱5号房间客厅窗口的卢米安活动了下脖子,让这几天处于休息状态的身体逐渐兴奋起来。
这里有“愚人节”核心成员“吟游诗人”和“咸蛋超人”的线索!
当然,也可能是陷阱。
卢米安的身体微微颤栗,已经有点迫不及待。
终于,“飞鸟号”停靠在了桑塔港内。
卢米安牵着路德维希,带着提行李箱的卢加诺,走向舷梯所在时,遇上了早已等待在甲板的巴特纳.孔泰和他的女伴诺尔菲。
——不知是不是受卢米安那番“冒险家得尽量享受今天,因为很可能没有明天”的说法影响,原本还坚持住在不同舱房的诺尔菲前两天已经搬到了巴特纳那里。
巴特纳现在脸色红润,精神奕奕,整个人都洋溢着自信的光芒。
他笑着挥了下手道:
“路易,你真不像冒险家啊,哪个冒险家还带孩子出海的?”
“为雇主保护孩子不是冒险家经常会接到的任务吗?”卢米安微笑反驳了一句。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确实算是他的雇主。
巴特纳看了眼打扮得像是小绅士却背着个红色硬质书包的路德维希,觉得这个解释还算合理。
不过,孩子的父母就这么放心一个陌生的冒险家,把孩子托付给他?
“同时,他还是我的教子。”卢米安又补充了一句。
巴特纳恍然大悟,指了指下方的港区道:
“你们打算住哪里?到时候一起去看祈海仪式吧?”
“还不确定,如果神灵让我们相遇,我们会再次相遇的。”抵达桑塔港后,卢米安脑海内的神经已然绷了起来,不再随意透露自己的行踪。
已经习惯他偶尔来这么一两句占卜家式话语的巴特纳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能叹了口气道:
“希望能再相遇。”
他挥了挥手,带着女伴诺尔菲走向了舷梯。
卢米安含笑提醒了一句:
“你会高原语吗?”
“一点点。”巴特纳指了指五官可爱、黑发褐眸的诺尔菲,“但她的母亲是桑塔港本地人,她是费内波特和因蒂斯的混血儿。”
桑塔港本地人……难怪你知道了祈海仪式,还想来见识一下……卢米安不再多说,目送巴特纳和诺尔菲提着行李箱,走下了舷梯。
“路易这个人不仅慷慨热情,擅于开玩笑,而且看起来很有职业道德。”临出港区前,巴特纳回头望了眼“飞鸟号”,对诺尔菲道,“他刚才不告诉我们他们会住在哪里,显然是不愿意透露雇主的情况,他到桑塔港应该是要把那个小孩送回家。”
诺尔菲轻轻点头:
“你本来就不应该问,冒险家的朋友都在今天,将来未必还能相遇。”
“哈哈,你被路易的生活哲学污染了。”巴特纳看见一名报童过来招揽生意,遂对诺尔菲道,“买几份海上传闻相关的报纸吧,我们在船上待了好几天,消息都滞后了。”
诺尔菲也有这方面的想法,掏出提前换好的德根铜币,买了两份报纸。
她站在街边,展开了其中一份名为《五海报》、在费内波特沿海港口较为流行的报纸,读起了上面的内容。
不懂高原语的巴特纳耐心等在旁边,等着女伴看完之后将内容转述给自己。
突然,诺尔菲眸光一凝,握着报纸的手明显比刚才更为用力了。
“怎么了?”巴特纳好奇问道。
诺尔菲迟疑着说道:
“法林港出现了一则流言,说猎杀‘魔鬼巫师’的那名冒险家叫……”
“叫什么?”巴特纳追问道。
诺尔菲沉默了几秒道:
“叫,叫路易.贝里。”
路易,路易.贝里?巴特纳一下呆住。
…………
卢米安和路德维希、卢加诺是等乘客走得差不多了才下船的。
离开舷梯时,他看见前方道路的尽头,有位穿着黑色修女服,戴着相应帽子的女性提着一个棕色的行李箱,拐入了岔路。
是,是我用“窥秘眼镜”时看见的那个哭泣女人?卢米安若有所思地收回了视线。
他一边前行,一边思索起接下来的安排。
首先,得找一个靠近港区的旅店,其次,给“魔术师”女士写信,告诉她自己已经抵达桑塔港,这件事情涉及那位天尊,可能会有“洛基”的布局,不能轻视大意……
写信,给“魔术师”女士写信……
写信!
卢米安的瞳孔突然放大,想要看清楚前方的世界是否真实。
他在船上这么多天,始终遗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给“魔术师”女士写信!
他最开始明明还想着咨询自己那位大阿卡那牌,问她“飞鸟号”灾祸频发是否有问题!
但之后就完全忘记了这件事情!
第537章 山的那边
直到今天,直到刚刚思考接下来的安排,卢米安才仿佛从迷梦中醒来,记起自己曾经想过给“魔术师”女士写信但又忘记的事情。
这比在战斗里中了一枪更令他背脊发冷,毛发耸立。
类似的情况如果越演越烈,很可能让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种感觉之前好像有过……对!在达德尔镇的时候,我和卢加诺都不知不觉忽略了逃离这个选项,一直在为进入镇里,调查疯病寻找借口。”卢米安念头电转间,霍然有了猜测:
刚才看见的那个女人,“飞鸟号”上哭泣的那个女人,就是疯病的源头,逃脱了管束的人形封印物!
她离开达德尔镇后,就到了加蒂港,上了“飞鸟号”!
“她会本能地影响周围人类的想法,让我们忘记可能威胁到她的念头?这得适时监控每个人的心理活动才能办到吧?
“还是说,像安东尼之前猜测的那样,自然地给每一個靠近者每一个同船人精神上的暗示,让我们忽略掉她的存在,即使偶尔看到了,转头也会忘记,同时,与高序列力量的所有通信都会‘主动’地遗忘或放弃?嗯,这个高序列应该不是由她来鉴定,而是源于我们的自我认知,我们认为是高序列,那就是高序列……
“等到她下了船,不再自然地、持续地暗示我们,我们就能通过因其他事情而来的联想记起忽略掉的问题……
“还好,这个封印物在‘飞鸟号’上一直没有发病,要不然,我可能已经失控成怪物……
“吓走‘拆骨者’罗勒的,除了我、路德维希,还有她?呵呵,换到‘拆骨者’角度想一下这件事情,还挺有趣的,专门挑选了一条普普通通的商船劫掠,结果刚浮出水面,就感受到了三股恶意,一股比一股危险,一股比一股恐怖,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那种情况下,除了赶紧跑,没有别的选择了。
“‘死亡领航员’那些怪鱼也是被她吸引来的?”
卢米安先是后怕,继而有些高兴。
这证明了“飞鸟号”遇到的那些灾祸,他只是如奥萝尔说的那样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贡献,整个旅程里,也就“魔鬼巫师”之事确实由他引起!
这样的频率,卢米安是能接受的。
有了猜测,卢米安立刻掏出便签纸和吸水钢笔,刷刷写起备忘录:
“就近找一家旅馆,然后给‘魔术师’女士写信,重点是死亡印记和那个人形封印物。”
将备忘录折好,放入衣兜后,卢米安趁着卢加诺与码头的水手、工人、旅客交流,询问附近有哪些旅馆,压着嗓音,望着左胸位置道:
“忒尔弥波洛斯,你居然连那么危险的封印物就在附近都没察觉到。”
忒尔弥波洛斯恢弘层叠的嗓音响了起来:
“我为什么要提醒你?”
哟,懂得“说话的艺术”了……卢米安腹诽了一句,侧头看向正捧着一根长条面包啃的路德维希。
这小子不知道是因为遭受知识教会封印的缘故,真没发现,还是觉得对方并未发疯,没有危险,暂时无需在意……卢米安收回视线,等到卢加诺问好了路,才带着路德维希走向港区出口。
桑塔港分成两部分,三分之一提供给渔民们,有大片的空地,附近建了整整三个制冰厂,三分之二属于商船,不断有旅客进入,又不断有冶炼好的钢铁、锻造好的刀剑和纺织起来的羊毛等物品被机械起重机搬到船舱下方。
卢米安嗅着空气中弥漫的鱼腥味,表面平静地时而眺望远方的山岭,时而打量从城市东南方向,也就是下风口冒起的一股股黑烟。
靠着卢加诺和路德维希各自挑选两个,确定候选名单,再碰上哪个住哪个的方法,卢米安来到了一间名为“索洛”的普通旅馆。
在高原语里,这个单词的意思是“太阳”。
虽然费内波特王国没有“永恒烈阳”信仰,只尊崇“大地母神”,但受整体环境阳光充沛,相当炎热的影响,“索洛”和“索洛斯”(阳光)这些单词广泛地出现于各种需要命名的地方。
卢米安摘下了遮挡十月阳光的金黄草帽,向头发花白、个子瘦高、颧骨凸出、胡须茂密的老板订了一间套房,每天1.5金里索,也就是3费尔金。
——费内波特的官方货币是里索、塞塔和德根,据说是费内波特王国和中南诸国还没有分开前,“大地母神”教会和“知识与智慧之神”教会共同主导着这片广袤大地时,由知识教会的学者们设计的,不像鲁恩王国的金镑货币体系那样反人类,1里索等于10塞塔,1塞塔等于10德根,德根又有五德根、整德根、半德根和四分之一德根四种币值。当前,1里索约合2费尔金,相当于12里索约合1金镑。
卢米安已经兑换了1000里索——这包含不少塞塔和德根。
付好钱,向楼上走去时,卢米安看见一名留着棕色长发,脸有雀斑,但青春洋溢的少女从门外进来,用高原语的“爷爷”这个单词和老板打起招呼。
颧骨区域有点被晒红的老板拥抱了下那名少女,用右脸贴了贴对方的右脸,笑着回了一句。
那不在卢米安掌握的部分高原语词汇里,他侧头望向卢加诺,用眼神表示了询问。
“老德尔瓦说的是‘看到你真高兴,我的小卷心菜。”
“小卷心菜……”卢米安怔了一下,低声重复起这个称呼。
浓眉大眼五官端正的卢加诺疑惑开口:
“你不知道,这里有很多达列日人的后代?”
站在二层楼梯口的他随即指了指代表外面的墙壁:
“远处那片山脉就是皮拉埃斯山脉,呃,你们达列日人喜欢叫它达列日山脉。”
上一篇:半岛:开个店,女爱豆看上我了?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