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冬
徐虹抱着露露笑吟吟的看着他,露露裹在薄毯子里,睡得正香。
看见女儿,常雨泽心中顿时充满温情,一扫刚才的焦虑烦闷。
“她不是睡了吗,你怎么把她抱出来了。”
“哼,你有什么心思,我还不知道,我在家里已经退居老二了,你出差后心里想的只是宝贝女儿。”
视频里,妻子抱着女儿,非常甜蜜温馨,常雨泽有点后悔了,刚才心中无端怀疑妻子在家不轨,现在看来,妻子还是那个守家爱家的美丽妇人。可能真象徐安宁分析的那样,妻子只是一时想寻求婚外情的刺激,迷失了方向,而本质上她还是一个娴静安分的家庭主妇,只要他日后保持对妻子的呵护,妻子一定会斩断与郑卫华的私情,自动回到正途上来。
卸掉心理包袱的常雨泽顿时神采飞扬,嘴巴抹了蜜似的甜,影视和小说中那些常见的情话一段接一段的飞出来,哄得妻子眉眼含春柔情似水。最后,两人在视频里相互以飞吻结束缠绵情话。
52
高主任邀请常雨泽吃晚饭,威远保安公司的乔老板做东。这个姓乔的已经邀请过常雨泽多次了,他想承接归德市在京的截访业务,常雨泽不认可这种做法,所以一直没有接受他的宴请。
威远保安公司开展承接上访者的收治和解送回乡的业务,已经有几个地市的截访人员与威远公司合作,他们把截下的上访人员统一送给威远公司管理,经过简单培训教育后,威远公司再把这些上访者押送回家乡。
常雨泽对这类保安公司的运作方式很清楚,公司的保安业务大多不规范,有些就是在打国家有关法律政策的擦边球。公司成员大多由社会闲杂人员组成,里面不泛街头混混,这些人员素质较低,处理问题简单粗暴,喜欢动用武力。听说有些上访人在保安公司管制期间遭受过保安人员的殴打。
常雨泽认为截访工作就应该象接访工作一样,必须由政府部门全程主导,不能把政府做的事情转包给第三方,保安公司是以逐利为目的,他们的目的与政府的目的不一致,所以采取的工作方式也毫不相同,政府对上访者以说服教育为主,而保安公司则简单粗暴,这种做法容易损害上访者的合法权益。虽然部分上访人员行为偏激,所作所为严重扰乱公众秩序,但是,越是这样越需要政府部门的耐心教导,对上访者的教育过程应该是温和的渐进的,而不是直接采用武力,强制关押,强行遣送。
几年来,常雨泽一直坚持这个工作原则,凡是归德市*人员被截留后,都是让他们住在培训班里,除了限制他们再出去盲目的非法上访行动外,一日三餐和其他日常活动都有保证,并且,在培训和教育过程中,培训老师会帮助上访者分析利弊,查找症结,甚至动用市政府的力量帮他们解决问题。所以,归德市的顽固不化的上访者并不多,基本上进京上访一两次后问题都能得到解决,以后他们就不再出现在进京上访的队伍中。
近年来,规范各地驻京办撤销各地驻京办已经逐渐上升到中央领导的议事日程上来。今年两会,中央有关领导明确表态,尽快压缩各地驻京办的机构设置,全面规范各地驻京办在京的活动。归德市驻京办也受到这方面的冲击,虽然还没有到撤消驻京办的时刻,但山雨欲来风满楼,驻京办高主任已经开始准备后退工作:
一是驻京办人员要减少,开支要压缩,这样一来为管制上访人员所发生的各项费用就会受到冲击,人员费用可以压缩,但房租费用是硬性的,没有培训班,截留的上访人员如果安置?
二是高主任也在考虑他的后路,他任驻京办主任十多年了,在京城办事熟门熟路,每任市领导都没有撤换他,就是考虑驻京办工作的特殊性和他在北京无人可比的工作能力,他在北京的人脉和关系网无人可替。但是,今年两会,中央对各地驻京办开始动真格了,驻京办的数量会越来越少,活动权限会越来越小,级别也会越来越低。高主任很清楚,要是再熬几年,驻京办不得不撤消时,他也人老珠黄了,与其到时黯然收场,不如现在就响应中央号召,体体面面回到家乡,凭他现在的业绩和能力,至少会找到一份好差使。年前,回家述职时,高主任已经开始活动了,市里有关领导对他的成绩比较认可,据说打算让他到某个部门任二把手。
可以说,高主任现在是人在北京心在归德,他早想把驻京办的事情处理干净,一身轻松的回家履任新职。培训班今后一定要撤消,如果培训班撤消了进京上访者如何安置?这是高主任比较头疼的问题之一。高主任急着想与威远公司合作,目的就是把上访者的安置事情早点撇清楚。
按北京截访维稳分队的工作设置,信访局胡副局长负责全面工作,是老大,其次是驻京办的高主任,常雨泽只能排到老三,按说这件事情轮不到他操心,但是,胡节济和高红升两人都是老官油子,都怕以后上访者在京出现什么问题,所以他们两人一致推举由常雨泽负责考察评定威远公司的实力,决定是否与威远公司合作。
常雨泽也看清了眼前的形势,驻京办撤消是大势所趋,如果还想维持现在的截访标准,收置上访人员必须靠保安公司来完成,所以就接了威远公司的宴请。
53
会面设在朝阳区的一家东来顺。
胡局长没有参加,说他当晚有事,他已经跟乔老板接触过,不用再见了。到场的只有威远公司乔老板、高主任和常雨泽,三人刚好每人带了一位女伴。
常雨泽带着王晓丹,王晓丹今晚刻意打扮,身着藕红色的知性优雅百褶连衣裙,裙子的上半身采用复古式的衬衫款式,两个对称式的小口袋以及肩部的褶皱展现她的可爱和洒脱,而百褶下摆在行走中又流露出摇曳生姿的动人女人味。她的马尾解开了,微卷的长发轻披在秀肩上,点了浅浅的红唇,让她可爱的娃娃脸显得分外的妩媚。
高主任带着情人苏柔。苏柔穿着一条学院藏蓝色休闲派蓬蓬裙,搭配一件浅淡衬衣,系着一条金属质感的腰带,轻灵飘逸下摆,完美勾勒出浑圆挺翘的美臀,如墨的长发,似嗔似笑的双眸,高贵可爱的公主气质流露无遗。苏柔是天上人间的包厢服务员,天生一副娇美的脸蛋,操一口标准的柔美的北京话,说实在,不管是比容貌还是比气质,她都比天上人间的那些头牌小姐强多了。据苏柔介绍,她在北京学的空乘专业,毕业后没应聘上空姐,就暂时到天上人间做服务员。常雨泽与高主任曾经去过天上人间几次,高主任第一次见苏柔时就惊为天人,以后每次去天上人间就订她的包厢,想方设法跟她套近乎,最后也不知道耗费多少心血才把这个美人泡上手。
乔老板很年轻,二十郎当岁,留个板寸,结实的四肢,脸上挂着江湖人士的特有笑意,他随行的女士是段小姐,威远公司的副总经理。段小姐身材修长健美,健康的小麦肤色,男生般的短发,穿着俏丽的百褶仿牛仔短裙裤,撞色宽条纹T恤衫,如果不是她脸庞秀丽,真以为她是一位帅气的小男生。
乔老板已经安排好包间,高主任先到,常雨泽后到,乔老板热情的邀请常雨泽和王晓丹入席,同时说着一口地道的东北话:“常哥常嫂,里面坐。”
常雨泽不等落座,先给他纠正语法错误:“乔老板,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女士叫王晓丹,我的同事。”他怕姓乔的乱喊,惹王晓丹不高兴,扭头扫她一眼,发觉她并没有恼色,只是脸颊红了红。
“对不起,对不起,我见常哥跟王小姐朗材女貌,特象两口。哈,待会我跟王小姐陪个不是,自罚一杯。我是小乔,算不上什么老板,常雨泽叫我小乔,我听着舒服。”
东北人都擅言谈,乔老板年龄虽小,却是久在社会上混的,嘴巴很是厉害,一会功夫就把气氛活跃起来,三位女士也都不再矜持,相互认识,说说笑笑,喝起酒来。
女士喝啤酒,男士喝二锅头。
几圈酒喝下来,三位男士隐隐变成两伙,乔老板和高主任一伙,常雨泽一伙。常雨泽心知肚明,高主任跟乔老板关系熟络,他有意撮合他们,让他接受威远公司。常雨泽也理解高主任的苦衷,如果把上访者培训班这一块去掉,他在驻京办活得更潇洒,并且可以随时离京返家。但理解归理解,常雨泽在酒场上也不是憨子,无论两人的联手功夫多么高明,他总有说辞把酒挡回去。
这时苏柔和段小姐也加入劝酒行列,美人劝酒,历来是酒场上的大敌,尤其是苏柔,人长得美,劝酒功夫更是一流,话声柔柔的,酥酥的,任何男人听着都受用。常雨泽开始左支右挡,疲于应付。
王晓丹见常雨泽喝了几杯冤枉酒,担心他喝醉,就主动帮他分担,邀请两个女孩对饮起来,不喝白酒,换饮白酒。平时在一起吃饭喝酒,王晓丹掩护得很好,总不沾白酒,今晚她破例喝白酒,顿时让常雨泽大跌眼睛,这个模样温柔可爱的小女孩竟敢用他们男士的大茶杯喝白酒,虽然每杯给她打折了,但几杯下来也有四五两,她的脸蛋很快白里透红,更是妩媚可爱。王晓丹出面给常雨泽解了围,两个女孩子不敢再给他乱敬酒了,她们似乎被王晓丹的酒风吓坏了,尤其苏柔,看见王晓丹豪饮白酒时,小嘴吃惊的张成诱人的“O”型。
常雨泽提前结束饭局,直奔正题,要求乔老板带他们参观威远公司。常雨泽听说有些保安公司其实就是皮包公司,租几间简陋的民居就是办公场所,当上访者进入这些保安公司后,几十个人挤住一间房子里,住宿饮食等条件非常差,说句难听话,比监狱还恶劣。常雨泽不放心威远公司,如果这家公司也象那些皮包公司的话,绝对不能与他们合作。
“常哥,今天太晚了,明天白天再看吧。”
“小乔,你就带常科长看看吧,他这人就是这样,工作起来很认真,让他好好检查你们的公司,他也好给领导汇报。”高主任打圆场说。
“那好吧,常哥辛苦了。”乔老板开着一辆现代越野车领路,常雨泽和高主任在后面跟着。
他们开着车,先沿西大望咱往南直行,再折大羊坊路东南方向的向城郊驶去。走了半个多小时,离市区越来越远,还不见乔老板停车的意思。
高主任担心常雨泽有点嫌远,给他解释说:“你也知道,市区房价高得吓死人,他们开公司租房子肯定要选房租便宜的。象他们这样的保安公司基本上都在五环之外。”
常雨泽理解,他在北京的这几年,北京的房价就象坐火箭一样,高得让人可望不可及。保安公司可不象金融和IT行业,哪里租金便宜肯定往哪里钻。
他们的车驶进一片城中村,满眼皆是密密麻麻低矮的平房。在杂乱狭窄的街道里拐了几个弯,车子停在一座大铁门前。这就是威远公司的地址,新租的办公场地,老场所已经弃之不用了。
54
乔老板喊起看门的老汉,一个弯腰驼背老汉趿拉着拖鞋走出来,按亮门灯,打开院门,白森森的日光灯照亮漆黑的路面,造成满眼荒凉错觉。
乔老板领头进去,一路打开院子里的大灯,请常雨泽几人参观。
这是一套大院子,院子成丰字形,一条主道走过去,两边排着四五间平房,有些房子外面刚涮过白漆,散发着建筑工地特有的气味。这哪是居民住的地方,更象是简易工厂。
乔老板边走边一一介绍这些房子的用处,哪里住人,哪里是食堂,哪里是活动室。高主任看来想促成这门好事,也在边上帮乔老板说话,这些房子以前更简陋,乔老板接手后重新大修一遍,当培训班足够用了。
乔老板领着他们来到三贯通的宽敞的练功房,里面摆放着沙袋、杠铃、拉力器等练功器材,介绍说公司的员工要定期在这练功,队员之间经常对练,能力强的提拔快,待遇也高。
常雨泽对这些硬件并没有过多要求,上访人员来这不是住宾馆的,只要能够满足上访者的基本生活条件就行。对于这些公司员工自用的活动场地更不会关心,他更关心的是公司的软件,就问乔老板:“你们公司有多少人?”
“有二三十人吧,还在招聘,生意太多了,接不完。”
“主要是那方面的人,学历和专业素质怎么样?”
“素质?我公司的员工都是狠角色,大部分是武校出来的,还有退伍的特种兵,有几个在全国散打都有名,打过比赛,上过电视,还上过武林风。”
“你们公司有没有擅长做思想工作,说服教育工作的老师。”
“哈,我们保安公司最重要的是硬功夫,你说的那些都是忽悠人的。”
常雨泽清楚,那些上访者并不是暴徒,对他们不需要动之武力,而是要淳淳教导,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终通过做心理工作把他们劝退回乡。而乔老板向他*裸的炫耀武力,这与他的理念不相符。常雨泽毫不客气的说:“乔老板,其实你们保安公司跟我们想要找的第三方并不太吻合。”
“吻合,非常吻合。那些上访人员,很多都是老油条,你动真格的很难收拾住他们。”
“对那些上访者主要靠说服教育。”
“有些人一说就听,有些人你再说也不改,不仅还是不改,有时候还跟你来横的,碰到这些人怎么办?”
“这种人只是个别现象。”
“不不不,常科长,你接触的上访的还是太少,不象我们,揽了十几个地方的活,我公司在北京只是小角色,还有比我们更大的公司,那些公司揽了两三个省的活。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我们接触到的上访的可就太多了,啥种人都有,敢跟你拼命的也有。前些天,有个上访的到我们公司,他不服从管教,趁开饭时拿起菜刀跟我们斗,砍伤几个员工。后来拉屋里一审,原来是练*的。乖乖,多亏让我公司给制服了,要不然,这家伙说不准又到天安门闹事。”
“其实,乔老板所说的那些难?的人,大部分都不须要动用武力,我们也遇到一些蛮不讲理的上访者,当他们不服从管教时,只要我们往他们面前一站,大声一训,他们一般都老实听话了。”
乔老板嘿嘿笑两声,满是嘲讽的说:“常科长,你说这我不能跟你比,你是警察,穿着警服,戴着警帽,往那一站,威风凛凛,不用动手也吓人,老百姓哪敢反抗。我们可都是没编制的人,只能凭真本事干活。”威远公司现在已经与十几个地市有合作关系,乔老板虽然人年轻,但他接触到的都是这些地市负责北京截访工作的各政府部门的头头,常雨泽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普通的地级城市普通的科级干部,如非他想承揽归德市的截访任务,多挣点钱,他才懒得理常雨泽。而刚才一通谈话,常雨泽一再驳斥他,让他心里很烦,所以语气也不那么客气了,他伸手拉来段小姐,介绍给常雨泽说,“刚才我给你说的那个练*的家伙,最后就是段经理制服的。你别看段经理娇滴滴的一个大美女,人家可是打过武林风的,有真功夫。现在社会越来越复杂,那些上访的也越来越刁蛮,象常科长这样单靠一顶大盖帽有时候也镇不场子,关键时刻还得靠真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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