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冬
“你,在里面也会遭罪?你又不是病人,只是过去照顾人。”
“你不知道大哥,我吃住都在住院部,那里面都是精神病人,跟傻子疯子同住同吃,时间一长我他妈也会变成疯子。我刚进去时还不知道里面有多难熬,进去两天就有点后悔了。
我进去后,那个张医生让我住在病房,穿着病号服,跟其他精神病人一样,他们说在精神病院只有医生的白大褂和病人的病号服两种,要是我穿着外面的衣服,那些精神病会情绪激动,可能会对我不友好。
我在病房住的时候,手机也不能随身带,必须放在看护室,只能在白天出来放风的时候才能往外打电话,他们说要是病人看见我有手机,乱打电话,也会情绪激动。
我服从医院的安排,就穿着病号服,跟一个精神病同宿舍。那个精神病四十多岁,瘦得象干柴棒一样。他们说那个干柴棒是一个老病号,病情基本控制住了,行为举止都跟正常人一样,关键他没有狂燥症,不会发作起来乱打人乱咬人。我信了他们的话。
我刚进去时,那个干柴棒跟他妈好人一样,还跟我打招乎,请我喝啤酒。我一看他用的塑料杯子脏得象刚从垃圾堆里捡出来,里面的啤酒又黄又浓,还有一股骚臭味,我以为他的啤酒变质了,当然没有喝。
第一个晚上,我睡不着,那间屋子里都是骚臭味。
第二天晚上,我睡着了,那个干柴棒半夜犯病了。
我正睡得香,怱然听见一阵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我一下子醒啦,看见那个干柴棒正站在我床头边撸管子。真他妈是精神病,他撸管子也不在他床上撸,还他妈站我床头看着我撸。
你干啥!我坐起来,大声问他。
那个干柴棒一点都不慌,还是起劲的撸管子,边撸边说,老弟,我在造雪糕,夏天吃雪糕最好啦。
说着说着他撸出来,出来啦出来啦,他还兴奋得叫着,俩手一套,都弄手心里了,然后两手一抹一搓,满手白沫沫。天太热,雪糕刚造出来就化啦,我靠他妈,这个杂种还这样说,他说着就把湿湿漉漉的手指头塞到嘴里又吸又添,还一边吃一边咋吧嘴。
他又把另一个手举到我脸上,让我也吃他的雪糕。滚你妈的蛋!他手上的腥臭味差点不让我吐出来,我一巴掌把他拨一边去。我恶心的差点吐出来。跟这样的精神病住一屋,我咋能睡好觉。
我让张医生给我调房间,我要住单间。
那个住院部领班的护工说暂时调不出来单间,让我委屈几天,以后有病人出院了再让我住单间。他领着我选了几个房间,我靠他妈,精神病院的病房也紧张,都是住着两三个疯子傻子,住单间的都是有狂燥症的病人。
我怕其他病人更变态,半夜掐我脖子怎么办,选来选去,还是跟这个撸管子造雪糕的病人同房好一点。我就想了,来这也不是享福的,凑合着过一个月吧。
林子大了,啥鸟都有,精神病院大了,啥精神病都有,医生说那个干柴棒是味觉障碍情感障碍精神病,吃屎喝尿对他来说就跟正常人吃饭一样,他不知道脏臭。
那个干柴棒并不是造雪糕这一门手艺,他还会造啤酒造香烟,他尿的尿就是啤酒,他放的臭屁就是香烟,真他妈是精神病!他经常当着我的面喝他自酿的啤酒,满屋子都是他的尿骚气。他放屁时,伸手到屁股后抓一把臭屁,拿到鼻子前用力闻闻,说是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听说他还会造果子,他屙的屎变干了就是果子。真他妈恶心死人!
大哥,你看看,我天天跟这样一个吃屎喝尿闻臭屁象吃饭的疯子住一屋,时间长了,我他妈不神经才怪。大哥,我在里面是度日象过年啊,每天都是搬着指头数时间,我都怕熬不过一个月。
我进去第三天,俺嫂子就出院了。我以为嫂子出院了,我也能出去了。你们的车开走后,我就给那个殷贱货打电话,说我也要出去。她开始哄我说俺嫂子只是到外面看看露露,她还会回去治病,后来我催得紧了,她就他妈说实话了,她说我已经收了她五天的订钱,现在五天没到,我不能出去,要是我提前出去,是我违约,不仅要还回五万块,还得再赔她五万块。
大哥,你看看,那有这样算计人的!只有外国佬才他妈没人性,外国人都他妈都看不起咱中国人,他们以为有钱就是大爷,想咋摆弄咱中国人就咋摆弄咱中国人。
这个美国骚货真不是东西,我收她五天的订钱,我就必须在精神病院呆五天。嫂子已经出院了,我还得在里面多熬两天两夜,我又没有强奸这个贱货,她干吗对我下毒手啊。我真是搞不明白,这个臭娘们让我气得想上了她。
大哥,精神病院真不是人呆的地方,为了五万块钱,我他妈跟一个天天吃屎喝尿的精神病同住一屋,我他妈一点做人的尊严都没有了,多亏我只收殷贱货的五天订金,要是收了她一个月的订钱,在里面呆三十天,我张锋再出来就不是张锋了,就他妈是张半疯张半傻了。
这个姓殷的臭娘们真不是东西,为了五万块钱让我在里面活活受五天的罪!
我为了啥,就是为了小敏这个臭女人,为了挣五万块钱,我过了五天非人的生活,受多大的罪啊,可小敏这个臭女人最后又把我甩了。她嫌我钱少,跟一个有钱的广州佬鬼混一起了……”张锋又开始痛哭起来。
听着张锋的哭诉,常雨泽更加的内疚了,在心中一遍遍的自责,他只想着给徐虹治病,没有考虑到精神病院的环境,那里是另一个世界,充满了疯巅错乱和肮脏,如果徐虹继续在里面治疗下去,可能真会应了张锋的话“精神病院不是治疗精神病人的地方,而是制造精神病人的地方”,徐虹的精神分裂症只是初患,在家庭的关爱环境中会慢慢治愈,但是在精神院那个错乱的世界里可能会越发严重。
如此一想,徐虹出来后对他的冷淡和疏远也是理所当然的。常雨泽心中更加苦闷,啤酒不断下肚,耳边的歌声越来越飘渺,歌厅里闪烁的彩灯渐渐暗了,最后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所有的灯光都消失了,他醉倒在歌厅里。
08徐虹的亲戚1
网上的日记门事件渐渐平息了,新闻媒体都停止了转发和关注,开始热炒其他新闻事件。
但是,在归德市,日记门的桃色事件并没有真正平息,而是暗流涌动。
常雨泽和徐虹经过诸多冲突和风波,闹得夫妻感情降到冰点,现正在慢慢修复。
周小燕在婚纱影楼拍了一套婚纱照,她的美貌和甜蜜笑容顿时成为影楼最经典的作品之一,据说她跟郑卫华的新婚佳期已经定好,她每天都沉浸在准新娘的幸福生活里。
赵莺准备与郭忠离婚,两人发生口角,郭忠因故受伤,向单位请了一个月的病休假,现闭门养病,谢绝见客;
陈家明所开办的金鹰典当行突然发生非法吸储非常集资案件,据说涉案金额高达亿元。归德市公安局已经对金鹰典当行的老板陈家明以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刑拘,一夜之间,陈家明由一个明星企业家变成一个罪犯,其名下的公司财产都被查封。各银行提前得知信息,抢先一步冻结陈家明各公司的银行帐户,因为他在各银行几乎都有贷款,而公司帐户的冻结,资金无法周转,他所开的公司顿时濒临倒闭。
消息传开,凡是参与金鹰典当行投资的和借款给陈家明的人都快踏破了他家和单位的门坎,把他一切值钱的东西公然抢走,人们都害怕投资和借款打水漂,能抢回多少就挽回多少损失。
此时,许娜表现出了女人的无情和决绝,她立即声明与陈家明离婚,断绝一切关系,她主动配合公安部门举证她老公的犯罪事实,并检举她老公的其他违法犯罪行为。她对丈夫的冷酷无情连办案人员都感到心寒和害怕,娶上这样无情无义的老婆真是罪孽。
陶祝明听说常雨泽也向陈家明的公司投了钱,就提醒他赶紧追讨投资款,他们经侦部门掌握着陈家明公司的财产,追讨款项相对便利些。
常雨泽苦笑,现在归德市的一切财产都属于妻子的,他只能提醒她,只能劝告她,至于她是否向许娜和陈家明追讨投资款,那是他所无法左右的事情。其实,与二十万块钱相比,他倒是更希望妻子不再与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有来往。
常雨泽心里清楚,郭忠的受伤与陈家明犯案都跟幕后黑手——郑卫华有关,因为这两起事情都是在徐虹三女与郑卫华在咖啡店聚会后发生的。郭忠受伤与陈家明犯案唯一可能的获益人就是郑卫华,这说明他对赵莺和许娜的控制更彻底了。他不由得担心徐虹的心态,害怕妻子会学习赵莺和许娜两女,为了在老东西面前争宠,对他采取意想不到的决裂措施。虽然她跟他签订离婚协议比她们两女更早,但是直到现在他们的离婚还没有公开化,还在维持这个不冷不热的家庭。
树欲静而风不止,常雨泽最怕再跟妻子发生什么争执或者冲突,但是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并且让他陷入道德忧伤。
上班期间,常雨泽接到常辛乡刘乡长的电话,“不好意思,打扰常科长了,有个急事得跟你汇报一下。
“客气了,汇报可不敢当,刘乡长有事只管说。” 常雨泽跟他并不太熟,只是在以往的截访工作中合作过两次。
“是这样,刚才弟妹来乡政府了,把我和张书记骂了一通,弄得张书记很没面子。常科长,要不你劝劝弟妹,让她消消气。”
“她去你们乡政府干什么?”
“听弟妹说,她有个亲戚在精神病院治病,是让乡政府送进去的,乡政府也是好意啊,免费出钱给她亲戚治病。谁也不知道这个病人是徐院长的亲戚,要是知道了谁还敢做这事。”
这一定是徐虹在发泄她在精神院里的怒火,精神病院不可能有她家的亲戚,不管她想做什么,在精神病院这件事情上常雨泽感到理亏,所以立即说:“让她去精神病院把她亲戚领出来不就行了,她还去你们乡政府干什么。”
“嘿嘿。”刘乡长不咸不淡的笑了笑,解释说,“这得需要一个手续,人是乡政府送去治病的,还得乡政府的人过去办出院手续。今天事刚好不凑巧,省农业厅的领导还有咱市里区里的领导来我乡考察,张书记得陪着领导们下去考察,可能有点怠慢了弟妹,所以弟妹在这里发了点脾气,非要张书记给个说法。常科长,要不麻烦你给弟妹打个电话说说,让她消消气,有什么不到的地方我跟张书记回头给弟妹赔礼道歉。”
“道什么谦啊,你跟张书记也是替老百姓办实事。你说说情况,我先了解一下。”徐铎老家不是这里人,所以常辛乡不可能有他老家的亲戚,如果是其他亲戚在精神病院治疗,常雨泽不可能不知道。
刘乡长又笑了笑说:“其实,常科长,你们家的这个亲戚可能你也有点印像,她是我们乡谢庄村的人,叫徐秀芬,三十多岁的女人,是我们乡的上访针子户,经常往北京跑,今年四月份她又去北京上访,还是我跟常科长一块把她劝回来的。
回来后,我们乡请精神病院的专家给她诊断一下,发现她有偏执型精神病,我们乡政府也是为病人着想,就出钱把她送进精神病院治病,当时她也没有说跟徐院长有亲戚,她要说有这层关系,我跟张书记肯定都不会再做这事。”
常雨泽听了刘乡长的话,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他觉得他无法给徐虹打这个电话,他甚至不想跟这种事情有任何关系。他参与截访工作几年来,对于截访工作中的弊端既有亲见,也有耳闻,他只负责在北京的协调和截访工作,对于截访回来的上访户如何处理他并不参与,但是多少有些耳闻,有些屡教不改的上访钉子户地方政府会采取一些不太妥当的做法,比如培训班强化学习,拘留等,听说个别精神上偏执狂的上访户会送进精神病院进行治疗。
对于这些不妥当的做法,常雨泽持否定态度,因为他知道这些做法是有欠公允的,但是他没有具体参与,所以就没有过多的负面情绪在内。而今天他却不得不直接面对这种事情,因为徐虹牵涉其中,她要解救的病人,可能就是他截访回来的上访户。通过刘乡长的描述,他似乎对这个叫徐秀芬的女人有了一点模糊的印像。
“说详细点吧,刘乡长,你们乡对上访钉子户的处理程序是怎么定的,她在精神病院的治疗情况怎么样,她家里的情况如何,我了解清楚了才好做工作。”
“我们乡是这样处理上访钉子户的,第一次进京上访是押解回来,说服教育,让其自行回家;第二次进京上访押解回来后,要派专人监督,随时汇报行踪,重点布防;再敢进京上访就要送培训班隔离学习;
要是隔离学习后还不服从管教,还是进京上访,对于这种顽固不化的上访钉子户乡里会采取其他措施,有的会拘留一段时间,有的会送进精神病院进行治疗。听精神病院的专家说,这种顽固不化的上访钉子户基本上都是偏执狂,可以看作是精神病。
其实,我们常辛乡的处理方式还算比较温和的,市里通知要求的更严,凡是非法进京上访,第一次就是严重警告!第二次就是拘留!第三次就是判刑入狱劳教!
这个徐秀芬就是我们乡的上访钉子户,老大难,她进京上访好几会了,有两次都是我去北京把她接回来的。其实她反应的问题也不是多大的事,我们乡在规划工业园时,把她家的房子给征了,在赔偿她拆迁款时,她说她的宅基地面积丈量有问题,说少算了百十平方,非要乡里把少算的给补偿出来。少算的那处地是她以前的老宅子,以前是都土坯茅草房,十几年不住日晒雨淋的只剩一堆黄土,就是一片弃耕地,她非说要按现有的住宅标准赔偿。乡里肯定无法答应她的无理要求,要是答应她了,全乡这样的老宅子多了是,乡里也赔不起。
徐秀芬有三个子女,上面有公公婆婆,她跟她老公都是在家种地,打零工,家景不富裕,要是家景好了她也不到处跑着要这些根本不可能的赔偿金。一个女人不好好在家料理家务照顾老小,省里京里到处跑着上访,还经常跟她村里的支书吵架,也到乡里闹过几会事,她家里的亲戚都看不惯,她们村的支书和主任也都反感这个女人,希望乡里能出面治治她的这种毛病。
她在精神病院治疗期间,我们乡每月还要替她垫付一千多块钱的医药费,乡是也是一片好意,希望她能以家庭为重,以乡里村里的和谐安定为重,不要疯疯巅巅到处上访闹事,尽给咱们归德人丢脸……”
“好了,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我老婆就是那脾气,当过律师,爱管闲事,这会又牵扯到她的亲戚,所以她的脾气可能大了呢,你跟张书记多担待一点,尽量别再跟她辩解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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