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冬
要知道,夏华已经死了,他在广东的资产都让警察查封充公了,他的遗产可以说没有一分钱,相反只留下走私犯的恶名。
这个女人自己在上海做生意,听说生意做得很大,她能为夏华守活寡,纯粹是感情爱情上的因素。这样贞节的女人在古代社会可能有,现代社会早已经绝种了,这个女人能做到这个程度真是天下难找。
徐虹明白,王表哥夸赞的女人就是殷蔓蔓,看起来她真是爱夏华爱到了骨子里。她有意询问夏华的案子处理情况。
王表哥毫不掩饰说他也受夏华的案子影响,他曾经被广东警察抓进看守所,关了半年多时间,审了几次,最后确认他跟夏华的走私生意没有关系才放了他。为此,他非常感谢表弟。
夏华在广东发达后,他的亲戚邻居等都陆陆续续到广州投奔他,王表哥也是其中之一。去广东之前,王表哥在家种地兼打短工,没有文化,也没有技术,他到广东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在表弟的公司任职,不用操心,挣钱又容易。
可是,夏华不让他的亲戚在他公司任职,越是亲越不行,他宁可出钱让亲戚朋友做小生意或者推荐到其他公司打工。
在夏华的资助下,王表哥开始在广州做小生意,几年下来也挣了不少钱,比他到公司上班挣钱多了。但是,他开始并不领情,认为夏华对待亲戚太冷漠。现在他才明白过来,夏华知道他在从事违法生意,担心某天东窗事发,在他公司任职的亲朋好友肯定会受牵连。
结果,果真如此。夏华走私案案发后,他公司的管理层都被警察抓了进去,罪轻的已经放出来了,罪重的还在监狱里关着。这些人不仅蹲监,大部分家产也被查封没收了。
不过,王表哥说,夏华的案子现在已经平息了,他在广州的公司又慢慢做起来了,毕竟他名下的公司不是都搞走私,那些做正当生意的公司自然不会关门。
他说公安局办案都是一阵风,风头过去一切都会恢复正常。广东搞走私的多了去,比夏华搞得大的更有的是,夏华被整只是点子背,撞到了枪口上。
他感叹说表弟死得太不值了,要是他不淹死,法院不会判他死刑,顶多无期。以后花点钱,找找关系,蹲个一二十年就出来了。他才三十多岁,蹲个一二十年出来也不老,还能享几十年的福。
夏华在世时提携了许多亲朋好友,这些人现在都混得不错,如果他不死,从监狱里出来,他的亲朋好友都会报答他,不会让他缺钱花。甚至,夏华凭着他的聪明才智,东山再起也有可能。但是,人一死就任何希望都没有了。
在聊天中,王表哥毫不掩饰对表弟的赞许和惋惜,赞许表弟的聪明和拼搏精神,惋惜他死得不值。由于今天的谈话对象是夏华的高中同学,王表哥不由得讲述表弟的悲惨命运。
他感慨说,夏华最大的愿望就是考大学,希望通过考上大学改变命运。十多年前,社会还不象现在发达,那时候,农村人除了上学和参军才有机会到城里生活,否则只能在农村种一辈子地。种地是又苦又累又没有出息的活。
他说,夏华自小就非常聪明,从小学到高中年年考试都是第一,家里奖状贴满了墙。他说着随手指了指客厅的一面墙壁。
徐虹特意看了一下,这面墙壁贴满了奖状,密密麻麻,这些奖状颜色很陈旧,明显是从别处移过来的,许多奖状表面都起皱了。这些奖状可能是夏华留给夏阿姨最美好的回忆吧。
王表哥接着说,亲戚们都知道夏华聪明好学,考重点大学毫无疑问。后来,夏华高考落榜了,亲戚们有点意外,但是可以理解,认为他只是一时没有发挥好,来年再考就是了。
可是,接下来,夏华做出一件让人非常痛心的事,他竟然放火自焚!王表哥现在提起来还是感慨万端,他说夏华的脾气和性格非常好,根本不会做这样的傻事,他之所以那样做,都是让人给逼的,他受不了别人的流言蜚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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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华高考落榜后,村子里开始有人偷偷议论他,说他脑子出了毛病,高考时不好好答题,尽在试卷上写骂人的话,骂天骂地,谁都骂,连阅卷老师都骂上了,他的脑子出毛病了,这就是精神病。
一开始,只是村子里个别人议论他,后来全村人都在背后戳他的脊梁骨,甚至连外村的人都这样说他,他外村的亲戚都听说了这个传言。因为这件事,夏阿姨还跟村里几个女人吵过架,她绝对不允许村里人背后骂她儿子是精神病。
当然,夏华的脑子根本没有病,他要是精神不正常,也不会在广州做那么大的“生意”。
夏华心肠很好,那些背后曾议论他是精神病的村邻,他都没有记恨,相反,还给他们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现在,村子里的人,不管以前诽谤过他还是没有诽谤过他的人,都非常赞成他。即便知道他是走私犯,也没有人笑话他,因为他给村里人带来了实实在在的恩惠。
听到王表哥这番话,徐虹也心有感触,她曾经对夏华的落榜也非常关注。
夏华落榜后,徐虹第一时间找班主任打听情况。原来,夏华的作文被评为零分。他的总分距本科线只差两分,如果加上作文分数,应该能达到一本线,虽然距离北大清华的招生线还有差距,可也不会让人过于吃惊。
为什么他的作文被评了零分呢?班主任说他的作文中心思想出现了问题,还是根本性的问题,所以阅卷老师给评了零分。夏华的作文能力并不差,他的作文曾经被语文老师当成范文在课堂上念,他怎么能在高考这样关键的时候犯这种最低级的错误呢?
夏华是学校的尖子生,全校学生的榜样,他的关注度最高。他在高考中失利,他的作文出现根本性问题,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同学们开始议论他,竟敢拿高考作文开玩笑,这不是脑子有病吗?后来,以讹传讹,说他在试卷上写骂人的话,说他脑子出了问题。
可想而知,连夏华的同班同学都讹传他脑子出了问题,这些话再传到他的村庄,夸张程度该达到什么程度,诽谤他是精神病在所难免了。
那个时候,徐虹曾想找夏华谈谈心,她知道他心里压力非常大,可是,她知道他的性格极其敏感自卑,她害怕因此惹他更加伤心,所以就没有去找他。她希望他能经受住高考落榜的挫折,希望他遇挫愈勇,她打算等他回校复读后再写信给他,鼓励他,结果等来的却是他放火自残的消息。
王表哥继续说,夏华烧伤,所有人都认为他这辈子算完了,不仅大学考不成,连娶媳妇都成了大问题。他那半边脸烧得象个鬼样,哪个女人敢嫁给他啊,估计他要打一辈子光棍了。谁都没有想到,他竟然跑到广东干出那么大的生意。
现代社会,男人只有要钱,不管多老多丑都能找到女人,还是找漂亮女人。另外,现代医术非常发达,夏华又有钱,大可以花钱整整容。大家都替夏华松了口气,认为他们夏家不会绝后了,夏华娶媳妇是分分钟钟的事。
王表哥曾经问过夏华,为什么他不花钱整整容呢,虽说恢复原状比较困难,起码看起来不那么难看。夏华却回答说,他要留着那半边脸吓唬人。王表哥后来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马善有人骑,人善有人欺,如果你长着一张老百姓的脸,在社会上天然会被人轻视。
徐虹暗叹,她能够想像出来,夏华带着一张丑陋至极的脸如何在异乡挣扎救生,他肯定遭受了难以想像的歧视和困难。虽然说他通过努力改变了他的命运,变成了大富翁,但是,他的行为是违法行为,他的“成功”事实上是他的犯罪后果。
夏阿姨带着外孙回来了,小男孩还是不服输的样子,大声辩解,指责对方如何赖皮,如何想玩他的玩具。当然,他是不是故意拿玩具显摆引诱对方则只字不提。
夏阿姨要留徐虹三人在家吃饭,她准备下厨做饭,她对梁天雷很熟悉了,知道他是饭店“大厨”,指使他到厨房帮助。
徐虹自然不会留下来,因为夏华淹死的缘故,她总感到有些内疚。徐虹不愿意留下来,另外两人自然要跟她一起离开。
徐虹想看看夏华的村庄什么模样,梁天雷开车在村子里转了一圈。
在她眼前,是一个充满活力的现代化的小村庄,整齐划一的中心街道,街道旁矗立着一根根漂亮的路灯,两边是一溜的公用和商业建筑。有气派的小学校园,三层高的教学楼是村里最高最好的建筑,楼顶还高高飘扬着一面五星红旗,有敬老院,卫生所,粮食加工厂,超市,澡堂等,这几百米长的主街与城镇里那些街道没有多大差别。
谢成杰介绍说,前些年,夏华投资修建了中心街道以及两边的公用设施,这段中心街自发形成一个集市,每天清早,三里五庄的村民都过来赶集。乡里还打算把村子升格为中心村,周围村子都向这里靠拢。后来,夏华淹死,此事就不了了之。
他投资修建的小学是本乡设施最好的学校,乡里为此把村小学升格为附近片区的中心小学,老师和学生数量比以前翻了几倍。夏华还捐给学校一笔奖学金,主要针对困难老师和学生。他犯案后,听说这笔钱让上面的领导给收走了,走私犯捐的奖学金自然不能再发了。
还看到一所气派的教堂。还看到本村的最高政府机关——村委会办公室,只是几间普通房子,与村民自建的房子没有多少优势。
这些建筑物凝聚了夏华曾经的梦想,他希望村民们不用迁移就能过上城里人的生活,有现代化的城市设施享用,有好学校让小孩子上学,有养老院让老人安享晚年,有卫生所让村民生了小病能就近治疗,有适宜的工厂让村民逐渐摆脱田间的劳累。如果他不犯案不淹死,或许再过几年,这个村子就会成为兰马县的明星农村,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样板村。
但是,现在,一切都划上了句号,空有漂亮气派的建筑,寂静无声的小村庄。
徐虹三人很快又返回兰马县城。到了梁天雷的饭店,梁天雷极力邀请二人留下来吃饭。现在正是午饭时间。他叫他老婆到席间陪着徐虹,他和谢成杰喝起酒来。
夏华已经淹死了,谈论死人总是令人不愉快的事情,但是,几杯酒下肚,梁天雷又不知不觉的聊起夏华来,他感慨万千说:“我和道,你们都认为夏华是走私犯,他挣得钱都是违法收入,他淹死了刚好是逃避刑罚。我觉得这样对夏华不公平。
虽然我学问不高,可是懂得一个道理,夏华没有从任何一个老百姓手里夺钱骗钱,他赚的钱都是从关税上抠下来的,说白了是赚国家的钱。其实,关税也是一种税,要说逃避税收就是犯罪,我相信全国百分之九十九的私营企业和个体户都是罪犯,税负那么重,哪个生意人不想法避税逃税。就说我的饭店吧,我每年至少要少缴几万块钱的税。”
梁天雷的老婆立即让他闭嘴,骂他大嘴巴,喝多了啥话都敢讲。
“没事,徐虹、成杰都不是外人,都是老同学,谁也不会说我啥。”梁天雷悻悻的回应老婆,接下来又开始讲述他和夏华相遇的故事,他似乎认为徐虹对夏华的事情比较感兴趣。
“我跟夏华一样,都没考上大学,我的学习成绩太差,没有复读,高中一毕业就回家种地去了。很快,我结婚了,有儿子了,到处是花钱的地方,我却没本事,种地种不好,打工没力气,生意没本钱,在家三天两头跟老婆生气。那几年是我这辈子最落泊的时候。
没办法,我买了一辆三轮车,到县城拉客。干那活太丢人了,我都是在城郊拉,不敢进城里,怕碰见熟人。可县城就那么小,还是经常碰到熟人,看到同学们考上了大学,毕业后从事体面工作,我却从事蹬三轮车的下贱工作,我的脸就跟人扇过一样。
那一年夏天,我碰巧遇到了夏华。他来县城办事,没有开车,恰巧坐上了我的三轮车。他戴着大沿帽,还捂着口罩,一身打扮象个港商。我看不到他的脸,根本认不出他。
他认出了我,让我把三轮车蹬到城郊外边一个僻静地方,我停下来,他跟我打照乎。他摘下口罩,我看见他半边脸都烧没了,象个鬼一样吓人,我一眼就认出他。
他问我生活怎么样。我没有什么隐懑,原原本本都跟他说了,我不觉得他比我活得强,即便他再有钱,脸烧得象个鬼样,活着肯定很痛苦。
他问我想不想做点小生意。我说当然想了,不过我连做小生意的本钱也筹不齐。他说钱不是问题,关键我得选好项目。我想了想,我对做饭感兴趣,其他生意都不熟。他立即让我到街上选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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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我蹬着三轮车,拉着他跑遍了县城的大街小巷,最后我看中了这个门面。
虽然我跟夏华是同班同学,但是我跟他关系不是很铁,毕业后多年又没有联系,并且他烧伤住院后我也没有去看望他,那时候我跟他一样,都是落榜生,同病相怜。
他给我十万块钱,足够我开饭店用,那时候十万块钱,比现在五十万都值钱。我非常感激,要打借条给他,他不要,说因为同学关系才借给我钱,这笔钱算他的投资,以后饭店挣钱了再还他,要是赔了就算他的。
当时我没理解,现在才想清楚,他是可怜我,不想看到他的老同学拉三轮车,不想看到他的老同学干这样的低贱活。
我的饭店开起来后,多亏同学们捧场,生意慢慢好起来。我赚到钱了,我提出还钱给他,他说不急,等我饭店做大做稳了再还他。他一直在广东忙生意,很少回来,回来也不愿跟同学们见面,我只能跟他电话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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