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冬
可笑的是,我当雨泽当成好朋友,我提前告知他夏华的事情,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可是他并没有把我当成好朋友,他明知道夏华是他要抓捕的重磊走私犯,却不透露给我丝毫信息。
是的,雨泽可以这样说,他是警察,他要保守案件密秘,他不能把案情告诉无关的人,那样会泄露案情,影响警察抓捕罪犯。
他是警察,他做的事情都是正确的,就我谢成杰他妈的不是人,我出卖了我的老同学,出卖了我的好朋友,让他稀里糊涂死在家门口的水塘里!
直到现在,雨泽还是不给我透露有关夏华的任何信息,他认为他们警察做的事情都很严密,他们不说,外人谁也不知道。
他错了,夏华死后没几天我就知道是他下的手。可是,我说不出口啊,我怎么向其他老同学说这件事情呢?夏华来参加雨泽的婚礼,雨泽把夏华抓起来,因为夏华是走私犯;雨泽把夏华打死在他老家的水塘里,因为夏华试图逃跑。为什么我知道我这件事情,因为我是告密者!
如果我把这件事情公开了,你认为以后雨泽还好意思参加老同学聚会吗?你认为我还有脸面跟老同学见面吗?无论夏华是什么身份,我们干的事却是实实在在伤害了一个曾经关系亲密的老同学!
实话告诉你徐虹,我跟夏华的关系很铁,如果论亲疏远近,我跟夏华的关系要比我跟雨泽的关系强多了。
我跟夏华两家是临近村庄,初中同校同班,高中又同校同班,我们彼此都非常熟悉。他聪明好学,从初中到高中,年年考试都是全班第一,全校第一,他始终是我的学习榜样。
他高考失利,自焚毁容,如果换作我,这辈子都会碌碌无为,可是他竟然能在广东白手起家,打拼一番事业。如果说他是靠走私发家,那也是一代枭雄的作为。我依然佩服他。
夏华不仅聪明,做事有毅力,为人也很实在,别看他平时内向,不爱说话,心底却非常好,非常重感情。别的不说,他发家后,还不忘老同学,还想着怎么帮助老同学。
今天梁天雷所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在他给人蹬三轮的时候,夏华支持他一笔钱,帮助他开饭店。他以为是夏华偶然碰到他,恰巧坐上他的三轮车。他到现在还不知道,那是夏华故意找上他的。这件事情我最清楚,因为是我把梁天雷蹬三轮车的事情告诉了夏华。
早些年,夏华刚混出头,他回家爱跟我打听老同学的情况,问谁混得好,谁混得不太好。他明确表示,他现在手头有些余钱,如果哪个老同学家庭有困难了,他能提供一些帮助。
那时候,我知道梁天雷混得不好,我看见他在大街上蹬三轮。说实话,看到昔日的老同学落魄到给人蹬三轮,我也觉得很痛心,可是我只是一个穷老师,没有任何能力帮助别人,我就把他的事情告诉夏华。
后来,梁天雷不蹬三轮,开始干饭店。我并不知道是夏华帮助了他,夏华从不给我说他帮助了谁,他从不让我宣传他的事。要不是今天梁天雷主动说起这件事,我真不敢确定最后还是夏华帮助了他。
说实话,夏华也给予我很大帮助,他没有直接帮助我,而是帮助了我弟弟。我弟弟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我不放心他,就托夏华帮我照看我弟弟。夏华对我弟弟很照顾,给他找工作,教他做生意,我弟在广州买房子成家前期都是夏华操办的。
人都有良心,我弟到现在也很敬重夏华,提起夏华就是华哥待他怎么怎么样。要是我弟知道夏华死亡是我告密造成的,他肯定会骂我。要是梁永雷知道夏华死亡的真像,你认为他还会请我喝酒吗,肯定有多远要多远让我滚蛋!
我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其他老同学得到过夏华的帮助,但是我知道,如果我把夏华死亡的真像公布出去,我相信没有一个老同学会站在雨泽的立场支持他,没有一个老同学敢公开说这样的话:雨泽做的不错,他是警察,夏华是罪犯,哪怕是老同学关系,也该抓,也该杀!如果你连朋友也能毫不迟疑的开枪射杀,谁还敢跟你交朋友呢……”
谢成杰心里压抑了很多情绪,他借着酒劲毫不顾虑的往外宣泄。
徐虹不再说什么,只是当一个听众,静静听他诉说。她有所感触,常雨泽以前之所以不敢告诉她,也是同样的顾虑吧。
她开始重新思考常夏二人在警车上谈话的情况,她认为常雨泽以前所述可能有所隐瞒,两人在车上很可能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
夏华本来不打算回来参加他们的婚礼,在她和常雨泽接连两次的“热情”邀请下,他才冒着被抓的危险偷偷过来。他行事非常谨慎,最后还是被抓,并且常雨泽正是抓捕他的警察之一。他一定认为这都是他们夫妻二人设计把他诱骗回来,他没有愤怒情绪是不可能的。
两人在警车上谈话时,夏华是否当场指责常雨泽利用老同学感情诱捕他呢?如果他这样指责,常雨泽一定会站在警察立场驳斥他,两人自然会发生争吵。夏华既然明知道是常雨泽把他诱骗回来,又亲手抓捕他,他还会让他帮忙行贿徐安宁吗?
夏华挣脱手铐后立即跳进水塘,按常雨泽的描述,夏华试图逃跑,所以他才开枪。而徐虹实地考察了那片水塘,在正常情况下,夏华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从七八名警察的眼皮子底下从水塘里逃出来。夏华是聪明人,他不可能做徒劳无功的事情,相反,试图逃跑还会给他加重刑责。他这样做一定另有目的。
那么,就存在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夏华有把握在多名警察的眼皮子底下逃走,那片水塘就在他家门口,他自小在这片水塘游泳长大,非常熟悉水塘的底细,这片水塘的某处有可能存在暗渠或者可供藏身的洞穴。另一种可能是,夏华只是佯逃,他这样做的目的只是为了给常雨泽身上栽脏,让常雨泽背负协助他潜逃的嫌疑,常雨泽利用老同学的感情诱捕他,他为此非常恼怒,他就采取这种方式报复他。
至于是不是以上两种可能,随着常雨泽的一声枪响,都无从查证了。无论夏华是否诅咒过他们,还是费尽心机的图谋逃掉,最后都是常雨泽取得“胜利”。张锋的结局与夏华非常相似,无论他怎么聪明狡诈,在常雨泽的“枪口下”,他最终还是失败者。
为以往发生的这些事情,徐虹只感到深深的无奈和难以名状的悲哀。
谢成杰的情绪宣泄完了,酒劲消散大半,头脑也清醒多了,他最后感伤说:“我今天告诉你这个事情,并非是故意卖雨泽的赖,站在他警察的立场,可能他做的对,但是,无论如何在感情上都让人难以接受,雨泽做事还是有点太冲动。
以后,我永远不会再跟第二人说这件事情。我不想破坏雨泽的形像,在老同学心目中,雨泽一直是好警察,好哥们。就是他跟你闹那么大的新闻时,同学们说起来也没有骂他卑鄙无耻的。那都是我男人的立场,可能对你有点不公平。
你跟雨泽的官司打完了。我看新闻说,他跟你诚心道歉了,你也原谅他了,我们老同学还是觉得你们以后应该再走到一块,毕竟你们以前的感情都在那放着呢。”
徐虹谢了他的祝福,她以前接触到离婚官司时,看到曾经恩爱无比的夫妻在法庭上视若仇敌,还难以理解。经过她跟常雨泽的这场感情纠葛后,她才认识到人的感情是多么脆弱。
美好的感情需要长久的呵护和精心的培育,但是,一旦遭遇狂风暴雨的摧残,美好的感情就象温室的花朵迅速枯萎凋落,而代之的则是刻骨铭心的痛恨和憎恶,而丑恶的感情比美好的感情更具生命力和竞争力,所以,人人才要时刻留存一颗向善向美的心,所以,人人才需要借助法律的力量来维护人世间的真善美。
这些感触在徐虹心里只是泛起一些涟漪,很快又恢复平静,她现在无心考虑感情,她要集中精神打下一场官司,这是她心中的执念,她必须尽快完成。
她并不认可谢成杰的话,世界上没有永远不破的秘密,与其把丑陋的真像掖着藏着,不如彻底公布出来,人只有直面真像的勇气,才能学会坦诚和正直。社会公众只有看到社会真像,才能产生客观正确的思想和行为,社会才能向着阳光的方向发展。
就如此事,谢成杰认为夏华死亡的真像只有他和常雨泽二人知道,他就没有想到,常雨泽开枪时现场还有多名警察,他们也知道真像。到了现在,知道真像的人更多了,即便他还能保持沉默,殷蔓蔓就不会说出来吗?既然做过了,就要有承担责任的勇气。
58不速之客1
徐虹迎来一位不速之客,杨晓辉坐火车从深圳来归德看望张锋,他不知道张锋已经被殷蔓蔓送到香港治疗。这是张锋受伤住院以来,第一个主动来看望他的朋友。
徐虹本来不想见杨晓辉,告诉他张锋没有在归德,直接打发走他,可是,她又有些问题想问问他,就赶到火车站,约见他。
她有些事情问问他,为什么他要找她代大张村的老支书张云会打官司。
火车旁边有家西式快餐店,徐虹请杨晓辉吃简餐。杨晓辉背着挎包,手提旅行水杯,还是一副推销员的干练打扮,由于坐了二十多小时的火车,满脸疲惫。
两人打开话题,杨晓辉首先表示歉意,他说他早就该过来看望张锋,一直拖到现在,他觉得很对不起张锋。他说及张锋时很谨慎,尽量不触动徐虹的情绪。张锋受伤之前,他并不知道张锋跟徐虹之间有那么微妙的关系,随着一审二审官司在网上暴炒,他了解了许多信息。
二审法庭上,徐虹取消了对常雨泽的杀人指控,仅是指证他开枪伤人,她原谅常雨泽网上散发日记侵犯她名誉权的法律责任,她对法庭证明张锋在案发前存在过错。因此,网上对她的评论也发生变化,认为徐虹终究还是考虑夫妻感情,对丈夫常雨泽手下留情,而对曾与她发生过婚外性行为的张锋有所放弃。
徐虹没有说什么,只是平静聆听。杨晓辉还不知道有关夏华之死的故事,不知道殷蔓蔓雇佣张锋实施报复的秘密,否则他根本不敢当着徐虹的面谈论张锋。
杨晓辉从挎包里拿出整整一叠钱,推到徐虹面前,共一万块,他希望徐虹帮他把这些钱转交给张锋。
徐虹没有接,她看出来杨晓辉只是一个普通打工仔,并没有多少钱,他跟张锋也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并不是张锋的嫡系“诈骗团伙”,他能一次拿出那么多钱帮助一个萍水相逢的朋友,真是难得。她随口夸赞一句:“你真是大方啊。”
杨晓辉连忙解释说:“不,这不都是我的钱,我只有两千,那八千其实还是张锋的。去年,他给我转了八千块钱,帮助我解困。现在他受伤住院,我还他八千块,另外我再送他两千块,很抱歉,我没有更多钱,只能拿出这一点点。”
徐虹诧异问:“他怎么会给你钱?”张锋本人是诈骗犯,以骗人钱财为业,怎么会大方到主动送人钱财?
杨晓辉给徐虹讲述一段故事:几年前,他大学毕业,来到珠三角找工作,先后在东莞、深圳等几家工厂打工,深受长年加班之苦,而且就餐及休息时间得不到保障。工作中,他目睹工友受虐、被殴惨状,深受触动,于是在厂里发起成立工会组织,走出自我维权第一步。结果,他被工厂以为带头闹事为借口辞退。
他开始自学法律法规,借来几千多元,租下一间民房,挂起“深圳市外来工协会”的牌子,专为工友维权。他几次向当地民政局申请注册,均没有成功,民政局根本不受理他的申请材料。民政局要求“外来工协会”必须挂靠某市级行政事业单位,而他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外来打工仔,哪个市级单位会正眼看他呢?
虽然“外来工协会”没有注册成功,他仍然借积极行动,多次发起有关“维护外来工尊严,保护打工者权益”的宣传活动,还组织发起“取消劳动仲裁处理费,减轻劳动者维权成本”的万人签名活动,他的宣传活动深得工友们的赞成,许多工友积极加入他的活动。
最初,他免费为工友服务,帮助工友做了几个劳动争议案子,很快钱花光了,全靠借债和工友的赞助勉强维持。这时候,幸好有热心公益的企业和境外慈善机构资助,他的劳工维权工作才得以走上正轨。
就在“外来工协会”在深圳工友中间刚刚取得一些影响力时,当地民政局找上门来,批评他的“外来工协会”为非法组织,立即予以取缔。
不得已,他到当地工商部门注册成立深圳市春风工友劳动争议服务部,为个体工商户性质,继续为广大工友提供权益保护和法律宣传等方面的援助。
但是,好景不长。去年秋,他的服务部先后遭到当地基层工商、税务、安监、消防等单位上门查问,甚至多个部门同时上门检查。莫名其妙地,房东单方面终止租约,要求他的服务部搬迁,停水停电,甚至出现暴力逼迁。他为此报案,而警方认为是租赁纠纷,不予制止和立案。
杨晓辉这才发现,不止他的劳动争议服务部遭受厄运,深圳市其他劳工NGO即民间公益组织如“手牵手工友活动室”、“圆典工友服务部”、“打工者中心”、“青草工友服务部”等都相继被关停,关停情况与他的服务部如出一辙。
“为工友做点实事为什么这么难呢?”杨晓辉他们心中无尽惆怅。他们这些劳工NGO实质都是民间公益组织,他们并非以此发家致富,而是给广大工友们提供社会援助。主要是为外来务工人员提供职业安全培训、心理咨询、文化艺术娱乐、法律宣传和咨询等社会服务。
毫无例外,这些劳工NGO无一家能获得地方民政部门的批准注册,他们要想生存下去,要么顶着非法的帽子,要么改换身份,变成个体户性质,即便这样,还是遭受取缔的命运。
因为这些事情,许多社会知名人士为他们这些草根NGO向政府部门发出呼吁,希望上级领导对这些草根NGO保持宽容之心,毕竟这些民间劳工组织在化解劳资矛盾中起着积极作用。但是,这些呼声最后都不了了之。
服务部丧失了立身之地,各项活动无法开展,杨晓辉心灰意冷,想放弃这种公益性的活动,打算到某个私营工厂打工挣钱,他已经成家了,还要养家糊口,昏昏噩噩过一辈子算了。
这时候,有几个热心朋友鼓励他,让他坚持下去。人人有结社的自由,这是国家宪法精神。随着国家改革的深化,终有一天,国家会放开这类社会公益组织的生存和发展。
只有坚持,才有看到胜利的那一天,只有坚持,才有梦想实现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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