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 第254章

作者:西子

乔苍是女婿,他可以名正言顺从常秉尧手中继承,只是早晚,常秉尧活多久,如何活,操控起来并不难,总之任何手段都比仓促杀掉他更好,何况能不能杀,失手会引发怎样的风波,我们都无法预料。

乔苍那么精于算计,他更擅长不费一兵一卒达到目的,而我没有兵卒,我只有一副迷惑男子的皮囊,这副皮囊,我既要报血海深仇,还要夺江山半壁,只有把常老的势力握在手里,我才能推翻金三角参与迫害容深的毒窝,将他们一网打尽,绞死在那片乱世。

所以我们不约而同选择了等待,蛰伏,暗算。

我回到禅房,寺庙风平浪静,没有其他人发现我和乔苍同时消失,我松了口气,进入院子看到屋檐下的人影,青袍素帽,一挂佛珠,在浓如墨的夜色里,那般无声无息,如同埋入泥土的雕塑。

我定了定神,“慧智师太,您这是等了我多久”

她脸上毫无波澜,语气也平平淡淡,“碰到有缧人,竒人,我都愿不吃不喝不睡来等待。”

我朝她笑了笑,推开面前有些破败的木门,阿琴蜷缩在一张椅子上正酣睡,我抬起手臂关上她头顶的窗子,隔绝了山中有些凉意的风。

阿琴并没有SI来,我做好这一切转身放轻脚步走出禅房,站在滴水石川坑坑洼洼的台阶上。院子里有霎气,不知是不是咋夜那一场雨,留下的潮湿,朦胧的月色隐匿在一朵云后,只洒下淡淡白光。

“那么我是师太口中哪一类人”

她说,“何小姐是竒女子。”

我笑了声,“世上没有竒女子,只有生逢乱世,不得已自保。”

“何小姐如果为了自保,摆在眼前有很好的路。可显然您的贪婪之心,不满足于仅仅是自保。”

我收了脸上笑容,“师太看得出我眉眼那么多气,我的狠气和怨气,从何而来。”

她面朝深蓝色的苍穹,合十念佛,“仇恨。”

“师太聪慧,我不留您了”

我转身去井口打捞一碗凉水喝,她迟迟不走,凝视我背影,“何小姐相信因果吗。在出家人眼中,红尘里每一桩事,都有它的因果。”

我吞咽水的动作一顿,她继续说,“何小姐是女中凤凰,可惜在十九岁和二十一岁的两年,走了岔路,一次比一次偏颇,到如今踏上不归途。如果再执意不悔改,不出五年,您将会彻底走上歧途,一条没有善果不得救赎的歧

途。”

十九岁。

我的十九岁,遇上了周容深。

二十一岁,乔苍闯入我的人生。

我拿着木瓢,沉默了良久,忍不住发出一阵笑,世上悲欢离合,情爱离愁,真是说不清楚。

慧智走下台阶,她一袭青袍卷起凉凉的风,我长发随之飞扬,遮埯在眼前,将整座禅院变成一幅虚虚无无的斑驳。

“何小姐,愿您不要一错再错,我从您面相看到的命格,您利用美色,最后会惹下诸多罪孽。”

“师太。”我打断她,“您今日说的我当没有听过,也希望您谨言慎行,我背负仇恨,怨气,但我没有滥杀无

她笑说这话出了这扇门,我再不会对任何人说。

我颔首,“十万香火钱,我们离开后三日内,我会送来,重塑菩萨身。不送。”

我将木瓢扔进井里,朝禅房走去,她长长念出一句阿弥陀佛,“常老的姑爷,是与何小姐纠缠到最后的人,只是善果还是恶果,贫尼不再透露了。”

常老对乔苍起7杀心,这令我大惊失色,我丝毫都没有预料到。

乔苍是他女婿,他只有一个女儿,且不说他杀不了,很明显乔苍对他戒备非常深,他从来不会在身上防护这么多,在常老身边他一刻都没有松懈过,他的身手,城府,智谋,再加上谨慎,常老得手根本不可能,更重要他为了自己的权势,为了_个女人,竟然舍得让常锦舟守寡。

这些只手遮天的亡命徒,早已麻木得没有感情和人性。

世上最值得畏惧的,就是没有心没有情,冷血的人。

常老拿出烟袋锅,往里面填了些烟草叶,PI彪用火柴点燃,他眯着眼吸了几口过瘾,“他最近有什么动静”

“招兵买马。”

常老笑了两声,“还买得到吗”

阿彪也跟着笑,“当然很难,所有道上能收买利用的人,都已经投奔我们麾下了,乘|J下的二流子,小地痞,苍哥怕也瞧不上在他忙着和周容深争斗,忙着与情妇浓情蜜意,忙着在商场吞并同僚时,我们已经悄无声息扩大了一千多人如今广东省的龙头,苍哥坐不稳了,还是落在您手里”

常老朝空中吐出口烟雾,“阿苍是个难得的硬骨头,在这条道上,比他天资还好的我没有遇到过本事大,有脑子,沉得住气,而且野心勃勃。他十几岁在赌场看场子,冲劲儿很猛,什么都不怕,就是一个字拼。我那时就看出来了,这是个狼嵐子,毛长齐了早晚要反咬我一□他不肯屈居人下,即使我也不行。”

常老抖了抖烧化的烟灰,“我很欣赏他,也器重他,可他越来越脱离我的掌控,甚至在背地里和我唱反调,我知道他现在恨我,他早晚要向我讨这些债,所以在他彻底成气候之前”

他说到这里停住,侧过脸凝视桌角燃烧的青灯,里面那根融了半截的白蜡烛火势猛烈,恨不得冲破灯罩。

“他已经成气候了,不好斗了,可不斗不行。”

阿彪说常老一辈子在江湖混,苍哥再大的本事,您也降得住。

常老不语,沉默吸烟,我弯腰一声不响从墙根原路返回,跳下台阶正好看到乔苍和常锦舟走出寺庙的背影,那个方向是山下集市,常锦舟贪玩,乔苍和我的事又闹得沸沸扬扬,她提出要求他都不会拒绝。

我回到禅房歇息到入夜,听阿琴说常老又去了四姨太的屋子,门已经上了锁,大约要留宿。

寺庙里红尘宿主男欢女爱也都很克制,只是和衣而卧睡一晚而已,尽管如此二姨太和三姨太还是不满,深更半夜闹了一出,一个说肚子不舒服,一个埋怨山里蚊子多,吵嚷着要去高处更清凉的地方,就是四姨太的禅房。

一群女人争宠,常老也没法子,凌晨顶着露水回了自己屋子才平息了事端,接连两日除了陪二姨太游湖,没有再去任何人房中。

第三天下午我接到了曹先生电话,他告诉我合适的人选已经找到,仍旧在上次茶坊见。

我向他道谢,他在那边笑说不必谢,你这样客气反而令我很别扭。

他顿了顿间,“戒指戴上合适吗”

我其实根本没有碰,打算找个时机还给他,但现在我有求于他,他这样问我也不好反驳面子,我说戴了,很漂亮,刚刚好的尺寸。

他嗯了声,“看来我哏力不错。”

他和我简单介绍了男人的情况,结束这通电话我打发阿琴去洗衣裳,为我煲山菌豆腐汤,多温些火候,我估摸三个小时内她回不来,正好赶在这个空当去办事。

我抵达茶坊,看到角落位置坐着一个男子,他低垂着头,面前是一杯花茶,偶尔有人从桌旁经过,他也从不抬头打量。

我走过去,小声问,“你是王滨?”

他身体一僵,缓慢点头,我礙视他脸上戴的口罩,他明白我的意思,主动摘下露出容貌,这是一张非常年轻白嫩的脸孔,很有娱乐界鲜肉的味道,丹凤眼,目光温和清秀,我很满意。

三四十岁的女人见惯了同样这个年纪的丈夫,甚至更沧桑的老头子,对于二十出头的男孩内心十分向往揭望,就像老男人喜欢年轻姑娘,填充他们对逝去青春的空白与幻想,而女人对青春比男人更看重,这样的杀手锏一定是战无不胜。

我点了一杯花果茶,等侍者上来后,我喝了口问他知道什么事吗。

他说曹先生已经讲过。

“千方百计勾引你的目标,能从她手里算计走多少钱,是你的本事,我没有规定,只要记住一点,让她为你着迷,用爱情的力量打动她,说服她为你怀孩子,最好让她为了你和曽经的恋人反目成仇,我相信你的皮囊足够办到

我从手包里取出一张卡,推到他面前,点了点铁磁位置,“二十万预付款,事成还有五十万,并且可以满足你一个条件,比如想要怎样的工作,怎样的资本不出广东范围,我都能满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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